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武侠《大侠卫空空》第六十三章一念之仁

刀白说小说 2024-09-10 19:51:08
公主向卫空空打个手势,嫣然一笑,猛地惊觉自己身着单衣,酥胸半裸,不禁大是羞赧,忙抢过去把椅背上外衣拿在手中。过了一会,卫空空低声道:“公主可曾见到一琇妹妹么?”公主红霞满脸,背过身去穿好衣裳,回头嗔道:“你好不容易来看我一趟,原来是为了一琇?” 卫空空脸红耳赤,呐呐地道:“……是……” 公主微一沉吟,脸上更红了,说道:“你来看我,我……我很感激你……我就当你不是来找一琇,而是为了践你对我的承诺,好不好?”神情腼腆,声音越说越低:“自从那日分手,我就常常念你的好处……伯母身子可好么?你,你坐下说话。” 卫空空手足无措,讷讷地说道:“家母还好,只是常常念着公主……殿下,我来……” 公主打断他的话,柔声道:“别叫我殿下,我也不曾叫你卫副统领是不是?我听一琇叫你大哥,心里常想,哪一天我也能随随便便地叫你名字,或者你也和一琇一样叫我一声公主姐姐,那才好呢。我一生下来就是皇家公主,可没得选择。”脸上红晕褪去,脸色渐渐有些落寞。她轻轻用梳子梳头,晶莹的水滴从发梢滴落,无声无响。 卫空空只觉场面甚为尴尬,听公主一说,忙岔开话题,道:“殿下厚爱,卫某感激不尽,虽肝脑涂地,无以为报。卫某知殿下素来体念民生疾苦,卫某此来,是想请公主劝劝太上皇,请他不要再妄起纷争,养恶为患。待叛乱平定,百姓衣暖食足,天下自然渐渐太平,也就再也不会有流离失所怨声载道的反对之声了。” 公主面现诧异之色道:“你这话没头没脑的,听得我一头雾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卫空空把从春华阁偷听来的事说给公主听,公主大惊起立道:“父皇肯听我的话,早就不会闹成这样啦。他给奸臣蒙蔽双眼,还自以为是。他到了成都之后常常思念杨氏,不能自已便借酒消愁,喝醉了就大骂文武百官不肯实心用命,叛贼杀得太少,个个都该满门抄斩,夷族流放。我跟他说:‘明明是父皇用人失政,任杨氏把持朝政,以至于忠臣束口,小人当道,才让安史有机可乘,引发了这场盛况空前的大灾大难。父皇怪罪臣工,难道能把朝中文武都杀个干净么?’他听我这么说,大发脾气,说:‘别人都反对我,儿女之中我最喜欢你,没想到你也来反对我!’我看他风烛残年,晚景凄凉,虽是可恨,又是可怜,也只好缄口不言。唉!” 卫空空还未答话,忽听门外宫女敲门。公主问道:“什么事?”一名宫女道:“殿下,陈将军带人四处搜拿闯进宫中的刺客,搜到我们牡丹宫来了。”公主道:“胡说八道的混帐东西,只会阿谀奉承溜须拍马,深更半夜搜什么刺客?若有刺客,我还能安安稳稳和你说话么?叫龙虎卫的狗奴才们都给我滚远一些,别在我的牡丹宫胡闹!”门外众人听公主大发脾气,不敢再说。 卫空空低声道:“小弟蒙面出去,他们有多少人也挡不住我。但如此一来公主姐姐的清白可就毁在小弟手里了。”公主脸上一喜,低声道:“你终于肯叫我一声公主姐姐了。谢谢你。”脸上又浮现两片红云,娇艳欲滴。不多时,又有人拍门。 公主厉声道:“到底什么事扰了我的好梦?”门外高力士道:“殿下万金之体,请开门让奴婢进来察看一下,奴婢方能放心。”高力士在宫中极有权势,公主也不好不给他面子,当下向卫空空打个手势,命他依旧藏在房梁之上。自己则散乱云鬓,除下外衣,摘下床头宝剑,走去拔开门闩。 