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热闹之后，陈振威还是敲开了黄维所住的1号房间，站在门口，恭恭敬敬地说了一句：“黄司令官，大家全部签过字了，要不，你也签上。”
黄维冷冷一笑，说道：“我有不签字的选择吗？”
陈振威依旧笑着，说道：“我们是自愿的！”
黄维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说道：“那，我不自愿，我，选择拒绝。好了，你已经完成了任务，可以向你的新主子摇尾乞怜、邀功请赏去了。记住，以后不要再喊我黄司令官，请喊我‘反动派’。”
“黄维，你……”陈振威气得脸色铁青，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吴绍周一见，急忙把陈振威拉到了大门外，回身站到1号卧室门口，说了声：“培我兄，人家又没有强迫咱签字，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吗？”
“这是阴谋，这是阴谋！”黄维的火气更大了，他站起身来说道：“子彬老兄，杜光亭何许人也？排名第36号的战犯，校长面前最忠诚之人啊，他誓死也不会投降的。这一点，恐怕共产党比我们都清楚。可他们还要引诱着、逼迫着我们给杜光亭写劝降信，不正是向外界宣布，我黄维，还活着；我黄维，背叛了校长；我黄维，已经投降了共产党吗？”
吴绍周叹了口气，说道：“培我兄，陈官庄那边，天天都在饿死人，你也没看看报纸上说的，我们的弟兄们，一个个皮包骨头，连枪都拿不起来了，这仗，还怎么打吗？冰天雪地，孤军一支，内无粮草，外无援兵，降了，救下数万官兵的性命，挽救了数万个家庭，善莫大焉。”
“战士，就是要效命于疆场的，死而何憾？”黄维执拗地回怼了过来。
吴绍周似乎也有些着火了，他提高了声音，说道：“培我兄，数万官兵的性命，在你的眼中，难道真的如同草芥吗？他们，凭什么要为我们陪葬？他们，有选择的自由吗？你不是常说，要爱兵如子吗？如果他们真的是你的子侄，你也会让他们这样眼睁睁地去饿死吗？”
“责任在共产党，在陈毅、粟裕，他们打的，叫什么仗？磨磨蹭蹭，围而不攻，不就是要饿死我们的官兵吗？有本事，攻击吗？我相信，杜光亭有的是办法！”黄维叫嚣着，愤然说道：“软骨头，软骨头，校长伟大的戡乱建国大业，就坏在你们这些软骨头的手里。吴绍周，请勿多言，我为曾经充任你们的司令官而感到耻辱！从此，本人和你们一刀两断！”
吴绍周摇了摇头，说道：“黄培我，我们早已一刀两断了！我吴绍周最大的失败，就是没有和黄子华在一起，你，满意了吧？”说完，愤然回身而去。
“哼，终于露出真面目来了吧！吴绍周，败我第12兵团者，第85军也！吴绍周、廖运周、黄子华也！卑鄙，无耻！无耻，卑鄙！”黄维依旧叫嚣着。
“黄维，请你冷静一些。”就在这个时候，吴干事过来了，站在门口，笑着说道：“大伙签字，挽救杜聿明集团的官兵，是自愿的，你黄维不自愿，并没有人逼迫你签名吗？好了，此事到此为止。签了字的人员，我们会记录在案的，没有签字的人员，我们同样会记录在案的，这一点，我也可以明白地告诉你们。至于将来对你们个人的前程有用无用，我也可以告诉你们，肯定是有用的。黄维，你不是要谈第12兵团的失败问题吗？好，我们支持你们，可以给你们找地图，还原一下当时的情景。但有一个问题，必须先明白了，你们12兵团，10余万人，装备精良，有的是飞机、大炮、战车；而我们中野，同样也是10余万人，装备吗，用你们的话说是‘土八路’，用我们的话说是‘小米加步枪’，而且是在大别山吃过你们第18军大亏的，也打了很多败仗，可在双堆集，我们为什么就能以基本平等的兵力，把你们给包围起来了呢？包围之后，你们为什么突围不出去呢？打到最后，又为什么打得你们全军覆没呢？这其中的原因，是不是需要反思一下？这里面，难道你黄维司令官做得尽善尽美吗？”
吴干事说着、笑着，可那一句句话，却如钢针一般，刺痛着黄维和众人的心，他们一个个低下了头。黄维回身坐到了床上，大声说道：“失败，我不服，不服，不信，各自后退三十里，再打一次，试试！”
吴干事正色说道：“黄维，你这种态度，很危险。战争，岂是儿戏，是小孩子过家家，还能让你重来一回，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你啊，还是好好反思一下吧。仗，打成了这样，不要说是你的对手感觉到你在指挥上，漏洞百出，恐怕你的部下们，也未必不考虑这件事。”
吴干事说完，走了。整个院子里，又一次静了下来。雪花，又一次慢慢地飘洒着，风，再次尖叫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