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故事:人蛇奇恋

长岳和文化 2025-04-22 20:40:41

大周天启三年,天下大乱,烽烟四起。书生杨子畏为避战祸,携几卷诗书,隐居在青峰山中。此山层峦叠嶂,云雾缭绕,远离尘嚣,正是读书静思的好去处。

杨子畏年方二十有五,生得眉清目秀,举止温文尔雅。虽出身书香门第,却因家道中落,未能考取功名。他性情恬淡,不慕荣利,每日除了读书写字,便是到山中采药,换些银两度日。

这日清晨,杨子畏背起竹篓,踏着露水向深山行去。山间雾气氤氲,草木葱茏,鸟鸣清脆。他一边走,一边吟诵着新作的诗句:"幽谷无人独自芳,清香不为世人扬..."

正吟间,忽闻前方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杨子畏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一株老梅树下,站着一位绿衣女子。那女子约莫十八九岁年纪,肤如凝脂,眉似远山,一双杏眼顾盼生辉。她身着翠绿色罗裙,腰间系一条银丝绦带,整个人宛如山间精灵,清丽脱俗。

女子手中拈着一枝白梅,正低头轻嗅,见杨子畏走近,也不避让,反而盈盈一笑:"这位公子好雅兴,竟在这深山老林吟诗作对。"

杨子畏一时怔住,连忙拱手行礼:"小生冒昧,打扰姑娘雅兴了。不知姑娘为何独居此深山之中?"

女子掩口轻笑:"奴家姓薛,名绿珠,家住山后。今日出来采些草药,不想遇见公子。"她说话时眼波流转,声音如清泉叮咚,听得杨子畏心头一颤。

"原来是薛姑娘。"杨子畏再次施礼,"小生杨子畏,暂居山前草庐。若姑娘不嫌弃,小生愿为向导,引姑娘游览山中胜景。"

薛绿珠眼中闪过一丝异彩:"如此甚好。奴家初来乍到,正愁无人相伴呢。"

二人遂结伴同行。薛绿珠步履轻盈,行走山间如履平地,杨子畏虽是男子,却要小跑才能跟上。一路上,薛绿珠对山中一草一木如数家珍,说起各种草药的功效更是头头是道,令杨子畏惊叹不已。

"薛姑娘精通药理,莫非是医家出身?"杨子畏好奇问道。

薛绿珠眼中闪过一丝黯然,随即笑道:"家父曾是宫中御医,奴家自幼耳濡目染,略知一二罢了。"

不知不觉,日已西斜。薛绿珠抬头望了望天色,轻声道:"天色不早,奴家该回去了。"

杨子畏心中不舍,却又不好强留,只得道:"不知何时能再与姑娘相见?"

薛绿珠抿嘴一笑:"若公子不嫌烦,明日此时,还在此处相会如何?"

杨子畏大喜,连连点头。目送薛绿珠身影消失在暮色中,他才恋恋不舍地返回草庐。

是夜,杨子畏辗转难眠,脑海中全是薛绿珠的一颦一笑。他披衣起身,提笔在纸上写道:"初见绿衣女,疑是画中仙。一笑倾城国,再笑动心弦。"

次日清晨,杨子畏早早起身,沐浴更衣,还特意换上了一件崭新的青色长衫。他等不及约定时间,便匆匆向山中赶去。

到了老梅树下,却不见薛绿珠身影。杨子畏心中失落,正欲离去,忽听身后传来熟悉的笑声:"公子来得真早。"

回头一看,薛绿珠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今日换了一身浅绿色纱裙,更显得肌肤如雪,明艳动人。

"薛姑娘!"杨子畏喜出望外,"小生怕错过与姑娘相会,故而早来。"

薛绿珠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公子有心了。"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包,"这是奴家亲手做的点心,公子尝尝。"

杨子畏接过,只见是几块碧绿色的糕点,形如莲叶,清香扑鼻。他尝了一口,顿觉甘甜可口,唇齿留香。

"姑娘手艺真好!"杨子畏由衷赞叹。

薛绿珠笑而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她脸上,为她平添几分神秘色彩。

此后数日,二人每日相会于山中。有时漫步林间,谈诗论画;有时坐在溪边,薛绿珠抚琴,杨子畏吟诗;有时什么也不做,只是并肩看云卷云舒。

这一日,杨子畏带来了一壶自酿的桂花酒。二人坐在山崖边,对月小酌。酒至半酣,杨子畏望着薛绿珠月光下愈发娇艳的容颜,情不自禁道:"薛姑娘,小生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薛绿珠眼波流转:"公子但说无妨。"

杨子畏深吸一口气:"自与姑娘相识,小生日思夜想,不能自已。若姑娘不嫌小生贫寒,愿与姑娘结为夫妻,白首不离。"

薛绿珠闻言,眼中泪光闪动,却迟迟不语。杨子畏见状,心中忐忑:"可是小生唐突了?"

