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武侠《大侠卫空空》第九十章心头乱麻

刀白说小说 2024-09-15 18:18:37
那老太婆见打落了暗器,双手一扬,袖管中一对分水蛾眉刺疾攻几招,卫空空一步不移,挥掌将她的招数一一化开,那老太婆的分水蛾眉刺招式凌厉,四支尖锋时刻不离卫空空身上要害,但比起卫空空还是差得太远,若不是卫空空有心将她活捉,焉能容她拆过十招?过了几招,卫空空忽地冷笑道:“你技止此耳,还不放下兵器!”振臂一挥,“当”的一声,将那老太婆的一支蛾眉刺劈手夺了,一个“移形换位”,已截住了她的去路,那老太婆喝道:“好呀,我拼了这条老命不要,与你拼了吧!” 单手蛾眉刺向卫空空心窝一点,反手一掌劈出,卫空空的须弥大悲掌罩着那老太婆身形,一掌拍到,那老太婆用分水蛾眉刺一挡,“喀”地一声,那支蛾眉刺断成两截。卫空空掌力一摧,将敌人前后左右退路全都封住,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从实招来,否则莫怪我掌下无情!”间不容发之际身躯半转,大喝一声:“着!”突飞一掌,那老太婆急忙缩手撤招,饶是她身法奇快,手腕给卫空空的指尖拂了一下,登时火辣辣作痛! 另外一边,黑白双尸力敌那老者和少年,也斗得正紧。黑白双尸招式古怪精奇,不击则已,一击则蕴千钧之力,那老者心中暗暗吃惊,一不留意,“嗤”的一声,衣裳被白尸的铁爪撕了一幅。那少年急扑而上,笛中剑指到白尸背心,黑尸中指一弹,“铮”的一声,把他的笛中剑弹开。那少年虎口一阵酸麻,这么一来,黑尸的攻击起了牵制作用,教那少年不能抽空去偷袭白尸了。那老太婆斗不过卫空空,那老头子和少年也打不赢黑白双尸,卫空空这边还有一个公孙一琇尚未动手,那老头子见势不妙,呼哨一声,那老太婆和少年飞身急退,钻进了窑洞之中。黑尸抢先扑去,忽见门帘一掀,金光满眼,嗤嗤作响,三人各取了一个黄澄澄的圈子和判官笔又冲出来了。 白尸定睛一看,纵声怪笑道:“我说你这老家伙的路数有些眼熟,原来是牛魔王一家三口!” 那老头子阴沉沉他说道:“既知俺是牛魔王,报上名号,俺老牛生死环下不死无名之辈!”一声长啸,那老太婆和少年双环并举,两侧袭来,两支黑黝黝的判官笔都是从环中伸出,以双环掩护判官笔近身肉搏,笔尖宛如毒蛇吐信,刺向白尸双胁。白尸知道牛魔王祖孙三人以牛魔王最强,他们的判官笔尖都用剧毒药水泡过,两翼的侧袭不敢不全力应付,当下滴溜溜一个转身,铁爪疾伸,荡开两支判官笔,身形未定,人已转到牛魔王身前,右手其直如矢,五爪似钩,向牛魔王抓去,喝声:“认得黑白双尸么!” 黑白双尸之名武林中可谓无人不知,牛魔王听了却仅是身躯微微一震,看上去好似并不太吃惊,他的老伴儿和孙子却是一言不发,双环双笔,挂着尖锐的风声直扑而上。两人猝然发难,攻势极猛,哪知白尸出手比他们更快,那老太婆和她孙子的判官笔刚从环中伸出,白尸已是扬袖一拂,后发先至,朝牛魔王的孙子虎口拂来。牛魔王叫声“不好”,飞步跟上横肘一撞,他力道用得恰到好处,把他的孙子撞过一边,未损分毫,牛魔王生死环猛地向前一推,右手判官笔瞬间连点白尸左侧诸穴。 白尸双爪一错,蓦地一个转身,一招“五鬼轰门”,劲风万缕,向牛魔王当头罩下, 忽听背后金刃劈风,那老太婆和她孙子的双环双笔已到,牛魔王也腾空倒飞,金环护身,判官笔吞吐不定,笔尖所向,都是白尸前胸要害所在。