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狗蛋本蛋

曾经，民生银行想和地产行业“同舟共济，拥抱未来”。最终发现，同舟和拥抱都是要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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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1月，中国不动产金融年会上，孙宏斌说：5年后5强房企会占据行业30%的市场份额。

老孙列举了其它行业TOP5市占情况，比如汽车行业是51%，空调行业是78%，手机行业是83%。

那一年，中国商品房销售额为15.97万亿，已经无限逼近16万亿。按照老孙的说法，每年不低于16万亿的规模还会持续很多年。

主办方民生银行将那一年的大会主题定为「积极应变，与时代同行」，民生银行行长郑万春在致辞时引用了一句诗：

风物长宜放眼量。

他说民生银行会着力推动银企合作，努力和地产行业一起理清思路、看准方向、找到良策。

老孙那时候呼吁银行要支持头部企业，“头部企业对行业稳定很重要”。为了避免被认为是夹带私货，老孙补充说了一句：

我指的头部企业是行业前100名。

百强房企当时的市场份额占比超过60%，T0P5市占率按权益额算的话，约为14.3%，距离30%还有不小的差距。

但对金融机构来说，这些房企无异于大鱼。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民生银行也都很支持头部房企，特别是头部的民营房企。

从2008年开始，民生银行每年举办不动产金融年会，搭建企业和金融界交流的平台，准确来说，这里的企业应该指房企。

除了金融界人士，大会邀请的嘉宾有一大半来自房企。

比如2016年-2018年三届不动产年会上，民生银行邀请了一串民营房企大佬，包括：

孙宏斌、林中、陈卓林、林腾蛟、黄其森、杨铿、胡葆森、陈锦石、夏海钧……

孙宏斌、林腾蛟、林中等是大会常客。

2018年那届大会，民生银行副行长石杰说道：民生银行将持续追随地产行业和客户的转型升级，做地产行业的长线投资者。

和地产共进退的决心，直接体现在了石行长的演讲主题上：

《同舟共济，拥抱未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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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地产行业已经处于转轨之际，主基调是“房住不炒”，主打金融收紧。

大家都知道将来得过紧日子，但谁也想不到才几年时间，形势就急转直下了。突然间，大家理不清思路、看不准方向、找不到良策。

老孙预测“16万亿持续几年”，放到今天来看，就显得Too young，2022年中国商品房销售规模降到了：

13.3万亿。

跌回了2017年的水平。

与此同时，行业集中度出现明显下降，今年上半年，百强房企的市场份额只有39.7%，对比三年前下降超20%。

全国商品住宅新开工面积，2021年、2022年分别下降11%和40%，今年1-7月继续下降25%。

1-7月商品房销售额为7.045万亿元，同比冰冷的2022年又降了1.5%。这股冷感，郁亮总结是“跌过头了”。

老孙预想的5强房企割据30%的市场规模不仅没实现，排位还遭到了大清洗。

中指院数据显示，1-8月房企销售额排行榜前5位分别为：保利发展、万科、中海、华润置地、招商蛇口。

已经没有民营房企的身影。

不仅头部，20强、50强房企中的民营力量也早已不复当年之猛。

地产急坠，民营房企接连暴雷，城门之火烧到了民生银行。

民生银行的对公房地产贷款规模，连续很多年高居股份制银行之首，房地产业对公贷款占比同样如此。即使后来被招商银行赶超，民生银行也还是一直位列前三。

一个比较广为引用的数据是，花旗2021年在研报中称“民生银行对高风险开发商的风险敞口约1300亿元”“占一级资本的27%，在国内大型银行中占比最高”。

民生银行2021年报披露，其对公房地产授信敞口4734亿，对公房地产贷款3603亿。

数据背后，民生银行是多家出险房企的主要债权人，比如泛海、恒大、华夏幸福、泰禾、阳光城。

被恒大辟谣的2020年那份求援文件显示，恒大对民生银行的债务规模为293亿。

最新数据显示，截至6月末，民生银行对公房地产贷款余额占贷款总额的8.7%，约3800亿。其中，对公房地产不良贷款额195.98亿元，比上年末增加40.53亿元；对公房地产不良贷款率5.13%，较上年末上升0.85个百分点。

这几项数据在12家股份银行中均排在前列。

还有一项数据值得关注，那就是拨备覆盖率。

民生银行该项数据从2018年调低于150%之后，就一直低位运行，今年一季度只有144.11%，同期股份制银行的平均值为215.06%，42家A股上市银行中同期只有8家低于200%，民生银行位列倒数第一。

