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创新成敛财工具,大宋朝可惜了

杠杆地产 2019-11-07 11:56:42

摘要:世界上最早的纸币怎样被玩坏(欢迎关注黄大拿食货志)

撰文|黄大拿&编辑|楚琦

引文:为老百姓增加福祉的金融创新才是真正的创新。大宋朝,可惜了。

金融创新,一个高频热词!

这年头儿,你不知道金融创新这个热词,仿佛就不配谈经济。然而谈来谈去,只要谈到金融创新,多是在说欧美发达国家的金融创新。

其实中国历史上也有过不错的金融创新,而且当时几乎都已经看到了成功的希望……

金融创新,还是金融诈骗?

宋人李攸《宋朝事实》、元人费著《楮币谱》均记载了中国金融史上的一件大事。

《楮币谱》上说:

“蜀民以钱重难于转输,始制楮为券,表里印记,隐密题号,朱墨间错,私自参验,书缗钱之数,以便贸易,谓之交子。凡遇出纳,本一贯取三十钱为息。其后,富民十六户主之,寻亦赀衰,不能相偿,争讼数起。

大中祥符末,薛公田为转运使,请官置交子务,以权其出入,不报。冠公瑊守蜀,乞废交子不用,会瑊去而田代之,诏田与转运使张若谷度其利害。田、若谷议以废交子为非便,请为置务,禁民私造,条奏甚悉。又诏梓州路提刑王维明与田、若谷共议,田等议如初,诏从之,始置益州交子务。时天圣元年十一月也。”【1】

《宋朝事实》的记载与此大同小异。两条史料究竟在说什么?一言以蔽之:中国纸币之源起!

其中有三个主要人物,一是冠瑊,当时四川的地方长官,益州知府,另外两人中,一个是先担任转运使后接替冠瑊职务的薛田,另一个是转运使张若谷。

他们三人在讨论一件什么样的大事?

新近的一本畅销书《中央帝国财政密码》称之为“1000年前的金融诈骗案”。先来看看此书的说法。

大约是在宋仁宗天圣元年(公元1023年),益州知府寇瑊接到了数起金融诈骗报案。

这些金融诈骗的手段非同寻常,在中国之前的朝代还没有出现过。诈骗是通过一种存款凭证完成的。

当时,益州(成都)市面上有十六家富裕的钱庄联合发行了一种存款凭证,每当有人将钱币存入他们的店铺,就发给储户一张纸作为存款凭证,这张纸叫“交子”。

交子是统一印制的,上面印着风景人物,以及各个店铺特殊的印记、押字,避免伪造。当人们拿钱过来,店铺就在事先印好的交子上填上数额,交给储户。

储户随时可以用交子来提取现款,只需付少量的手续费。

叙述到这里,交子还和现代普通的存款凭证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这种纸却有着另一番魔力。由于市场已经认可了交子,人们可以把它当钱花,拿着交子就可以去市场买东西。卖家收了交子之后,可以去钱庄取现钱。甚至卖家也不愿意去取钱,他们觉得持有交子比持有现钱更方便。金属钱币太沉,一张纸却既不占地方,也没有重量。

但是,当市场认可了交子之后,问题却来了。发行交子的十六家富商中,有几家由于经营不善,把存款人的钱花掉了,他们发行的交子已经无法完全兑现。

当市场发现了这一点之后,人们拿着交子上门要求兑钱,这几家富商开始四处躲避,人们找不到他们。即便抓到了,最多也只能按照百分之七八十来兑换,不给全额兑付了。

寇瑊到任后,接受了数次报案,决定清理交子乱象。他发现,这十六家富商来历不小,持有着政府颁发的特许经营权,也就是说。政府特许经营他们发行交子,给了他们诈骗的机会。

寇瑊劝说这些富商收手,不准他们再发行新的交子,把印刷交子的母版也给毁掉了。而旧的交子也在逐渐清盘,退出市场。

但寇瑊的措施在朝廷引来了很大争议,特别是薛田和张若谷就提出了另外的办法……【2】

对照一下《楮币谱》和《宋朝事实》,《中央帝国财政密码》的转述基本准确,但也有值得商榷的地方。

一是纸币“交子”的出现显然是顺应了当时经济社会发展的需求,并不是“政府特许经营权”下的产物。政府之所以要求十六家富民连保,从史料中无法看出政府勾结谋利的动机,其实更像是官方防范群体性事件的反应。

二是所谓“1000年前的金融诈骗案”,换一个角度,是否称之为“金融创新”更为合适?

从民办到官办,意味着什么

从史料来看,交子自10世纪末于民间自发产生后,先后经历了民办和官办时期。民办交子就是民间的一种兑换券,发行者为交子户,交子户收入现钱即支交子,持有交子者亦可将交子换为现钱,因此初期的民办交子就是可随时兑换的纸币。

相比金属货币,使用纸币自然要便利得多。那么作为世界上最早的纸币,交子为什么首先在四川出现?