高力士尽管是玄宗最信任的身边人,见公主手持明晃晃的宝剑开门出来,凤目圆睁,满脸怒容,不禁有些害怕,不敢真的进去搜查,连退几步,硬着头皮道:“殿下平安无事,奴婢就放心了。”公主冷笑一声道:“我这里有事,能依靠你这无能的太监不成?陈玄礼,叫你手下奴才给我远远滚开,再来罗唣,本宫叫他剑下作鬼!”陈玄礼听了也胆战心惊,不敢怠慢,忙挥手让牡丹宫前后卫士尽数收队退出去。自己与高力士向公主行礼请安,辞出寝宫。 公主见众人散了,斥宫女关门,自己走回来放下纱帐,在炉中加了些檀香,剔亮红烛,向卫空空招招手儿。卫空空跳了下来,公主低声道:“怎么办?你总得想法出去!”卫空空听鼓响四更,道:“要出皇宫,殊非难事。只是叼扰姐姐,姐姐可别见怪。”公主又欢喜又害羞,两人只怕被门外宫女听见,坐在床上悄声说话,挨得甚近。 卫空空只觉公主吹气如兰,心中一荡,忙问:“姐姐何时见过琇妹?” 公主道:“有半个月了。她和师父寄住在圆觉寺中,那回她由秦大统领带进宫来看我和父皇,父皇见了她很高兴,一直说她很有良心,还记得他这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让高力士赏赐了她不少衣物和首饰。琇妹不肯多取,请我帮她挑了一副耳环。我让她留在宫中陪我一阵子她也不肯,说是师父年老体弱,需要她照料,还说要在成都住一段,却没说什么时候再来看我。”揭帐下床,轻轻推开窗户,见窗外无人,低声道:“我有事要拜托你!” 卫空空道:“公主姐姐只管吩咐。小弟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公主道:“别说那不吉利的字。我刚才听了你说的事,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让父皇复辟之念彻底消除,望你看在我的份上,帮我去做一件事。”卫空空道:“什么?”公主道:“高力士说让安庆绪的使者三日听信,我请你去陈玄礼府中,将安庆绪派来的使者给我杀掉!” 卫空空道:“这正是小弟的想法!” 公主挨近身前,低声道:“我家累你数次,无以为报。我送你一样东西作为留念,江湖路远,重重阻隔,日后我们还有没有见面之期,我不敢厚望。”从腕上退下一个玉镯塞在卫空空手里,道:“愿你日后看到这只镯子,还能想起我这个朋友!五更将至,你去吧!琇妹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女子,请你一定要好好待她!我先祝你们将来能白头偕老、相亲相爱!” 忽然轻轻吻了一下卫空空脸颊一下,用手一推。卫空空跳出窗口,回头一望,公主憔悴的面容露出一丝苍白的笑容,珠泪欲滴,泫然欲泣!他心中阵阵怅然,不敢回头,在夜色中发足疾奔,往秦卾和尉迟玄的临时居所跑去。 来到房外,只见房门口秦卾和尉迟玄正在走来走去,甚为心焦。卫空空从房顶跳下,秦、尉二人吃了一惊,回头见是卫空空,惊喜交集,尉迟玄四处张望一阵,道:“快进来说话。” 三人进了房,不多时听见门外整齐的脚步声响,御林三军已开始换班。秦鄂低声道:“好险!再迟些时候,卫老弟你可要自己想办法出宫了。” 卫空空知道自己在春华阁点倒的那两个小太监定是早已被人发觉,要不然以玉辰公主的性儿,焉能让高力士靠近牡丹宫?尉迟玄倒了一杯水递给卫空空,问道:“老弟见着皇上了吗?怎么去了这一整晚?”卫空空把经过只说个大概,误入公主寝宫见到公主沐浴的环节只能隐去不说,以免误会。 秦鄂听了,叹道:“太上皇晚年失政,宠任奸侫,致使天下大乱。