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兴元年,也就是公元1278年,兵败被俘、手执镣铐的文天祥,由元兵押解围崖山途中,心情郁郁,挥毫写下脍炙人口的《过零丁洋》。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民族英雄的一片忠心、一腔悲愤洒满了广阔的零丁洋(也作伶仃洋,本文用零丁洋)里,千古正气至今荡气回肠。文天祥笔下的零丁洋是珠江口外喇叭形河口湾,其周遭正是我国富饶繁华的珠江三角洲地区。
零丁洋上有零丁岛,零丁岛有内外之别,而内零丁岛的东北处大约9公里的地方,有一块半岛屿叫蛇口,踞山面海,钳制赤湾港,雄视珠江口。
虽然地理形胜,但比起龙盘虎踞之地,蛇口并引人注意。它的面积仅有2.14平方公里,而且在历史上还是个不起眼的小渔村。
这么一个巴掌大的方寸之地,却是我国第一个外向型经济开发区。这里聚集了中集集团、招商银行、中国平安等商业巨头,也有海上世界、女娲补天、盖世金牛等世纪景观。
地方虽小,但手笔不小,阵容豪华。回溯历史,你很难想象蛇口的起身。
40年前的蛇口还是一块贫瘠到不能再贫瘠、宝安县政府下辖的一个公社。
浅滩荒地,苍蝇乱飞,茅草屋在海风中“瑟瑟发抖”,老百姓吃了上顿没下顿……而隔岸的香港却高楼林立,灯火通明,车流不断。
一条河的距离,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蛇口要发展,这是很多人内心的渴望,但突破口在哪里呢?历史恰恰给了它一次机会。
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后,改开的步伐明显加快。在这种背景下,袁庚再次被推上了历史舞台。
袁老的前半生在枪林弹雨中度过,新中国成立后长期从事情报工作,面对改开的重任,他当仁不让。1978年6月,袁庚到香港调研;半年后,他以副董事长的身份到香港主持招商局工作。
此时,创立于晚清洋务运动时期、曾经辉煌一时的招商局已经荣光不再。经过深入调研后,袁老与广东省协调,选定了一片荒芜之地作为招商局发展工业的基础。
这片地方就是蛇口。
为什么是蛇口呢?
一方面,蛇口是边缘小渔村,试错成本和改革风险影响较低;另一方面,蛇口与香港新界的元朗和流浮山隔海相望,背靠港珠澳,具有得天独厚的区位优势,而且具有较好的建港条件和较低的开发成本。
历史选定了蛇口,蛇口不负那个伟大的时代。
1979年7月,蛇口炸山填海,犹如惊蛰春雷,打响了改开的“第一炮”。随后是大规模的招商引资,集装箱厂、铝厂、游艇厂等一批批工厂如雨后春笋般地冒了出来。短短十多年时间,蛇口工业区就初具规模。
袁老领衔蛇口的成功不仅是抢占了发展先机,还得益于不断的制度探索。首开定额超产奖励、分配体制改革、人才公开招聘、住房商品化、社会保障体系……当时的蛇口一下子孕育了全国24个“第一”。
在一系列软件和硬件的催生下,在“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的感召下,蛇口小企业林立,大企业矗立,人口集聚,逐步经济发展的高地,也成为改开的一扇窗口。
40年来,蛇口从一个4000多人、靠天吃饭的偏远小渔村,升级为一个拥有40多万人口、GDP超千亿的海滨中心城区,其发展速度让人啧啧赞叹。
在深圳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先有蛇口,后有深圳。一定程度上,蛇口就是深圳的缩影。
深圳的历史比较悠久,但在漫长的历史时期,深圳也是经济发展的洼地,并不被人注意。当地方言称田野间的水沟为“圳”,深圳因为水泽密布,而村落边有一条深水沟而得名。由此,可以想象深圳的原始面貌。
而在对外交流并不密切的古代,恰恰是深圳的军事功能引人注意。早在明代时,兵部尚书汪鋐就曾在深圳南头军民反侵略、抗击葡萄牙殖民者。
深圳就这样在海风中沉睡了千年,一直到1979年。在蛇口工业区加快建设的同时,深圳的整体格局也在加快调整。
原来的宝安县改为深圳市,设立罗湖区,成立沙头角区,由地级市升格为副省级市,深圳成为经济特区,与广州市享有相同的政治待遇……
一切调整都是为了更好地开放,也是为了更好地发展。1985年,继蛇口工业区后,罗湖等地区也打响了城市开发的战役。
1981年,国际商业大厦提前94天竣工,平均不到5天建造一层楼;1985年,深圳国际贸易中心大厦竣工,刷新了三天盖一层楼的记录,而当时美国的最高速度是4天一层。从此,“三天一层楼”成为“深圳速度”的象征。
40年来,深圳就是以这样的速度不断飞奔,由高楼及企业,由基建及经济,书写着别样的发展传奇,成长为极具活力的现代化国际都市。如,位于深圳南头半岛的深圳,近5年每年诞生5万家企业,堪称特区中的特区。这在其他地区是无法想象的。
一湾零丁洋,千古慷慨悲歌。如今,在改开春风的吹拂下,所有哀愁伤感早已一扫而尽。零丁洋之畔的深圳包容开放,日新月异,高速发展,犹如一面旗帜。
一个地区的突围,一座城市的崛起,一种实践的探索,我们民族的伟大复兴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