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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3年的秋老虎还赖在川北的山坳里,刘忠穿着洗得发白的军装,手里攥着那封辗转三

1953年的秋老虎还赖在川北的山坳里,刘忠穿着洗得发白的军装,手里攥着那封辗转三个月才到的家信,手心沁出的汗把信纸洇出了毛边。信是乡邻托人写的,字迹歪歪扭扭,只说“老母亲身子还算硬朗,常念叨你”。 他牵着妻子的手,踩着青石板路往村里走,脚步比当年带兵打仗时还沉。离家二十多年,从红军战士到军区司令员,梦里总回这个院子,却没想过真站在土坯房前时,会是这般心绪。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老娘正坐在门槛上择豆角,花白的头发在阳光下泛着银辉。“娘!”刘忠喊出声,喉咙像被什么堵住,眼泪哗地就下来了。老太太愣了半晌,手里的豆角撒了一地,颤巍巍摸他的脸:“是……是俺的满崽?” 正相拥着落泪,里屋帘子一挑,走出来个穿着蓝布褂子的女人,手里端着个豁口的粗瓷碗。她看见刘忠,碗“哐当”掉在地上,碎瓷片溅得到处都是。 刘忠猛地松开母亲,眼睛瞪得滚圆,声音都变了调:“秀……秀兰?你怎么也在?” 秀兰是他十八岁时娶的媳妇,1933年他跟着红军走的那天,她挺着孕肚送他到山梁上,说“俺等你回来”。后来部队转战南北,他听说家乡遭了兵灾,秀兰和未出世的孩子都没了——那是他藏在心底二十多年的疤,从不敢轻易触碰。 “俺……俺没死。”秀兰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手死死绞着衣角,“那年鬼子进村,俺抱着娃躲在红薯窖里,饿了三天三夜……娃没保住,俺……俺就守着娘,等你回来。” 刘忠的妻子在一旁,悄悄攥紧了他的衣角,轻声说:“老刘,先让嫂子起来。” 老太太这才回过神,拉着两个女人的手哭:“都是苦命人啊……秀兰这些年,又当闺女又当儿媳,家里的田都是她一个人扛着,俺这把老骨头,全靠她伺候……” 刘忠望着秀兰鬓角的白发,望着她手上磨出的厚茧,想起当年她送他时眼里的光。这些年他南征北战,胸前挂着的勋章闪闪发亮,却不知故土上,有个女人用一生践行着一句“等你回来”。 晚饭时,秀兰在灶房忙前忙后,不肯出来。刘忠端着碗走到灶台边,看见她正对着墙根抹泪。“秀兰,”他声音发涩,“这些年,委屈你了。” 秀兰摇摇头,往他碗里盛了勺红薯粥:“司令如今出息了,俺……俺挺好。” 那一晚,刘忠在院子里坐了半宿。月光洒在磨盘上,像铺了层霜。他想起战场上学着写的家书,那些“待革命胜利,必归乡”的誓言,原来早有人替他在故土上,守成了岁月的模样。 第二天临走时,他把身上所有的钱都塞给秀兰,又对着她深深鞠了一躬。秀兰别过头,指着院角那棵老槐树:“这树是你走那年栽的,如今都能遮荫了。你要是……要是还肯来,俺给你蒸槐花麦饭。” 汽车开出老远,刘忠回头望,看见秀兰还站在槐树下,像尊沉默的石像,守着这个家,守着他错过了二十多年的光阴。风从车窗钻进来,带着山里的槐花香,他突然明白,有些亏欠,这辈子怕是再难还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