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这一首《生查子·元夕》是大家耳熟能详的宋词名篇。词中描绘了一位青年女子面对着喧闹的元宵之夜的灯会,思念着去年相识的恋人的情景。
这篇短短四十个字的小词,完美地把热闹喧嚷的街市与女主人公内心孤单清冷,把街头灯会的美轮美奂与女主人公心中的愁苦惆怅结合在一起,乐景写哀,相互映衬,构成了奇美的意境,让人观之沉醉,思之痴迷,可谓是不朽的名作。
然而,关于这首词的作者,却历来富有争议。主要是有两种说法,一说是北宋大文豪欧阳修所作;一说是南宋女词人朱淑真的作品。当然另外还有说是秦观、李清照所作的,不过都没有什么过硬的证据。
说这首词是欧阳修写的,主要是清代编辑《四库全书》的纪晓岚。他说:“此本(指朱淑真的《断肠集》)由掇拾而成,其元夜《生查子》一首,本欧阳修作,在《庐陵集》一百三十一卷中,编录者妄行采入。世遂以淑真为泆女,误莫甚矣。”
“泆女”意思是指放荡的女子。看得出,纪晓岚是不愿意让人们觉得宋代的女词人是一位“不守妇道”的女子,所以,他才竭力要证明生查子这首词不是朱淑真写的。
但是,纪晓岚以这首词出现在了欧阳修的诗集中,就证明这是欧阳修的作品,却并非证据确凿。因为欧阳修的词作争议颇多,有不少词都被认为有别的作者。比如下面这一首,同样是经典名作的《蝶恋花·庭院深深深几许》。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这首词的作者还有一说便是南唐的冯延巳。
这也就是说,我们并不能因为某一首词出现在了欧阳修的诗集中就确定这百分之百是他的作品。
回到生查子这首词,人们认为它的作者是朱淑真,除了《断肠集》可以为证外,还有别的佐证。
朱淑真还写过三首《元夜》诗,其中一首是这样写的:火烛银花触目红,揭天鼓吹闹春风。新欢入乎愁忙里,旧事惊心忆梦中。但愿誓成人缱绻,不妨长任月朦胧。赏灯那得工夫醉,未必明年此会同。
把《元夜》诗和《元夕》词放在一起看,就会发现,它们之间应该是彼此衔接的。诗中写到了“今年”和“明年”,词中则写到了“去年”与“今年”。诗在前,词在后,两者相隔一年。诗写的是情人相会时的短暂快乐,词写的则是分手后的怅惘与感伤。两篇作品前后相连,互相呼应,宛如一部电影的上下集,是能够形成有机的联系的。
从这一点我们似乎可以相信,这一首《生查子·元夕》应该是命运多舛的女词人朱淑真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