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3世纪的欧洲，也有一个国家像花剌子模那般国力处于上升阶段，四方来朝，军事强盛，可当与蒙古铁骑交手后，仍只有臣服或者灭亡这一条道路可走。此国便是保加利亚。

保加利亚传统建筑

今天的保加利亚只是东欧小国，但蒙古西征时代的保加利亚疆域包含今天保加利亚、塞尔维亚和部分希腊、乌克兰等国，保加利亚帝国国土面积达到35万平方公里，在当时的欧洲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国。

当今保加利亚范围

蒙古入侵前的保加利亚

保加利亚人前身是保加尔人，祖先是中亚游牧民族，后来不断向西迁移，部分保加尔人留在了钦察草原，这部分保加尔人被称为“伏尔加保加尔人”，是今天俄罗斯少数民族伏尔加鞑靼人的祖先。《元史》也将伏尔加保加尔人称之为“钦察人”。

还有一支保加尔人一直向西，来到了巴尔干半岛，与当地斯拉夫人和各种民族融合，逐步形成保加利亚人。由于保加利亚族源可追溯到游牧，所以保加利亚的君主称号最早也是“可汗”。

东欧游牧民族分布

公元8世纪，保加利亚开始介于欧洲大陆的各国纷争。705年，保加利亚可汗特尔维尔扶持查士丁尼二世夺取东罗马帝国皇位。查士丁尼二世为了感谢特尔维尔，赐予他“恺撒”头衔，音译就是“沙皇”。

之后东罗马帝国与保加利亚反目，两国交战不断。811年，保加利亚可汗克鲁姆大败东罗马军队，斩杀罗马皇帝尼基弗鲁斯，此战保加利亚声名威震欧洲。

随着军队不断变强，国土不断扩大。保加利亚也从游牧政权过渡为定居文明国家，并且发展出了属于自己的文化。865年，保加利亚可汗鲍里斯将君主称号改为“大公”，并皈依东正教，从此东正教成为了保加利亚的国教，因受东罗马文化影响，保加利亚和俄罗斯一样使用希腊字母作为文字。

值得一提是，保加利亚是除了东罗马帝国以外，欧洲第一个使用“沙皇”作为君主头衔的国家。顺便一说，古代塞尔维亚、俄罗斯等国君主头衔都是沙皇。

公元9、10世纪是保加利亚历史上的第一个鼎盛时期。在西蒙大公领导下，保加利亚不但征服了塞尔维亚，而且决定性击败了东罗马帝国，完成丰功伟业的西蒙自称为“皇帝”，史称西蒙大帝。

保加利亚皇帝

保加利亚也是欧洲较早使用“皇帝”头衔作为君主称号的国家。比俄罗斯、法国等国早了一千年。

这时候的保加利亚是不折不扣的帝国了。和东罗马、法兰克并列为当时欧洲三大强国。

保加利亚第一帝国

西蒙大帝死后，保加利亚帝国走向衰弱，与此同时东罗马帝国国力上升，1018年，东罗马皇帝巴西尔二世灭亡了保加利亚第一帝国。而后来与蒙古交战的保加利亚第二帝国。

尽管东罗马帝国灭亡了保加利亚，但仍无法在当地建立有效统治，因为保加利亚人不断反抗。1040年，保加利亚皇室后裔彼得二世自称沙皇，领导人民摆脱罗马。这时距离保加利亚第一帝国灭亡才过去22年。此后一百多年里，保加利亚人不断与东罗马帝国展开斗争。

由于东罗马过度压榨保加利亚人，激起了广大保加利亚人的不满，1185年，牧民伊凡阿森领导人民起义，反抗并打败了东罗马驻军，1187年，东罗马被迫承认保加利亚独立，保加利亚第二帝国就此诞生。

第二帝国经过三代沙皇的持续扩张，到了第四代君王伊凡阿森二世在位时，也就是13世纪上半叶，帝国疆域扩张到最广，如本文开头所描述，国力达到正盛，伊凡阿森二世时期的辉煌程度不输西蒙大帝，这也是保加利亚历史上第二次黄金时代。

