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50年代,那时的中国历经百年烽烟后再度屹立,各领域工作逐步展开,史学研究与修订尤其迫切。
为获取更真实、更多史料支持,有专家希望先对明十三陵中的“长陵”进行实验发掘。
那时的考古还处起步摸索阶段,“长陵”规模巨大,至今保存完好,其发掘难度和工程量实在太大,于是专家又想:先发掘规模较小的陵墓,“献陵”看似合适。
然而,勘探工作并不顺利,先是“长陵”寻找数月也未发现地宫入口,后又勘探“献陵”依然如此,这可咋办?
就在大家焦急时,郭、吴二老盯上了“定陵”,原因是“定陵”墓墙出现坍塌露出一些小洞,专家遂将此情况上报国务院,发掘计划于1956年展开。
前面讲了,那时的考古还处摸索阶段,发掘古墓之前要先找到“入口”。
经研判,“定陵”城墙上的小洞应距地宫隧道不远,发掘委员会请来60多位周边村民帮忙以加快施工速度。
简单来讲,考古队先在“定陵”宝城内侧挖出一条宽3.5米,长约20米的探沟;2小时后,忽然有人喊“石条,上面有字!”
吴晗、夏鼐等专家闻讯赶到,见石条上刻着“隧道门”三个字,遂一致认定“这里就是地宫入口”。
果然,经过10多天的发掘,在距离地面4.2米处出现了一道砖墙,这大概就是通往地宫的“砖隧道”。
从古至今,历代传说中都有“暗器护墓”的说辞,如今“定陵地宫”近在咫尺,考古发掘却卡壳了。
为保证安全,考古队先在定陵明楼后挖出一条长30米、宽10米的探沟,以此获取这座帝王陵内部的更多线索。
“挖沟”是枯燥的,考古工程队逐渐露出疲态,原来这就是考古啊?
一个雷雨天,当地农民谷永中、周福林、张利三人跑到长陵一座大殿内避雨;天降雷电击中大殿立柱,谷永中当场死亡,周、张两人不同程度受伤。
请注意,这里说的是“长陵”,并不是正在发掘的“定陵”,按理说,这类事件应属意外,但其造成的影响很是深远。
那时人们缺乏科学理解,参与考古发掘的村民心神紧张,议论时难免生出流言蜚语。
当时有人长跪“定陵”前磕头祈祷,声称自己不该来挖墓,有人扔下锹镐惶惶离去,这还怎么考古?
专家轮流出面安抚,发掘工作才算勉强继续,可多数人依然无精打采,必须“挖出点成绩”振奋人心!
就在此时,一块长约1尺、宽约半尺的石头出现了,上刻“此石至金刚墙前皮十六丈,深三丈五尺”;直白点解释,这块石头标明了地宫位置,“打开定陵”近在咫尺!
有了这块“指路石”的刺激,考古队和民工们瞬间精神抖擞,发掘进度随即加快。
有“指路石”确定方位,当时又专门调来机械辅助,有了这些还怕找不到“定陵地宫”吗?
功夫不负有心人,1957年5月19日,高8.8米,顶盖琉璃瓦檐,由石条砌成的“金刚墙”终于出现了,墙后就是“定陵地宫”。
消息一出引起轰动,史学、考古、新闻记者等人纷纷赶至发掘现场;长陵发掘委员会决定“除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在定陵现场拍摄外,其他单位一律谢绝。”
这里仍要说明,1956年还处考古摸索阶段,历代民间传说,甚至史料中都有“暗器护墓”的内容。
发掘到这里,金刚墙后就是明皇地宫,墓道没有危险,地宫中会不会有“暗器陷阱”呢?
关于这些传说,当时的专家也没发掘过帝王陵,他们保不准“有没有危险”,考古发掘硬是停滞了10来天。
就在“无人敢动”的紧急时刻,一位身着褴褛,头戴斗笠的“神秘老者”出现在工地,他没有找专家,而是将现场一位民工拉走耳语。
“我家祖传有陵谱,上写:定陵中有河,水中有一叶小船,想见万历皇帝的棺椁,必须乘船过去;还有一道深沟,沟底洒满铁钉,上铺翻板,乘船渡河、踏过翻板,非常危险!”
老人这话什么意思?眼前已经“无人敢动定陵”了,如今又传出这种话,明显是在增加恐慌情绪嘛!
面对“不切实际”的负面言论,长陵发掘委员会认为“陷阱、暗器这类传说不成立,定陵已存世300多年,就算有防护措施也早该失灵了;至于‘地宫有毒气’的说法更荒谬,300多年前的明朝人不可能掌握化学毒气!”
话虽这么讲,郭、吴、郑等专家仍先后来到发掘现场稳定人们的情绪,郭老特意告诫“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要做好妥善准备,以保证人身及文物的安全。”
就这样,参与发掘的人均戴上安全帽,这才敢爬上梯子抽掉“金刚墙”上的石砖。
或是年头太久,“金刚墙”已不牢固,“拆墙砖”过程还算顺利。
当拆出一个小洞后,地宫中忽然窜出一股气,“嗤嗤”地冒出洞口很长一段时间,这就是传说中的“尸气”?
