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后元二年二月,重病在身的汉武帝立最小的儿子刘弗陵为太子。深知治国艰难的雄才伟略的这位皇帝,怎么能放心地将万里江山交给一个只有八岁的孩子呢?
一位伟大的皇帝不仅自己要治理好国家,还要为国家的未来谋划好。他下达诏书:任命霍光为大将军、金日䃅为车骑将军、太仆上官桀为左将军、搜粟都尉桑弘羊为御史大夫,由这四人奉诏辅佐少主。
可以说,作为一位皇帝一位父亲,汉武帝为王朝为儿子竭尽了全力,从这四人的职务可以看出有三位是将军,一位是监督官员的御史,而且桑弘羊是一位经济学家。他希望自己年幼的儿子在这四位顾命大臣的辅佐下,迅速成长起来,度过执政危险期。
这四位托孤重臣能文能武,都是治国理政的能人。但让汉武帝想不到的是,他们在滔滔的权势面前迷失了自我,以天下为己任、托孤之重、血浓于水这些在残酷的政治斗争中和争夺权利时瞬间变得无足轻重。
霍光是大将军霍去病同父异母的弟弟,霍去病简直就是汉武帝的眼珠子,因为这层关系,霍光十多岁就到长安被任命为“郎”,过几天升迁为侍中。霍去病英年早逝后,霍光被提拔为“奉车都尉光禄大夫”,奉车都尉是掌管皇上车驾的,皇上出去时为皇上驾车,回来就侍卫在皇上左右;光禄大夫是为皇上做秘书工作和议论朝政提供参考意见的。
就这样,霍光在汉武帝身边侍候了二十多年。由于霍光为人小心谨慎,从未出现过差错。集皇上的司机、秘书、参谋、近侍为一身,汉武帝怎么信任他都不为过了。
有一天,汉武帝突然赐霍光一幅画,画上画的是周公背着周成王接见诸侯。周朝时,周武王去世后,年幼的成王即位,成王的叔叔周公害怕成王年幼,天下有变,就代成王主持朝政七年,然后把政权归还给成王。
作为汉武帝近侍,受到赏赐无数,皇上莫名其妙地赐了这么一幅画,什么意思?肯定不是汉武帝心血来潮让让霍光学画画,霍光每天就琢磨这幅画。
七十一岁的汉武帝驾临五柞宫后,身染重病。霍光哭着问武帝:“您若有不测,谁来继承皇位呢?”
汉武帝问霍光:“你没看明白那幅画吗?”随后下诏,立小儿子刘弗陵为太子,封霍光为大司马大将军、金日䃅为车骑将军、太仆上官桀为左将军、搜粟都尉桑弘羊为御史大夫。这四人跪拜在武帝床前,奉诏辅佐少主。
第二天,汉武帝驾崩,太子即位,就是汉昭帝。汉昭帝只有8岁,生活刚刚能自理,怎么能治理国家呢?在此之前,汉武帝为了避免母壮子幼,出现秽乱宫闱外戚干政,赐死了汉昭帝的母亲赵婕妤。
可以说,汉武帝对这四个人的信任超过了对自己老婆,把国家前途和自己年幼的儿子及家族的命运完全交给了他们。
汉武帝精挑细选的这四人可谓煞费苦心。霍光作为首辅把握朝中军政大权,金日磾和上官桀负责军事,车骑将军金日䃅,本是匈奴休屠王太子,入汉后,侍从武帝尽职,赐姓金。金日䃅和霍光、上官桀预防并擒获谋刺武帝的莽何罗兄弟,深得武帝亲信,
桑弘羊是理财专家,他十三岁以精于心算进入皇宫,在汉武帝支持下推行了著名的盐铁官营以及均输、平准、币制等一系列改革,组织六十万人到边境屯田戍边,增加了财政收入,为汉武帝的文治武功事业奠定了物质基础。
霍光和上官桀还是儿女亲家,霍光的女儿嫁给上官桀的儿子上官安,生了一个女儿,俩人一合计,把这个孩子嫁给了汉昭帝,毫无悬念地立为了皇后。这样一来,无论从政治上还是血缘关系上,霍光和上官桀更要全力以赴去辅佐这位少主了。
权力和利益就是这样,令人心驰神往,令人着迷也令人堕落。人的欲望在追求权利的路上会不断地放大,人性的贪婪,在权利面前暴露得淋漓尽致显露无疑。
