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武侠《大漠狂龙传》第二百四十四章同室操戈

刀白说小说 2024-12-31 18:39:29
无如那两人一个是濮阳子瑜,一个就是他的妻子轩辕雪了。轩辕雪在濮阳德的快剑猛攻之下险象环生,濮阳德起了杀心,冷笑说道:“现在可没人能救你们,看你们还敢不敢胡吹大气!”力贯剑尖,剑招如电,向轩辕雪立下杀手!只听当的一声,轩辕雪的长剑给他一震两段,濮阳德那明晃晃的剑尖,已指到了她的酥胸。濮阳子瑜奋不顾身,长剑抖得笔直,倏地挡住了濮阳德的剑锋。濮阳德一招“云龙三变”,内力所到,火星爆散,濮阳子瑜的长剑开了两个缺口,濮阳德长剑斜掠,一剑倏地刺到他咽喉,剑尖已在他的喉头不盈寸许。 濮阳子瑜剑身斜横向上一崩,呛的一声响亮,两人一合倏分,濮阳德后退三步,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忽听“叮”的一声,不知何处飞来的一颗石子,将濮阳德的长剑荡开一边,突然又是三条人影从半空飞落,无忌在哈哈笑声中倏地现身,一剑刺出,濮阳德长剑一架,他那么好的武功竟然抵挡不住,剑身上忽然起了一团蓝汪汪的火光! 无忌挡住濮阳德,问道:“子瑜兄,贤伉俪没事吧?”这时明月扶住轩辕雪,恶来则去查看天机道长的伤势。好在天机道长内力深湛,最后和濮阳德硬拼的一招,只是给猛力震裂了虎口,轩辕雪比天机道长还好,一点也没受伤。 “多谢高兄,我们没事。”濮阳子瑜说道:“他们带着金波荀花,高兄帮忙抢过来就地毁掉,剩下的事是我们濮阳家的家事,就不敢烦劳高兄动手了。”他表面上剑法内力皆不及濮阳德,其实是因为他担心爱妻给濮阳德所伤而分心分神而已,真的比较起来,濮阳子瑜的武功剑法是严父一手传授,剑法之精,实质上一点也不亚于他的堂叔濮阳德。 濮阳德年少就在江湖闯荡,不到万不得已,少到轩辕坟去,一般都在神鹊山家中。是以他只觉濮阳子瑜和濮阳子鱼十分肖似,却一时没猜出来他的身份。因为濮阳子瑜在域外降生时,濮阳世家在中国的亲戚没有谁去过祝贺,濮阳德是最近两年才知道他生平最畏惧的兄长濮阳越不仅还在人世,而且濮阳越还有一个独生儿子的。 “你是谁?你怎么认识我?”濮阳德又惊又疑,剑指问道。 “我是濮阳子瑜,家父是濮阳越!”濮阳子瑜盯着他的脸说道。 濮阳德一听“濮阳越”的名字不禁大惊失色,连忙颤声问道:“你,你真是濮阳越的儿子?” 濮阳子瑜冷笑道:“濮阳德,你一向很会低调做人,可惜临到老了,却犯下这样不可饶恕的罪过!” 濮阳德道:“什么罪过?” 濮阳子瑜厉声道:“你以为是什么样的罪过?贩卖鸦片,荼毒生灵,按濮阳家法,是不是该死的罪过?” 濮阳德嗫嚅道:“我不知道。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濮阳子瑜道:“什么那样?” 濮阳德掀须笑道:“你知道得甚少,我们做的根本不是鸦片,而是福寿膏,你听过福寿膏吗?” 濮阳子瑜哼的一声道:“欲盖弥彰,盖不住汹汹贪欲,盖不住真相本能!你这话拿来骗骗小孩子还可以,想骗我就难能!你当我不知吗,明朝万历皇帝三十年不上朝,在宫中试验、服食丹药,丹药主要成分就是鸦片!给鸦片起名‘福寿膏’,也是这个昏君的杰作!你忘记祖宗的教训,心甘情愿地给濮阳渊那个老家伙的利用,还在这里巧言令色,为他遮掩!