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宋朝的奸臣是最多的了,这并不是一个怪现象,观有宋一朝,前期虽然富裕,然边患不断,后而来上演了历史上著名的“靖康之难”;后期赵构偏安一隅,外部金辽元挤压,最后被挡不住的蒙人铁骑直接辗压而亡国。
大宋亡国,原因多多,其实并不在所谓奸臣多多,而在于其基本国策有误,“重文抑武”的结果就是不停地被打脸,而奸臣误国之说只是其遮羞布而已。
但这些奸臣的确也是可恨,不过,还是要分别对待,曾几何时,那王安石也被视作“奸相”,全国一片地讨伐声,然而,历史证明,王安石是历史少有的有能力,有担当的一代名相。
北宋徽宗年间有著名的“六贼”他们政乱朝纲,最终导致了“靖康之难”的发生,这六贼中就有这童贯。
童贯,字道夫,开封人,北宋宦官,曾任太尉,领枢密院,掌全国之军权,靖难发生前随徽宗南巡,太学生陈东等上书乞斩“六贼”,他被连贬数级,充昭化军节度副使,尚未到任,即被宋钦宗派人斩杀,头颅悬汴梁城头示众。
我是小时候看《水浒传》小人书时认识童贯的,他时任枢密使,也就是国防部长了吧,掌握着全国军权,率领十万大军围剿梁山,结果中了宋江和吴用而下的十面埋伏,大败而逃,险些丢了性命,是个典型的无用之人,草包一个。
《水浒传》毕竟是小说,剿灭梁山宋江乃子虚乌有之事,想那水泊梁山的一伙草寇,无论正史或野史,皆少有记载,凭那几句“宋江36人”便虚构出一部浩大的传世之作,这施耐庵也着实了得。
宋江一伙的规模是很小的,同蟊贼无异,根本不值得童贯这样的高官带兵去剿灭,真正童贯剿灭的是浙东方腊,而水浒是将这不世之功算在了宋江的身上。
不过,我却一直不知道这童贯是宦官,因为无论是当年看连环画还是后来看电视剧,这童贯身形高大,还有胡须,根本不符合我们印象中那女声女气的太监之特征,以至于网上很多人将电视剧中这童大人的形象,看作是败笔。
其实,这个是史实所载,据《宋史》记载“贯状魁梧,伟观视,颐下生须十数,皮骨劲如铁,不类阉人”,也就是说,他身材魁梧,皮骨强劲如铁,双目炯炯有神,面色默黑,长着胡须,阳刚气十足,根本不像一个太监。
这也许同他净身的年龄有关,他同明朝著名的大太监魏忠贤一样,成年后才入宫,这同众多年幼即净身入宫的小太监相比,在生理上还是有所差别,可能尚保留了些许性别特征吧;至于他是否是真太监,这个就不好说了,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对太监素无好印象,中国历史上很多朝代,都是被这些宦官们弄得个鸡飞狗跳,甚至亡国的;而这童贯算是这一众人中是为特别的,他身为太监,所持掌的权力是所有太监无法达到的高度。
他是历史上唯一以军功进太师,封王爵的太监;他在朝中领枢密院事,掌兵权二十年,权倾内外,是中国历史上掌控军权最大的宦官;他还是第一位代表国家出使外国的宦官。
无论正史还是野史,无论官方还是民间,童贯都是一臭名昭著,坏事做绝之人;但是,如果让你说出他坏在哪里,做了哪些伤天害理之事,还真说不出个子曰来,他既没有先辈赵高指鹿为马之事,亦无后世刘瑾鱼肉百姓之举,至少在史书中是没有这方面记载。
这方面其实就同蔡京一样,是一个是一个“颇具干才的弄臣”,有一点才能,有一点奸诈,以投机讨好官家为能事的一个宦官而已,只是因为皇帝的偏好,而成就了他“万世骂名”。
童贯的情商是很高的,作为一个刚进宫的太监,他首先将目光盯在了皇帝身边的人物上,无论是小宫女,小太监,只要是在皇帝周围转的人,他都用小恩小惠将其搞定,今天送点小礼物,明天发个小红包,所以,皇帝的耳边天天充斥地就是夸童贯如何好。
童贯广结善缘,一步步地竟也买通了徽宗身边的近臣后妃,让他们为自己进献美言,于是,他的升迁也就是必然的了。
童贯不但摆平了皇帝周边的人,而且他还颇具长远眼光,寻找到了皇帝以后会重用的人,这个人就是蔡京。
其实童贯在徽宗继位前并没有得到太多的实惠和官职,但一旦徽宗继位后,他马上抓住其性格特征,投其所好,四处搜罗宋徽宗喜欢的宝贝,后来,朝廷在杭州设立明金局,升童贯为内廷供奉官,全面主持工作,为徽宗搜刮奇珍异宝、怪石异花和名人字画。