在外人看来这用血亲、责任和重托结成的联盟,应该是世上最稳固的组合。不想,在权力和利益的角逐中,这个组合体出现了裂纹。
鄂邑长公主是汉昭帝的大姐,从小把昭帝抚养大,昭帝的母亲被赐死后,更加依赖大姐,所以长公主在当时有相当的话语权。长公主的私生活有些不检点,和关外的一个姓丁的人私通。长公主想按照汉朝 “娶公主的都可以封侯” 的惯例,把丁外人封为侯。
在上官桀的孙女嫁给汉昭帝被立为皇后、上官桀的儿子上官安被封为骠骑将军桑乐侯这些事上,鄂邑长公主起了很大作用,非常想找机会感谢长公主。
上官桀父子找到霍光,想把丁外人封侯,可是遭到了霍光的拒绝。霍光的理由很简单,长公主已经嫁给了盖侯,和丁外人是私通,这事儿别说封侯,就是说也说不出去呀!
这爷俩也觉得这事儿拿不到台面上,就退一步想封丁外人为光禄大夫,霍光还是不允许。
长公主非常不高兴,上官爷俩觉得这事儿没给长公主办成,很惭愧。反过来觉得霍光有些太牛了,上官桀在汉武帝时就是太仆,位列九卿,职务在霍光之上,现在我们爷俩都是将军,皇后又是我们上官家的姑娘,你霍光不过是她姥爷而已,怎么所有的事你一个人说了算,完全不顾及我们的关系和我们家的面子?就有了和霍光争夺权势的想法。
对霍光不满意的还有桑弘羊,他认为自己为国家制定了酒专卖、盐铁国营等一系列经济措施,为国家繁荣带来了巨大好处。但作出这么大的贡献,却没得到相应奖赏和爵位,想给自己子弟谋个官职,霍光横挡竖拦就是不同意。
燕王刘旦因为自己没当上皇帝,心里那个别扭就更不用说了,他是汉武帝的三个儿子,老大太子刘据因巫蛊之祸自杀,他二哥齐王刘闳早夭。他是武帝剩下四个儿子里最大的,认为这皇位理所当然地应该由他继承。万万没想到啊,他爸爸居然把皇位传给了小弟刘弗陵,一个年仅八岁的小屁孩儿。刘旦的怨气何止冲天,都冲到天上头去了。
鄂邑长公主、上官桀、桑弘羊加上燕王刘旦,他们不是一类人,也没有共同利益,但有共同的敌人——霍光,有一个共同的目标——消灭霍光。这些人都是聪明人,知道单打独斗肯定不是霍光对手,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一宇宙真理,结成了反霍联盟。
处于这场政治风暴中心的霍光,似乎并没有察觉出这个联盟的存在。他如自然界的风暴中心一样平静,每天出入宫门,步履稳健,仪态端庄,沉着冷静勤勉谨慎地辅佐幼主处理朝政。
长安的温泉多,霍光有泡温泉的习惯。这一天又到了例行假期,霍光和汉昭帝请假出城去泡温泉放松放松,这期间的朝政由上官桀替他打理。
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反霍联盟赶紧派人写了一封信,诬告霍光“私自训练调遣羽林军,出行的时候都按照皇上礼仪戒严,上朝时太官先于皇上为他准备饮食。最近又擅自增加了大将军府的中级军官的调动频次,这些年来他独揽军政大权,怀疑他图谋不轨,有不臣之心。”
燕王随即上书称愿意放弃王位,进入皇宫担任侍卫保护皇上,以防止霍光发动政变。
上官桀的意思是把这件事交给有关部门处理,如果这样,接受审查的霍光就被关进监狱,失去自由的霍光也就失去了权力,只能任由他们这些人的宰割了。
汉昭帝不同意,下诏把霍光找回来问问怎么一回事。
第二天早上,奉诏回来的霍光听说了有人告他谋反这件事,到了宫殿西侧挂着古代帝王的屋子里没进宫。
汉昭帝看众臣都到了,就缺霍光,问:“大将军在哪呢?”