当时的四川远离北方战乱地区,商品经济活跃,这是容易想到的第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同样重要,即在中国的历史上,四川地区在地理上向来自成一体,表现在社会生产和经济上其自成一个单元,可以视为一个相对独立的区域市场,这就给四川货币制度自成体系提供了条件。

民办交子,这种民间自发金融创新的优势十分突出,但毫无疑问也伏有隐患,特别是规模扩张之后,交子户良莠不齐,怎样维持信用就成了一个问题。

如何看待这些问题,决定了不同的处理思路。

把部分交子户不能随时兑付的事件视为诈骗案的寇瑊力主停办,薛田和张若谷则主张将交子民办改为官办。

停办的思路肯定不可取。诚如薛田给皇帝的奏疏中所说:“川界用铁钱,小钱每十贯重六十五斤,折大钱一贯重十二斤。街市买卖至三五贯文即难以携持。自来交子之法久为民便。”【3】交子的好处摆在那里啊。

这就好比马云当年推出支付宝,如果仅仅因为出现了几起用户投诉就将其一棒子打死,岂不等于因噎废食?

四川老百姓已经用惯了交子,停办不可取,那么改为官办,似乎就成了水到渠成的办法。

但是从民办到官办,绝不止是主体的变化。事实证明,官办交子给金融创新带来的影响是致命的。

众所周知,纸币根据其信用种类可以划分为两种,一种随时可兑换金属货币,实际就是银行券,一种是不能兑换的纸币,它由国家强制流通,必须有国家信用的支持。

在流通规律上,两种纸币也有区别。前者的发行量决定于发行者的金属货币的准备量,它的流通量也往往决定于流通的实际需要数量,因此这种纸币贬值的可能性不大。

而后者则迥然不同,这种纸币由国家发行,它只是单纯的货币符号,不受金属准备量的限制,甚至根本没有准备金,其发行量多少完全取决于国家的意志。

从宋朝交子的历史来看,初期的民办交子可随时兑换金属货币,官办初期的交子也是如此,其发行过程中仍然是收入现钱支出交子,即所谓“纳钱请交”、“见交付钱”,属于可兑换纸币。在这种制度中,交子不会滥出,也不会贬值。

但是假若遇到财政困难,政府就很有可能希望交子扮演另一种角色:交子的发行由“纳钱请交”变为财政发行,由于政府实际并未准备足够的金属货币以备兑取,就意味着这个时候的交子已由可兑换纸币变成了不兑换纸币……

交子是怎么被玩坏的

按照宋朝官方最初的设计,官办交子的发行以三年为一“界”,每界发行约125万贯,定期回收,且备有一定数量的准备金。

所以,宋史上说,北宋哲宗绍圣以前的交子流通情况很好,因为交子的发行量控制得不错。

但是随着大宋朝各种开销的漫无节制,每界125贯的定额被打破,到了宋徽宗时期,为解决西北军费,交子发行数量更加高涨,动辄两百多万贯。

在准备金不变的情况下,政府等于多出了一倍的货币可供自己使用,如果准备金继续下降,凭空创造出的货币量更是一个惊人的数字。这对钱荒的大宋王朝来说,那简直是救命的神丹啊。

但对老百姓来说,又是另一重意义了。

假若过去交子的准备金占发行量的20%,即市面上流通的交子中,大宋朝实际只准备了其数额的20%金属货币用于兑换,那么这意味着只有超过20%的交子都被兑换,交子的信用才会破产;如果现在把准备金下降到10%,即市面上流通的交子中,大宋朝实际只准备了其数额的10%金属货币用于兑换,显然,这意味着只要超过10%的交子被兑换,老百姓手中剩下的交子就再也无法换钱了……

这样的交子,还怎么维系人们的信心?这不等于从老百姓手中抢钱吗?

但由官方主导的“金融创新”还在继续。宋徽宗时期,蔡京执政,首先是扩大交子使用范围,从四川推广到安徽、河南,但是蔡京更狠辣,增发的交子连准备金都没有!纸币贬值越来越厉害,蔡京干脆发布新的纸币“钱引”,宣布旧交子不予兑换,任其沦为废纸……

彭信威《中国货币史》中归纳曰:

“两宋政府受到外族军事上的威胁和侵略,不得不养重兵以为备,军费开支庞大,财政非常困难,常靠发行纸币来弥补开支。”【4】一语中的!

依靠内生动力,顺应着经济社会发展的需求,交子在四川民间的出现完全可以视为金融创新,但最后为什么会玩坏?

从秦汉时代开始,直到清末,帝国的金融始终是围绕着中央财政而运行。在这种高度封闭的体系中,只有皇帝才具备足够的权威和信用发动金融创新。然而一旦皇帝为财政而焦虑,任何名义上的金融创新又有可能立即成为事实上的敛财工具。

为老百姓增加福祉的金融创新才是真正的创新。大宋朝,可惜了。

注释:

【1】《宋金楮币史系年》,云南大学版。

【2】《中央帝国的财政密码》,鹭江版。

【3】《宋史》,中华书局版。

【4】《中国货币史》,上海人民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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