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要面子活受罪!萧衍养虎为患,先收留后出卖,逼反侯景

雁玉历史 2025-01-31 03:47:47

南梁迎来了一位不请自来的访客,萧衍为了迎接这位远方来客绞尽脑汁。所有人都一致认为,萧衍对这位客人的礼遇太过隆重,结果反客为主,鸠占鹊巢,给江南百姓带来了深重灾难,成为千古遗憾。这个人就是侯景。

迎客

逃脱追捕后,侯景终于松了口气。然而,对于未来的路,他依然感到迷茫。他迫切需要一盏明灯,一盏能照亮前程的明灯。那盏灯似乎已在不远处静静等待。侯景从未想过,在梁朝竟有人对他抱有好感。这个人名叫刘神茂,只是南豫州马头戍的一名小小戍主。

作为一名驻守淮河南岸寿阳要塞的小军官,刘神茂的地位并不显赫,但他心怀壮志。当他听说侯景渡过淮河的消息时,立刻意识到这是改变命运的良机。尽管两人素未谋面,但刘神茂通过侯景的事迹判断出他的潜力。

见到这位来自梁朝的首位欢迎者,侯景深受感动,坦诚地问道:"寿阳离这里不远,城池坚固,我想去投奔,不知道韦黯会接纳我吗?" 当时南豫州刺史萧渊明正在晋阳,州事暂由韦黯代理,因此侯景提到了韦黯。而刘神茂与韦黯之间早有嫌隙,他前来迎接侯景,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受到了韦黯的排挤。

刘神茂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您是河南王,韦黯不过是个代理州事的人,何必屈尊于他之下?等您到了寿阳,韦黯必定出城迎接,那时将他拿下,寿阳就是您的了。之后再慢慢向朝廷禀报,朝廷得知您平安归来,定不会责怪。"

侯景愣住了,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竟如此热情相助,让他几乎热泪盈眶。原来世间还是好人多啊。

寿阳人真是实在,竟能想出如此巧妙的计策。侯景跨前一步,紧紧握住刘神茂的手,连声赞叹:“这主意可不是你的,这是天意啊,是上天指引我这么做!”

刘神茂神色未动,任凭这个北方壮汉用力摇晃自己的手,内心却如明镜般透彻。世间的好人寥寥无几,他自认也不是什么好人,不过是现在侯景的低估,自己恰好能助他一臂之力。刘神茂押对了宝,短短三年间,他从一个不起眼的小戍长跃升为朝廷的一品大员司空。

刘神茂是个投机高手,脸皮厚得惊人,最擅长审时度势。像他这样的人,心中眼中没有所谓的主子,更谈不上国家。

做投机生意的人需谨记一点:要把握趋势的转折点。投得太早会吃苦头,投得太晚则没人重视你。刘神茂早已看出侯景必成大器,他洞悉了梁朝统治集团内部及各阶层间的矛盾。

投敌卖国者往往选择捷径,趋炎附势、以强凌弱。常人总在事后才恍然大悟,很难在黑暗中预见未来,但当曙光初现时,多数人都能察觉黎明将至。

成为叛徒也需要能力。脸皮厚心肠黑是必备条件,还得掌握特殊技能。后来侯景攻入建康后,又准备西征,结果失利,刘神茂毫不犹豫地抛弃了他。

然而刘神茂此人军事才能有限,虽然预见到侯景的败亡,却无力阻止其最后的疯狂。最终,这位欺骗残暴之徒落得个惨死下场。

刘神茂被带到建康后,侯景下令准备了一把巨大的铡刀。他先是将刘神茂的双脚放入刀口,然后缓缓推进,一寸一寸地进行残酷的折磨,直到整个身体都被铡断。这种残忍的手段令人触目惊心。

一山更比一山高。刘神茂不过是投机分子,是叛徒。真正的危险不在于贪生怕死之人,而在于复仇者,比如羊鲲。

刘神茂之所以选择背叛,源于内心的不甘。看着那些不如自己的人飞黄腾达,如韦黯等人,他的嫉妒之心油然而生。

韦黯出身于显赫的京兆韦氏家族,其父为著名将领韦睿。凭借家世背景,他仕途顺遂,积累了巨额财富。

北魏孝文帝推行九品中正制后,人为划分等级,引发六镇起义。而江南地区这一制度已延续两百余年,随着经历六镇之乱的侯景率军南下,一场新的动荡正在酝酿。

刘神茂未曾料到,韦黯非但没有出城迎接侯景,反而全副武装登上城墙,坚决拒绝其入城。原本满怀期待的侯景大失所望,对刘神茂说:"大事不妙。"