上官桀赶紧回答:“燕王告他谋反,他不敢上朝。”
“赶紧让他进来。”昭帝说道。
霍光进殿就摘了帽子匍匐在地不敢起来。汉昭帝乐了:“大将军戴上帽子起来,我知道那封信说的是假的,你无罪。”
“陛下怎么知道的?”霍光非常吃惊。
“大将军是去广明军营考核军官,调动这些人还不到十天,燕王怎么能知道呢?”汉昭帝看了群臣一眼,接着说,“就是大将军想造反,还需要调动这些校尉吗?”
霍光执掌军政大权,整个长安城的防务工作都由他掌控,想造反还不是易如反掌吗?
大臣们都很吃惊,这时候的汉昭帝才十四岁呀!能分析得如此透彻。上官桀等人就不是吃惊了,而是像三九天吃了一桶冰,浑身凉了一个透彻。
皇上下令把那个写信的人找来对质,那人早跑没影了。上官桀认为这是小事,就不要再追究了,可是皇上不同意,必须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皇上感觉出这绝对不是小事,越来越信任霍光,开始疏远上官桀等人。
这下就尴尬了,反霍联盟不仅没有达到除掉霍光的目的,反而引火烧身,必须想出万全之策,不能坐以待毙。
在整个事情发展过程中,霍光既没有为自己辩护也没指责是谁操纵了这件事。上官桀很清楚,以霍光的智商应该比皇上更了解事情的真相,他之所以不出手,就是在等待机会,一个彻底将他们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的机会。皇上的天平已经偏向霍光,所以那个机会很快就会到来。
反霍联盟知道时间是他们的敌人,必须先下手为强,最后决战时刻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时刻!
决战的计划很简单,就是由长公主请霍光喝酒,然后埋伏刀斧手杀死他,摔酒杯的程序都省去了。然后,齐心协力废掉汉昭帝,立燕王刘旦为天子,上官桀封王,其他人各得其所。
这个计划成功的一个关键步骤是霍光得去长公主那里喝酒,以霍光从十多岁就在汉武帝身边从政的经历,不知道他们想没想过,如何去请霍光?历经无数血雨腥风政治斗争的霍光可能去赴宴吗?
刘旦回到燕国,不断地和长安通信沟通信息,感觉到造反这项工作的确不是平常人能轻易完成的。
在他焦急地等待消息时,他自己家里发生了一系列不平常的事。大雨过后,彩虹的一头降到了水井里,水井瞬间干涸了;猪从猪圈里冲出来撞坏了宫中的锅灶;乌鸦和喜鹊在宫门前的空中打架,死伤遍地;成群的老鼠在宫殿正门前起舞;天火烧城门、大风吹毁城楼、流星坠落等一系列奇异事件发生,弄得众人惶恐不安,每天不知道在哪待着好,走路都左顾右盼的,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
燕王有个门客,懂得天象,告诉刘旦:“在九月十日,会有军队围困城池,朝中有大臣被诛杀。”
果然,没过多久,长公主门客燕仓告发了他们的阴谋,上官桀、桑弘羊等都被诛杀。燕王刘旦和长公主自杀。
汉武帝的托孤组合从治理国家辅佐少主方面是天衣无缝的,让他想不到的是托孤重臣之间的争权夺势的争斗如此惨烈。人性在权力和利益面前真的如此脆弱不堪一击吗?这些人已经获得了普通人难以得到的利益,拥有普通人无法企及的权势,本来可以团结一致谱写一段佳话,不想却被贪婪击得粉碎。
讲述汉朝兴衰,是故事,也是历史。
参考书籍《史记》《汉书》《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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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自个儿贪婪无度,穷奢极欲,他凭啥让别人为他的罪买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