蔡京此时乃一悲催之人,他具有很高的艺术才能,尤其在书法艺术方面无人能比,可宋徽宗一继位不知是何原因,他被一贬再贬,童贯去时,他已被贬到杭州洞宵宫的道观中当了一名管理人员,但童贯却一眼就看中了此人的潜在价值。
一如后世阮大铖成功运作马士英一样,他让蔡京制作了许多书画佳作,又收罗了很多金石宝器,写上蔡京的名字,不间断地送往京城,并且,蔡京还忍痛将自己珍藏的王羲之的字献了出来。
于是,在童贯精心地策划和运作之下,皇帝对蔡京又渐生好感;最后,在童贯的推荐和保举下,蔡京终于回到了京都,一再地升迁后,坐上了丞相的高位。
投桃报李,沆瀣一气,蔡京的上位,在朝中迅速形成一个庞大的集团,朝野上下很多人都集结在旗下,将一个大宋王朝弄得来是昏天黑地,徽宗朝更是一步步地走向了衰败。
不过,有一点要承认,无论是宋还是后来的明朝,说奸臣弄权,一手遮天,左右朝政,这样的情况是没有出现的,无论何时,皇权始终没有旁落。
那些宵小们只能在暗中,或者是利用皇帝地懈怠,在朝廷中弄权,一旦皇帝醒悟,或者皇帝感觉在需要时将他们抛弃时,他们瞬间便一文不值,当然,这种情况不包括那些弱智和幼小的未成年皇帝。
童贯是宦官,却是一个并非一无是处的宦官,是因为他是一个有军功的宦官,我们知道,一般来说,太监都是长在深宫,四周都是些大内的一些足不出户之人,极少有多少见过世面的,最多只是出任监军,也就是替皇帝“照看”一下那些手握大权的掌兵之将帅,最多也是如后世明英宗时的王振,不可能有独立带兵征战之事。
但童贯这个宦官却是个另类,他并不在大内厮混,而是统兵在外征战,他的师傅叫李宪,也是个在外带兵的将领,他跟着师傅学了不少东西,多年的军事生涯使得童贯也逐渐成为一名能征善战的战将,尽管看着有些异样。
西夏,一直是大宋边患不断的心头病,自从“澶渊之盟”后,大宋与辽国结成不断勾心斗角的“兄弟之邦”,东北部地区得到相对的稳定,而这西夏却象一块牛皮癣一般,时而不时地在西北惹出众多的事端。
西北边事,前期是靠着韩琦和范仲淹等人多年地努力,方平稳了局势,阻止了其进一步蚕食大宋国土的恶行,但到了徽宗时,仍有青、唐两州之地还在西夏手中,宋对其也无可奈何。
在蔡京的极力保举下,熟悉边塞事务的童贯,率领着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向西开去,经过一番征战,神奇地收复了失地。
这其中还有个小小地插曲,出兵征西后,因宫中起火,人心不定,徽宗认为是不祥之兆,于是下旨令童贯回师;然而童贯看过后,不动声色地将诏书折起来塞进靴筒。军中有将领问他诏书是什么内容?童贯从容回答说:皇帝希望我们早日成功。
后来,在庆功宴会上,童贯拿出皇帝的诏书,传示军中将领。众将一看,无不大吃一惊,惶恐地问他为什么敢这样做?童贯解释说:“那时军中士气正盛,半途止兵,今后还怎么打仗?”主将问:“那要是打败了可怎么办?”童贯说:“这正是当时我不给你们看的原因。打败了,所有罪责我自己承担。”
当时众将领听了,“呼啦”一下子跪了一地,无不佩服童贯的智慧和勇气。
征西的成功,童贯遂成了大宋帝国的一颗耀眼明星,受到京城朝野上下英雄般的赞誉,也让徽宗非常高兴,认为其颇具将帅之才,为了防止西夏在边境继续侵扰,干脆直接任命童贯为熙河兰惶、秦凤路经略安抚制置使,几乎统领了西部的全部兵马;像童贯这样名正言顺地总管半个天下兵马的宦官,真是世所罕见。
然而,收复西北失地,同西夏争战,这只是童贯独立军事生涯的前奏曲,他最大的功劳是平定方腊。
我对方腊的全部印象,都是来自《水浒》,将其剿灭靠的是宋江率领的梁山一众好汉,乃是进行用蔡京等一伙奸贼,行那农民军自相残杀,两败俱伤的诡计;在征伐过程中,作为配角的官军,除了肘抽制梁山大军就没做什么好事,以至于凯旋时,众好汉“十去六七”,甚是凄惨。
但是,《水浒》是一小说,宋江的梁山好汉同征方腊是一毛钱关系也没有,那所谓河北田虎和淮西王庆那就更是子虚了。
大宋延至徽宗朝,早已是内忧外患,民不聊生了,尤其是宋徽宗贪图享乐,在江南大肆搜刮扰民,不管是贫穷百姓还是富盈大户皆深受其害,于是,方腊在睦州,也就是今天的杭州淳安登高一呼,四方响应,起义一时逞燎原之势。
