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戈万里行一代廉吏李銮宣》37征程漫漫

边地星 2024-07-21 14:18:43

莫贺延碛八百里流沙,天上无飞鸟,地上不长草,一年四季飞沙走石,很少有水源补给,通过莫贺延碛戈壁、大漠的路叫“大海道”,是西行路上最为凶险之地。在这条路上,西汉张骞走过,东汉班超走过,东晋高僧法显走过,唐代高僧玄奘走过,历代文臣武将走过。《大唐西域记》载:莫贺延碛无路,惟有尸骨作路标!李銮宣踏着黄沙,一路风尘仆仆走向漫无边际的大漠戈壁,艰难地行进在蜿蜒曲折的沙道上,突然狂风骤起,黑飙卷地,黄龙腾飞直指苍穹。那疾风的咆哮声,沙土的撞击声,鬼哭狼嚎,响彻云霄,黄洋洋,黑沉沉,天地相接,笼盖四野,犹如大兵压境,杀气腾腾,来势凶猛。

黄沙漫漫的道路“羊肠九折蛇千盘”,“沙拥车轮雪啮毡”。行走起来实在艰难。瀚海茫茫,渺无人迹,平沙浩浩,无边无际。正值严冬之际,更显的寥寥然空旷静寂,空虚无比,让人倍感凄怆悲伤。这里没有收获的喜悦,没有绿色的诱惑,没有蓬勃的生机,没有飞禽的鸣叫,没有走兽的踪迹,没有涓涓的流水。极目远眺,惟有千年冰雪的巍峨天山横亘在天际。李銮宣陷入了深深的遐想之中。他想到了玄奘,玄奘意志坚决,舍生求法。遥想当年,一代高僧玄奘走过河西走廊,过玉门关外五烽,过莫贺延沙漠到达伊吾。经过西域十国,越过大雪山,先后历经四年,终于到达印度那烂陀,后广学经论五年,取得真经返回东土。

玄奘的一生,是求法、学法、弘法的一生,为了追求真理,将生死置之度外,不顾及个人安危。一望无际的沙漠,鸟兽俱绝的戈壁,皑皑白雪的大山,玄奘一人执着西行,莫贺延碛没有道路,只能用沿途前人和骆驼的尸骨做路标,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可玄奘自始至终没有退却,“宁可就西而死,不可东回而生”,玄奘为了弘扬佛法,破邪显正,不惧生死。自己有人相伴,比起当年玄奘的条件好多了,自己也是为了正义,为了公平,为了真理才遣戍边疆,纵然命丧大漠,也心甘情愿,玄奘究其一生,为求法不顾生死,险些命丧大漠,竖起了一座锲而不舍的精神丰碑。他想到这里,勇气倍增,历经数日,终于走出了险象环生的莫贺延碛。

三月初春,春寒料峭,乍暖还寒。李銮宣一行抵达大泉,当年唐玄奘曾在这里休憩,补充饮水。这是戈壁瀚海中的一眼清泉,成为过往商旅、行人、军队的休息补给地,由于天降大雪,阻断路途,只好在大泉过夜,这日正是寒食节,李銮宣浮想联翩,遭受陷害,去国怀乡,桩桩件件往事涌上心头。他想介子推忠心耿耿,割股伺君,最后被重耳君王烧死在绵山。自己效忠朝廷,遭到小人陷害,迁谪戍边的下场,事同乎?非乎?没想到五十岁不惑之年,竟然在塞外大泉水过寒食节,真是人生如梦,幻化无常啊!

屋外“雪片如手落,冻雲寒濛濛”,屋内布衾冰凉冷似铁,李銮宣蜷缩身躯,战战栗栗,难以入睡。。他情不自禁回忆起了江南“好景怡天公”的日子来。“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那里四季如春,风和日丽,桃红柳绿,掩映成趣,美不胜收。突然一阵马头琴声响到了他的回忆。那琴声时而激越,时而悠扬,时而低沉,时而欢快,包含着无尽的缠绵和留恋,李銮宣听的如醉如痴,那颗冰冷的心终于温暖了许多。李銮宣知道这是旅舍主人以马头琴的高贵礼遇送给旅人的祝福,祝愿旅途顺利。

“春风颠时三月暮”,三月中旬,杨柳泛青,大地回春,李銮宣一行抵达乌垒。三月底,抵达戍所,千辛万苦的长途跋涉,餐风宿露的艰难历程,李銮宣终于到达巩宁县城隅一所简陋的土坯房,“燕定新巢”,闭门省过,“从此忏除三世业,闭关终日学跏趺。”自去年六月起程滇南,历尽千山万水,一路跋涉四个多月,于十月末到达京城,随即被关进牢狱。十四日后,承蒙天子开恩,被判戍边投荒万里,直到今年暮春三月,才到达庭州戍所,期间战胜千难万险,目睹了大漠的奇特景观,经受了严冬的残酷考验,领略了祖国的大好河山,这是他人生中难得的机缘。

“读书成名为养父”,如今非但没有实现自己的愿望,反倒投身蛮荒,接济无补。相隔千里,相见不能,一家人只能“朝盼乾鹊鸣,暮卜灯花吐”,牵肠挂肚,放心不下。人生到此,听天由命。他只能祝愿家人能平安无事,度过荒旱难关。“谓天盖高不敢不跼,谓地盖厚不敢不蹐”, “但使夜郎归李白,可堪歧路泣杨朱”。只能将苦楚藏莾心底,自伤其内,暗自落泪。

“路漫漫求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自屈原之后,“求索”便成为了中国历代仁人志士的座右铭。鲁迅曾说过:“我们自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舍身求法的。他们对理想永不放弃,对信念始终坚持,对正义永远执着,这就是中华民族的精神,这就是中国的脊梁。他们也许身处不同的时代,不同的职业,不同的背景,但对于真理与正义孜孜不倦的追求精神,却成为了仁人志士矢志不渝的人生主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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