但饶是如此,只见白尸暴喝声中右爪一松,那老太婆一丛花白头发已被他硬生生撕脱,便如乱草蓬飞,随风飘散,头皮也撕去了巴掌大的一片,登时大痛失声,血流满脸! 牛魔王怒火满腔,一招“愚公移山”,金环向白尸顶门猛砸,白尸硬碰硬振臂一格,把牛魔王和他孙子攻来的两只金环同时震开,牛魔王手臂剧震,金环铁笔险些脱手而飞,拉着孙子飘身疾退。待黑白双尸夫妻再跟上去,牛魔王祖孙三人已布成合围之势,老婆子和她孙子吃了大亏,知道黑白双尸的厉害,再不敢轻敌冒进,由牛魔王正面主攻,二人从旁配合,三个金环盘旋如飞,惊涛巨浪般一圈圈向前推进,三支判官笔则如毒蛇吐信,伸缩不定,飘忽难测。 卫空空在旁看了心道:“听四师兄说这祖孙三人在江湖著名杀手中的名气仅次于无双青环,三环夺命笔的功夫果然有些奇异,怪不得双尸也一时赢不得他们。”拨出腰间紫微剑,喝声:“双尸二老暂歇,待我来会会他们!”身形微晃,让过双尸,紫微剑一招“金针度劫”,剑尖从牛魔王肋旁倏然穿过,虽未刺正,牛魔王已先吃了一惊,说时迟那时快,卫空空剑尖一转,又已荡开老太婆的判官笔,左手向外一点,指尖几已触到牛魔王孙子“期门穴”,一招之间,连袭三人,迫得三人转攻为守,但饶是如此,牛魔王祖孙三人联防之势也尚未被击破。 双方攻守快到极点,人影几乎分辨不清。卫空空脚踏九宫八卦方位,在三人恶狠狠猛击之下进退自如,稳占先手,十招以内,已立于不败之地。但牛魔王祖孙三人配合有素,虽露败象,招数丝毫不乱,三个金环首尾相联,在身周上下布起一道铜墙铁壁,守得极稳。斗到十七招上,忽听卫空空一声长啸,剑法一变,紫微剑指东打西,指南打北,矫若游龙,迅如风雷,光环剑影中只听“当”的一声,那老太婆金环被削为两半,紧跟着啊的一声,额门中剑,铁笔坠地,翻身跌倒。 她孙子狂叫一声“奶奶”,金环脱手飞来,卫空空紫微剑一指,碰着金环环身,剑锋反弹,蓦向牛魔王孙子“章门穴”刺去,“嗤”的一声,把他的衣襟划破,幸而他躲闪得快,未曾刺正,仅在他身上开了个一尺多长的血口。只听他一声尖啸,判官笔飞出,卫空空晃剑一格,将判官笔削为两段,牛魔王已带着他的孙子翻下山坡,如飞走了。 公孙一琇他们赶过去一看,但见那老太婆双眼圆睁,血流满地地躺在窑洞门口,已是没了气息。黑尸道:“这祖孙三人出名的认钱不认人,虽是武功高强,人品却甚为低劣,滥杀了不少无辜。主人杀了他们三人中的一个,估计牛魔王和他孙子日后要来寻仇。”白尸道:“他们最得意的武功‘三环套月夺命笔’是三人同使,这老婆子死了,他们武功的威力大打折扣,别说找主人寻仇,能过得了咱们这一关再说吧!” 公孙一琇道:“他们为什么是祖孙三人,那孩子的父亲母亲呢?” 黑尸冷笑道:“这老婆子名叫单三娘,本是大富人家之女,却生就水性杨花,十六七岁就被牛魔王勾引,从家里偷跑私奔,十八岁没到生了个宝贝儿子,将爹娘活活气死。她的儿子自幼跟着这样的父母长大,能是什么好人?这儿子不学无术,仗着父母在江湖上的名气四处拈花惹草,惹了众怒,便逃回家找他母亲求得庇护。牛魔王夫妻爱子如命,又极为护短,为了这个儿子得罪了半个武林中的人。后来这夫妇俩迫得没法,求爷爷告奶奶给儿子成了一门亲。他们的后代出生后,牛魔王的儿子不但不思悔改,反而变本加厉,竟做出了逼奸孕妇、造成一尸两命的恶行。” 卫空空道:“这个恶贼的死,跟我的五师兄有关。