方腊攻陷了杭州附近数个州郡,朝廷震惊,徽宗赶紧加童贯为宣抚制置使,带兵十余万前去镇压,在嘉兴城下击败了方腊主力,最后在方腊拒绝招安的情况下将其生擒,送汴京处斩,数月后,又剿灭了其残余势力,至此,江南大定;而童贯也因此功被拜为太师。
随后,童贯又在联金灭辽战役中收复燕地,凭此不世之功被封为徐、豫两国公;宋徽宗遵宋神宗遗言:“收复全燕之地者赏以封地、给以王爵”,因而下诏封童贯为广阳郡王,如此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封王的太监就这样诞生了,这也是童贯人生的巅峰时期。
在童贯的军事生涯中,至少有两件事是值得一书的,一是他收养了阵亡将领的孩子为义子,这让那些在生死场上搏杀的将领们十分感动,认定童贯是一位值得为之卖命的统帅。
二是他提拔了当时名不见经传,仅为下级小军官的韩世忠,在平方腊的过程中更是擒方腊,宋史有载:“世忠潜行溪谷,问野妇得径,即挺身仗戈直前,渡险数里,捣其穴,格杀数十人,禽腊以出。”后来韩世忠成为大宋王朝抗击金人的中流砥柱,童贯的擢拔,也成就了韩世忠“中兴四将”的英名,也为后世演绎出了梁红玉《击鼓战金山》等一连串的好戏。
童贯有军功,也有能力,这个是无庸置疑的,这同他是不是奸臣其实是两个独立的概念,所以就是我前面所说的,他是一个并非一无是处的奸臣。
就前期童贯的所作所为来看,似乎还达不到奸臣的程度,但作为大宋朝主要军事领导人,他在靖康之难中的表现,就难逃其责了,也正因为他在此时的作为,让他坠入了身背千古骂名的奸臣之列。
靖康难前,童贯作为领兵统帅,率大军驻扎在西北门户重镇太原,金人南侵时,他不作抵抗,一路狂奔逃回京城,致使金兵长驱直入。
童贯逃回京城时,宋钦宗已即位,下诏亲征,安排童贯为东京留守,童贯不仅没受命履职,而是同徽宗一道,假借去乞福离京南逃,这让新皇帝情何以堪。
在逃跑途中,跟随有大量的百姓,一日突报敌兵来袭,慌乱中童贯见因百姓夹杂,严重影响逃跑速度,竟下令亲兵射箭,致使一百多人中箭而死,对于此举,谏官、御史和人们议论纷纷,无不控诉童贯的罪恶。
于是,钦宗马上下旨将其贬官,后又下诏历数他十大罪状,命人将其追杀,童贯被杀后,他的头被带回京城悬首示众,至此,童贯带着奸臣的罪名遗臭后世。
童贯是奸臣,但奸臣之所以成为奸臣,背后的宋徽宗自要负极大的责任,他在位那些年,对内残酷盘剥,对外大动干戈,自己又奢糜享受,导致民怨沸腾,内外交攻,最终国破家亡,亡国的罪魁祸首,当然是宋徽宗这位自号为“道君皇帝”的无道昏君。
话虽如此,在北宋灭亡前的国家败亡之局,总要人对其负责,在中国传统伦理中,皇帝是不会受到指责的,皇帝之所以做得不好,不是红颜祸水便是奸臣弄权,必须要有人出来顶缸,于是“六贼”便应运而生,千夫所指而又确实曾经助纣为虐的太监童贯,便成了宋徽宗的“替罪羊”,遭受了千年的唾弃。
童贯在徽宗一朝被称为“媪相”,这是同蔡京的“公相”相对应的,意为一公一母祸乱朝纲之谓,以二人为首的集团将朝廷弄得乌烟瘴气,也被时人所痛恨,使得原本就腐化的北宋朝政愈加荒废;还有就是臭名昭著的“花石纲”,其中自然也少不了童贯的努力。
观童贯的一生,作为一个“性乖巧”的太监,他费尽心机地巴结上司,并借助蔡京上位,这些作为一个有权力欲望的人,本无太多的可责之处,而他又因收复西夏失地和征方腊,坐上了最高军事领导人宝座,可以说是一个功过兼有、毁誉参半之人。
但是,在平素他为人处事的过程中,不以国事为重,一心以自己的利益为中心,特别是在金人南侵时的表现,则充分暴露了他小人习性的本质,靖康之难的发生,他是要负一定责任的。
一介宦官却位在君群臣之上,这本身就会招致忌恨,而他种种的肆意妄为,又加深了这种仇恨,最终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然而,北宋的覆灭自有其深层次的原因,要交全部责任堆在童贯身上,怕也不是太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