刘神茂不屑道:"庸才终究是庸才。韦黯生性怯懦,智谋不足,只需派人吓唬他一下,把他的顾虑点破,他就会屈服。"

谁去合适呢?侯景想到了徐思玉。

徐思玉本是寿阳本地人,却在东魏为官。此次随侯景渡淮,正是思乡心切。那些离乡背井到异国他乡做官的人,往往都有非凡才能。

徐思玉口才了得,能言善辩。他进城后质问韦黯:"河南王深受朝廷器重,你不会不知。如今兵败来投,为何拒之门外?"

韦黯满不在乎地说:"我职责是守城,河南王的成败与我何干?"

徐思玉反驳道:"当然有关系。若你不开门,魏军追至,杀了河南王,你能保得住寿阳吗?即便守住了,你有何颜面见朝廷?"

韦黯被问得哑口无言,历史就在这一刻悄然改变。如果他坚持不让侯景入城,或许能避免这场灾难,自己也能成为功臣。然而,历史无法假设,最终韦黯还是同意了侯景进入寿阳。

跛脚的侯景高兴得像个孩子,兴奋地跳起来,对着徐思玉大喊:“你这家伙救了我的命!”世事真是奇妙,在城门外时还像丧家之犬,一进城门就成了地方诸侯。进入城门那一刻,寿阳人见识到了侯景的枭雄本色。

北军迅速掌控了寿阳的四个城门。侯景脸色阴沉,愤怒地责骂韦黯为何不及时开门迎接,并命令左右将韦黯斩杀。

韦黯惊恐万分时,侯景却突然拍手大笑,吩咐摆上酒席,拉着韦黯入席畅饮。这是在戏弄他,报复昨晚在城门外担惊受怕的一夜,同时也展示了自己的恩威并存。

侯景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擅自占据了一个位置,给老皇帝萧衍出了个难题。侯景的到来引发了朝臣们的争论,傅岐主张接纳,萧介则主张杀掉他。

对于侯景,萧衍心中充满厌恶。如果不是这个家伙用河南的土地来诱惑自己,萧衍那颗早已平静的心怎会再起波澜,又怎会有寒山的大败?要知道,当高欢和宇文泰打得不可开交时,萧衍根本没想过要插一脚。

寒山的惨败不仅让梁朝中央军主力损失殆尽,还让萧衍在臣民面前颜面扫地。萧衍恨不得把侯景碎尸万段。然而,侯景是客人而不是敌人,他是萧衍册封过的河南王,虽然战败但没有过错,自然不能赶走他。萧衍以明君和佛教大护法的身份出现,若落井下石、滥杀无辜,那就是暴君和小人的行径。

要拒绝侯景,只有一个途径,那就是承认过去的决定有误,接纳侯景投降是失策之举。这等同于承认寒山惨败源于战略上的失误,而非萧渊明等人的责任。身为至尊的开国皇帝,自尊心极强的他,无法承受这样的屈辱,更不可能自我否定。

萧介呈上奏章,内容精彩绝伦,向皇帝剖析侯景的本质,此人曾背叛高欢与宇文泰,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就如同杀害董卓的吕布、诛杀王恭的刘牢之一般。其实,侯景的为人,萧衍早已洞悉。萧衍接纳侯景,实则是不愿承认自己的过失。萧介看穿了这一点,在奏章中有一句极为犀利的话:“陛下不悔前祸。”

“忠臣。”这是萧衍对萧介的评价。何为忠臣?那便是全心全意为国家和君主着想,进退之间不图虚名,勇于承担过错。萧介敢于说出他人不敢言之事。若萧衍不认可萧介的言论,就不会称其为忠臣。然而,认同并不意味着会付诸行动。

君主不应犯错,一旦犯错也不能承认。君主一旦认错,便会丧失威严,上司若承认错误,就等于给下属抓住了把柄。

侯景的奏章送达,他请求免去自己的官职。河南已经失守,他这个河南王的头衔徒有虚名,理应被撤销。然而萧衍既没有撤他的职,也没有责备他,反而好言相慰,并且就地任命侯景为南豫州牧,让他驻守寿阳。

