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7月,政协湖北荆州地区联络组专门成立了一个编写组,把抗战时期在湖北地区坚持抗战的国民党军128师师长王劲哉写成了一本书公开发表。
这本书中称王劲哉为抗战传奇人物。
王劲哉这个人很有意思,他是陕西人,却在湖北扬名,直至几十年过去了,王劲哉其人在湖北地区的影响仍然很大。
不过作为一代传奇人物,王劲哉的官方故事其实并不长,很多传奇故事实际上都是当年跟随他的抗战老兵一点一点的传下来的。
这些一个一个的故事,构成了王劲哉传奇的一生。
一有意思的是,王劲哉是十七路军出身,原来是杨虎城的部下。
有关国民革命军十七路军的事儿,我们之前聊的很多了,因为西安事变的影响,十七路军后来受到了蒋介石的针对,抗战时期折损了不少。
不过,有一部分原属十七路军的部队在抗战末期、解放战争时期起义,成为了人民解放军中的一员。
如赵寿山将军起义后曾任一野副司令员,建国后任陕西省副省长,孔从洲将军率领部队起义后,1955年被授予中将军衔。
相比于以上两位,王劲哉的经历就要复杂的多。
总而言之一句话,王劲哉在抗日一事上意志非常坚定,但在其他方面就就令人不忍卒读。
王劲哉是陕西渭南人,1897年出生,尽管是贫农家庭出身,但他接受过高等教育,在西安单级师范学校读过书,后来又参军,在陕西陆军讲武堂学习过,可他的行为却完全不像是受过教育的人能干得出来的。
1925年,王劲哉在冯玉祥的国民军第二军补充团二营七连任连长,后来第二军失败后,王劲哉又投身陕军,在杨虎城部任营长。
王劲哉从来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令杨虎城很头痛。
1928年开赴山东剿匪时,王劲哉因纵容部下劫掠诸城邮局,被杨虎城撤职,1930年元旦,杨虎城率部攻打驻马店的唐生智部,急需勇猛军官,王劲哉又复职。
1930年杨虎城挥师入陕,在乾县剿匪过程中,因立战功升任十七师98团团长。
1932年,十七师驻扎甘肃,在攻打定西城时,王劲哉身先士卒,口衔大刀,赤裸着胸口上城墙激战,就连敌人也为之惊叹:
“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兵!”
时任51旅旅长的赵寿山也惊呼:
“像老虎一样!”
从此以后,“王老虎之名不胫而走。”
得益于几次勇猛无畏的作战,王劲哉逐渐受到杨虎城重用,随着部队不断扩编,晋升为十七路军第三十八军第十七师四十九旅旅长。
当然,王劲哉也不是没有失利过。
1935年2月,红四方面军发起陕南战役,王劲哉率49旅与我军激战后不敌,率部仓皇退走。
可见一味勇猛也不能使人无往而不利。
二王劲哉似乎从来不思考什么主义、真理,他的骨子里似乎只有以暴制暴,他坚信只有手中牢牢地掌握着部队,也许才是真理。
1936年西安事变时,王劲哉任西安警备旅旅长,并在生擒蒋介石后主张杀蒋,后来因为张学良、杨虎城主张放蒋,他一气之下跑去质问杨虎城。
更为关键的是,王劲哉当时不顾形势,硬拉着部队脱离了杨虎城,东渡黄河参加抗战。
1937年冬,刘峙委托关麟征出面劝说王劲哉,把他的部队收编过来,王劲哉欣然同意,但是要求任开封警备司令,蒋介石欣然答允,从此以后,王劲哉正式改换门庭投奔了以蒋介石为首的南京政府,所部改编为新编35师。
你说王劲哉背叛杨虎城,算不上道义,但他随后参加抗战却又是实打实的功绩。
王劲哉驻扎开封期间,部队得到了进一步的休整和补充,随后所部参加抗战,虽然人数并不多,但几乎每战都陷入血战。
据资料记载,王劲哉在未得命令的情况下,率部挺进晋南的中条山抗战,大小战斗30余次,其本人虽然已经年过四旬,但仍手持大刀亲自奔赴一线,手刃百余敌酋。
1938年春,王劲哉率领新35师参战徐州会战,当时日军精锐部队正向着李宗仁杀奔而来,关键时刻,是王劲哉不顾一切的率部向曹州猛攻,这才解了李宗仁燃眉之急。
王劲哉卫士徐中和回忆:
“王师长亲临前线指挥。攻城那天下午,狂风暴雨,雷电交加,枪炮坦克飞机一片轰响。我军士气旺盛,冒着枪林弹雨,攻上日军坦克往里人手榴弹,殊死拼搏。激战半日,因为敌人武器精良,兵力悬殊,我军伤亡过半。因为日军先锋已经达到考城,我师奉命撤离战场,抢先占领考城。此战非常激烈,以主攻的石杰山团为例,全团3个营,二营营长李钰亭负伤,三营营长吕慎轩率领全营拼死出击,最终仅剩30多人幸存,一营伤亡也很大。战斗最后,石杰山团长亲自率部猛冲,也中弹殉国。”
王劲哉后来又率部参加兰封会战,尽管此战国民党军未能实现消灭日军第十四师团的企图,但新35师在参战期间,以折兵过半的战损,坚守兰封达五个昼夜,从日军五个师团的合围中突围而出。