我好心劝你在还没有铸成大错之前,悬崖勒马,等到真的刀斧加身,到那时你再想回头就晚了!” 濮阳德又惊又恐,又羞又怒,叫道:“你非要逼人太甚!” 濮阳子瑜双眼一张,说道:“不是我逼你,濮阳渊和濮阳子鱼父子俩死有余辜,我劝你及早回头,不然我就要代列祖列宗清理门户!”濮阳德脸上阵阵痉挛,说道:“你,你这次回来,就是特地来清理门户的?” 濮阳子瑜冷冷说道:“不错,我问你,濮阳氏祖训里,对祸国殃民这一条是怎样规定处罚的,你还记得不记得?” 濮阳德身子一颤,嗫嚅道:“我,我知道。” 濮阳子瑜逼上一步,说道:“好!如果你还有一点点廉耻之心,你现在马上回头,拿下上官煌和阳九公,我就禀明祖宗,看在你迷途知返的面上,留你一条活路!”他们夫妇离开星月寨,第一个想劝回来的就是濮阳德。 濮阳子瑜临回中国之时,他的父亲濮阳越对他说道:“综合我们留下在中土的探子报回来的所有消息,濮阳渊这几十年藏身幕后,翻云覆雨,贻害武林,做下的错事恶事罄竹难书,已远非违背祖训那么简单和足可饶恕;他的儿子子鱼更是错上加错,竟沦落到和葱岭上官世家这样的狼狈之徒合伙贩卖鸦片,荼毒苍生,亦是罪无可恕!你此去故乡,当代我执行家法,以慰列祖列宗在天之灵。但你的七叔濮阳德天性不坏,只是见识浅短,不识时务,容易给人迷惑,尚有挽回的余地,他若肯改邪归正,你可不杀他;如果他不听劝,继续执迷不悟,你的剑下就不必再留分寸,务必将神鹊山这一支给我连根拔起,不许留情!” 濮阳德缓缓垂下宝剑,低声说道:“是,是我该死,我不辨是非,以至于与虎狼作伴,坏灭人伦,真是罪无可恕!” 濮阳子瑜脸色放缓,说道:“你自知忏悔,依照家父的意思,我就不追究你了。现在请你回头,拿下上官煌和阳九公!” 原来当年濮阳子瑜的祖父濮阳一琨率领濮阳氏退居域外,濮阳渊这一支已羽翼丰满,不愿离开,濮阳一琨知道他们向来不甘居于人下,时久必然生变,不再劝说他们之下,暗中留下了“暗桩”探子,监视濮阳渊这一支在中土的一举一动。阳九公是濮阳渊手下的家将,他秘密远赴西藏雪山采取金波荀花,行踪异常,终是未曾逃出暗探的眼睛。是以濮阳子瑜离开燕山之后,没费多少气力,就查出了濮阳渊意欲何为。他本想和妻子一起去西藏,不想轩辕雪身上一时红信不来,竟是有孕在身了。濮阳子瑜欣喜之下,自然不能带妻子再涉险山恶水,自忖道:“从藏边到中原,路径不多。我已知濮阳渊父子和逐鹿侯的阴谋,只需扼守要害,静待阳九公回来便可,何必劳心费力?何况我家和西藏三教没什么交情,跑去西藏,没的生出事来,反是不美。” 濮阳德缓缓回头说道:“你们把金波荀花留下,快快走吧,看在大哥的份上,我不杀你们!”上官煌汗流侠背,喘气说道:“七,七爷,你真要背叛你的兄长?”无忌冷冷说道:“你们还没问过我,怎知我会放过你们?事已至此,你们还不束手就擒,要我动手么?”上官煌叫道:“好,别人怕你苍域修罗,我偏不信邪。接招!”铮的一声拔出宝剑,只见一片寒光,霎时间就似有七八个上官煌从四面八方攻来,一招之下,急点无忌的奇经八脉! 无忌横掌如刀,一招“先礼后兵”,反掌拍出,把上官煌的剑点震歪,冷笑道:“好一招上官世家的闭气断脉,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接我一招!”五指收拢,扬空一划,只听嗤嗤声响,上官煌腕脉隐隐发麻,连忙默运玄功,真气鼓荡,挥剑消解了袭来的掌力,禁不住微微气喘,退了三步。 