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的老子注,只有苏辙近似,但真正明道的,只有我等

问道化鸣 2024-04-14 09:51:36
《老子》 的学说千载而不知其解者,而我终于一朝明道

光是今日头条文化领域的创作者中,声称“悟道”、“得道”,“三千年来第一人”,“王弼之后第一人”,“唯一正确”等的人,仅我所知者,也不下十余人。

不仅现在,历史上以悟道自诩,或被人冠之以“悟道”之名的,代不乏人,最典型的就有六祖慧能和王阳明龙场悟道,学术发达的两宋更不鲜见,比如朱熹和林希逸。

朱熹说:“老庄二书解注者甚多,竟无一人说得他本义出,只据他臆说。某若拈出,便别,只是不欲得。”

朱熹很自信:我若注解,定能“得之”。然而也有困惑:“老子中有仙意”,“理会不得”;也有犹疑不定:“某尝思之,‘无’是毂中空处”,“恐不然”,“顷在江西见有所谓‘粪车’者,方晓‘却走马以粪车’之意”。这说明朱先生虽然很自信,但也有自谦的一面。

南宋另一位理学大家林希逸,也是博通老列庄的名儒,他在《老子鬳斋口义》中也表达了类似的意思:《老子》 的学说是“一宗未了疑案”,“真所谓千载而下知其解者”,而我“研究推寻”,终于一朝明道。

其实,林希逸的所谓“得之”,也并不敢对每一章节、每一句话都持肯定态度,他的《老子口义》也会出现“意亦甚隐”不可便知,“正要人自参自悟也”,至于他“自参自悟”的解读,他却不言一字。

当代自诩的得道者、知老者,比如与无尤、沈善增、武之璋等,都是自信过了头的人。在我看来,只有历史上那些具有深远影响的自诩者,才有独到之处,比如林希逸、朱熹、王夫之就是。尽管他们研读《道德经》的初衷是“辟老弘儒”。

林希逸的老子注,通俗易懂,虽不像他自诩的那样完美无瑕,但他对“千载而下知其解”的六大原因和破解之方法的提炼,却值得借鉴。

六大原因主要是三教教理教义和修身文化的影响,以及《老子》思想本身的深邃“不可得其义”造成的。

佛儒道三教思想的影响是造成老子思想难以理解的外部原因

林希逸把《老子》难以理解的外部原因归结为“三教”教义说,即:道家的“诬引说”、佛教的“佛理说”、儒家的“异端说”。

道家的“诬引”说。所谓“诬引”,就是无中生有的概念转移,使《老子》研究流于虚无荒诞。即把老子的治世思想引向宗教教义。

需要说明的是,林希逸所说的“道家”其实是泛指,包括学术上的道家与宗教上的道教,这也是东汉以来的普遍说法,林希逸跟魏晋玄学和汉宋学者一样,不是他们不能将二者分开,而是学术之争形成的“故意不分开”,以便借批判道教而影射老子。

当代人很多人在道家与道教问题上同样不加区别,这个方面无需细说。

佛教的“佛理说”。魏晋时期,经学家们为躲避党锢之祸的迫害,同时寻求精神家园,开始挣脱经学考据的枯燥乏味,转向以“祖述老庄”立论,以《老子》《庄子》和《周易》为研究对象的所谓“玄远之学”即魏晋玄学由此产生。

这一时期,魏晋玄学取代两汉经学,成为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主要学术思潮。也就在这一时期,佛教开始脱离方仙道而独立疏解老庄,儒释道三家在论辩中融合,在融合中论辩,是春秋战国“百家争鸣”之后第二个学术高峰。

按照朱熹的说法,佛学借玄学清谈而大兴,由初来中国的《四十二章》等极少部佛教经书,到这一时期,因大批汉族士大夫阶层的参与而迅速扩张,但“大抵多是剽窃老子列子意思”,“只是将老庄之说来铺张,如远师诸论,皆成片尽是老庄意思。”

朱熹并认定:“禅家最说得高妙去,盖自老庄来”,那些做的洒脱开阔的都源于道家:“老子先唱说,后来佛氏又做得脱洒,然考其语多本庄列”,如慧远、支道林、僧肇等名僧之学也不过是从老庄那儿来的。

对于老子思想理解的影响,佛教不比道教差。因此,林希逸认为,佛家注解老子思想本来只是拿道家思想为自己壮大门面,由于它在高层和民间的影响都很大,所以成了世人曲解老子思想的重要依据,使老子思想受到了蒙蔽。