上半年末，民生银行拨备覆盖率依然维持低位，为146.85%。

拨备覆盖率可以调节当期利润，有些银行会通过调减来虚增利润。但也可能因此暗藏风险。

一般而言，拨备覆盖率越高说明抵御风险的能力越强，出现坏账时，有足够资金用来抵御风险的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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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和民营房企“拥抱”太猛，和地产捆绑太紧，民生银行饱受质疑，外界担心它会成为：

中国版的雷曼兄弟。

对于外界质疑的“涉房危机”，民生银行的表态一直都是“风险可控”。

最近两三年，民生银行却屡次因为地产业务被警告或者被罚。

8月24日，民生银行遭到中国银行间市场交易商协会警告，并责令整改。

原因是，民生银行作为债务融资工具的主承销商，涉及4项违反银行间债券市场相关自律管理规则的行为。

业内推测，可能受到了民生银行主承销的债券不断曝出违约影响。

根据《中国房地产报》的统计，近期民生银行主承销的债券有30只发生违约，累计违约金额245亿元，其中房企债券违约金额达58亿元，违约主体包括金科、荣盛、新华联等。

更早一点的8月12日，民生银行被动叫停500亿可转换公司债券，没能完成一级资本的补血。

在尝试补血的过程中，民生银行于今年3月、7月两次收到上交所问询。

两次问询，都绕不过涉房业务。

第一次，被问到了房地产贷款情况。

第二次，上交所要求民生银行交一份明细表，列出报告期各期末全部房地产客户的情况。

要求必须列示出现债务违约、信用评级下调、无法及时兑付债务等风险事项的房地产客户具体名单、应收金额、账龄、是否逾期及逾期时间、减值计提金额、计提依据等。

针对第一次问询，民生银行交了一份近3万字的回复。针对第二次问询，民生银行向上交所撤回了发行申请。

要表没有。

狗蛋说，可能是这500亿融资必要性和合理性不足，也可能是民生银行不想拉出地产客户表单。

民生银行在江湖上有个称号叫“罚单王”。

2017年-2021年底，民生银行违规超150次被罚近6亿元，2020年、2021年吃到了两张单笔过亿的罚单。

今年上半年，民生银行被罚1.58亿，整个银行业一共被罚11.4亿，民生银行一家就贡献了七分之一，在所有银行中排行第二，比榜首的建行少5000多万。

8月初，因为“部分不良资产转让问题整改不到位或未整改”等14项违法违规行为，民生银行又被罚了，这回是4780万元，今年截至目前已累计被罚2个小目标：

在交罚款的道路上，民生银行进一步缩小了和建行的差距。

琢磨民生银行被罚的原因会发现，不少是地产业务惹的祸。

2020年，因为违规为房企缴纳土地出让金提供融资、为“四证”不全的地产项目提供融资等，民生银行被银保监会罚没1.08亿元。

今年1月，因为虚增存款规模，流动资金贷款违规流入房地产领域，向资本金不实的房地产开发企业提供融资等，民生银行青岛分行被处以罚款255万元。

2月，民生银行因小微企业贷款资金被挪用于房地产领域等14项违规，民生银行及其分支机构共计被罚款8970万元。

6月，违规通过非房地产开发贷款科目向房地产开发企业发放贷款、违规为房地产开发项目垫资等，民生银行昆明分行被处以罚款375万元。

看得出来，民生银行有在努力和房地产同舟共济，只不过代价高昂。

而要论最高昂的地产关联代价，还得是股东泛海系的侵蚀。

截至2022年末，民生银行对泛海集团的贷款余额还有212亿元。

今年初，民生银行北京分行起诉卢志强和泛海控股，要求偿还两笔到期的超70亿元的借款。

一个多月前，ST泛海公告称，已向民生银行北京分行申请对多笔融资在原到期日的基础上各延长2年。这几笔的本金约68亿。

借给泛海系的200多亿，短期内是收款无望了。

卢志强是民生银行的副董事长、民生银行的发起人之一，泛海系长期位列大股东之席。

也是因为这几层关系，民生银行和泛海系长期存在关联贷款。狗蛋说，本以为自己是做低息提款机，最后发现：

可能是做慈善的。

这是怎样的冤种人生？

这是爱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