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日本防卫厅战史室所编写的资料中,首次披露了一名叫做酒井直次的中将死亡原因,根据资料披露,酒井直次自1937年便去了中国,并在1942年以中将身份参加了浙赣会战,结果却在战场上意外身亡。
而导致此人身亡的原因,则是中国军队埋下的地雷。
当这个消息披露出来并传到四川之后,一位川军老兵恍然大悟,十分兴奋的说,“原来当年是我炸死的他,没想到自己居然立了大功”。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个中缘由,还得从1942年的那场浙赣会战说起。
1942年5月,为防止美军利用此处向日本本土再次实施轰炸,日军第13军一线部队奉命对浙江一带发起进攻,试图彻底摧毁浙江一带的机场,避免美军飞机在此停留。
至此,浙赣会战爆发。
战争爆发之后,当时已经是日军中将兼第15团团师长的酒井直次率部从萧山出发,直扑衢州方向,并在当月27日,抵达浙江兰溪。
但让当时春风得意的酒井直次没想到的是,他的生命,将终止在这个叫做兰溪的地方。
为抵御和阻滞日军进攻,川军21军146师先是派出了独立工兵营第8营,以强行军的方式,在日军抵达兰溪之前,先行到了兰溪。
而当时时任第8营营长的,正是黄士伟。
黄士伟是重庆荣成人,在“七七事变”之前,他还是一名品学兼优的高中学生,在他就读的成都蜀华中学里,大家都评价黄士伟是个好学生。
但这个好学生,却在不久后干了一件令所有人惊讶的“壮举”。
当卢沟桥事变的消息传到四川,一向沉稳的黄士伟再也坐不住了,一想到日军旁若无人的在中华大地上肆虐,这就让黄士伟不由的怒火中烧。
于是,他就萌生了参军报国的念头,恰好,当时川军在成都的报纸上刊登了一个征召战地服务员的启事,只有十几岁的黄士伟看到后,二话不说就报了名。
可当他把这件事告诉家人后,却遭到了除父亲之外的其他家人强烈反对。
反对的原因,是因为黄士伟是家中独子,这要是去了战场万一回不来,那黄家就无后了,就当大家劝说黄士伟打消这个想法时,作为一家之主的父亲,一锤定音。
“让他去,黄家儿郎,理应以身报国”。
不仅同意了黄士伟参军,黄父还写了一首名为《勉子出征》的临别赠诗来激励儿子,以表达他对儿子的支持。
惊涛骇浪袭神州,锦绣河山沦逆流。破釜沉舟乘铁马,请缨抗日复金瓯。
忧时应效范文正,生子当如孙仲谋。天下兴亡皆有责,岂图富贵著春秋。
带着父亲的鼓励和支持,黄士伟毅然参加川军,而当他在战场的英勇表现传回家乡时,黄父不无骄傲的说,“无愧吾家千里驹”。
参军之后,黄士伟凭借着勇敢和不畏生死,很快在部队里脱颖而出,到了1942年浙赣会战时,他已经是一名工兵营的营长了,并且,好学的他对爆破极为精通,军中战友都称他为“爆破行家”。
1942年5月,按照上级部署,黄士伟率工兵营抵达兰溪,而当时年轻的他不知道的是,他将在这里创造一个奇迹。
当年5月24日,酒井直次率部抵达兰溪北部马涧等地,一番准备之后,酒井直次决定在25日向兰溪发起进攻。
而前文中我们也提到,此次对阵酒井直次的,正是川军21军。
川军21军是当年刘湘的老底子,部队打过不少硬仗,淞沪大战时,该军就作为侧翼部队负责掩护主力,第二次长沙会战时,同样也是表现不错。
不过,尽管能吃苦会打仗,但这次日军来的突然,所以21军颇有些措手不及。
但很快,时任军长陈万仞就想到一个办法,也就是把工兵派出去,在日军前来的道路上埋下地雷,以阻滞日军前进速度。
就是在这个背景下,黄士为带着工兵营的战友强行军至兰溪城北,准备在这里埋下地雷。
当时黄士伟接到的指令时,埋设地雷的任务必须尽快完成,毕竟敌人都快到眼前了,所以,在抵达目的地后,黄士伟没敢休息,马上就投入到了紧张的埋设工作之中。
经过一夜的奋战,工兵营的战士在日军前进道路上埋了数十个地雷群,干好这些后,天色也蒙蒙亮,于是,黄士伟赶紧招呼工兵们先行离开,而他自己,则带着几个士兵留了下来。