牛魔王夫妇老家在南疆,住得离五师兄家不远,五师兄正在为五嫂闭门守灵,听说了这件一尸两命的惨事,义愤填膺之下一个人找上门去,重手打伤了牛魔王夫妇,还摘了牛魔王的儿子的首级送给苦主,以慰亡灵,并诫令牛魔王夫妇从此以后不许在南疆落脚。那时牛魔王的孙子才五岁多点,孩子的母亲在丈夫死后便偷跑出门,再也没回来过,牛魔王夫妇知五师兄嫉恶如仇又善用雷霆手段,自忖惹不起天山派,在南疆无法立足,便带了孙子亡命江湖,一转眼就过了十年。” 公孙一琇叹道:“这两人真是死不知悔改,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儿子,孙子又被他们教成了冷血杀手。我刚才留意那孩子的眼神,凶光外露,阴冷无比,叫人不寒而栗!十三四岁本该是在学堂里奋进求学的大好年华,这孩子却跟着爷爷奶奶做起了刀头舔血的勾当,真令人痛心!”卫空空点头道:“所谓‘孟母三迁’,决不是没来由的。”白尸进窖洞看了一下回来说:“看样子他们祖孙三个在这里住了不少日子了,家什和米粮肉面样样都有,横竖我们也没处可去,不如在这儿歇脚,养好了精神再去昆仑岭找’孔雀会’的晦气吧。” 卫空空道:“这个地方也没别的人,琇妹,今晚我们便将就些吧!”让黑尸把单三娘的尸骸拖到山坡下埋了,打米做饭,吃了一饱,各自休息。 黑白双尸自从在川中隐居,因不理世事,一心练功,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第二日卫空空和公孙一琇都还在梦乡之中,双尸二老已熬好了稀粥切好了面条,等卫空空和公孙一琇起来,阳光已洒满山冈。四人正在门外吃饭闲坐,忽见谷道上两个大红人影疾奔过来。卫空空疑道:“这两个人是谁?难道是牛魔王请的帮手来找回‘梁子’的吗?”公孙一琇放下碗筷笑道:“‘兵来将挡’,大哥,借你紫微剑给小妹一用,让小妹来看看这两个人是什么来头!”卫空空一笑,从腰间摘了紫微剑递给她,道:“看这两人来势甚速,必非庸手,你可小心。”公孙一琇应声接剑,和双尸二老奔下山坡。 到了近前,才见是两个披着大红袈裟的喇嘛。公孙一琇喝道:“停步!你们是哪里来的?先到的那个喇嘛身长臂长,肤似古铜,肌肉虬结,站在地上比公孙一琇足足高了一个头,单掌竖起冲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道:“咦,哪里来的漂亮小姑娘,这么凶干什么?嗯,你手里这口宝剑不错呀,能不能借我瞧瞧?”公孙一琇把剑一晃道:“你要看剑,自己来拿好啦!”紫微剑一指,劲风嗤嗤,劈面就是一剑。 她这一剑用的是卫空空传给她明月神功中“剑尖刺穴”的绝招,紫微剑削铁如泥,她剑势凌厉,人剑相合,相得益彰。不料这喇嘛是个武学大行家,公孙一琇“剑尖刺穴”的绝招劲道须得恰到好处,不能太强亦不能过弱,这喇嘛一听她的剑声,已知她不想伤人、只图刺穴的用意,立即笑道:“好剑法!”不闪不避,翻掌相近,双指一伸,硬抢公孙一琇的紫微剑。这一招两式使得狠辣无比,公孙一琇若不撤招,一条臂膊便非得给他掌力震断不可,这还不算,他的指法是足以断脉分筋的密宗金钢指,功力到处,几可无坚不摧。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际,公孙一琇显出了她非凡的胆色和剑法,她不撤剑不跳跃,一个弯腰控背,鞋底抹了油一般,在郁郁葱葱的草地上倏地“滑”出丈外,那喇嘛一掌一指登时悉数落空。