无忌哈哈一笑道:“知道天山武功的厉害了么?” 上官煌喘定心神,一抖长剑,冷笑道:“那又怎样?”剑尖一指,点向无忌要害穴道,喝道:“我杀了你!”无忌岿然不动,使出了混元指,这是天山武功中上乘的点穴功夫,只听“嗤”的一声,上官煌的衣裳穿了一个小洞。无忌嘿嘿一阵冷笑道:“上官世家的闭气断脉虽然厉害,以你的功力要杀我,最少还要再练十年!”话犹未了,倏的移形换位,挥掌如刀,欺身直进,向着上官煌的手腕横劈下来!以他的功力,这一掌劈下,赛如钢刀,给他劈中,腕脉非断不可! 上官煌识得厉害,焉能给他劈中?就在无忌手掌将及,他已是身形陡变,双足力撑,向后滑出数步,反手一剑,一股劲风向无忌卷来,无忌的宝剑迎风一拨,叮当一声,挡开来招,上官煌武功也确是高强,在无忌这举重若轻的奇诡攻势之下,居然能够从容退开。 只见他长剑微颤,使了个粘字诀,把无忌的祝禽剑引过一边,正在这时,忽听黑暗中有人轻轻咳了一声,不远处的阳九公一声闷哼,颓然倒地,一阵微风飒然,不知什么时候突然来了一人,灵官殿前,只有两个气死风灯,照得来人脸色焦黄,三络长须,约摸六七十岁上下年纪,身穿灰布大褂,佝偻着身子,俨如一个落魄的乡下教馆先生,在场几人除明月之外,都算是江湖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竟没人察觉他是如何来的,都不禁暗暗惊诧。只见他一晃眼间,就到了两人跟前。他望了无忌一眼,说道:“这位公子累啦,歇一歇吧,上官世家的家事,就不劳你操心了!”他双目如电,无忌见了,都不觉后退两步。 众人正在惊奇,只听那老者涩声道:“上官世家自上官勃上官昊始,虽不敢说代代英杰,最少江湖上没人敢于小觑我家,后辈子孙不肖,令得祖先金面蒙羞,真是百死莫赎!你是什么字辈,可听过我上官泰的名字?”上官煌大吃一惊,惶恐说道:“你是上官泰?”那老者面色一沉,说道:“上官世家早已不见容于天下武林,谁愿意冒充上官世家的人?” 上官煌叫道:“我不信,上官泰早已不在人世,哪里又钻出来一个上官泰?”话音未落,已是连环两掌,相继拍出。那老者双掌一推,冷冷说道:“好呀,看你的样子是铁定了心要来伸量我了?”双方拳掌实未相交,但两人的衣裳、头发已全都给劲风吹得飘飘拂动! 上官煌一声大喝,飞身力扑,一掌接着一掌,连环猛击,那老者身如游鱼,四周游走,突然一个翻身,闪电般双掌拍出。上官煌大叫一声,双掌齐出,四掌一交,声如焦雷,上官煌庞大的身躯震得飞了起来。那老者也低低“哼”了一声,倒跃三步,摇摇晃晃!上官煌双足落地,面色大变,叫道:“玄冰掌的功夫,除了大哥之外,算你最强!你这几十年音信全无,却是落在何处,可肯赐告么?”那老者“哼”的一声,冷冷说道:“上官世家号称西域第一世家,我老头子行将就木,不敢高攀,又岂敢叨你下问!”上官煌大怒道:“你当我当真怕你不成!”掌如利刃,攻势越发凌厉! 那老者貌虽平静,实是不敢轻视,一掌护身,一掌迎敌,两人越打越快,石走沙飞。玄冰掌和雷火掌是葱岭上官世家的家传绝技,两者都不难学,亦不难练,可是在那老者手里使出,威势却甚是惊人,攻守兼具,往复循环,变化无穷,竟成了极深奥的功夫,出掌之势,变化无端,呼呼风响,不论势子快慢,都有千钧之力,上官煌那样强劲的攻势,好似洪水遇着高崖,百般冲击,高崖始终岿然不动。两者强弱分明,渐见分野,有时明明看上官煌的掌力已打到那老者身上,却又给他一掌举重若轻地拨开,紧张精彩,简直令人叫绝! 