此时固然江山变色,社稷倾颓,烈志果敢之士尚存,承平有望。若借兵安氏,无异于养虎成患,贻害无穷,日后势必危害国家,祖宗千辛万苦付出无数牺牲才打下来的江山基业,难说就此拱手让人了!” 卫空空心中一凛,道:“此事小弟不会弃之不顾!”他这时已打定主意,事有轻重缓急,眼前无论如何要先阻止玄宗与安庆绪的使者继续媾和,使玄宗复辟的图谋不能得逞,是是非非对与错,待肃宗平定天下之后再论不迟,此乃大义,不可须移。当即问道:“陈玄礼不在宫中伴驾,是否会回将军府?将军府在哪里?” 尉迟玄一怔,道:“为什么问这个?” 卫空空道:“阻止太上皇复辟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杀掉安庆绪派来的使者!公主的口谕也是这个意思。” 秦鄂道:“陈玄礼几乎天天都在宫中,很少回家。但将军府中防范甚严,你前去刺杀使者,仍须小心!” 卫空空仍换上董猛给他的军服,道:“顾不得许多了。倘若太上皇媾和的文件签署完毕,那两个使者便会就此离开。时不我予,没时间可供耽搁了。”三人即时出宫。张湛等人混在交班的人群中,见到卫空空和秦、尉二人出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卫空空和大伙儿回到下处,想了一想,对张湛道:“叛军派来的使者武功十分高强,烦张兄辛苦一趟,代我去请一个人来,这件事就大功可期了。”张湛道:“这人是谁?” 卫空空道:“她叫公孙一琇。她和她的师父住在城北的圆觉寺中,张兄若见着她,就说是我让你来请帮手,她愿不愿来,张兄不要勉强。”张湛心中暗自嘀咕:“请帮手哪有这个请法儿的?这个公孙一琇不是以前服侍过太上皇的吗?请她来有什么用?”他还不知道公孙一琇的剑法和武功远在他之上呢,没敢多问,急忙出门备马去了。 张湛去后,卫空空换上自已的常服,戴上人皮面具,依着董猛的指点,走到陈玄礼的将军府来。 玄宗驾幸西蜀之后,随行官员大多借住百姓家中,只有寥寥数人才有自己的“官邸”。陈玄礼是平息马嵬坡兵变的“功臣”,西行护驾有功,有兵权在手,一到成都便占了一户富户家的房产作为自己的“官邸”,那富户只好自认倒霉,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卫空空来到府外,见有甲士在门外守卫,硬闯自是不可,便沿着围墙,走到后街,见四下无人,轻轻一纵,跳进院中。 天色阴沉,上房透出灯火。卫空空潜伏窗外,听里面有人道:“夫人,两位来客要好好服侍,冰糖燕窝叫丫鬟端去了没有?” 一个女人道:“燕窝都弄好了,可是那两位客人说要歇歇,不准下人打搅他们。” 先说话的那人正是陈玄礼。只听他“唔”了一声,道:“也好,那么下午再端去吧。” 夫人问道:“那两个人是何等人物,为何皇上派了御林军护送他们回来?” 陈玄礼道:“那两个人可是财神爷、摇钱树呢!你看了我带回来的东西么?” 夫人道:“当然看了,单是那个孩儿枕,没准就值几万钱呢!怪不得你对他们俩必恭必敬,原来是财神爷驾到。” 陈玄礼道:“那还用说,那对孩儿枕是可惜了,叫高力士那阉奴索去了一个。我跟你说,那两人是安庆绪派来向皇上求情请恕的使者。若有意外,不但在外面负责保护的御林军要给皇上治罪,就连我是他们的顶头上司,虽怙圣宠,只怕也要受牵连。” 夫人道:“哎,若他们在我们府内出事那怎么好?” 陈玄礼道:“夫人放心,那两个使者是武林高手,而且昨晚会谈结束后,我特意派人去请了神策卫的人来府中帮忙防卫,谅也没人敢到我的将军府来闹事。” 