林希逸以苏辙为例说, “吾儒……注解虽多,独颖滨(苏辙)起而明之,可谓得其近似”。即便如此,因其《道德经解》是佛道并举的,所以在契合老子之意上也要大打折扣。

所以,在林希逸看来,即便“吾儒”中有“得其近似”老子思想者,也是三教杂糅之说,对世人曲解老子带来诸多障碍。

儒家的“异端邪说”论。林希逸以两宋大儒石介、胡瑗、程颢、程颐、王安石、朱熹、真德秀等为例,论证“吾儒又指以异端”——因为主张不同而将其斥为异端邪说,实则是对《老子》的歪曲和误解。

林希逸在注解“大国者下流章”时说:老子论道多用比喻,而“解者多以其设喻处做真实说,故晦庵有‘老子劳攘’之论。”在林希逸认为,朱熹不懂老子的“设喻”之法,故说“劳攘”之说。

因为老子说“将欲歙之,必固张之; 将欲弱之,必固强之; 将欲废之,必固兴之; 将欲取之, 必 固 与 之。 是谓微明”,而被理学先生斥为“阴谋之言”、“权诈之术”,林希逸认为,这是“固守前见”所致。

因为,老子反对权诈智谋之术:“以智治国国之贼,以不智治国国之福”,这一思想贯穿于“无为”之中,并说这就是“微明”,即“虽晦而实明”“虽微而甚易见也”的知微见著之明,此乃自然之理,人所共知之道也。犹如花叶将谢,必定此前盛开过,以物喻道,何诈之有?

其实,把老子的“将歙固张”“将取固与”诸语,曲作阴谋论解读的,在战国时期就早已有之,比如韩非子的《解老》《喻老》便是“光明正大”的当作权谋术来理解的,因为法家讲的就是权谋之术。

而理学家们赋予《老子》以阴谋权变之术,如“宋初三先生”的孙复、石介等人所言:儒释道“三教”鼎立实乃“儒者之辱”,要“鸣鼓而攻之”,“老以妖妄怪诞之教坏乱”圣人之道,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有理无理,都当作“妖妄怪诞之教”而斥弃之。

《老子》难懂的内部原因:思想深奥,虚实难定,版本复杂

林希逸认为《老子》难懂,除了上述“三教”的曲解所致的三个外部原因之外,《老子》本身深奥难测、文学性手法易被误解、版本不一等三个方面属于内部原因。

思想难懂方面,比如“道” “有” “无” 这些跟传统认识相反的概念,因为不具体,不明确,也就给后人争议埋下了伏笔。

林希逸虽然自诩自己得之,但遇到“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寿”时,也只好说大抵与“孔子‘朝闻道,夕死可矣’类似……此一句非言语所可解,自证自悟可也。”解释注“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时说:“老子之深意”,“意亦甚隐,正要人自参自悟也。”

这说明他自己也没搞清楚,只有以“自参自悟”搪塞之。

关于《老子》的文学性问题。林希逸认为:“大抵老子之书,其言皆借物以明道,或因时世习尚以谕之。 而读者未得其所以言。” “前辈诸儒亦未尝不与之,但以其借谕之语,皆为指实言之,所以未免有所贬议也。”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版问题。林希逸认为:“今传本多有异同,或因一字而尽失其一章之意者,识真愈难矣。”

俗话说:各有传承,孔子殁后,儒分八家,各有偏好,各有传承,有的做成了纯孔儒,有的间杂道法思想,比如曾子、子思、孟子、荀子一派,道家思想就很明显。

所以,不同的传抄者也会因各自的偏好或地域风格,而校改原文,或因不悟原文之意而妄加揣测删改。

对于林希逸的分析,我更赞同他所说的“外因”,概而言之,不管是宗教解读,还是以儒解老,都可以划入“玄学”解读法。这类文章我在两年前也做过(《道德经》被曲解两千年的原因何在?)。

至于思想深奥、比喻手法被偷换概念以及版本问题之类的内部问题,在我看来,都可以忽略不计,因为思想深奥不是老子的错;比喻手法被曲解那也是读者的问题;版本问题同样是传抄者的问题。

楚简本《老子》道恒无名

即便现在又有了长沙马王堆帛书甲本《老子》、乙本《老子》,湖北荆门郭店楚墓的 楚简本《老子》,也都不影响我们对老子思想的影响。

林希逸关于《老子》难懂的自身三个问题,其实都属于读者问题,不是老子本身问题,当我们知晓了老子的思想主旨,所谓的比喻问题、版本问题,那都不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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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道化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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