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1859年到1952年这近百年人生历程期间,中国乃至世界都处于风起云涌的大变革中,诞生了不少改天换地的人物,至今仍为人所津津乐道。
而我们的主角,虽然也有着普通人不具备的能力和传奇经历,但纵观其一生,却又似乎没有扭转乾坤,足以改变历史进程的高光时刻,比起那些历史星空中让人只能膜拜仰望的明星人物,他更像是一个平凡的敦厚的好人。
他在大清当过水师提督,在北洋政府代理过国务总理,民国十一年还是福建省省长,新中国成立后任中央人民政府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委员……然而这一长串的履历的拥有者如今却少有人知。
他的名字叫萨镇冰,字鼎铭,虽然出身于著名的福州色目人萨氏家族,但作为私塾先生的父亲萨怡臣生活却颇为拮据。萨镇冰自幼就被安置在族叔萨觉民家,在这位当时的名医供养下生活学习,直至就读福州马尾船政学堂。
在一路求学的过程中他可谓是不折不扣的好学生。幼年学四书五经,九岁便考中秀才。少年时入船政学堂,毕业时取得第一的优异成绩。作为福州船政第一批留学生进入英国格林威治皇家海军学院深造,民族英雄海军将领邓世昌是他的同学。
萨镇冰于1882 年后的几年间在天津水师学堂担任教习,但却并非远离战场的学院派,他从1886年起历任威远、康济、海圻等舰管带。在这段生涯中他带领船只的维护保养,水兵的纪律严明都是全军之冠。萨镇冰还经常为了舰船的修补拿出自己的月饷,比如有一次在训练中由于枪炮副的操作失误损伤了一门舰炮,他就捐出月饷准备分期赔偿这两万余元。一如他本人私下的笑谈“人家做船主,都打金镯子送太太戴,我的金镯子是戴在我的船上。”
提起轰轰烈烈的甲午战争,可能不会想到萨镇冰,但他确实战斗在枪林弹雨之中。时任康济舰管带的他,带领官兵在威海卫守卫南口日岛炮台,与日军奋勇苦战十余日,直到工事几乎全部为日军炮火炸毁,守无可守,才奉令撤回。
1903年创立的烟台海校在我国近代海军教育史上占有重要的位置,这正是由萨镇冰策划建立起来的。在之后的抗日战争期间中国海军的舰艇长八成以上都是出自这所学校培养。
作为上级的袁世凯对萨镇冰的评价是:“志趣刚正 , 操守洁清 , 胆略过人 , 能任艰巨 ”(张侠.《清末海军史料( 下册) 》)。
正因能力和操守,萨镇冰的仕途颇为顺畅,从1881年任炮舰大副开始一路到军舰管带,直到1905年任职南北洋水师兼广东水师提督。他刚刚担任水师提督时,中国南北海军虽然名义上为一体,实际却连旗帜、服装甚至军事制度上均有不同,以至于根本无法协同作战。直到萨镇冰领导改制后,才形成不再陷于内斗真正统一的中国海军。
1911年武昌起义期间,萨镇冰奉命率舰队炮击起义军。然而目睹如火如荼的革命大势,他选择将舰队交给了准备响应起义的下属后离开,正式结束了大清官员的身份。同年11月北洋政府成立,萨镇冰任海军部长,展开了自己人生中新的一页。
萨镇冰官位的顶点是1920年短暂代理北洋政府国务总理,但要说起他在北洋政府为官期间留存至今的印记,却是担任福建省省长期间。这件事依旧透着他一贯朴实的人间烟火气。福州原本有条名为“马房巷”的小路,是个逼仄狭窄的集市。萨镇冰在担任省长期间,将办公所在的前总督府留下必要的几间办公室,其余的连箭道一并拆掉,拓宽至可通车辆。因为他肃威将军的封号,便有了至今仍在的这条肃威路。
1927年后萨镇冰在国民党政府并未担任实权职位,只是作为有着部长级别和薪俸的“顾问”。这本来闲散的职位却没让他过上悠闲的生活,萨镇冰无法对国家的落后贫弱熟视无睹,他拿出自己的薪俸, 全力投入到社会救济和乡村建设中。“ 其中包括救火会 、社会救济事业协会 、革命义烈抚属福利会 、水灾善后委员会等工作 ……
如果说从大势上,萨镇冰还有着从“忠君”的传统武将到“爱国”的新型官员这一转变过程,然而他济世救民的思想却一直未变。
时人对萨镇冰赞誉有加:“ 清廉公正 , 尤敬孤老 , 怜幼弱 , 赈灾恤贫 , 泽及群黎。……闽中父老子弟, 无不敬之如佛, 称为菩萨。”(黄寿祺 《吟寿堂吟草序》) “
早在1933年的“福建事变”中萨镇冰就赞助并支持了“联共反蒋”的国民党第十九路军。
在1949 年 福州解放之际,更是拒绝蒋介石赶赴台湾的邀请,并发文明确表示拥护中国共产党。
所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萨镇冰担任了第一届全国政协委员、中央人民政府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委员、中央人民政府华侨事务委员会委员、福建省人民政府委员会委员。
然而最让已经年过九十的萨镇冰感到郁气大消的是,1951 年中国人民志愿军在朝鲜战争中打进了汉城。当年因为日本侵占朝鲜引发的甲午战争惨痛的失败,一直是他心中难以解脱的愤懑。听闻喜讯后,他挥毫泼墨赋诗一首抒发感慨:
“五十七载犹如梦,举国沦亡缘汉城,龙游浅水勿自弃,终有扬眉吐气天。”
1952 年 4 月萨镇冰怀着“所望群公齐努力,相扶世运顺乎天”的幸福期待病逝于福州,享年 94 岁。
在国家社会角度的大历史层面他没有走在时代前面成为开拓者,然而在那段跌宕起伏的岁月里萨镇冰一直努力践行自己的理想,毕竟绝大多数人没有开天辟地的能力,但是如果像萨镇冰一样做个好人也可以无愧也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