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涧下水长流 ■素材：李秀英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我是1969年腊月出生的，那年杨家沟村下了百年不遇的大雪。常年做煤矿工人的养父赵大山总是给我讲，当年要不是养母李秀英冒着暴风雪出门找他，也不会在雪地里发现我这个襁褓中的婴儿。

那天晚上北风呼啸，雪花纷飞，能见度不足一米。养母为了寻找赶大集还没回来的养父，披着单薄的棉袄在雪地里摸索着前行。突然，她听到一声微弱的啼哭声。

“是谁家的娃娃？这么大的雪天怎么会有孩子的哭声？”养母四处张望，终于在杨家沟村口的一棵老槐树下，发现了被雪花半掩的我。

她赶紧把我抱起来，看到襁褓里还塞着一封信和一块翠绿的玉佩。养母顾不上看信，赶紧解开自己的棉袄，把我紧紧地裹在怀里。我的小手冰凉，脸蛋冻得通红，哭声已经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了。

养母跪在雪地里，颤抖着解开衣襟，掏出她温暖的乳房喂我。她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我的脸上，很快就被寒风吹成了冰碴子。“可怜的娃啊，这么小就要受这样的罪。”养母一边喂我喝奶，一边低声啜泣。

就在这时，养父赵大山从集市上回来了。他远远看见跪在雪地里的养母，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连忙跑过来。看到襁褓中的我，养父愣住了。

“大山，这孩子快冻死了，咱们把她带回家吧！”养母含着泪恳求道。

养父沉默了一会儿，脱下身上的棉袄披在养母肩上：“这么大的雪，要是不管，这孩子肯定活不过今晚。带回家吧。”

就这样，我成了赵家的女儿。养母给我取名叫赵暖暖，说是希望我这个在寒冬里捡来的孩子，以后的人生都能暖暖的。

那时候，养父在煤矿上干活，一个月才回来一次。家里就靠养母操持，白天给人浆洗缝补，晚上还要织毛衣贴补家用。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但养母从来舍不得让我受一点委屈。

记得我上小学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吃不饱饭。可养母总是变着法子给我买鸡蛋，煮熟了塞在我的书包里，让我带到学校当午饭。她自己却只喝稀粥就咸菜，把所有好东西都留给我。

邻居们经常笑话养母：“秀英啊，你这是何必呢？又不是亲生的，操这么多心干啥？”

养母总是笑着说：“这话说的，狗养狗亲，猫养猫亲，不养不亲。暖暖就是我的心肝，我不心疼她心疼谁？”

养母不识字，但她总是鼓励我好好读书。她常说：“闺女，娘不识字是个大憾事。你一定要念好书，将来做个有本事的人。”每当我拿到好成绩，她总是高兴得合不拢嘴，逢人就夸我有出息。

上初中那年，我的学费迟迟凑不齐。养母瞒着我偷偷去卖血。那天我放学回家，看见她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邻居王婶告诉我：“你娘为了给你凑学费，一下子卖了400cc的血，差点晕过去。”

我扑在养母床前大哭：“娘，你别这样，我不上学了！”

养母虚弱地拍着我的手说：“傻闺女，娘不是有手有脚的吗？卖点血怕啥，你安心念书就是。”

就这样，养母含辛茹苦地把我拉扯大。高考那年，我以全县第一的成绩考上了省城重点大学。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我要去上大学的前一个月，养父在煤矿里出了事故。

那天，我正在收拾行李，准备第二天去省城报到。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喧哗，几个叔叔抬着养父回来了。他们说山体突然塌方，养父为了救同事，自己被压在了下面。

看着养父惨白的脸，养母扑在他身上嚎啕大哭：“大山啊，你怎么舍得丢下我们娘俩！你说过要看着暖暖大学毕业的，你说过的啊！”

养父用尽最后的力气，握住我的手：“闺女，对不起，爹没能。。。送你去上学。。。你一定要。。。好好读书。。。”说完这句话，他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我跪在养父的遗体前，心如刀绞。可养母硬是忍住悲痛，第二天一早就催我去学校报到：“你爹最大的心愿就是看你上大学，你要是在这里耽误了，他在地下也不得安宁。”

临走时，养母紧紧抱着我：“闺女，从今以后娘就你这一个依靠了。你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有出息了，给你爹在坟前添杯酒。”

就这样，我带着养父的遗憾和养母的期望，来到了省城上大学。那时候没有手机，养母隔三差五就给我寄来一封信，虽然都是请人代写的，字迹歪歪扭扭，但每一个字都透着她对我的牵挂。

大二那年冬天，一个意外的相遇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那天我正在校门口等公交车，突然有个穿着考究的中年妇女一直盯着我看。我觉得奇怪，正要走开，她却急切地叫住我：“请等一下！”

她颤抖着从包里掏出一块翠绿的玉佩：“这个。。。你有印象吗？”

我愣住了。那块玉佩和养母收养我时襁褓里的那块一模一样！原来这个女人就是我的亲生母亲张翠花。

她哽咽着告诉我，二十年前那个暴风雪的夜晚，她被迫把我放在杨家沟村口。那时她刚满25岁，嫁给了一个酒鬼。丈夫整天喝得烂醉，动不动就打她。怀着我的时候，他还是照打不误。

“那天你刚出生不久，他又喝醉了回来，说要把你溺死。我吓坏了，趁他睡着的时候，把你抱出来就跑。”说到这里，她泣不成声，“我本想找个安全的地方把你放下，可是突然下起了大雪，我实在走不动了，只好把你放在村口的槐树下。。。”

“后来我离婚了，靠着给人缝缝补补，一点一点攒钱开了个小服装店。这些年，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找到你，告诉你当年的真相，求得你的原谅。”

听完这些，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张翠花现在已经是一家服装厂的老板，经济条件很好。她说要补偿这些年来对我的亏欠，要接我去她家住，给我更好的生活。

可是想到含辛茹苦把我养大的养母，我犹豫了。就在我左右为难的时候，养母突然病倒了。多年来的操劳和养父的离世，让她的身体每况愈下。

我立刻请假回到杨家沟村。推开家门的那一刻，我惊呆了。往日利落能干的养母，此刻却躺在床上，脸色蜡黄，人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

“娘！”我扑到床前，泪如雨下。

养母虚弱地拉着我的手：“闺女，你来了。娘这些天总是做梦，梦见你小时候的样子。”说着说着，她突然流下眼泪，“闺女，娘知道你亲生母亲找你了。你有亲娘了，以后不要管我这个老太婆了。。。”

我紧紧抱住养母：“娘，您说什么傻话！您永远是我最亲的人！”

就在这时，张翠花也来了。她一进门就跪在养母床前：“李大姐，这些年真是感谢您把暖暖养这么大。我这个当母亲的，不配叫一声娘。。。”

养母挣扎着要起来：“使不得，使不得！你是暖暖的亲娘，怎么能跪我呢？”

张翠花抹着眼泪说：“李大姐，我知道说什么都弥补不了这二十年的亏欠。您放心，以后我和暖暖一起照顾您！”

看着床前这一幕，我潸然泪下。也许这就是命运给我最好的安排：让我既能报养育之恩，又能尽孝亲娘。

如今，养母的病情时好时坏，我和张翠花轮流照顾她。每当看到她们相处融洽的样子，我就在想：这世界上，最珍贵的到底是血浓于水的亲情，还是含辛茹苦的养育之恩？

其实，答案或许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拥有两个深爱我的母亲，这就是我最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