伊凡阿森二世，唯二保加利亚历史上最伟大的君王

正如花剌子模那样，保加利亚在扩张的同时，东方的蒙古人也在扩张。就在伊凡阿森二世在位后期，成吉思汗的长孙拔都指挥蒙古大军已经攻破了俄罗斯、波兰、匈牙利等国。

蒙古席卷欧洲

大量被躲避蒙古的难民不断涌入保加利亚境内，这无疑是蒙古入侵保加利亚的征兆。

1241年，拔都从远征匈牙利的军团中抽调一部分军队前去入侵保加利亚。在伊凡阿森二世坐镇下，这支小规模蒙古部队被击退，这也是这位沙皇的最后一战。不久后，当年6月24日，一代雄主伊凡阿森二世去世。

伊凡阿森二世是保加利亚唯二最伟大的君主之一，却在蒙古入侵这个关键时刻去世，但这对他而言是件幸运的事情，如果伊凡阿森二世继续活着，很大可能会晚节不保。

伊凡阿森二世死后，他年仅七岁的儿子卡里曼继位。伊凡阿森二世死后一年，1242年，保加利亚再次遭遇蒙古入侵，这次进攻保加利亚的可不是小规模部队了，而是统帅拔都所统辖的主力军团。下面视线切换到蒙古这边。

1241年，就在伊凡阿森二世去世同一年，蒙古帝国领导者窝阔台大汗也因病去世。而蒙古远征欧洲的战争仍未结束，合丹统领的前锋部队已经兵临维也纳城。

1242年，拔都下令合丹停止进攻维也纳，转而沿着亚得里亚海滨向南进攻，此次蒙古军目标正是保加利亚。这里简单介绍合丹这个人，他是窝阔台汗之子，蒙古攻陷基辅后，窝阔台汗的另一个儿子贵由（蒙古帝国第三代大汗）因为违抗拔都军令而被下令召回，贵由的部队就由合丹指挥，可能在蒙古进攻保加利亚的时候，速不台很大可能性也因为年事已高离开了，总之没有这段时间速不台出战记录。所以合丹是欧洲远征军中自始至终陪伴拔都的将领之一。合丹晚年还帮助忽必烈击败阿里不哥夺取汗位，是忽必烈登基的第一功臣，当然这是后话。

合丹率军进入了今天黑山共和国和阿尔巴尼亚北部（当时属于保加利亚控制范围内），根据克罗地亚史料记载，当地军队溃败，不少城市被蒙古夷为平地，战后历经几十年才得以重建。

合丹继而占领了今天的塞尔维亚全境。根据匈牙利史料记载，合丹军队摧毁了波斯尼亚，然后进入保加利亚帝国核心区。与此同时，所在多瑙河流域的拔都动身，率军进攻保加利亚。看来此次蒙古人对保加利亚的攻势是兵分两路。

蒙古入侵东南欧路线

根据穆斯林史料记载，蒙古军队势如破竹，攻陷了保加利亚的首都特尔诺沃和其他重要城池，蒙古军长驱直入至黑海边上。

不过保加利亚在抵抗蒙古的这场战争中也取得了一些胜仗，毕竟保加利亚士兵在今天伊斯卡峡谷利用地形击败了一支蒙古军队。

保加利亚士兵甲胄

但不管怎么说，保加利亚帝国面对拔都和合丹犹如螳臂当车，大半国土被蒙古铁骑蹂躏，最终保加利亚的小沙皇卡里曼在当年向拔都称臣，这也意味着蒙古成功征服了保加利亚，第二帝国的盛世也随之结束。

出自《保加利亚史》

蒙古帝国分治后，保加利亚被划入了金帐汗国势力范围。金帐汗国对保加利亚就像另个藩国俄罗斯那样，没有选择直接灭亡，而是选择间接统治。但是蒙古对保加利亚的控制力度比俄罗斯更强。

而卡里曼沙皇于1246年被谋杀，享年12岁，之后保加利亚连续几代沙皇都是幼儿，朝政陷入混乱。这不但让蒙古金帐汗国更得以掌控保加利亚，还给了邻国东罗马、匈牙利等国入侵的机会，塞尔维亚也趁此摆脱保加利亚统治，成为独立国家，保加利亚的地位一落千丈。