此等战力,就连蒋介石也感到震惊。
之后武汉会战,新35师战损严重,蒋介石此次没有吝啬,而是优先予以了人员和装备补充,并将该师改编为第128师,以纪念当年一二八上海事变。
王劲哉本人晋升中将军衔。
武汉会战后,王劲哉撤退至湖北咸宁地区休整,不过因为部队伤了元气,休整了两个月,128师实力并未恢复。
有意思的是,就在王劲哉率部休整期间,国民党军内部的老毛病又犯了。
王劲哉到底不是嫡系出身,所以在国民党内部受排挤居多,后来归汤恩伯下辖时,汤恩伯就几次定计想要撵走王劲哉。
为了保住自己的部队,王劲哉采取了最激烈的态度。
三1938年武汉会战后,汤恩伯下令调王劲哉率部到湖南休整,王劲哉故意不去,还在半途中杀掉了汤派去他部队的一个副师长(假称被日寇杀害)。
王劲哉率部脱离了第九战区后,进入鄂中江汉平原,当时此地名义上归属第五战区,但实际上是属于三不管地带。
之所以说是三不管地带,主要是因为当时国民党军溃败后,此地已经属于敌占区,但日军那时正忙着追击国民党军,所以根本无暇顾及身后的事儿。
从客观上来讲,给了王劲哉发展的机会。
王劲哉在鄂中地区通过火拼的方式,吞下了国民党别动军金亦吾部、中央军周兴部、沔阳县地方武装杨振华部等。并通过经营地方的方式,很快就成为坐拥一方的“土财主”。
据资料记载,王劲哉所占的鄂中地区达6县20镇(实控应该只有4个县),总人口数大致在两三百万,而且江汉平原是湖北重要的产粮区,仅洪湖县一年粮食的产量就有56万吨,完全足够王劲哉养活一支四五万人的军队。
也正因为如此,王劲哉依托于鄂中地区,坚持抗战达五年之久。
当时有人曾评价:
“国难当头,谁是英雄,谁是领袖,当今中国只有两个半,一个是蒋介石,一个是毛泽东,半个便是陕西人王劲哉。”
当然,瑕不掩瑜,王劲哉在鄂中地区的统治可谓一言难尽,总而言之就是一个词——残暴。
据说在抗战时期,当地老百姓评价他:
“王劲哉把老百姓都当做狗。”
王劲哉也有一套自己的逻辑:
“中国人都是奴才!你跟他好好说。他不会听;你打他,他马上就听了!”
王劲哉治理地方,也不能说一无是处,比如他禁绝大烟,不准买卖也不准人抽,本来这也算是好事。可王劲哉规定,凡逮住抽大烟者,一律处死。
王劲哉的老师就是因为戒不了大烟(几十岁的老头了),被他下令用刺刀挑死。
当然,违反禁令抽大烟者,也许是该杀,但这其中也有很多无辜者丧命,比如有个叫做卢享的,根本不抽大烟。他被杀后,大家都很不解。后来才知道,他被杀是因为运气太差。那天卢享没有带火柴,卢享就去了地下鸦片烟馆的烟灯上借火,抽他的叶子烟。后来莫名其妙的冤死。
至于王劲哉横征暴敛,严酷的压榨鄂中地区的百姓,基本上就是家常便饭了。
王劲哉对百姓残暴,对待自己的部下也很不信任,动辄杀人是家常便饭,有时候就连其他一些老部下,都不明白他为什么杀人、
王劲哉的表弟李保尉一开始被判死刑,众人都很疑惑,后来还是王劲哉说了,大家才明白,就因为之前作战中,李保蔚迟了五分钟开炮。
尽管面对众人求情,但王劲哉还是为了立威把表弟杀了。
也正因为如此,王劲哉很快就遭遇了失败。
1943年2月,为了拔掉这颗钉子,日军抽调十数万大军,发动对鄂中地区的进攻,王劲哉兵力本就弱于日军,加上当地老百姓不支持他,很快就遭到了溃败,第128师官兵经浴血奋战后基本全军覆没,其本人也被日军俘虏。
王劲哉气节值得赞誉,尽管面对日本人威逼利诱,但自始至终,他没有屈服过。
抗战胜利后,王劲哉从日军牢狱中逃出,因不见容于何应钦,就逃回老家陕西,但随即又被胡宗南抓捕,危在旦夕之际从狱中逃出。
在老家渭南县时,王劲哉与我军取得联系,并派人送了封信给时任西野四纵司令员王世泰,托他给毛主席带信。
毛主席后来拆开了信,信的大概意思是:
“我王劲哉要去延安,只剩个光杆司令,你要不要?”
严格意义上讲,王劲哉过去与我军属于亦敌亦友的关系,早年抗战时期在鄂中,他没少与新四军摩擦,虽然双方后来有所和解,但王劲哉小动作从来就没断过,只是比较而言保持克制。
毛主席对王劲哉的印象很深刻,虽然有些方面不大认同,但至少在抗战时期,王劲哉还算是有功绩,所以对王劲哉来延安,毛主席很大度的表示了欢迎,甚至还派人亲自去接他。
王劲哉一辈子打仗,到此时才算是安定下来。
1948年,经中共中央西北局批准,吸收王劲哉为中共特别党员。
建国后,王劲哉陆续担任过政协陕西省第二、第三届委员会常委、省参事室参事。只是在后来那个 特殊年代里,他也不可避免的受到影响。
1968年,王劲哉因为受到批斗,气愤之余引发了脑溢血,不久后便去世,享年72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