无忌看得啧啧称奇,暗思:“同样一门功夫,在不同的人手下使出,果然高下立判,素闻上官世家玄冰掌和雷火掌在邪派武功中称雄,今日才算窥得全豹!”转念心中又想:“‘上官泰’这个名字以前从未听人说过,只知道上官世家在上官献唐死后,因继任的掌门之争发生过一场家族的内讧,不少上官世家的有识之士就在那场内讧中或死或亡,精英人物,几乎死伤殆尽。难道这个上官泰就是在家族内讧中侥幸生还的一个?元元大师曾对我感叹,武林世家,有时也难免权力的争夺和倾轧,不论正邪,其间总会有几个有见识的人善于审时度势,然后在灾祸来临之际,独善其身。比如金蟾寺的蒲元甲就是这样的人,但愿这个上官泰也是和蒲元甲一样,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那么我们日后除魔卫道,就可以少造杀戮了!” 他正在思量,忽见场中形势又是一变,上官煌与那老者倏地一触即分,适才是运掌如风、出招如电,现在却是渐渐地慢了下来,好像狂风骤雨已经过去,细雨飘摇虽仍在继续,形势之猛已远较先前大大减弱。这种争斗,在无忌这样的大行家看来,表面上没有刚才猛烈,实则是已进入到以平生绝学相拼,每一招每一式都含着杀机的阶段!这样一来,两方各以内力相拼,比之刚才,又更是凶险万分,只见两人出招越来越缓,头顶热腾腾地冒出团团白气。这样斗下去,最终的结局一定是两败俱伤! 上官煌的上官世家自上官潮死后的第一高手,在上官世家总管冷云十八堡,给上官坚寄予厚望,上官坚的武功,也大多是他代父传授。他纵横半生,从未遇过如此强劲的对手,斗到百余招外,已是暗暗发慌。他性情急躁,在家中有“火神爷”的称号,虽知此际变招,极为冒险,但又不敢继续僵持,走到生死存亡的不堪之局,于是当那老者催动内力猛压过来之际,忽地大喝一声,凝聚起全身内力,好似暴风迅雷般地疾推过去,但听他手掌起处,风似郁雷,比起刚才,声势越发惊人! 那老者此时也是心中暗惊,他脚踏九宫八卦,虽紊不乱,仍是一掌护胸,一掌迎敌,看似只守不攻,其实所发劲力,比刚才更增几分,上官煌猛攻不下,还屡被那老者掌力硬逼,不由心头大震,心想:“我在黑道上纵横半生,除了大哥(上官潮)堪称我敌手之外,也就是这个早闻‘死讯’的上官泰了,大哥的武功自是天下无双,但论及功力,却还似是上官泰稍胜。咳,难道他忽然现身,是来报这六十年来的一箭之仇么?” 八十余年前,上官潮的父亲上官献唐死后,家中果如无忌所料,发生了一场争夺掌门之位的恶战,支持遵循上官献唐老路的一派和强烈反对上官献唐老路的一派,在上官世家的老营冷云十八堡中恶斗竞月,死伤无数,血流七步。那一场恶战后上官世家势力大减,一甲子以内,再未恢复。那一战后,反对上官献唐的那一派几乎死伤殆尽,上官潮踏着同族的鲜血,坐上了西域第一世家的宝座,而和上官潮同辈的上官泰,就是在那次恶战之后杳无踪迹,上官潮多次派人找寻他的下落,终是一无所获,没想这时出现在进出中原西域的咽喉要冲。 上官煌心有所惑,但在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哪容他一刻分心。那老者虽比上官煌年纪要大,却是内劲悠长,越斗越是神完气足。只见他双掌翻飞,或拍或按,或格或挡,挥洒自如,把上官世家两大家传绝技玄冰掌和雷火掌发挥得淋漓尽致。