"不..."薛绿珠摇头,"只是奴家身份特殊,怕连累公子。"

杨子畏坚定道:"无论姑娘是何出身,小生此心不变。"

薛绿珠凝视杨子畏良久,终于轻叹一声:"公子既如此说,奴家也不隐瞒了。只是..."她欲言又止,"待成亲之日,再告诉公子真相可好?"

杨子畏虽觉奇怪,但爱意已深,便点头应允。

三日后,二人在杨子畏的草庐中简单拜了天地,结为夫妻。没有宾客,没有排场,只有山间清风与林中鸟兽见证这桩姻缘。

婚后生活甜蜜美满。薛绿珠贤惠能干,将草庐收拾得井井有条。她精通医术,常为杨子畏熬制各种滋补汤药,使原本体弱的杨子畏日渐强壮。每当杨子畏读书至深夜,她必在一旁红袖添香;杨子畏作诗绘画,她也能指点一二,见解独到。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杨子畏渐渐发现妻子身上有些异于常人的地方。她从不食荤腥,只吃蔬果;行走时几乎无声无息;最奇怪的是,每逢月圆之夜,她必定独自外出,直到天明才归。问她去向,她总是笑而不答,或说去采夜露。

这一日,村中的李郎中来访,带来一壶雄黄酒。按当地习俗,端午前后饮雄黄酒可避邪驱瘟。杨子畏虽不迷信,但为表谢意,还是留李郎中吃饭。

席间,李郎中斟了一杯雄黄酒递给薛绿珠:"夫人也尝尝?"

薛绿珠面色突变,连连摆手:"奴家不善饮酒,郎中自便。"

李郎中不以为意,自顾自饮起来。杨子畏注意到,妻子自李郎中拿出雄黄酒后,便坐立不安,脸色也越发苍白。待李郎中告辞,她立刻回到内室,整整一日未出。

夜深人静时,杨子畏听到内室传来奇怪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摩擦地面。他悄悄起身,从门缝向内窥视,借着月光,看到了令他魂飞魄散的一幕——

床榻之上,一条碗口粗的青色大蛇盘踞其中,蛇身碧绿如玉,鳞片在月光下泛着幽幽冷光。蛇头高昂,正对着月亮吞吐气息。

杨子畏双腿发软,险些惊叫出声。他强忍恐惧,轻手轻脚退回自己床上,一夜未眠。

次日清晨,薛绿珠如常起身,为杨子畏准备早饭,丝毫看不出异样。杨子畏强作镇定,却不敢直视妻子眼睛。

"夫君今日气色不佳,可是昨夜没睡好?"薛绿珠关切地问道。

杨子畏支吾道:"可能是读书太晚,有些乏了。"

薛绿珠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没再多问。

此后数日,杨子畏暗中观察妻子的一举一动,愈发确信她非人类。他想起民间关于蛇精化人的传说,心中既恐惧又困惑——如此温柔贤淑的妻子,怎会是妖物?

这一夜,杨子畏假装入睡,待薛绿珠悄悄出门后,他远远跟在后面。只见薛绿珠来到后山一处荒废的古庙前,四下张望后,身形一晃,竟化作一条青蛇钻入庙中。

杨子畏大着胆子靠近古庙,从破败的窗棂向内窥视。庙内阴森恐怖,正中一尊破损的神像下,压着一块刻满符咒的石板。青蛇正绕着石板游走,似乎十分痛苦。

突然,一个阴冷的声音在杨子畏耳边响起:"终于找到你了,孽畜!"

杨子畏骇然回头,只见一个身着道袍、手持桃木剑的老者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老者鹤发童颜,双目如电,正是远近闻名的捉妖道士玄真子。

"书生快退开!"道士一把拉开杨子畏,"此乃百年蛇精,专吸人精气修炼,害人无数!"