过了一阵,只听陈玄礼又自言自语的道:“刚才高力士派人来传达皇上口谕,说有人谏阻皇上颁布文书,不过听说皇上不听劝谏,亲自监督起草文本,只要过了今日黄昏,和约定下来,明日送他们登程,不消半天便可走出川境。白日青天,沿路又有军队护送,定保无事。”他是军中大将出身,有点胆量,也会点儿武功,对夫人道:“此时虽是白天,我去巡查一遍,也好安心。巡视完后还要入宫见驾,中午你不用等我吃饭了。”提了佩剑出房,卫空空悄悄跟在他的身后。 陈玄礼走到东边角楼,楼下有几名御林军,见长官来查,过来行礼,禀道:“两位客人都睡了,请大将军放心!”陈玄礼手按宝剑游目四顾,道:“好,你们小心点儿。”卫空空躲在一棵树上,看陈玄礼去后,轻轻一掠,疾如飞鸟般飞上了角楼。 角楼里黑漆漆的,卫空空伏了一阵,忽听有人上楼,脚步极轻,卫空空飞身躲上屋顶,伏在瓦面上,探头一看,两人走上楼来。两人上楼后,到南面一间房门上轻敲三下,房里的人燃了灯火。卫空空轻轻伏过去,揭开几片瓦向下望,在微弱的火光中,望见开门的这人正是以前和自己交过手的蒲卢坚,灭度尊者双掌合什盘膝坐在椅上,一动不动。只听其中一人笑道:“恭喜,听大将军说,皇上的和议诏书最迟黄昏前就要下来了。” 这当儿只听蒲卢坚发出笑声,道:“兄弟正要多谢两位兄台。” 那领头的人说:“大将军已接到皇上御笔文书,说使节过境,要我们将军全力保护两位。想不到还没到三天就可以水到渠成了!” 这两个人一个叫王占魁,一个叫王占标,乃是同胞兄弟,原先也做过龙虎卫的卫士,是陈玄礼的老部下,也是点苍派掌门林飞虎的门下弟子。点苍派自从德高望重的老掌门孤云道人去世后,近二十年来在武林中威望不高,声势渐挫。孤云道人的大弟子林飞虎做了掌门,把点苍门庭从云南搬来成都,由王氏兄弟帮忙搭上了陈玄礼的路子,在成都重开香堂。林家是川、贵、云三地做木料生意的第一豪富之家,林飞虎把祖庭搬来成都,依靠家族势力连收徒带做生意,四五年中,风生水起。但他们因与官府过从甚密,“点苍派”这三个字在江湖中的份量越发的一天不如一天,门下弟子品性也是良莠不齐,少有出色当行的后起之秀。 只听王占魁道:“蒲卢兄,我们分别已有七八年了吧?当年蒙你出手相助,兄弟感激不尽,一直念念不忘。料不到你老兄在安庆绪手下发财,要不我们早就找你去了。这回你们二位匆匆过境,有什么外快可捞,想必也轮不到我们兄弟的份了?”蒲卢坚笑道:“和约到手,万事皆备,兄弟何必急于一时?你们兄弟放心,我担保你们外快捞个盆满钵满。” 王占标大喜说道:“愿听兄言,以开茅塞。”蒲卢坚道:“时势混乱,盗匪如毛,老皇帝跑到西川,也没谁保得住他平安无事。我们小王爷和老皇帝定了和约,本来一帆风顺,谁知今天一大早,半路杀出了一个程咬金拼死劝谏给挡下了。老皇帝听了她的劝谏,便有些犹疑。贤昆仲若能下手杀了劝谏那人,荣华富贵就犹如探囊取物、唾手可得了。” 王占魁道:“在这乱世,杀个人还不易如反掌么?老兄要我们去杀谁?” 蒲卢坚笑道:“兄弟,这个人是个雏儿,还是个没什么本事的弱质女流。二位伪装成采花大盗将她干了,谅也没人查得出前因后果。事成之后,贤昆仲的荣华富贵就包在兄弟身上了。” 王占标听说人容易杀,又得白白糟蹋一个女子,当即垂涎欲滴,眼放绿光,跃跃欲试。他的哥哥王占魁却有城府得多,半信半疑地问道:“那女子真的不懂武功?”蒲卢坚道:“多少懂点儿微末之技,不是高手。贤昆仲纵横西南十几年,还怕一个女流不成?”王占标道:“只是一个女子惹厌而已?一枝鸡鸣五鼓返魂香就拾掇了,叫她死人一般,任我们兄弟为所欲为。