上官煌倒吸一口凉气,急攻不下,招数又变,或此攻彼守,或此守彼攻,两大绝学相应相引,攻势如长江大河,滚滚而下,转眼之间,双方又恶斗了五十多招,仍是不分胜负,两人头上的热气也越发浓了。斗到分际,忽见那老者身形不动,左手依旧护着心口,右掌掌蕴风雷,呼的一掌拍出。 上官煌双掌一架,那老者倏地转身,护身的左掌猛然反掌一击,喝声:“着!”这两掌轻重接替,正反互用,阴阳相济,上官煌蓦觉一股大力推来,“砰”的一声闷响,如击败木,已吃了那老者一掌。上官煌大叫一声,忽然肩头一摆,出招似电,紧跟着也是左右两掌斜推,只听又是“砰”的一声,那老者也吃了他一掌!那老者踉踉跄跄地倒退数步,肋下隐隐作痛,上官煌却好似一个打足气的皮球飞出三丈,双足沾地,哇的一声,一口鲜血直喷了出来!他手指那老者,嘶声叫道:“上,上官泰,你,你好!”话犹未了,身子一抖,便即颓然倒地! 那老者也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虽得免内伤,元气已耗,伤得亦是不轻,当下盘膝静坐,垂眉闭目,不发一言。无忌瞧他一眼,恶来走出去看了看地上的上官煌,却见上官煌七窍流红,显见是没命了,另外一个阳九公,却是给那老者重手闭穴,昏迷未醒。天机道长摇头叹道:“看这老者不是坏人,请你们帮忙,把他送到我的方丈,待他养好了伤再说吧。”恶来应声把老者背进方丈,又借了铁铲,到后山挖了个坑埋了上官煌,然后把阳九公抓进后院,装有金波荀花的大包袱,则被天机道长点起大火,在空地上烧化。 天机道长合掌向无忌笑道:“不想百劫余生,贫道还有机会再见本山弟子,而贫道所见的本山弟子,又是如此侠义可风,真是幸甚幸甚!” 无忌连忙还礼道:“前辈言重。晚辈适逢其会罢了。” 天机道长请几人奉茶,问无忌道:“不知你师承天山何人,可否见告?” 无忌道:“家师冯素素。” 天机道长点头道:“我看你的剑法中有点阴柔之气,原来你的师父是一位女子。孤鸿飞影名震江湖,真是人人敬仰的一代女侠,可惜我未能亲见。那令师此时在哪里?”无忌黯然道:“师父已去世十五年了。”天机道长身子一震,问道:“怎么回事,她的丈夫陈璇玑呢?”无忌道:“师公比师父去世还更早。”于是便把往事一一说出。天机道长颓然坐下,半晌才道:“不料这里面的关节如此错综复杂,真令人无法想象。可见逐鹿侯不除,天下武林和我们天山门墙不知还要蒙尘多久。”原来他就是陈清风的后人,算辈分无忌的师父冯素素和师公陈璇玑应叫他一声“师兄”,无忌则要称他为师叔。 他的祖上陈清风曾是天山掌门,但传到他那一代,陈家子弟已是少住天山。天机道长自幼好道,学成剑法后下山行走江湖,也是以道人的身份现于世人眼前。他生性淡泊,不愿陷名利之争,即便他学的是天山武功,却甚少朝拜山门,天山当时的知名人物,极少有人知道陈清风祖师在外还有他这一支存世。他不想回到天山,一则是他个人性情之所致,二则是他早知十四家公卿的后人在天山争名夺利,他是陈友谅的后人,陈家不为十四家公卿所容,一来二去,更淡了回天山的心思,一个人闲云野鹤,飘荡四方 无忌听天机道长说起旧情,便拱手说道:“请师叔助我们一臂之力。” 天机道长笑道:“我归隐已久,本已无心俗事,想在这偏僻小镇上了此残生,如果你确有振兴天山门墙之心,我当然不能坐视。我明天就跟你们一起上路去神鹊山吧!”无忌大为欢喜,连连称谢。天机道长摆手道:“你先不要急着谢我,看看我能做些什么再说。