公孙一琇趁他指掌未收,一招“投鞭断流”,剑声嗡嗡,横削出去。那喇嘛武功着实了得,双指未及缩回,倏地改指为弹,公孙一琇这一剑只想迫他收招退开,未尽全力,只听“铮”的一声,紫微剑已给那喇嘛的密宗金钢指弹开。公孙一琇削不到他的手指,那喇嘛也夺不了公孙一琇的紫微宝剑,两人互换三招,各不吃亏,平分秋色。 那喇嘛哈哈一笑道:“小姑娘人长得漂亮,我见犹怜,没想剑法还真不错,惜乎功力尚浅,假以时日,必成大家!” 他的同伴却是不苟言笑,一直竖着单掌立在一旁观看,黝黑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神色,闻言忽道:“一百零八路须弥大悲剑浅入深出,续断无穷,大有于无声处听惊雷之威,朝花神剑善于寻隙而攻,破坚克难,无往而不利。师弟,人家未尽全力,你可小心了!”话音未绝,只听公孙一琇一声娇笑道:“大和尚,剑来了,小心看剑!” 紫微宝剑,当胸疾刺,瞬息之间,连变八招,运剑如风,激荡气流,嗤嗤之响,犹胜前面三招。 那喇嘛面上笑容不减,心中却大吃一惊,这才知师兄所言不虚,公孙一琇功力并未尽显!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喇嘛步步后退之际,公孙一琇已是腾空飞起,剑光错落,当空猛罩了下来,饶是那喇嘛闪得快,被公孙一琇的剑光从头顶扫过,余势不衰,嚓地一声,喇嘛帽上一簇红缨已随剑光四散飘落! 那喇嘛摘下头上帽子,脸上仍是笑容可掬,双肩一晃斜退丈许,把身上大红袈裟脱了下来,笑道:“中原武学果真博大精深,小姑娘,你小心接我的密宗功夫!”袈裟一抖,一团红云似火横空而降,劲风呜呜作响,沙飞石走,草摧叶折,声势惊人,公孙一琇一剑刺去,“卟”的一声,好似刺在一块又湿又韧的牛皮之上,竟未能伤他袈裟分毫!这时卫空空已缓步走下坡来,见了这招心中微微一动,暗道:“这一手卸力打力的功夫着实功力甚深!”脸上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黑白双尸不明所以,但卫空空却已知道来人是谁了。 原来那喇嘛身上的袈裟并非什么水火不侵刀斧难伤的宝物,只不过普通布料制成,与大多数喇嘛所穿并无二致,但软软一件袈裟经过他内功运用,居然能挡住削铁如泥的紫微宝剑,公孙一琇不禁心头微凛,小觑戏谑之心一时尽收,心道:“怪不得师父曾对我说三教密宗武功深不可测,三教之中卧虎藏龙,深自收敛的高明之士俯拾皆是,仅交手四五招,我用到了八成功力,宝剑对人家双掌,兀自半点使宜也占不到!果然有点儿硬份。”剑法一变,一口紫微剑霎时间化成了数十百口一般,把一百零八路须弥大悲剑上段三十六剑使出,向那喇嘛展开了暴风骤雨般的攻击。 那喇嘛虽已知道公孙一琇剑法厉害,但也还是稍有料敌不足,他反袖一拂,公孙一琇随之而来的一招“楼船夜雪”,给他的掌力解开,公孙一琇为掌力所震,虽未正中,仅及余波,仍是不禁踉跄倒退数步。但那喇嘛要以掌力破公孙一琇的剑招,袈裟与铁掌二舍其一,力量分散,已在无形之中露出了一个常人难以察知的空档,只听“嗤”的一声,公孙一琇用了招“双潭印月”,剑光疾转之下反手刺出,剑招之快,令人目不暇接,那喇嘛掌力刚收,僧袍束带已给一剑割成了两段。 