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张春桥秘密离婚:被囚当天,再找“女秘书”的档案正好到京

论文史谈哲思 2024-01-08 11:30:02

张春桥的妻子文静(李淑芳),1916年生,皮肤较黑,短发,戴浅黄色眼镜,女学生打扮。李淑芳在天津读书时加入共青团,抗战爆发后入党,1942年到晋察冀根据地党校学习,1943年被分配到北岳区党委宣传部任宣传干事。她常给《晋察冀日报》投稿,字很好,由此认识了张春桥。恋爱时,张春桥26岁,李淑芳27岁。

“文革”初,有人散布张春桥是叛徒。张春桥生气地说,我从来没有被捕,怎么会是叛徒, 今后要是听到谁再讲这种话,我就不客气了——他把烟头往烟灰缸里使劲一按,一字一句地说,老实说,我只要小指头一点,你就要完蛋——张春桥如此之硬,但一说到妻子就嘴软了。

李淑芳在1943年日军大“扫荡”时被捕,押到石家庄后叛变,进宣传班写反动宣传品,并参加反动广播和宣传演出。

1945年6月日本投降前夕,李淑芳无处可藏,来到晋察冀投奔张春桥。此时张春桥任《晋察冀日报》副总编。他收留了李淑芳,给她改名为文静。

1945年8月15日抗战胜利,9月初,张春桥随报社一起进入张家口,此时编辑部恢复部长制,张任部长,将文静安排在编辑部资料科任编辑。因为李淑芳被俘、叛变在晋察冀不是秘密,很多干部都知道。但是,知道昔日的李淑芳就是今天的文静的人相对少一些。1945年12月15 日他在填写《中共晋察冀中央局组织部制履历表》时,对爱人文静加了一个小注:

已否结婚:未。

爱人姓名:文静。

是否党员:是(注二)

他(她)过去负何职务:北岳区党委宣传部干事

现在何处负何职务:日报社资料科编辑

(注二)是1943 年在北岳区党委认识的,但1943 年反扫荡中文静受伤被俘,直到今年始回边区。她的组织问题,据称已经天津市委解决,但未经正式转来,现正解决中(目前是个别关系)。

文静干部履历表

他有意不写文静何时、何地参加共产党,因为到党校学习的人并不都是党员。更不写文静叛变的事实,却含糊地写“她的组织问题”,“据称”“现正解决中(目前是个别关系)”。

1947年9月21日,他填写《中共晋察冀中央局组织部干部调查表》时,仍然写道:

爱人的家庭情况:文静本人则是学生,17 岁开始参加 C.Y(共青团的代称),中间失掉过关系。1942年来解放区,在分局党校学习,后到北岳区党委宣传部任干事。

1943年反扫荡被俘。1945年6月逃出后,至今尚未恢复关系。

关于文静的历史问题,已由“被俘”增加了“逃出”。

文静的历史污点仍是张春桥的心病,在张的努力下,夫妻俩终于离开了晋察冀干部集中的华北,到了上海。1949年5月,张春桥刚到上海立足未稳,填写《华东局及上海市委干部履历表》时写道:

“文静(李若文)现在石家庄日报任编辑,是党员,曾被俘,尚未恢复关系。”

张春桥到上海之前任石家庄日报社长,安排文静任石家庄日报任编辑并不困难。此时文静由“李淑芳”改为“李若文”,政治身份已经被他明确为“是党员”了。

1959年张春桥填写《干部履历表》时写道:

文静:党员,上海新华社记者。

张春桥背靠上海市委第一书记柯庆施这棵“大树”,他的文章又得到毛泽东赏识,因此官运亨通,一路攀升。从上海市军管会新闻出版处军代表、华东新闻出版局副局长、解放日报社社长兼总编辑,到中共上海市委文艺工作部部长、宣传部部长、市委常委、市委书记处候补书记,“文革”前当上了上海市委书记处书记。

春风得意的张春桥(左二)

从某种意义上说,“文化大革命”的导火索是张春桥点燃的,批判《海瑞罢官》的文章虽由姚文元执笔,但却是张春桥和江青在幕后策划,江青水平不高,“智囊”还是张春桥。在揭发刘少奇派工作组和上海“一月夺权风暴”中,张春桥都立有“大功”,要不怎么能升到上海市委第一书记的宝座上呢, 文静摇身一变,成了上海市“第一夫人”,无职却有权,于是,她不再隐姓埋名,开始频频露脸。

