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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澜壮阔是属于英雄的命途。在外族侵略并成功统治的环境下,普通文人能做的本就不多。遗民身份更像是他们给自己设置的束缚与底线,片刻不敢忘却国仇家恨。似断梗飘萍的年光中,彼此的存在,就是一份慰藉。
刘辰翁,字会孟,号须溪。少年丧父,家贫。早年得乡贡。景定元年补太学生,先后为欧阳守道和江万里赏识,收入门下。德祐元年,响应文天祥起兵勤王的号召,前往帮辅。听闻恩师江万里投江殉国的噩耗后,多方奔寻,为其谋葬。
甚边尘起,渔阳惨,霓裳断,广寒宫。青楼杳,朱门悄,镜湖空,里湖通。大纛高牙去,人不见,港重重。斜阳外,芳草碧,落花红。抛尽黄金无计,方知道、前此和戎。但千年传说,夜半一声铜。何面江东。
——《六州歌头》下阙
敌军入侵之际,我们的重臣还在欣赏《渔阳》、《霓裳羽衣曲》等舞乐,如天外的广寒宫般。如今的青楼和贾府悄无声息,西湖也静谧无人。自从贾似道外出,那群人都没影了,只剩夕阳照着一地萧疏。现在殷勤向敌献金也挽回不了局面,世人方知之前所谓的和平是如此得来。夜半鸣锣,不战而逃,沦为千古笑柄,他还有何颜面见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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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 夏圭《梧竹溪堂图》(局部)
据传第一次鄂州之战蒙军退兵是贾似道以割地赔款为条件乞来的短暂和平,事后却以大捷上报。德祐元年,元军卷土重来,贾似道与淮西制置使夏贵率军与其对阵。守军忽乱起,二人不辨虚实就退兵慌逃,导致伤亡惨重,敌军得以长驱直入,史称“鲁港之败”。本词就是表达对贾似道为首的一干人荒诞懦弱行径的愤慨。
春去。最谁苦。但箭雁沉边,梁燕无主。杜鹃声里长门暮。想玉树凋土,泪盘如露。咸阳送客屡回顾。斜日未能度。
春去。尚来否。正江令恨别,庾信愁赋。苏堤尽日风和雨。叹神游故国,花记前度。人生流落,顾孺子,共夜语。
——节选自《兰陵王·丙子送春》
这首词是德祐二年所写,面上是惜春、送春之意,实为痛悼故国之作。
春去后谁最痛苦?中箭而亡无法归家的雁、以及丧国后没有归属的遗民。下句化用了秦观《踏莎行》里的“杜鹃声里斜阳暮”,结合现状,夕阳辉映昔日辉煌的宫阙,荒寂无人,唯闻杜鹃哀鸣。之后几句与李贺的《金铜仙人辞汉歌》异曲同工。借三国时期魏明帝徙承露盘仙人时,金人不忍离去而悲泣的典故,诉说对故国的深深眷恋。这份哀痛浸染暮色,久久难散。
春离去后还能再度归来吗?江令指的是江淹,和庾信皆为南北朝的文士。二人都曾被迫离乡,作赋表达对故土的思念。苏堤尽日处在风雨侵袭中,以此借喻被元军占领区的晦暗命运。只得于梦中重游故国,记取它最美好的部分,然后深夜与孩子交谈几句。
因为当时政策原因,无法直吐胸怀,遂使用了诸多修辞手法,然而依然能从字行间感其亡国痛之深、黍离悲之切,以及对复国仍心存希翼。这首词也成为他的代表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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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 夏圭《梧竹溪堂图》(局部)
铁马蒙毡,银花洒泪,春入愁城。笛里番腔,街头戏鼓,不是歌声。
那堪独坐青灯。想故国、高台月明。辇下风光,山中岁月,海上心情。
——《柳梢青》
此词作于景炎二年。南宋故都临安已被元朝所占。披着毛毡的元骑兵随处可见,飞溅的烟花炮竹似抛洒的泪水,整座城弥漫着愁绪。笛声鼓乐奏的是他邦曲调,非悦耳之声。在孤灯下静坐,掀起心绪万千。由皇城的旧时风貌,转到山中的隐居岁月,再到漂泊不定的海上朝廷命运。
丁大全和贾似道两个权奸当道,把持朝政几十年,令贪腐之风盛行,言路不通。眼睁睁看着国势日蹙,大厦将倾。
宋亡后,元朝所采取的高压统治令黎民苦不堪言,文人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眼见生灵涂炭而无法有所作为,他悲愤失望透顶,选择回到庐陵,专心撰书授业。直至大德元年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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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 夏圭《梧竹溪堂图》(局部)
在文学方面,刘辰翁主张汲古求新,即学习古人的同时融合自己的体悟而出新意。这种开放性思想也影响了他对词和诗词评论的态度,提倡兼容各家理论,勇于尝试打破固有模式,而不是墨守成规。
鉴赏上强调细读后的直观感受胜过逐字逐句的生硬解释。其词风,既继承了苏轼、辛弃疾等人的沉雄豪放,又得李长吉的奇崛峭丽,终自成一格。
隐而拒仕,代表了不激烈却态度明确的抵抗。将民族气节与传统知识一道通过著述、言传的方式教授给下一代乃是谋长久之策。
若拨乱反正的期待暂时只能是火种,爱国之心便是存放它的最佳容器。此番信念支撑他们熬过那段无法详说的岁月,之死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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