杨子畏还未反应过来,庙内青蛇已察觉动静,猛地窜出,在月光下重新化作薛绿珠模样。她面色惨白,眼中含泪:"夫君...你都看到了?"

杨子畏如遭雷击,一时说不出话来。

道士冷笑:"好个蛇精,竟敢迷惑书生!今日老道便收了你!"说罢,挥剑向薛绿珠刺去。

"不要!"杨子畏下意识挡在薛绿珠身前,"道长且慢!"

道士收住剑势,怒道:"书生糊涂!此乃妖物,你护她作甚?"

杨子畏回头看向薛绿珠,见她泪流满面,眼中满是哀求和恐惧,与平日温柔模样并无二致,心中不禁一软:"她...她从未害过我..."

薛绿珠泣不成声:"夫君,我确实非人类,乃山中修炼三百年的青蛇。二十年前被此道士镇压于此,幸得月华滋养,方能偶尔化形外出。遇见夫君,实乃天意,我从未有害你之心啊!"

道士厉声道:"妖言惑众!蛇性本淫,专害书生。书生速速让开,待老道斩了这孽畜!"

薛绿珠突然跪下:"玄真道长,小妖知错了!当年年少无知,偷食了您的丹药,罪该万死。但这些年来,小妖潜心修炼,从未害人。如今与杨郎真心相爱,求道长开恩!"

杨子畏见妻子如此,心如刀绞。回想数月来夫妻恩爱,薛绿珠确实从未有过半点恶意,反而处处为他着想。他鼓起勇气,对道士深深一揖:"道长,无论她是人是妖,已是小生妻子。若她真有恶行,小生愿代她受过;若她无害人之心,求道长网开一面。"

道士皱眉打量二人,沉吟良久,突然挥剑指向薛绿珠:"妖孽,你可敢饮下这雄黄酒?"

薛绿珠脸色煞白,浑身颤抖,却坚定地点头:"若饮下此酒能证清白,小妖愿意。"

道士从怀中掏出一小瓶雄黄酒,递给杨子畏:"让她喝下。"

杨子畏接过酒瓶,手不住发抖。他深知雄黄酒对蛇类乃是剧毒,若薛绿珠真是蛇精,饮下必受极大痛苦。

薛绿珠却已伸手接过酒瓶,深情地望了杨子畏一眼:"夫君,绿珠此生能与你相遇,死而无憾。"说罢,仰头将雄黄酒一饮而尽。

酒刚入喉,薛绿珠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倒在地上痛苦翻滚。她的皮肤开始浮现青色鳞片,身形扭曲变化,片刻间已半人半蛇,痛苦不堪。

"绿珠!"杨子畏心如刀割,扑上去抱住妻子,却被道士拦住。

"看到了吗?这就是妖物的真面目!"道士冷声道。

杨子畏泪流满面:"道长,求您救救她!无论要小生付出什么代价!"

道士长叹一声:"痴儿啊痴儿!人妖殊途,你何苦执着?"

就在这时,薛绿珠用尽最后力气,挣扎着说道:"夫君...快走...这道士...他才是..."话未说完,便昏死过去。

道士脸色大变,挥剑就要斩下。杨子畏不知哪来的勇气,猛地扑上前抱住道士的腿:"不要杀她!"

道士大怒,一脚踢开杨子畏:"找死!"举剑便刺。

千钧一发之际,昏迷的薛绿珠突然睁开双眼,瞳孔变成竖立的蛇瞳。她发出一声尖啸,身形完全化为一条巨大的青蛇,闪电般窜出,缠住了道士。

"孽畜!"道士挣扎着挥剑乱砍,却伤不到蛇身分毫。

青蛇越缠越紧,道士面色发紫,眼看就要窒息。杨子畏见状,急忙喊道:"绿珠,不要杀人!"

青蛇闻言,稍稍松开一些,但仍紧紧束缚着道士。道士趁机从袖中掏出一张符纸,贴在蛇身上。青蛇吃痛,松开道士,痛苦地翻滚着。

道士喘息着站起,冷笑道:"今日定要你形神俱灭!"说罢,口中念念有词,桃木剑上泛起金光。

杨子畏见妻子危在旦夕,不知哪来的勇气,抓起地上一块石头,猛地砸向道士后脑。道士猝不及防,闷哼一声倒地不起。

青蛇见状,重新化作人形,但已虚弱不堪。杨子畏连忙扶住她:"绿珠,你怎么样?"

薛绿珠气若游丝:"夫君...快走...他很快会醒来..."