1968年4月12日,上海掀起炮打张春桥的浪潮。大字报揭露文静是叛徒。虽然文静早被宣布为叛徒,却一直打而不倒。上海市委组织系统的几个负责人,偷偷调阅了文静的历史档案。张春桥盛怒之下,撤掉了他们的职务,并当场把文静的档案锁进市委的铁皮箱,贴上封条。

尽管如此,文静的叛徒问题还是不断外泄。外地一名女干部供出当年和文静一起叛变投敌的事,要当面对质。

外调材料到了张春桥手里,张春桥脸涨得通红,沉默了半天,说不见了吧,把外调材料退回去。

从此,张春桥严令文静不要把手伸进市委。虽然文静暗地里还想插手,但王洪文、马天水、徐景贤等人心中有数,对她都敬而远之。

中共九大后,张春桥当上中央政治局委员,随后,文静从上海的公众场合彻底消失。

以后,文静的历史问题,就成了张春桥的一块“心病”。在上海市革命委员会的扩大会议上,一个造反派头头想讨好张春桥,说张夫人可以作为市革命委员会的候选人。张春桥勃然大怒,当场痛骂,你这种人算什么造反派,我们共产党从来就不搞夫贵妻荣。做了谁的老婆就可以当委员,这完全是封建主义和国民党的做法,哪里像个无产阶级革命派!

造反派头头莫名其妙,拍马屁怎么拍到了马蹄子上,徐景贤明白,张春桥打算与文静一刀两断了。

其实张春桥的家庭生活还算融洽,文静给张春桥生了四个孩子,三女一男。张春桥爱抽烟,也喜欢喝酒,文静也抽烟喝酒陪着他。张春桥夜间工作时,文静通知厨师做夜餐。张春桥决定与文静保持距离,完全是出于政治原因,“九一三”事件后,从王维国(上海空四军政委、上海市革命委员会副主任)那里搜查出文静的大量材料。1972年秋,张春桥从北京回到上海后,没有回家住,而是住在了上海兴国路招待所。

给张春桥莫大刺激的是在1973年9月20日。

那是法国总统蓬皮杜访华,上海是最后一站,周恩来夫妇陪同蓬皮杜总统来到上海。

在送走法国总统之后,9月20日邓颖超抽空到上海康平路看望中共上海市委领导人的家属,邓颖超走访了王洪文、姚文元、徐景贤、王少庸几家,却没有去张春桥家看望文静,虽说张春桥家就在王少庸家隔壁,何况文静又称病在家。

邓颖超不去看望文静,知情者心里明白。

姚文元在1973年9月20日的日记中写道:

20日,小红(姚文元的女儿)告诉我说,邓妈妈去了我们家,还去了徐叔叔(指徐景贤)、王叔叔(指王洪文)的家,没有去毛弟 (毛弟即张春桥之子张旗)的家。我就想这一定是因为她的历史问题,邓所以没有去。

姚文元日记中所说的“她的历史问题”,不言而喻是指文静的叛徒问题。

康平路是中共上海市委所在地。邓颖超没有看望张春桥妻子文静,这消息在中共上海市委不胫而走,震惊了文静,更震惊了身在北京的张春桥。

已经成为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的张春桥,下决心要跟文静离婚。张春桥的离婚报告,得到中央的同意。

过了一段时间,王洪文陪外宾到上海,找马天水、徐景贤和王秀珍密谈。王洪文说,我这次来,专门要告诉你们一件事,就是春桥同志决定离婚了。这件事他本来早就想解决,因为中央不断有事,所以拖了下来。最近,他正式向中央写了报告,中央也同意了……文静那里,春桥同志自己会告诉。考虑到影响,这个消息不必对外宣布。

张春桥深知文静的历史是他仕途的“拦路虎”,要想再“进步”,必须坚决绕开。

在场的几个人都感到意外。马天水首先说,是不是有这个必要?王秀珍与文静关系密切,表示惋惜。徐景贤沉默片刻,认为邓颖超的来访促使了张春桥离婚,就说,我尊重春桥同志的意见。王洪文苦笑,说这件事已经定了,春桥同志的考虑有道理,什么原因你们也了解,我就不多说了。文静曾经提出,离婚以后她从康平路搬出去,另外找个地方住。我和文元同志商量,暂时不必动了,文静仍旧住在康平路,这里是她和孩子们的家,这样对孩子们更好些。当然,春桥同志今后到上海不会再回康平路的家了,今后孩子们要看父亲,可以直接去北京……