哈哈。” 房间内忽然传出灭度尊者阴沉沉的声音说道:“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一个女子,传了出去,还用在江湖上混么?卑鄙!”说话的却是与蒲卢坚一同使蜀的安庆绪的使者之一灭度尊者。蒲卢坚哼了一声,十分不满灭度尊者的话。 王占魁脸色有些尴尬,又问:“那女子在哪里?今晚我们就去动手!” 蒲卢坚道:“你们不是刚从大将军那里来吗?那人是老皇帝的掌上明珠玉辰公主!” 不但王氏兄弟,房顶上的卫空空也大吃一惊,只听王占标结结巴巴地说:“蒲、蒲卢兄,你怎么开这么大的玩笑?” 蒲卢坚阴森森地说:“谁跟你开玩笑?你们大将军今早回来告诉我们说,一大早高公公把和约正副本拿给老皇帝,没想到玉辰公主比他们去得还早,在老皇帝面前以死相逼,阻止老皇帝在和约文本上签字盖章!这个眼中钉不除掉,和约便一日不能达成,别说贤昆仲,我的富贵也还不知在哪里呢!” 王占魁想了好久,咬了咬牙道:“兄弟,所谓‘富贵险中求’。让我这就先去探个路,天一入黑我们就进宫动手干了那娘儿们!”王占标道:“大哥可不要打草惊蛇!”王占魁傲然说道:“怕他个鸟!只是一个女子而已,料也飞不出我们的掌心!” 蒲卢坚也笑道:“那公主能有多大本领?二贤弟,你太过虑了。” 王占魁道:“二弟在这儿等我,一个时辰内我一定回来!”不知王占标色胆包天,一听是玄宗的宝贝女儿玉辰公主,心中欲火按捺不住,赶忙道:“皇宫内院,高手如云,小弟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王占魁顺口道:“好!”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门,施展轻功本领飞上顶楼,却不知卫空空已跟在身后。 卫空空知道秦鄂和尉迟玄已经换班,玉辰公主身边无一个能人,心中着急,连忙跟上两人。他刚跟在王氏兄弟身后飞过两处房顶,忽听耳边有人轻轻说道:“大哥快回去办正事,公主姐姐那儿交给小妹了!” 一团白影在不远处闪过,卫空空只听声音,已知是公孙一琇得了张湛的报信赶来,心中大喜,急忙也用“空谷传音”的绝顶内功向公孙一琇道:“琇妹小心!”但见那团白影越去越远,直至消失不见,这才满心欢喜,仍从原路踅回。心想:“陈玄礼的宅邸在闹市,我这么公然进去杀人,闹出事来,却是不妥,须得将他二人远远引开。” 当下仍到角楼屋顶,用力捏碎一片瓦片,高声叫道:“晦气脸的王八犊子老混蛋,欠爷的银子还不还来,可知利滚利要还多少么?”一把碎瓦向房中打去。 蒲卢坚刚送走王氏兄弟,自以为得计,正洋洋得意在房中饮酒,忽听外面有人叫骂,瓦片如碎石一般飞进窗来,吃了一惊,心想这是什么人如此大胆,敢来大将军府闹事?急忙冲出门来,游目四顾,但见一个灰衣中年人正大马金刀地站在瓦面上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冷笑着看着他。下面御林军早被惊动,在院中大呼小叫,却没人能上了得屋顶。这时陈玄礼也已被喊声惊动,急忙拿了宝剑赶出来。 蒲卢坚怔了一怔,却不认得已易容的卫空空到底是何方神圣?灭度尊者正好打坐收功,听得叫喊,心中诧异,也走出门来。 灭度尊者问道:“这小子是什么路道?”他和蒲卢坚共事已久,仔细一想,蒲卢坚果是嗜赌如命,宁愿不吃饭不睡觉,也非赌上几把不可,心中纳闷:“也不知他在哪里欠下赌债,竟被人追到了这里来?”