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生心
编辑| 生心
——【·前言·】——
1944年冬夜11点,南通城万籁俱寂,施亚夫刚将一份日军布防图塞进灶膛夹层,门外突然响起高跟鞋敲击青石板的脆响。
他透过门缝瞥见伪军旅长夫人王慧兰——烫着时髦卷发,裹着狐皮大衣,身后还跟着两名持枪卫兵。“施先生,开个门吧。”她尖细的嗓音刺破寒夜,“听说你这儿藏着好东西?”
施亚夫的右手悄然摸向腰间匕首,左手却稳稳拉开木门。王慧兰扭着水蛇腰挤进屋,猩红指甲划过他书桌上的《申报》,突然抓起砚台砸向墙壁。
墨汁飞溅中,她冷笑:“共产党就爱在报纸上做记号,当我不知道?”
煤油灯在穿堂风中忽明忽暗,卫兵的刺刀寒光映上施亚夫的脸。
这个曾七次穿越日军封锁线的地下党骨干,此刻像棋盘前的棋手般挺直脊背:“夫人说笑了,我要是共产党,哪敢住在您家对街?”
施亚夫与王慧兰的较量绝非偶然。1938年南通沦陷后,这个长江北岸的商贸重镇成为日伪政权“清乡运动”的核心区。
施亚夫奉命在此建立地下交通站,表面经营布庄生意,实则负责向新四军传递日军调动情报。
他特意选址伪军旅部斜对面,用“灯下黑”策略掩护行动——这正是王慧兰丈夫张旅长每日进出之地。
为融入敌营,施亚夫将布庄利润的三成交给伪商会“治安维持费”,还常给巡逻队送酒肉。
每逢春节,他总备好苏州绸缎送到张旅长公馆。王慧兰曾摸着杭纺旗袍夸他“会做人”,却不知这些衣料里层用米汤写过密信。
1943年秋,施亚夫通过布庄仓库暗门,将20名被日军通缉的学生伪装成挑夫送出城,王慧兰的卫兵还帮忙抬过“货箱”。
危机始于1944年初春,日军宪兵队截获的药品在运输途中神秘消失,施亚夫布庄的伙计突然暴增到15人——这些“伙计”实为地下交通员。
王慧兰在麻将桌上听闻此事,开始暗中调查。某日她发现施亚夫订购的盐量远超布匹印染需求,更可疑的是,仓库总在深夜传出凿墙声。
3月12日夜,王慧兰带着卫兵突袭布庄后院。施亚夫正将五箱盘尼西林装入棺材,见状立刻掀开旁边盖着孝布的棺木,露出事先备好的腐尸:“这是前日病逝的账房先生,正要送回扬州老家。”
腐臭味让王慧兰掩鼻而退,却在她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次日,布庄周围多了三个烟摊——全是伪军便衣。
4月,南通地下党接连遭遇破坏。组织发现伪军能精准掌握地下党行踪,怀疑高层出现叛徒。
施亚夫冒险启用备用联络点,发现所有暴露人员都曾接触过王慧兰的“慈善救济会”。
更致命的是,他藏在灶台暗格的情报出现被人翻动的痕迹——这个位置只有王慧兰半月前来“检查消防”时靠近过。
5月8日傍晚,交通员老周在约定茶馆被捕。施亚夫收到预警后,立即启动紧急预案:将发报机零件投入水井,用明矾水销毁文件。
正当他处理最后一份党员名单时,王慧兰的高跟鞋声已在门外响起。此刻他手中的名单若被发现,南通地下党组织将面临灭顶之灾。
面对王慧兰的质问,施亚夫突然抓起桌上《申报》,指着“大东亚共荣圈建设成果展”的报道高声道:“夫人请看!上月皇军刚表彰张旅长维持地方有功,我要是共产党,岂不是打皇军和旅长的脸?”
这话戳中王慧兰软肋——她丈夫刚因“清乡不力”被日军训斥。趁对方愣神,他掏出怀表惊呼:“哎呀,说好给旅长送的新茶还在码头!”
王慧兰下意识看向怀表时针指向的11点方向,那里确实有艘伪军的运粮船靠岸。
王慧兰的貂皮领子扫过施亚夫手中的《申报》,突然抓起桌上的煤油灯照向墙角。
跳跃的火光里,她耳垂上的翡翠坠子泛着冷光:“施先生这屋子潮气重啊,墙纸都翘边了。”说着竟用簪子猛戳发霉的墙缝——那里藏着半截未烧尽的电文!