留下来干什么?作为一个工兵营长,他想检查一下自己的工作成果。
于是,黄士伟特意找了一个视野开阔的山头,隐蔽趴好之后,掏出望远镜就朝着前方看了过去。
时间到了当天早上7时,望远镜里。酒井直次的部队出现了。
而走在最前面的一排日军士兵,刚踏入地雷群,就“轰”的一声被炸飞了,见此情景,酒井直次赶忙下令部队停止前进。
他着实没想到,中国军队的速度会如此之快,仅仅一夜之间就在这里埋好了地雷,一时疏忽大意,就造成了自己这边出现伤亡。
不过,这点伤亡对于酒井直次不算什么,他也知道前方肯定还有地雷群,但他并不着急,而是下令工兵部队出列,开始进行扫雷、排雷。
这些日军工兵,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排雷的速度相当快,不一会功夫,就把黄士伟他们埋下的地雷群给排的七七八八了。
看到这一幕,可把黄士伟给急坏了。
在出发前,军长一再交代,务必要拖住日军的脚步,这样才能有足够的时间布防,但如今看这架势,自己这个工兵营辛辛苦苦埋了一晚上的雷,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被日军排光了。
照这么下去,哪里会挡住敌人的脚步?
但此时肯定已经没办法再补救了,带着不甘心,黄士伟只能往后撤去,而就在他撤到后方不远处的一个岔路口时,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敌人刚才排过雷了,想必就会掉以轻心,而这个岔路口肯定又是敌人必经之地,干脆趁着敌人还没过来,在这个路口埋点雷,能挡一会是一会吧。
于是黄士伟就下令士兵开始把手里带的雷全部埋设起来,至于埋在哪里,黄士伟没要求,唯一就是要求士兵们埋的分散一点,这样才能让敌人防不胜防。
安排完一切后,黄士伟手里还有一小部分地雷,他站在原地看了看,只见士兵们都埋在了道路的中间和两边,显然自己再埋在那里就没啥太大意义了。
而他放眼环顾四周,附近一处稍微有点坡度的高地,映入了他的视线。
看着这个高地,黄士伟就琢磨,按照部队里军官的习惯,在抵达一处三岔路口时,往往会站在地势稍高的地方观察瞭望附近的地形,所以,要是把地雷埋在这里,说不定还会炸死几个敌人。
想到这里,黄士伟迅速走到高地上,并把手里的地雷全部埋在了此处。
把所有的地雷都埋好之后,黄士伟也带着士兵们离开,毕竟再留在这里也没有啥意义了,眼下得赶紧赶回去,应付即将到来的大战。
而在黄士伟走后不久,也就是当天上午10时左右,酒井直次带着部队抵达了三岔路口。
不久前的扫雷,让酒井直次有些烦躁,因为扫雷过程会影响他对兰溪发起进攻的时间,所以这会他只想赶紧进抵兰溪城下。
但就在他思索的时候,前方又传来“轰隆”的爆炸声。
不用看酒井直次就知道,这肯定是又碰上地雷阵,而一想到又要耽误一会去排雷,酒井直次就更加烦躁,心情极度的糟糕。
而这边的日军工兵,已经开始了排雷工作,趁着他们在排雷,等待中的酒井直次,转头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于是他就决定,上到山坡上,观察观察前方的地形。
于是,酒井直次骑着马,晃晃悠悠的来到了那个山坡上,而就当马匹刚踏上山坡,同时酒井直次准备掏出望远镜时,在马匹的脚下,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随着巨响,马匹被气浪轰的冲天而起,而坐在马上的酒井直次,猝不及防之下,也重重的摔了下来。
硝烟散去,酒井直次的马已经被当场炸死,而酒井直次本人的左脚则已经粉碎,同时左腿皮开肉绽,浑身上下都是血。
而看到指挥官被炸,不远处的日军参谋长长川久保慌了神,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而此时的酒井直次,已经因为失血过多开始陷入昏迷了。