总之武林大变将至,我如果置身事外,就有违历代宗师的教诲,那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不过刚才那件事,肯定不会就这么善了,去往神鹊山的路上,难免会再生波折。” 无忌道:“为何?” 天机道长还未说话,濮阳子瑜已是开口说道:“金波荀花如此重要,濮阳渊向来老谋深算,他怎会只派这几人出来,而且去西藏的只有一个武功寻常的阳九公?” 濮阳德一直闷不作声,这时说道:“大哥的心思,实在令人费解。不过我们从神鹊山出来,的确没有带别的人手,就只有我和上官煌领头的。” 无忌忽地说道:“阳九公是个什么样的人?” 濮阳德道:“他是江湖四大药师之一‘神医铁螳螂’白药师的徒弟,如果论武功,阳九公充其量只能算二流偏上,子鱼招揽部下,向来是非名家高手不可,为什么把阳九公招来,着实令我疑惑。我在神鹊山时不太理子鱼的事,他什么时候招揽人手,我也没注意到,总之这个阳九公来到神鹊山,少说也有十年之久了。” 无忌一愣,说道:“白药师?” 濮阳子瑜见他面色有异,问道:“高兄认得白药师?” 无忌和明月对视一眼,明月眼里也是大为疑惑。无忌想了想,说道:“说起这个白药师,我认识他最少也有十五六年了。但说真的,我不太喜欢他,总觉得他身上有什么是让我非常不舒服的,不知明月姐姐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感受?”明月手指飞快地比划道:“我也不太喜欢他,不过他的孙女白灵和我很要好,白药师我却从没亲近过。” 无忌若有所思,说道:“我向来尊敬江湖上的老前辈,比如青阳子和觉生大师、元元大师和逐鹿擎苍这些人,我都是秉持着尊敬和敬畏之心和他们相处的,而且我和他们相处都很融洽。按理说他和三戒爷爷是多年好友,我就算不喜欢他,也不应该讨厌他才是。但迄今为止,我对他是一点好感也没有,此外还有一个武当派的海老人,也同样不为我所喜。这两个人身上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我说不上来的感受,以至于令我一直无法和他们接近。” 恶来道:“不喜欢他们,又说不出理由,着实令人困惑。你从来没想这是为什么吗?” 无忌反问道:“难不成你知道?” 恶来笑道:“修罗兄博览群书,坟通经典,不知有没有听说过‘相由心生’?” 无忌一愣,说道:“愿闻其详。” 恶来道:“所谓‘相由心生’的‘相’指的是物相,‘相由心生’即指一个人看到的事物,或者对事物的理解、解释、观感,都由他的内心决定。这种说法归源于佛门八大宗派之一的‘唯识宗’,相传禅宗六祖惠能于黄梅得法后,至广州法性寺,听印宗法师讲《涅槃经》,风吹幡动,一僧曰风动,一僧曰幡动,议论不已,惠能曰:‘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所谓‘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另外一说‘相’是面相,也即人的相貌、外表, 例如《青箱杂记》中有‘有心无相,相逐心生;有相无心,相随心灭’,说人的相貌会随心地好坏而变化,有善心而没有福相,福相就会随善心生发;有福相而没有善心,福相就会因为没有善心而消失,即谓‘有心无相,相逐心生;有相无心,相随心灭’。 