施亚夫额角渗出冷汗,面上却笑着递过剪刀:“夫人仔细手疼,这老房子是该修了。”话音未落,卫兵的刺刀已挑开被褥,露出床底暗格边缘。
王慧兰的红唇勾起弧度,正要下令搜查,窗外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新四军游击队炸毁了五公里外的日军油库,冲天的火光把夜空染成血红。
趁着众人分神,施亚夫猛地掀翻煤油灯。黑暗降临的瞬间,他摸黑将床底真正的党员名单塞进灶膛,反手把准备好的假账本抛向暗格。
当卫兵重新点亮马灯时,王慧兰只翻出满箱“南通棉布购销记录”。此时电话铃骤然响起,日军司令部正紧急调伪军前往油库救火。
“张旅长此刻该在指挥部等夫人吧?”施亚夫掸了掸长衫上的煤灰,“听说松井司令最恨擅离职守...”
这话击中王慧兰死穴:她丈夫上月刚因“剿共不利”被当众扇过耳光。看着怀表指向凌晨一点,她咬牙踹翻藤椅:“我们走!但你这屋子...”
话音未落,施亚夫突然剧烈咳嗽,掏出的手帕赫然带着血渍!
这个肺结核病人的伪装他准备了两年:定期去日本诊所“就诊”,病历档案里盖着军医部的红章。
王慧兰像被烫到般后退三步,卫兵们慌忙用袖子捂住口鼻,施亚夫顺势哀叹:“我这病秧子要是共产党,早该去苏北找新四军治...”
伪军夫人最终摔门而去,却在门槛处回头冷笑:“明天会有防疫课的人来消毒!”
听着脚步声远去,施亚夫立刻掀开地砖,取出用油纸包裹的电台。
凌晨三点,南通全城戒严的警报声中,他发出关键密电:“毒蛇已动,速换三号方案。”
二十里外芦苇荡里,接到电报的新四军侦察连连夜改变了伏击路线。
而王慧兰所谓的“防疫队”,实则是带着火焰喷射器的日军特别行动组——他们天亮后扑了个空,只在灶膛里找到些灰烬。
次日正午,茶馆里卖唱瞎子把此事编成鼓词:“...那奸妃夜半闹书斋,义士咳血破阴霾...”伪军士兵喝酒时嘀咕:“施老板要真是共党,昨晚早被烧成炭了!”
菜场婆子们传得更玄:“王夫人指甲那么长,定是夜叉转世索命哩!”这些议论像野火般蔓延,反而让施亚夫的“良民”形象更加稳固。
一周后,凭借施亚夫提供的伪军布防图,新四军在如皋歼灭日军运输队,缴获的药品正是王慧兰追查的那批。
日军司令部暴怒之下,将张旅长调往徐州的闲职。失去靠山的王慧兰再不敢踏足布庄,南通地下党的黄金运输线得以保全。
1983年,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在档案馆发现当年日军《南通特别行动报告》,其中记载:“五月九日消毒行动未发现可疑物,但王慧兰情报可信度存疑。”
这份文件佐证了施亚夫回忆录里的细节。曾被他救出的学生、后任驻苏大使的吴仲超回忆:“那晚老师让我们藏在棺材夹层,腐尸是二十斤咸鱼和猪血调的...”
1994年施亚夫病逝时,南通青年在论坛发帖:“老辈人说施老板的布庄雷打不动初一十五施粥,原来米缸底下都是枪械零件。”
茶馆评弹至今保留着《智斗伪夫人》选段,唱到“血帕退敌”时,老人们总要啜口茶叹道:“真事比戏文还险呐!”
施亚夫的布庄在抗战胜利后改为南通第一棉纺厂,车间墙上至今挂着褪色的“注意防火”标识——当年正是这个暗号提醒地下党转移。
1994年他临终前,床头摆着王慧兰1965年劳改农场寄来的忏悔信,信中写道:“那夜你咳血的手帕,让我做了十年噩梦。”
如今南通博物苑展出着那方泛黄手帕,X光扫描显示棉纤维里嵌着微型密码表。
年轻讲解员总爱指着展柜说:“真正的历史比谍战剧更精妙——英雄不需要枪口对准敌人,用智慧照样能撕开黑暗。”
街角重新开张的老布庄里,第三代店主在收银台下方保留了当年的灶口夹层,却只笑着告诉顾客:“这是个装零钱的暗格。”
【参考资料】:
红色特工施亚夫传奇 雷震 三角洲
施亚夫:新四军里的无名英雄 章东 侨园
潜伏在日伪“心脏”的中共特工施亚夫 吕传彬 党史文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