情急之下,长川久保大呼军医,但由于此次行军速度较快,军医被落在后面,一直到十几分钟之后,军医才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由于耽误了这一会,此时的酒井直次,脸色已经开始不正常了。
于是,军医赶紧打抢救药剂,又现场输血,但忙活了半天也不行,酒井直次因为失血过多,最终还是在当天下午14时毙命。
不仅是酒井直次,根据相关资料记载,在当天还有好几个日本军官被炸伤。
不过,当时已经返回兰溪的黄士伟,还并不知道日军的指挥官酒井次郎已经毙命了,在当天酒井次郎踩上地雷发生爆炸时,黄士伟和战友们倒是听到了爆炸声,几个人还暗自高兴,因为这表明自己埋下的地雷发挥了作用。
而日本方面,对于酒井次郎被炸死的消息,在最开始则是选择了不予公布,毕竟一个堂堂的日军中将兼师团长,却被一颗地雷炸死了,这说出去,实在是太丢人了。
因此,当时除日军内部外,没有人知道酒井次郎已经毙命。
一直到四个月后,也就是1942年的9月底,日军这才简单的公布了酒井直次死亡的消息,只不过,公布的消息中并没有提及他的死因,而是含糊的说是阵亡。
也正因为如此,川军方面没有人知道酒井直次是死在兰溪城外的地雷阵中,这就导致找不到谁才是击毙酒井直次的功臣,包括黄士伟本人,也不知道自己居然立了这么大一个功劳,据他晚年时回忆,当时149师只是来电话对他口头嘉奖了一下,嘉奖理由是他们拖住了日军。
此战之后,黄士伟又随部队转战其他地方,再也没有踏上兰溪。
1945年,随着抗战的胜利,已经从军近十年的黄士伟选择了退役,退役之后,他回到了家乡成都,按照父母的安排,他结婚生子,同时又不断学习,最终在1951年从西南合作专科学校财会专业毕业,当了一名会计师。
在此之后,那个曾经一心报国的热血青年,在家乡过起了平静的生活,周围的邻居和同事们都没想到,这个说话和气的会计,当年曾是在战场上的勇士。
一直到1985年,当年的骁勇营长,如今已然60多岁的退休老人黄士伟,被突如其来的一则消息惊呆了。
1984年,日本防卫厅研究所战史室在编撰资料时,首次披露了酒井直次的死因,详细的把当年酒井直次是如何被炸以及临死前的过程公布了出来。
根据披露的资料显示,酒井直次在被炸之后,曾一度陷入昏迷,参谋长长川久保命人把他抬到附近的一间空房中,期间酒井直次曾短暂清醒,要求长川久保务必迅速发起对兰溪的围攻,但没说几句就再次昏迷,最终在当天14时13分死亡。
该则消息的最后,日军战史还哀叹:
“现任师团长阵亡,自陆军创建以来还是首次。”
而这个消息披露后,南京军事学院教授吴鹤云通过调研,最终在自己的著作《川军抗战亲历记》中明确写到:
第21军146师独立工兵第8营副营长黄士伟,率工兵在兰溪北郊埋下地雷,炸死了酒井直次。
得知这一消息,黄士伟“喜泪交加,几近狂喜”,他兴奋的告诉儿女,那个被炸死的日军中将酒井直次,就是死在了自己埋的地雷之下。
因为高兴,黄士伟一连几天都睡不着觉,因为他心中一直有个遗憾,那就是自己当年在和抵御日军时没有立下大功,没想到自己到了晚年,会收到这样一个迟到几十年的好消息。
晚年的黄士伟老人,身体十分健康,最大的爱好就是写字画画,进入2000年后,他又开始搜集抗战资料,写了一些回忆文章。
而每逢电视里播放关于抗战题材的影视剧,那黄士伟老人必然会看,其中,他最喜欢看的就是《亮剑》,根据他的孩子回忆,只要有播出这部电视剧,那黄士伟老人肯定是一集不拉的“追剧”。
2014年,已经93岁高龄的黄士伟老人,在最后一次接受媒体采访时,特意把自己视若珍宝的几块奖章都戴在了身上,并对着镜头,敬了一个充满气势的军礼。
当年10月13日,黄士伟老人病逝于成都的家中,享年93岁。
参考资料:
黄士伟:布雷炸死日陆军史上首个殒命战场师团长 (中国新闻网.2015-05-29)、尘封43年惊天战功 川军营长巧布地雷炸死日军中将 (央广网.2015-07-09)、《川军抗战亲历记》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