蒙古西征后近东格局

臣服金帐汗国，并不意味着保加利亚如同其他蒙古藩国那样享受“蒙古和平”，在13世纪下半叶，金帐汗国时不时发兵掠劫保加利亚，给当地带来巨大灾难。

最有意思的是，有一次保加利亚沙皇君士坦丁乞求金帐汗国与他一起入侵东罗马帝国。金帐汗国最初答应他的请求，宗王那海统领两万骑兵配合保加利亚进攻东罗马。却不料东罗马皇帝将自己女儿嫁给了那海，并蛊惑那海反过来帮助东罗马攻打保加利亚。保加利亚便又一次被蒙古军蹂躏。

不过保加利亚人民也不是没有反抗过金帐汗国，如同当年反抗东罗马帝国那样，1277年，保加利亚爆发了农民起义，起义军领袖叫伊瓦诺，伊瓦诺起义针对腐朽的保加利亚统治阶层以及外敌金帐汗国和东罗马帝国。1278年，伊诺瓦成功推翻旧沙皇，入主京城，成为了新的沙皇。

然而伊瓦诺政权只存在了两年，便被金帐汗国消灭，伊瓦诺本人结局是被蒙古人俘虏，并押到宗王那海面前处死。

那海是金帐汗国宗王，多次入侵保加利亚，儿子恰卡还成为过保加利亚沙皇

那海似乎对保加利亚很有兴趣，就是他多次率军侵入保加利亚，伊诺瓦起义后，那海完全掌控了保加利亚，他肆意废除了几个沙皇，甚至还将自己的儿子恰卡立为沙皇，恰卡也是保加利亚历史上唯一的蒙古人君主。1299年，随着那海和他的儿子恰卡死于金帐汗国内战，保加利亚才摆脱那海父子的统治。之后保加利亚继续对金帐汗国称臣，但只是名义上的了，后来的金帐汗国对保加利亚兴趣都不算大了，所以金帐汗国对保加利亚的宗藩关系就自动解除了。

也就是说从1242年拔都征服保加利亚开始，到1299年那海被杀为止。金帐汗国对保加利亚的统治长达57年。

虽然保加利亚摆脱了蒙古统治，但再未有过像西蒙大帝和伊凡阿森二世时期的辉煌。往后保加利亚仅是苟延残喘，1396年，保加利亚第二帝国被奥斯曼帝国所灭亡，并纳为其一个行省。直到近代才再次独立。

一、网上传闻13世纪蒙古扩张所遇到的对手均处于衰弱阶段。部分国家是这样，但是也有被蒙古打败的国家处于国力巅峰期，比如保加利亚第二帝国，还有花剌子模、罗姆苏丹国等。

二、提起被蒙古统治过的欧洲国家，许多人只想到俄罗斯，事实上被蒙古统治过的欧洲国家还有保加利亚、塞尔维亚、东罗马等。蒙古对保加利亚控制力度比俄罗斯还强。

金帐汗国版图，旱地船制图

三、与第一点相关。号称“保加利亚屠夫”的东罗马皇帝巴西尔二世从981年开始对保加利亚用兵，截止到1018年为止巴西尔二世才灭亡保加利亚第一帝国，而且这时候的保加利亚早已过了巅峰时期，巴西尔二世都花了将近四十年时间，期间还败阵过几次。反倒是在13世纪，保加利亚第二帝国才距离伊凡阿森大帝死后一年，就被拔都迅速征服，各种史料证明蒙古军最迟要到1243年就征服了保加利亚，也就是说最多只用了两年时间，而且东罗马位置毗邻保加利亚，蒙古军进攻保加利亚属于万里长征。这不但说明当时蒙古军之强悍，更能说明拔都的军事水平不但在成吉思汗孙辈中属于顶尖，在世界历史上也是军事家中的翘楚。

《蒙古族古代战争史》

《保加利亚史》

《保加利亚历史》

《元史》

*本文原创，未经引用者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