中共十大预备会议上,张春桥飞黄腾达,毛泽东提议张春桥担任十大主席团秘书长。中共十届一中全会上,张春桥当上中央政治局常委。后来,邓小平任总参谋长,毛泽东让张春桥担任总政治部主任。四届人大一次会议上,邓小平是第一副总理,张春桥是第二副总理。

1975年,姚文元的妻子金英和三个孩子搬到了北京;王洪文调到中央后,妻子崔根娣和孩子们每年都到北京探望;可文静从来没有去过北京。1976年,上海方面邀请张春桥回来。张春桥说,我也很想回去,再不回去,对上海的情况缺乏感性的了解,越来越没有发言权了.。可是,这里也确实忙,中央的事,国务院的事,再加上总政那一摊子,真是忙不过来……一直到1976年10月,整整四年,张春桥没有再回过上海一次。

1976年2月25日,中央在北京召开“批邓”的打招呼会。会后,张春桥把马天水、徐景贤、王秀珍叫到钓鱼台九号楼长谈。钓鱼台九号楼是张春桥的住所,朴素简单。因为来的都是亲信,不用遮着藏着。先谈三个大问题:一是痛骂邓小平,二是议论上海的人事安排,三是张春桥叮嘱上海方面今后要注意的几种倾向。

谈话快结束时,张春桥似乎不经意地说,我这里需要一个秘书,你们看看上海有没有合适的人?这个问题有些突然,张春桥在北京和上海各有一名男秘书,用不着了呀。徐景贤想,他大概是对北京的秘书不太满意,所以想另找一个男秘书吧。回到上海后,他们选了三个男的,报送张春桥。

5月16日,上海方面庆祝“文化大革命”发动十周年,徐景贤收到张春桥寄来的一封密信。

徐景贤剪开信封,拿出一张白色道林信纸。

景贤同志:

送来的材料收到了。老实说,我要的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秘书,而是想找个伴。关于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这几年来,有时想,反正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杀头了,何必去想这些事情呢?但有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于是又想起了这件事。你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呢?祝好,春桥。

信纸下方还有一行小字,“请阅后烧掉,免得引起不愉快的事”。

原来张春桥不是找秘书,而是找“伴”。

踏破铁鞋无觅处,上海市文教系统某机关开会,“她”的发言引起徐景贤的注意。这位“她”,口齿清楚,条理分明,言辞敏捷,有独到见解,但又不张扬。徐景贤决定在适当的时候向张春桥推荐,得到张春桥认可后再摊牌。

然而此后几个月,不幸的事情一件接一件,毛泽东病危、唐山大地震、毛泽东逝世,徐景贤虽然到过北京,但却始终没有机会与张春桥从容长谈。9月21日,徐景贤给张春桥打电话,约在下午面谈。两人在交谈中,谈到了“她”的情况,张表示可以考虑。

10月1日,徐景贤通过有关部门,调来“她”的人事档案。为避免猜疑,还同时调了另外三四份档案。

10月6日上午,徐景贤把“她”的档案装进大信封,写上中央办公厅张春桥同志亲启,密封后交市委机要交通员直送中央办公厅。机要交通员每天要搭航班直飞北京。然而就在当晚,张春桥被捕。

2005年5月10日,新华社发表电讯《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案主犯张春桥病亡》全文如下:

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案主犯张春桥因患癌症,于2005年4月21日病亡。

张春桥,88岁,于1981年1月被最高人民法院特别法庭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1983年1月减为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1997年12月减为有期徒刑18年,剥夺政治权利10年。1998年1月保外就医。