那喇嘛虽惊不乱,横跃两步,仍是笑着说道:“小姑娘的剑法不错,在年轻一代的武林人中算是难得的了,不过若想伤我,可不是那么容易!”口中说话,已是呼呼声响,接连发掌,前一掌掌力未消,后一掌掌力又到,便如后浪逐前浪,浪头一个比一个更高,掌力之强,当真有如排山倒海,巨浪滔天!他此时用上了七成真力,以掌御剑,掌势有如神龙夭矫,玄妙之至,解开公孙一琇的快剑杀手,形势才开始稳定下来。 两大高手,各显神通,实是非同小可,那喇嘛雄浑无比的掌力四面荡开,六七丈内,尽在他掌力所及范围之内;公孙一琇内力不及,但朝花神剑的并力施展,威力也能到达数丈之外。令那喇嘛惊异的是她的剑光也好似当空的艳阳一般触肤如炙,饶是那喇嘛见多识广,也是从所未知!那喇嘛心道:“中原武林当真藏龙卧虎,这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剑法如此出色,比起我们吐蕃三教的那么多成名高手来那又强了不知多少!”心神一定,袈裟飞舞,俨似红云罩顶,周围数丈,沙飞石走,树叶摇落,晨鸟惊飞! 两人你来我往斗了二十多招,那喇嘛越斗越是眉飞色舞,啧啧赞道:“小姑娘果是不凡,怪不得我师兄说虽未见过你的真正本领,却对你和你的小伙子推崇备至!不用打了,都要为你倾倒!”袖中出指,“铮”的一声,将公孙一琇的紫微剑弹开。他的密宗金刚指原本是一门凌厉之极的指力,但他功力深湛,早已练到了收放自如随心所欲的境界,最后一指弹出,力道由刚猛变为和柔,公孙一琇只是觉得剑上传来的无形之力将她温和地轻轻推开了一般,经脉丝毫未受震荡。 公孙一琇凝剑未动,卫空空上前笑道:“两位是札喀尔布法师的同门‘哭笑罗汉’吗?” 脸上带笑的喇嘛依然笑嘻嘻地说:“你怎么又知道了?” 来的这两个喇嘛正是吐蕃红教中的“哭笑二罗汉”,笑罗汉藏名扎西,哭罗汉名为勒吉。二僧在札喀尔布不在布达拉宫时代为护法,亦是三教中鼎鼎有名的武学高手。他们得了师兄的书信急忙从吐蕃东下阴山,日夜赶路,到了桑榆城时,没见到师兄札喀尔布,恰地在镇上遇见逃命的牛魔王祖孙,才进谷来探视。他们和札喀尔布都曾到天山剑宫拜谒李思铭,与刚入师门不久的卫空空见过一面,当时卫空空还是个不起眼的孩童,二僧也并未十分在意,是以他们和卫空空都几已是彼此不识了。 但三教高手的名头卫空空听过不少,他见扎西与公孙一琇比斗,招数虽然猛烈,掌底分明留着余裕,因此也一直笑而不语,而哭僧勒吉则是从形容古怪的黑白双尸及公孙一琇的两种剑法中确定卫空空四人的身份的。 卫空空猜出了二僧的来历,拱手说道:“密宗金刚指和红教大手印名闻海隅,无人不识,在下天山卫空空,请教二位大师法号?”二僧听说这英气勃勃的年轻人便是名噪一时的天山剑派第四代掌门、有史以来年龄最小的武林盟主,不禁肃然起敬,忙通名相见。卫空空问道:“札喀尔布大法师还未来会吗?”扎西一笑道:“大师兄让我二人先去阴山鹤鸣谷与武林同仁相会,我们今日刚到此地,不愿早见凡俗,便打算在桑榆城等候大师兄和李公子他们,再一起去鹤鸣谷赴会的,没想先遇上了卫掌门了,失敬、失敬。” 卫空空道:“二位法师远道而来,先来吃些面条和米粥填饱了肚子再一起去鹤鸣谷吧!”二僧合掌谢了。黑尸道:“何不直捣巢穴,还跑到鹤鸣谷去做什么?”卫空空道:“李公子也许胸有成竹了。再说,牛魔王祖孙俩逃上昆仑岭,山上必然已有了防备,加之山势险峻,贸然而动,不致大损,亦有小亏,山上有三万之众,岂是等闲?等到了鹤鸣谷再作决定也不迟。