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桓帝时期，涌现了三位知名的边将，他们的字中都带一个“明”字，又都是凉州人，所以叫凉州三明。

其中张奂，是敦煌郡渊泉人也，他爸爸做过汉阳太守，他因为有文学基础，做了议郎。155年，他被派到凉州的安定属国做都尉。刚刚一到任，南匈奴左薁鞬台耆、且渠伯德叛汉，进攻美稷；东羌也相应匈奴。张奂只有二百多兵，闻讯之后，当即带兵出迎。军官都说打不过敌人，叩头劝阻。张奂不听，于是前进到长城屯扎，召集各处士兵，派人去招降东羌。东羌于是跟着张奂一起进攻薁鞬，战败之。且渠伯德投降。

羌人赠给张奂二十匹马，八枚金鐻。张奂就对着羌人，以酒酹地，说：“使马如羊，不以入厩；使金如粟，不以入怀。”把这些东西都还给羌人。从前的八个都尉都贪财，跟羌人索取，导致羌人为此愁苦。到了张奂，则正身洁己，于是羌人无不悦服，威化大行。

好的治理，才能防止羌人叛乱，所以边境用人，是很关键的。用一些贪财的地方官，对羌人乱抢乱要，只能触发叛乱。但是，如果选派官员的权力抓在梁翼和宦官手中，就不可能保证边境官员的素质。

如果是内部郡县，官吏素质不高，最多导致一些社会财富的浪费，但是在边郡的官吏素养差，则引发外患，有亡国的危险。实际上，东汉最后出了问题，跟外部羌叛的催化力量有间接关系。边患时间太长，势必就出现军阀——也就是用于抵抗边患的边将。

实际上，凉州三明的存在，就已经是军队地方化的军阀状态的趋势了。

可是，选官的时候，偏把一些好的留在内地，不好在才派往边郡，于是这种边患局面就更加严重。

在北方，鲜卑檀石槐本来已经投降，带着人住在塞内。166年六月，鲜卑、南匈奴、乌桓又叛乱了，还叫着东羌一起进攻。于是边境地区大受其害。（羌人分为东羌、西羌，以陇山为东西分界。）

于是，改任命张奂为护匈奴中郎将，督幽、并、凉三州。匈奴、乌桓听说张奂来，就相继投降，总计二十万人。但是鲜卑人不肯投降，鲜卑檀石槐带兵出塞而去，从此算是与汉决裂，此后鲜卑人的入塞抄掠更加厉害。

段颎，是凉州武威郡姑臧县人，从小善长骑射，喜欢当游侠，仗义疏财，后来又改变这种打打杀杀的习气，改念书，做了议郎。

这时，泰山郡的公孙举、东郭窦叛乱，聚众三万人，进攻青、兗、徐三州，破坏郡县。州郡连年进讨，都不能打败他们。于是任命辽东属国都尉段颎（武威郡人）为中郎将，进攻击公孙举、东郭窦，大破之，获首一万级，余下都投降或离散了。于是，封段颎为列侯。

羌人在东汉中期长期叛乱，到这时东汉后期再次掀起叛乱。于是，叫段颎做了护羌校尉。159年，烧当、烧何、当煎、勒姐等八种羌叛乱，进攻陇西郡金城塞，护羌校尉段颍战败了他们，斩首二千，俘获一万多人。

随后，剩于的叛羌又和烧何羌一起进犯，突然逼近段颎的军队。段颎下马大战，斗到日中，刀折矢尽，羌人也后退。段颎边追边战，昼夜相攻，割肉食雪，追了四十多天到积石山，出塞二千多里，斩烧何的大帅，余众投降，这才回来。

161年冬天，先零、沈氐羌又寇乱并州、凉州，校尉段颎进军征讨。凉州刺史郭闳贪功，阻挠段颎进军。段颎下面的士兵服役久了思乡，就都跑了。郭闳把责任推给段颎。于是段颎被调回来下狱，判处去左校营服役。

接班的胡闳平叛无力，羌人叛乱更加严重。于是有启用皇甫规。皇甫规是安定郡朝那人，从前的抗击羌人的名将，因为梁翼迫害，现在回家待着呢。汉桓帝这时候任命皇甫规监领关西兵进讨零吾羌，斩首八百级。

次年三月，沈氐羌进犯张掖、酒泉。皇甫规前去讨伐，但军中发生疫情，十分之三四的士兵都死了。皇甫规亲之巡视将士，三军感悦。东羌于是投降。之前，安定太守孙俊收取贿赂，属国都尉李翕、督军御史张禀杀了很多投降的羌人，凉州刺史郭闳、汉阳太守赵熹都老了不能干事，但是都倚恃权贵，不遵法度。皇甫规到了之后，把他们都罢免或诛杀了。羌人闻之，都高兴了，十几万人来投降皇甫规。

皇甫规得胜后回来，中常侍徐璜、左悺向他索要钱，皇甫规不给。于是宦官诬陷他，皇甫规被下狱。后经公卿和太学生求情，把他释放，然后罢免。

这时候，段颎还在洛阳被判劳改呢，已经一年多了。于是，西州吏民到宫门为段颎喊冤，又赶上羌人叛乱更加严重，凉州几乎丧掉，于是才又任命段颎为护羌校尉。段颎来之后，击破西羌，进兵穷追，自春及秋，无日不战，于是叛羌败散了。总计斩首二万三千，俘获数万人，降者一万多落（落是居住单位）。于是，封段颎为都乡侯。

167年春天，正月，东羌、先零羌又来围攻祋祤，掠夺云阳，当煎等各种羌人又叛乱了。段颎带兵在鸾鸟进讨，大破之。东羌基本上被平定。

夏天，四月，先零羌入寇三辅（关中的长安外围地区），攻占了两个营，杀了一千多人。十月，先零羌又来进犯三辅。张奂这时候被任命在三辅地区讨伐羌人。于是，张奂派司马尹端、董卓拒敌，大破之，斩首一万多人，于是西部地区得到平定。

张奂按功劳应该封侯，但是因为他不阿附宦官，就只赐给了二十万钱，允许他家出家一人做郎。张奂干脆推辞不要。董卓这次因功被拜为郎中。董卓，是凉州陇西郡人，性情粗猛，但是颇有谋略。他先是在州府当兵马掾小吏，负责边境巡逻，其膂力过人，双带两只弓，左右驰射，即便羌人都畏惧他，后征调为京师宿卫军的司马，这次被编入张奂的军团作战。

汉桓帝时期的羌乱，在段颎、皇甫规、张奂的相继抗击下，基本平定了。

不过，朝廷花的代价也很大，161年，汉桓帝下令公卿以下的官员减去一半俸禄。减去诸侯王和侯一半的租税。开始出售关内侯、虎贲、羽林缇骑、营士、五大夫这些官爵，各自都有定价。

可见，由于对外用兵，权贵和宦官及其州郡爪牙的贪污受贿，豪强兼并而不交税，王朝的财政收入受到影响，不得不采取降薪和卖爵的办法来平衡收支。

文/潇水：知名历史小说作家，历史战争特约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