杨子畏二话不说,背起妻子就往山下跑。回到草庐,他小心翼翼地将薛绿珠放在床上,只见她面色铁青,嘴唇发紫,显然是雄黄酒毒性发作。

"怎么办?怎么救你?"杨子畏急得团团转。

薛绿珠微弱地说道:"后山...有一眼清泉...取来...可解毒..."

杨子畏立刻拿起水壶冲出门去。夜色如墨,山路崎岖,他跌跌撞撞地跑到后山,找到那眼清泉,装满水壶又拼命往回赶。

回到草庐,薛绿珠已奄奄一息。杨子畏扶起她,小心喂下泉水。片刻后,薛绿珠的脸色渐渐恢复,呼吸也平稳了些。

"谢谢你...夫君..."薛绿珠虚弱地说道。

杨子畏紧紧握住她的手:"别说话,好好休息。"

薛绿珠却摇头:"时间不多了...我必须告诉你真相..."她断断续续地说道,"那玄真子...并非真心除妖...他修炼邪术...需要吸取妖精内丹...二十年前...他骗我服下毒药...想取我内丹...我逃走后...他追捕至今..."

杨子畏震惊不已:"原来如此!那古庙下的石板..."

"是他设的陷阱...每月月圆...我必须回去...否则会魂飞魄散..."薛绿珠泪如雨下,"夫君...我骗了你...但我对你的情意...千真万确..."

杨子畏将妻子搂入怀中,哽咽道:"我信你。无论你是人是妖,都是我杨子畏的妻子。"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道士阴冷的声音:"好一对痴情鸳鸯!今日老道便送你们一同上路!"

门板被一脚踹开,玄真子手持桃木剑闯入,道袍上沾着血迹,面目狰狞。月光从破门处泻入,照在他扭曲的脸上,显得格外可怖。

"书生,你竟敢助纣为虐!"玄真子剑指杨子畏,眼中杀意凛然。

杨子畏本能地挡在床前,双臂张开护住薛绿珠:"道长,她从未害人,求你放过她!"

"愚不可及!"玄真子冷笑,"妖就是妖,今日不除,来日必成大患!"说罢,挥剑刺来。

杨子畏抓起桌上的砚台格挡,"铛"的一声,砚台被劈成两半。他手臂震得发麻,却寸步不退。

床上的薛绿珠突然挣扎起身,从口中吐出一颗碧绿色的珠子,约有拇指大小,莹莹发光。她虚弱地说道:"玄真子...你要的不过是我的内丹...放过我夫君...我自愿给你..."

"绿珠,不要!"杨子畏回头惊呼。

玄真子眼中闪过贪婪之色,却又冷笑道:"现在才求饶?晚了!杀了你们,内丹照样是我的!"

就在他再次举剑时,薛绿珠猛地将内丹抛向杨子畏:"夫君,吞下它!"

杨子畏下意识接住内丹,只觉入手温润。他犹豫片刻,在玄真子愤怒的吼叫声中,将内丹含入口中。内丹入口即化,一股清凉之气瞬间流遍全身。

"找死!"玄真子暴怒,一剑刺向杨子畏胸口。

千钧一发之际,杨子畏体内突然迸发出一道绿光,将桃木剑震开。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体内奔涌,眼前的世界似乎变得更加清晰,连玄真子急促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薛绿珠虚弱地解释:"内丹有我三百年修为...暂时护你周全..."

玄真子见势不妙,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朱砂,朝杨子畏面门撒来。杨子畏本能地闭眼,却感到那些朱砂在距自己寸许处被一道无形屏障挡住,纷纷落地。

"妖道!"杨子畏怒喝一声,不知哪来的勇气,抄起地上的断凳朝玄真子砸去。

玄真子闪身避开,脸色阴晴不定。他显然没料到杨子畏会得到蛇精内丹的暂时保护。权衡片刻,他冷笑道:"今日暂且放过你们,待月圆之夜,看你们还能逃到哪里去!"说罢,甩袖离去。

屋内恢复寂静,只剩下二人急促的呼吸声。杨子畏连忙转身扶住摇摇欲坠的薛绿珠:"绿珠,你怎么样?"

薛绿珠面无血色,气若游丝:"内丹离体...我撑不了多久...夫君...你快走..."

"不!"杨子畏紧紧抱住她,"我绝不会丢下你!告诉我,怎样才能救你?"