新华社的这一消息,是在张春桥死后19天才发表的,而且中国大陆各报都在很不醒目的地位刊登这一简短的新闻。

在“四人帮”之中,张春桥算是最长寿的了。张春桥能够长寿,从某种角度来看,得益于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在审判“四人帮”的时候,可以清楚看出“四人帮”四种不同的表现:江青显得浮躁,坐立不安,她是那么的沉不住气,一触即跳,不时在法庭上尖叫以至破口大骂。她后来以自杀身亡,正是她的这种焦躁性格的必然结局;王洪文则资历太浅,经受不住沉重的一击。他是“四人帮”中认罪态度最好的一个。然而,他也是“四人帮”中心理承受能力最差的一个。过度的郁闷,导致他壮年而逝;姚文元在法庭上承认一部分的罪行,但总是力图大事化小,为自己开脱。他不会像江青那样去寻短见,也不会像王洪文那样想不开。

张春桥是最特殊的一个,他城府很深。他居然从头到尾保持沉默,一言不发,一副藐视法庭的神态,显示了他的超乎常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正因为他丝毫不在乎,所以他能够在多年的铁窗生涯之中活得好好的。

1998年1月保外就医之后,张春桥与文静及三女一子生活在一起。虽然张春桥曾经与文静正式离婚,并经中央同意。那时候,张春桥身为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生怕文静连累了他的政治前途。然而在张謇桥倒台之后,已经无所顾忌,所以也就与文静共度晚年,直至离世。

张春桥晚年和女儿张维维合影

“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张春桥早就意识到自己的覆灭,反复吟诵《红桜梦》中诗句。正因为这样,1976年10月6日他沦为阶下囚,没有像毛远新那祥打算拔出手枪,也没有像王洪文那样进行挣扎,而是束手就擒。

据王芳说,原本是要他担任江青组组长,他推辞了,因为他跟江青太熟。

对张春桥进行预审时,预审组的组长是王芳。王芳后来担任国务委员兼公安部部长。他曾多年担任浙江省公安厅厅长,毛泽东30多次来到杭州,江青常常随行,由他负责安全保卫工作,来往颇多。他主动要求改任张春桥预审组组长。

在预审过程中,王芳提审张春桥11次。王芳说,张春桥与众不同,采取“三不主义”,即不说话,不看文件,不签字。在当时,并未从法律上认识张春桥的“三缄其口”叫做“沉默权”。在西方,早在古罗马的司法原则中,就已经有了“沉默权”。在17世纪之后,西方的法律规定被告人有阐述己见的权利,也有保持沉默的自由。后者就是被告人所拥有的“沉默权”。张春桥在特别法庭上“零口供”,其实就是使用他的“沉默权”。如今,中国法律界许多学者也建议应该确认被告人的“沉默权”。

虽然张春桥在法庭上保持沉默,但是据王芳回忆,在1980年6月2日他提审张春桥时,张春桥还是开过口。当时,王芳向张春桥宣布,根据中央决定,他的案件由公安部依法受理,同时向他宣读《刑事诉讼法》中有关规定,指出被告人“可以陈述有罪的情节或作无罪的辩解”。这时,张春桥说话了!张春桥说:“我不是反革命,你讲的我都不接受,我没有违反你这个法。”这是张春桥在预审中难得的一次开口。

在此之前,1977年3月1日,张春桥写给中央的信中申明:“未经我签字的材料,我不能承认对处理我被审查的案件有效性。”这就是后来张春桥在特别法庭审查时拒绝在任何文件上签字的理由。

在当时接受审判的林彪、江青集团十名主犯之中,张春桥是惟一保持沉默的人。

俄罗斯汉学家杰柳辛曾经与张春桥有过多次接触。杰柳辛这样评价张春桥:

“张春桥是一名教条主义者,思想极左,比较古板。但与此同时,张春桥又是一个学识很渊博的人,他对马克思、列宁等人的理论都非常了解。”

杰柳辛回忆起这样一个细节:陪同中国新闻代表团访问列宁格勒(今圣彼得堡),参观在十月革命时炮轰过沙皇冬宫的阿芙乐尔号巡洋舰。当我们登上阿芙乐尔号巡洋舰时,张春桥立刻跪了下来亲吻阿芙乐尔的甲板,他是唯一的一个亲吻甲板的人,中国新闻代表团的其他成员都没有这样做。

《荀子·大略》云:“口言善,身行恶,国妖也。”纵观张春桥浮沉的历史,借用“国妖”两字为张春桥勾画形象,倒是颇为传神。

本文资料来源:

舒 云《张春桥秘密离婚记》《党史博览》2005年第3期

叶永烈《四人帮兴亡》

李海文《张春桥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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