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关梦龄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项迺光说的请客人,竟然是他关注了好长时间的高佩洁、马瑞卿夫妇,陪客者则是项迺光和袁家佩。
高佩洁家的小院子,收拾得依旧是那样的干净利索,女主人马瑞卿热情地接待着三位重要的客人,把他们引到了楼上,而男主任高佩洁刚系着一条碎花围裙,往桌子上端着菜,笑着说道:“各位,今天尝尝高某的手艺,地道的湖南菜品,我可是投过名师的,不过,有一点,东北的辣椒,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湖南的辣椒有味,也只能将就一下了。”
高佩洁说话之时,马瑞卿已经招呼几位入座了,高佩洁也很快解下围裙坐到下首,打开了一瓶高档法国白兰地,笑着说道:“人头马,人头马,实哉是我们大元朝骑兵所向披靡的真实写照,远比欧洲人的羊驼厉害多了,叫我说,我们东北的高粱酒,提纯了,和他们的洋酒,也有一比啊。”
高佩洁一边说着毫无边际的话,一边给他们倒着酒,考究的高脚杯中,早已泛起细细地泡沫来,一股不同于老高粱烧的酒香,也飘逸而出了。高佩洁仍然若无其事地说着:“其实,这就是中国人和洋人的区别所在,他们凡事重事物的成分、合成与分析,就如这酒,我们讲究的是色香味的口感,他们非要分析出酒精的含量与纯度,不过,他们这种分析说,也不能说不对,我为他们提供情报,不用说长春城里还有多少人口和粮食存量,只要说街上还能不能买到白酒,有多少家小酒厂停产了,他们便能得出和我们普查大致相同的数据来,他们叫统计分析法。”
关梦龄似乎明白过来了,这是在向自己交代,我老高就是美国人的特务,不用再费力侦察了。而高佩洁依旧在表白着:“其实,美国人同样以这种方式,分析着国共双方的战争,他能从他们供应给我们的武器装备、弹药补给及陈纳德航空公司的飞机出去架次等方面,分析出共军又抓了我们多少俘虏,缴获了我们多少枪械,所以,我这个新闻处少将,好干得多了,远没有你们辛苦啊。”
关梦龄心里骂着,奶奶的,这是指桑骂槐,说我们监视他了。项迺光似乎在装着傻,端起酒杯来,说道:“这叫杀猪杀屁股,各有各的招,他们那种方法,我们学不会,我们的方法,他们干不了,且不去管它,只管喝,只管喝。”
说着,众人碰了碰杯,喝了一口,项迺光并没有放下酒杯,而是说道:“其实,我们的历史要比他们的长得太多,戴先生当初给学员上课时,不总是讲血滴子的故事吗?一个大臣和小妾,于晚间摸骨牌戏耍,不想丢了一枚,第二天的时候,雍正皇帝问他昨晚在干什么,他如实回答说:‘与小妾戏,耍骨牌取乐,将一枚藏匿于小妾胸前,不意丢之,总是找不到,不知何因?’雍正皇帝大笑,把那张骨牌还给了他,说道:‘忠臣也。’”
高佩洁笑了起来,说道:“从一个女人双峰之间,盗走一骨牌,果然高手也。”
项迺光笑而不语,问了关梦龄一句:“关处长,是不是昨晚也和某情人欢戏了啊?”
关梦龄一惊,急忙说道:“我倒是想,可没那福分啊,昨晚在督察处值班呢,中间还接到了新38师的电话,吓得我不敢承认自己是督察长,谎说自己是值班的勤务兵呢。”关梦龄说着实话,心里想,讲这个故事干什么?不就是要敲打老子,在你面前要说实话、老老实实地听你的话吗?看来,这个高佩洁,是查不得的,无论他是真的为美国佬服务,还是给老八路服务,都不能再查下去了。
旁边坐着的长春市警察局局长袁家佩也笑了起来,说道:“老高,美国佬那个成分分析法,也未必全对,有些东西,是根本分不清的,就拿历史上有名的指鹿为马这个故事来说,宰相李斯说他是鹿,中书舍人赵高说他是马,你说,他到底是鹿,还是马?”
高佩洁笑了起来,说道:“袁局长,你不是已经给了答案吗?指鹿为马,那肯定是马吗?”
项迺光开着玩笑说:“我说是鹿。”说话时,轻轻地看了关梦龄一眼,问道:“关督察长,你说,他是什么?”
关梦龄笑了起来,说道:“是马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