等了一天,副队长买来一条狗,本想先让它进地宫里试试,但很快被制止了。
狗的体积、力量太大,万一在地宫中受到惊吓,到处乱跑乱撞,毁坏到文物怎么?
那时“定陵地宫”里没有光源,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如果里面真有暗器、陷阱,或是毒气没散尽咋办?人不敢进,狗也不行。
狗不行就用鸡,地宫里没有光,鸡会朝着有亮光的地宫外飞;如果鸡能飞出地宫,证明里面没有危险,考古队就能进驻“定陵地宫”了!
事实证明,地宫中没有暗器,也没有陷阱,考古队员们率先进入,纪录电影制片厂的摄影师随后跟进。
还没完,本以为过了“金刚墙”就是地宫,哪知还有一道“里面反锁”的地宫门。
据《肃松录》记载,1644年为埋葬崇祯,昌平州吏用“拐钉钥匙”打开了裕陵石门,啥是“拐钉钥匙”?
关键时刻,副队长白万玉挺身而出,他用一米多长的8号铁丝弯成半圆形,将其从“墓门”门缝中送进去,如此边弯边送,直至铁丝套住顶门石后再递出来。
懂机械的朋友大概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有人用木板从门缝压住“顶门石”上部,如此边顶边推石门。
“顶门石”逐渐滚离原来位置,墓门慢慢开大,有身材较瘦的队员自门缝挤入,从里面完全搬开“顶门石”,定陵地宫就此敞开大门!
以此办法,地宫中殿得以打开,出现在人们面前的是三套汉白玉“宝座”,其主人应是万历皇帝和他的两位皇后。
“宝座”前有香炉、烛台、花瓶等祭祀陈设,尤为引人注目的是两只青花云龙大瓷缸,这就是传说中的“长明灯”了。
由于地宫中没有空气,“永不熄灭的长明灯”早已熄灭,仅剩满缸的凝固油脂存世,看来传说不可信!
“中殿”是定陵地宫中的最大房间,虽然还有左右配殿,也有棺床,但考古队并未发现万历皇帝及其两位皇后的棺椁,这有些不合情理呀!
好在还有“后殿”,考古队急不可耐地打开石门,里面果然有三口棺椁。
经鉴定,中间棺椁成殓的是明神宗朱翊钧,其左边棺椁装殓的孝端皇后、其右为孝靖皇后。
这里强调一下,由于定陵地宫封闭严实,300多年后,棺椁内的逝者衣物依然保存完好。
打开棺椁时,棺椁内的衣物丝绸等颜色还很鲜亮,甚至3具古尸也未完全腐化。
这里单说清理出的文物,“定陵”主人是皇帝,陪葬品自然十分丰富,棺椁附近就有29个红漆大木箱,箱内装满了各种宝贝。
经统计,仅箱内就有金银玉器、冠带、铜锡器、木俑、谥册等2648件文物,其中金冠、凤冠堪称华美绝伦!
当时出现了七顶冠帽,每一顶都是精品,其中尤为引人注意的是“金丝翼善冠”。
“金丝翼善冠”由518根、约0.2毫米的金线编织而成,细密金线纵横交错,竟无一处打结纠葛,看似复杂却又非常匀称、协调。
尤为精致的是金冠两侧焊有“二龙戏珠”,龙身上八千四百片龙鳞清晰可见,两条金龙盘旋,好似在彰显墓主人的尊崇身份。
试想,在薄如蝉翼的金丝纱帽上多处焊接,稍有失误就将引来杀身之祸,在如此恫吓威胁的情形下,明朝匠人仍能做出如此完美之物,其高超技艺着实让人叹为观止!
不夸张地讲,如此完美的金丝冠帽,直到今天也才出现一顶,“金丝翼善冠”堪称孤品瑰宝。
除金冠外,“凤冠”也是精品中的珍品,此次考古共出土4顶凤冠,分别为:三龙两凤、六龙三凤、九龙九凤和孝靖皇后的“十二龙九凤冠”,其华美无以言表。
再有就是珍贵的丝织品,各种锦缎、匹料、袍料、服饰等多达600多件,其中“百子衣”华美异常,是定陵文物中的精品。
稍显遗憾的是,尽管定陵中存在大量丝织品,保存的也很完好,但这些毕竟是300多年前的产物。
由于“定陵”是新中国后的首次发掘,考古队员、专家都没有经验,当时并未考虑到“氧化问题”;结果,丝织品在短时间内变得异常脆弱,其中一件龙袍更是化为碎片。
不仅丝织品,字画等同样遭遇了氧化问题,其损失不言而喻。
一言以蔽之,“发掘定陵”收获巨大,损失也不小;不管怎么说,其为我国以后的大型考古发掘积累了宝贵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