古人云:‘兵凶战危’,一旦打起来,咱们只能稍尽绵力,减少灾祸,少作杀伤,不可不慎。”他这么说着,心里却忽然起了一团乌云,对去鹤鸣谷与否反而有些不那么情愿了! 他生平最尊崇的人,除了抚养他长大的父母和永远对他笑脸相迎的雪衣神尼之外,无疑就是恩师李思铭了。如天下武林黑白两道所有人所知,李思铭不但是三百年来不世出的第一人,而且他为国为民做的事,无一不令人衷心钦服,不但是江湖武林,连朝廷官员甚至突厥敌国,也对他景仰无比。他还在山东老家,就听母亲说起过这位慈祥而神秘的老人,拜师的第一天,就发誓要和师父一样,做一个光风霁月、义薄云天的大侠客、大英雄,他自然知道江湖险恶、人心不古,却从心眼里十分不愿见到血腥屠戮! 也就是在这三四年的经历中,他看到了逐鹿香妃的权谋、李少秦的善变阴狠、赤城法王的残忍无亲,安史二獠的凶暴不仁,本来心底里那一片与生俱来的纯真,被这三四年的经历染成了团团血红。他甚至开始问自己:江湖到底应该是怎样的,是充满着狡獝与死亡,还是只有天蓝草绿、鸟语花香?但就在无情的现实面前,已是无法容他多想,他觉得自己已身不由己,深陷漩涡,任他武功盖世,面对心中困惑,他终于还是有心无力! 诸般事端,在他心头纷纷扰扰,好似一团乱麻:“我从小受师长关爱,苦练武艺,练到现在,不敢说无敌于天下,真正能与我放手一搏的人已是不多,但武功练得再高,那又怎样?我以恩师为榜样,奉他老人家的一言一语为圭臬,但我自负名师座下,却无法救得死在长安屠城中的百姓公卿,也不能救冻饿道途的饥民弱孤,如此而言,练了武功到底有什么大用?难道练武的真谛,仅仅是为了杀掉对手?若是如此,一点武艺不会反而更好,最少不用担心我杀他他杀我的血腥日日萦绕心中,令人茶饭不香!” 长叹一声,淡淡地转身对扎西和勒吉说道:“李公子已有攻山之计,卫某不打算去凑这个热闹了。请二位法师代我致言李公子,昆仑岭坚如磐石,唯后山防守最弱,并力一击,当有所获。” 他此言一出,非是哭笑二僧、黑白双尸,连公孙一琇也不禁大吃一惊!公孙一琇抓着卫空空的袖子摇了几摇,低声叫道:“大哥!” 只听卫空空淡淡地说道:“就算我们指日攻上昆仑岭,又有什么好处?其结果不过尸如山积,血流五步,令这青山绿水,再添不少无辜者的坟茔罢了。”扎西上前一步,合掌道:“‘孔雀会’因之坐大,武林苍生可不是更加受害无穷?”卫空空走到窑洞前一株三人合抱的大槐树下坐了,叹道:“人与人争斗,往往恨不得一招半式便即制人死命,冤冤相报,直是了无尽处。江湖仇杀,积习难返,一个不慎,又将陷入报复舍人的生死漩涡中去,卫某仔细想来,原来人心苦之不足,才最为可怕。” 勒吉摇头道:“卫居士,你这么想就不对了。你们的天可汗在世时说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武学之道,何尝不是如此?文才武略、长枪大戟,无一不可造福于人,亦无一不能遗祸于世。居士若一心为善,又何必纠结于此,难能忘怀?” 卫空空沉吟片刻,道:“法师之言固然不错,但想吾师去后,当今之世,武功要练到如他老人家一般,固是千难万难,既然难以超越,继续再练下去又复有何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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