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戈万里行•一代廉吏李銮宣》48长歌当哭

边地星 2024-07-25 14:39:27

李銮宣不仅是清官,更是学者、诗人。在四十年的读书、三十年的仕宦生涯中,有很多作品问世,期间充盈这大量愁苦之音和忧思深远的诗章。“凡平生之所历,险夷得丧,欣愉忧戚,名山巨川,穷边绝域,与夫人事之变迁,物情之凉燠,莫不一一见诸篇什。”他的诗作题材广泛,内容丰富,思想深刻,感情真挚。“清而腴,杰而秀,不为躁彩浮声,志凝声远”,为其一生划上了圆满的句号,令后人高山仰止,望尘莫及!

李銮宣一生博览群书,遍游全国;学识渊博,擅长诗词。先后四十余年,笔耕不辍,流传于世的诗集有十六卷,都收集在《坚白石斋诗集》中。共计1262首。“坚白石”即白玉石,白玉耐火,泽美而不趋,坚而自守,洁而不污。李銮宣将“坚白石”作为室名,是追求人格的至上、至善和至美。公元1817年(嘉庆二十二年)秋,在李銮宣升任四川布政使第二年,邀其文友、泰顺人董斿至成都为其校刊诗集,但仅仅四十天之后,李銮宣就与世长辞。李銮宣去世之后,董斿受四川学使俞召琴之招,移居试院。是年冬,李銮宣好友、四川总督蒋攸铦(号砺堂)到任,与俞学使商榷,继续由董斿完成校刊任务。嗣子谨度、谨庸校字,于1819年(嘉庆二十四年)正月完成。成书后命名为《坚白石斋诗集》,收集了李銮宣所作的1262首诗。

《坚白石斋诗集》共分为七部分。《白云集》两卷,收诗127首,为在京为官时所作;《瓯东集》三卷,收诗244首,为兵备温、处二州时所作;《诏南集》两卷,收诗202首;为提刑云南时所作;《荷戈集》三卷,收诗257首,为谪戍新疆守罪时所作;《七十二沽草堂吟草》一卷,收诗85首,为兵备天津时所作;《诃子林集》两卷,收诗127首,为提刑广东时所作;《不波馆集》三卷,收诗222首,为四川布政使时所作。

李銮宣一生作诗,从其“行行草官西,曹曹有白云”时起,到“我生素平贱,年年苦饥寒”直至“归来续做黄梁梦,戴得天山雪满头。”期间经历漫长的岁月时光。李銮宣虽出生于官宦之家,但命途多舛,历经磨难,人生非常不幸,他三岁丧母,失去依恃;幼年的不幸,给他人生蒙上一层阴影,心灵受到极大的创伤。在仕途上,虽然高中举人,进士出身,历任刑部主事、员外郎、坐粮厅官、兵备道、按察使,布政使、直至云南巡抚,成为官居二品的封疆大吏;但曾因平反“龙世恩案”一波三折,谪戍新疆。

《荷戈集》是他诗歌创作的精品和峰巅。《司圜杂诗》: “我生素平贱,年年苦饥寒。前年为博士,去年作都官;今年治刑曹,其职惟司圜。累累众囚徒,铁锁行蹒跚。中更十数人,虚悬梁栋间;尻既不著地,头亦难触藩。奄奄仅一息,身无寸肤完。斯刑一何酷,凄恻不忍看......”。“初日上短墙,役夫起炊爨。饭熟舁竹筐,亲为众囚散”;“十十与五五,先后走鱼贯;一人饭一盂,吏胥盱以悍。”所言之言,皆为肺腑,毫无娇饰。体现了囚徒的艰辛,酷吏的猖狂,社会的弊端。句句平易,字字凝炼。颇有汉乐府“平中见奇”之诗风。

李銮宣一生娶过三个妻子。元配康氏五产不育,终因难产母婴双毙,续娶康氏之堂妹。续弦康氏生子,但幼年早夭。又三娶徐氏,但终不得子。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封建社会,这种打击非常之大。所以他的诗作“愁苦之音多而欢娱之致少”。他的悼亡诗“十年苦忆茹花人”令人唏嘘,家中断炊,只剩半盂,康氏“至午不得食”,只好摘葫芦花和白水充饥。回想与自己患难之人已过世,心中悲楚可想而知。他主事刑曹,尽职忧民:“典守是我责,此事当急图。笔札求友生,金钱为囚输;百钱买一裤,千钱买一襦。铺草盈其床,爇炭充其炉。鬼伯亦尔怜,入夜声欷嘘”;“皇天分四时,春生必秋杀,钦哉恤惟刑,民隐细推察。”在《万里荷戈图》中有“归来续做黄梁梦,戴得天山雪满头”的题诗,流露出无限的伤感。

李銮宣所处的时期,各地农民起义风起云涌,民族矛盾日益尖锐,封建王朝盛极而衰,乾隆盛世即将谢幕。看似繁荣昌盛,实际危机四伏,矛盾丛生。大地主、大官僚骄奢淫逸,极端的腐朽。以至于“屋宇至千余间,园亭环丽。游十日未竟。”家中女子“日至高舂,晨睡方起,即索饮人参龙眼汤”;“梳洗毕,已晌午矣”。“制食必以精庖为之,乃始下箸。”与此相反,穷苦百姓“田之归于富者,大约十之五六”并沦为佃户。一年到头,除“日给之外,已无余粒。”卖妻鬻子者,屡见不鲜。

《推车谣》:“只轮车,双足趼。夫为推,妇为挽。老妪稚子坐两头,黄土满身泪满眼。问从何处来?曰从山东来;问到何处去?乞食远方去;车上何所有?破毡裹敝帚;车中何所施?草根兼树皮。欲行不行行蹒跚,累日并无粒米餐,长跽乞怜,求施一钱;一钱不救君饥寒。只轮车,车转毂,老妪呜呜抱儿哭。卖汝难抛一块肉,不如老妪经沟渎。”写出了流民离乡背井,流浪乞讨的悲惨生活。字里行间,血泪斑斑,令人不忍去读。

《卖子谣》:“百钱买一儿,千钱买一女。小者五六岁,大者三尺许。十十五五沿堤来,彳彳亍亍黄尘霾。老母谓女儿:‘卖汝实痛汝。怀中一块肉,弃作路旁土’。老父谓女儿:‘卖汝乃爱汝。朱门酒肉臭,但去无所苦’。痴儿痴女不知离别难,从人略卖衣裤单。衣单单,心悒悒,儿长为奴女为妾,灶前灶后背人泣。”百姓残酷剥削下,忍痛割爱,卖儿卖女的悲惨情景。

李銮宣淡泊名利,宁静致远;赋诗作词,自由豁达。其所著的诗集是一部自传。悲苦人生,长歌当哭,李銮宣是一位清官,更是一位卓越而伟大的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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