见蒲卢虎一脸茫然,心知赌场追债,向来如蛆附骨,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任你多有权势,被这些讨债的人盯上,断无善罢甘休的可能,杀了一个还有下一个,不把人弄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绝不肯罢手,沉吟半晌,对卫空空道:“喂,欠你银子,你也须知追债有追债的法儿!怎地如此无理,趁人家在外做客的时候来追债?识相的快快退走,以后再找正主儿罢。” 卫空空哈哈笑道:“好极好极!大和尚,你这么说是代领这晦气脸的赌债么?杀人偿命,欠帐还钱,要我退走,非钱不行。大和尚教我不可打扰主家,我就给你这个面子!晦气脸的,老爷在城西野羊坡等你了结赌债,你若不来,老子把你家祖宗八代的牌位都拿去泡在粪缸里。哈哈!”暗暗发笑,拨腿就跑。蒲卢坚果然气得七窍冒烟,跳上屋顶,紧跟下来。灭度尊者平时与蒲卢坚并不相善,但蒲卢坚是二位安庆绪派来的使者之一,两人都身有“使命”,两失其一,回到洛阳不好交差,只好也尾随追来,陈玄礼在下面大叫“留步”,哪里喊得及! 那成都西山野羊坡向来人迹罕至,猛兽出没,是有名的荒险之地。卫空空以前听欧阳化谈起川中风物曾有提及,心道:“选这地方下手,真是深合吾心。”他在天山的冰天雪地中练就的绝顶轻功,险恶的地势在别人眼里是寸步难行,他却是如履平地,纵跳如飞。他故意把二人引来野羊坡,打算将二人用法调开,分头歼之。 卫空空一面飞奔,一面又不时回头逗引蒲卢坚和灭度尊者。灭度尊者历事虽明,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又不得不跟着暴跳如雷的蒲卢坚。随着道路越行越险,中午时分,三人先后穿入一处丛林,林中山路五尺多宽,仅可容一人通过,夹道荆棘蔓草,荒凉之极。蒲卢坚和灭度尊者累得气喘吁吁,欲待不追,忽听卫空空在前面树丛中现身出来嘻嘻冷笑道:“晦气脸,你敢跟来,爷爷前面有埋伏!” 蒲卢坚怒发如狂,猛击两掌,周围茅草被他掌力吹得东歪西倒,猎猎作响。卫空空笑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难道你要砍茅草拿去卖钱吗?”倏地放声大笑,返身向着两人飞奔而来,其行如电,快莫敢当。蒲卢坚大惊,猛醒过来,一声大吼,向卫空空迎面抓去,卫空空横掌一斫,手臂一伸,倏然把蒲卢坚的手腕刁住,单掌一击,只听砰地一声,蒲卢虎震得飞起丈余,跌在地上,登时头昏脑胀,金星乱飞。 灭度尊者从一侧奔到,袈裟一展,如一片红云一跃而下,单掌迎敌,掌力所及,呼呼风响。卫空空和他拆了了十余招,暗暗佩服灭度尊者本事了得,心道:“小师叔说有心收‘室韦双凶’为座下侍者,灭度尊者未曾为恶,希望将他劝服向善;蒲卢坚作恶多端,居然敢指使王氏兄弟奸害玉辰公主,非杀他不可!”身躯一转,避开灭度尊者,倏地向蒲卢坚冲去。 灭度尊者急忙解下大红袈裟迎风一抖,拦截卫空空的攻势,袈裟之上气劲密布,夭矫如龙,一扫一卷,林中轰轰作响,劲风大起。卫空空脚步稍停,双掌一并,见招拆招。灭度尊者的独门武功自成一家,袈裟一带,闷声不响,待冲到眼前,袈裟贯劲,突然横空一扫,一招“云麾三舞”,竟将卫空空的掌力震开,信手一点,点向卫空空左路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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