薛绿珠眼中泪光闪烁:"除非...摧毁古庙下的镇压石板...但那石板有玄真子的符咒...常人无法靠近..."

杨子畏突然想起什么:"等等,我曾在古籍中读到过,镇压妖物的法器需以施术者鲜血为引。若能取得玄真子的血,是否可破那石板上的符咒?"

薛绿珠微微睁大眼睛:"夫君竟懂这些...确实如此...但玄真子道法高强..."

"总得一试!"杨子畏握紧拳头,"三日后便是月圆之夜,我们必须在此之前做好准备。"

他将薛绿珠小心安置在床上,从箱底翻出几本古籍。这些是他父亲留下的珍本,其中不乏奇门遁甲之术。他彻夜翻阅,终于在一本《玄怪志异》中找到相关记载:"镇压之法,以血为媒,以符为锁。欲破之,或以施术者之血污其符,或以更强者之力毁其器..."

天亮时分,杨子畏合上书卷,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轻抚薛绿珠冰凉的面颊:"绿珠,我有一个计划。"

接下来的两天,杨子畏一边照料日益虚弱的薛绿珠,一边暗中准备。他采集山中特殊的草药制成迷香,又削尖了几根桃木棍——既然桃木能伤妖,想必也能对付那妖道。

薛绿珠的情况每况愈下,皮肤上开始浮现青鳞,时而半现原形。每当这时,她都痛苦不堪,却强忍不在杨子畏面前呻吟。

月圆前夜,杨子畏坐在床边,握着薛绿珠已现鳞片的手:"明日便是决战之时。绿珠,无论你是人是妖,都是我此生挚爱。"

薛绿珠泪眼婆娑:"夫君不嫌我丑陋原形?"

杨子畏轻吻她的手背:"初见时你绿衣翩跹,我便心动不已。如今知晓那不过是你万千形态之一,又有何妨?"

薛绿珠泣不成声,蛇类的竖瞳中流下晶莹泪珠。

月圆之夜,山中雾气弥漫。杨子畏背着虚弱至极的薛绿珠,艰难地向古庙行去。薛绿珠已几乎维持不住人形,半人半蛇的模样若被常人看见,必定魂飞魄散。

"快到了..."杨子畏气喘吁吁,汗水浸透衣衫。

古庙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破损的墙垣间,可见里面那块镇压石板正泛着诡异的红光。

杨子畏小心放下薛绿珠,从怀中取出准备好的迷香。他将迷香点燃,置于上风口处。无色无味的烟雾缓缓飘向古庙。

"希望这能暂时制住那妖道..."杨子畏低语。

突然,一阵阴风袭来,迷香竟被吹散。玄真子的冷笑从四面八方传来:"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正是玄真子。他手持桃木剑,腰间挂着一串铜铃,眼中杀意更甚从前。

"书生,你本可活命,偏要自寻死路!"玄真子剑指杨子畏,"交出蛇精内丹,饶你不死!"

杨子畏护在薛绿珠身前:"内丹已与我融为一体,你想要,除非杀了我!"

"那便如你所愿!"玄真子摇动腰间铜铃,一阵刺耳的声音震得杨子畏头痛欲裂。

薛绿珠突然挣扎着昂起头,发出一声尖利的嘶鸣。这声音竟抵消了铜铃的魔力。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化作一条巨蟒,朝玄真子扑去。

"绿珠!"杨子畏惊呼。

巨蟒与道士缠斗在一起,蛇尾横扫,将古庙残垣击得粉碎。玄真子剑光如电,在蛇身上留下道道伤痕,碧绿的蛇血溅落在地,竟生出朵朵小花。

杨子畏心如刀绞,却知此刻必须抓住机会。他趁乱冲向庙中央的镇压石板,只见石板上刻满血色符咒,正中央嵌着一块沾血的铜牌。

"这就是关键!"杨子畏伸手欲取铜牌,却被一道无形力量弹开,手掌顿时焦黑一片。

那边厢,巨蟒已被玄真子一剑刺中七寸,发出凄厉的嘶吼。杨子畏回头见状,目眦欲裂:"绿珠!"

玄真子狞笑着拔出剑,准备给予致命一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杨子畏猛地扑向玄真子,用身体撞开了他。桃木剑偏了方向,只刺中巨蟒的尾部。

"找死!"玄真子反手一掌击在杨子畏胸口。

杨子畏喷出一口鲜血,正好溅在玄真子脸上。玄真子突然惨叫起来,那鲜血竟如强酸般腐蚀着他的皮肤。

"原来如此!"杨子畏恍然大悟,"我体内有绿珠的内丹,我的血就是她的血!"