还有说法将‘心’视作‘心境’,有什么样的心境,就有什么样的面相,一个人的个性、心思与作为可以通过面部特征表现出来。这里的‘相’不是指一时相貌的改变,而必须从长期的角度来理解,有人认为情绪能影响相貌、进而改变人的面容。” 无忌想了想,说道:“恶来兄是说我面相不好,还是别的?” 恶来哈哈一笑道:“修罗兄多心了。修罗兄面相若是不好,天下英雄怎肯归心,齐聚燕山星月寨共抗三世家?” 濮阳子瑜笑道:“那就是单指白药师和海老人之辈了。” 天机道长道:“白药师我没见过,只是有所闻名,海老人却是江湖之中人尽皆知的侠义之士,难道他有什么问题?” 恶来道:“这个可难说了。俗话说‘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江湖武林沽名钓誉者比比皆是,比如所谓的江南武林盟主龙四先生不就是一个最好的反证吗?海老人是否也有一张不为人所知的面孔,谁又说得一定?” 天机道长道:“江湖之中波诡云谲,我们自当小心为是。”下厨煮了几碗素面给大家吃了,便叫好好安歇,明日上路去神鹊山。至于还在昏迷的阳九公,就听任他自生自灭,杀不杀他,亦是无关大雅了。至于那老者上官泰,则是天机道长托了镇上的百姓,妥为照管,等他们回来再说。 事情的发展,果然如天机道长所言,路上并不顺利。为了节省时间,他们不走出关的官道,而是从金鞭镇善后的一条小路向神鹊山进发,这天走到一个名叫“灵猴石”的地方,四周别无人烟,远远只看见一块猴形大石,矗立路边。那石头未经雕凿,天生好似一个缩着身子正在啃食仙桃的猴子一般,“灵猴石”因此得名。四下山形山势一览无余,几人从灵猴石下经过,不料正在这时,那“猴子”却突然“活”起来了。原来是一个蒙面人扮作猴子的模样,迷惑了众人的眼睛,众人从石下经过时,那蒙面人倏地一跃而下,扑向走在中间的明月和轩辕雪。 轩辕雪的武功比明月高出一筹,虽无防备,却立即把手一推,把明月推开了几步,黑衣蒙面人已是一掌打在她身上。这一下突如其来的变化,非但大出濮阳子瑜的意外,无忌亦是始料之所不及。走在最后的天机道长出手更速,那人影子还在眼中闪烁,他已是长剑出鞘,一剑刺了过去。他虽不常在江湖行走,却是武学与经验都极其丰富的行家,应变又甚为奇速,轩辕雪未曾中掌倒下,他的剑尖已是刺向黑衣蒙面人的掌心。同时走在天机道长前面的濮阳德也已拔出宝剑,伸手把轩辕雪拉到了自己身后。 那人一掌击空,应变奇速,在天机道长一剑刺来的同时,他已是把手一扬,一块山石被他捏成无数小块,以“天女散花”的手法打了出去。只听得叮当之声不绝于耳,飞来的石子十九被天机道长的剑光卷落。只有两颗小石子走着不规则的弧线,避开了天机道长宝剑的撞击,打到了明月的酥胸。无忌骤然转身,左手环抱明月的纤腰移行换位,右手挥袖一卷,两颗石子好像落进一个急速旋转的漩涡一般,在他掌心滴溜溜地直转。 那黑衣蒙面人半张脸都在黑布蒙罩之下,但阳光明媚,众人都看见他的面色立即就变了。这时无忌立即飞身上前,双掌一错,立即发招。黑衣蒙面人掌势斜划半圆,把无忌攻来的掌力引过一边。无忌似料他会如此出招,掌势突然有如空际转身,从绝不可能变化之处变化出来,“啪”的一声,双掌相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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