他顾不得胸口剧痛,咬破手指,冲向镇压石板。玄真子见状大惊,想要阻拦却为时已晚。杨子畏将鲜血淋漓的手按在石板中央的铜牌上。

"不!"玄真子发出绝望的吼叫。

铜牌遇血即融,石板上的符咒一个个熄灭。整块石板开始龟裂,从中迸发出耀眼的绿光。

巨蟒仰天长啸,身形在绿光中不断变化,最终重新化作薛绿珠的人形。但与之前不同的是,她此刻容光焕发,周身环绕着淡淡的光晕。

"镇压已破,我的修为全回来了!"薛绿珠惊喜地说道,随即目光凌厉地看向玄真子,"妖道,你的死期到了!"

玄真子面如死灰,转身欲逃。薛绿珠纤手一挥,一道绿光如绳索般将他捆住。

"绿珠,别杀他。"杨子畏艰难地站起身,"废去他的修为即可,不必取他性命。"

薛绿珠转头看向丈夫,眼中的杀意渐渐柔和:"夫君总是这般仁慈。"她转向玄真子,"今日饶你不死,但需收回你害人所得。"

她伸手按在玄真子头顶,只见一道道黑气从玄真子七窍中抽出,他的容貌迅速衰老,转眼变成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你...你们..."玄真子瘫倒在地,声音嘶哑,"不得好死..."

薛绿珠不再理会他,转身扶住摇摇欲坠的杨子畏:"夫君,你伤得不轻。"

杨子畏勉强一笑:"无妨...我们...自由了..."

薛绿珠泪如雨下,紧紧抱住他:"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傻话..."杨子畏轻抚她的长发,"夫妻之间,何言谢字..."

薛绿珠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那颗碧绿的内丹:"镇压已破,内丹该物归原主了。"她将内丹一分为二,"这一半还给夫君,若非你体内有我的内丹之力,今日我们必败无疑。"

杨子畏吞下那半颗内丹,顿觉胸口的伤痛减轻许多。他好奇地问:"这内丹分而食之,会怎样?"

薛绿珠脸上浮现一抹红晕:"从此你我性命相连,同生共死...而且..."她声音越来越小,"而且我能感知你的所思所想..."

杨子畏先是一愣,继而大笑:"如此甚好!免得我日后藏私房钱被你发现。"

薛绿珠嗔怪地拍了他一下,二人相视而笑。

玄真子不知何时已爬走,只留下一滩血迹。月华如水,洗净了古庙前的血腥。杨子畏与薛绿珠携手而立,望着远处连绵的青山。

"夫君,日后我们何去何从?"薛绿珠轻声问道。

杨子畏沉思片刻:"天下之大,何处不可为家?不过..."他看向妻子,"我倒想看看你生活了三百年的山林是什么样子。"

薛绿珠眼中闪过惊喜:"你愿意随我归隐深山?"

杨子畏点头:"经此一事,我已知功名利禄如浮云。能与挚爱相守,便是人间至乐。"

薛绿珠感动不已,依偎在丈夫怀中。月光下,二人的影子合二为一,再也分不清彼此。

从此,青峰山中少了一个采药的书生,多了一对神仙眷侣。有樵夫说,曾见二人乘鹤西去;也有药农称,偶遇他们在云深处采药。真真假假,无人知晓。只有那山间的清泉,夜夜映照着双月,一在天上,一在水中,相映成趣,千年不变。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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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里雅苏台地区

乌里雅苏台地区

1
2025-04-23 10:32

公元499年农历一月,晚年的北魏孝文帝身患重病,南齐朝派陈显达,率军四万北伐北魏,给北魏造成巨大压力,北魏孝文帝不放心别的将领,他忧虑的说:陈显达北伐,朕不亲自出征,恐怕难以打败他,三月初,北魏孝文帝本人统领军队,坐在马车里,带病出征,北魏军进至马圈城,与南齐陈显达军遭遇,北魏军一鼓作气,击败南齐陈显达的军队,取得了胜利,然而,北魏孝文帝的病情,因为在战争中,没有得到及时、有效的医疗和护理,他死在凯旋班师、回朝的半路途中,享年三十三周岁,虚岁三十四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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