这实在是件很奇妙的事。就在侯景逃往寿阳的时候,另一支北伐军将领羊鸦仁得知侯景战败,主动放弃了悬瓠,羊思达也放弃了项城退回梁国境内。梁国在河南所占的两州同时沦陷。

羊鸦仁的选择无疑是明智的,因为他无法抵御东魏大军接下来的攻击。萧衍对此大为震怒,严厉斥责了羊鸦仁,吓得羊鸦仁不敢再退,停驻在淮北。

同样是兵败,但对待两人却截然不同。羊鸦仁虽然失去了城池,但却保住了军事实力;而侯景则是失地又丧兵,处境十分凄惨。

表面上看,萧衍似乎偏爱侯景,厌恶羊鸦仁,但实际上这恰恰表明羊鸦仁才是萧衍真正的心腹。因为只有在心腹面前,才会流露出真实的情感。萧衍对侯景的任命也很值得玩味,那就是南豫州牧这一职位

州牧这一官职在古代存在过,汉成帝和汉灵帝时期曾设立。到了魏晋时代,这个官职早已被弃用,取而代之的是刺史一职。这就好比现在让知府去替代市长和市委书记一样荒诞。萧衍耍了点小心思,借此向臣民暗示他不认可侯景的地位。

侯景目前的职位相当奇特:他是没有河南地区的河南王、大行台,是没有军队的大将军、都督河南北诸军事,还是个莫名其妙的南豫州牧。萧衍就是要让侯景看起来像个怪物,在他眼中,侯景就是个怪胎。

过去,萧衍接纳了不少来自北方的失意降将,像杨华、羊侃、贺拔胜、独孤信等。

如果他们愿意留在南方,就给予高官厚禄;若想返回北方,则馈赠丰厚礼物。例如贺拔胜离开江南后,从不射杀向南飞的鸟儿,以此表达对萧衍恩情的感激。这些人都是出身名门,杨华家族是氐族首领之后;羊侃出自泰山杨氏;贺拔胜与独孤信则是武川的显赫家族。而侯景呢,不过是羯族的平民罢了。以前他有河南的地盘和十万大军时,还有些利用价值,如今却沦落为丧家之犬,根本配不上萧衍的礼遇。

礼义、仁爱与等级制度构成了萧衍为梁国构建的核心价值观,他致力于将这种理念传播至北方,以期吸引天下贤才。

梁国所秉持的价值观影响深远,高欢曾感慨道:“江东有位吴地老者萧衍,专注于礼仪教化,中原的士大夫们视其为正统。”

若萧衍选择处决投奔而来的侯景,那他岂不是成了像高欢和宇文泰那样的枭雄?梁国倡导的宽广与仁慈的价值观岂非沦为虚伪之说,还有谁敢作为叛逆之人前来江南寻求庇护呢?然而不杀侯景,终究会成为隐患。

萧衍心中自有应对侯景之策。他并未如往常般亲自接见归降将领那样召侯景到建康与众人见面,这已暗示了他的态度。萧衍未改变侯景的驻地,他并不担忧侯景的地盘靠近北方,因为东魏的执政者高澄与侯景之间有着深仇大恨。侯景此时仍有最后的利用价值,在将其榨干之后,寿阳将成为侯景的最终归宿。

出卖

高澄的信件送达,表达了和解之意,期望两国能重新建立外交关系。但胜利者主动求和,背后必定暗藏玄机。萧衍只是轻轻一拂衣袖,拒绝了这个提议。

紧接着,第二封信送来了,那是萧渊明写的,他在信里明确地透露出,只要两国能够友好往来,他就能重返故土。萧衍落泪了,朱异又一次敏锐地察觉到萧衍的心思,率先在朝堂上提出与对方议和的建议。

萧衍的悲痛感染了众臣,他们似乎将之前的事情抛诸脑后,忘记了正是萧衍的独断专行才导致原本和睦的两国关系破裂,进而兵戎相向,造成了大量的伤亡。大臣们轻易地宽恕了被视为战争罪魁祸首的人,甚至不需要萧衍承认自己的过错,大家纷纷响应朱异的提议,表示支持议和。

然而,大臣傅岐却提出了质疑:“高澄为何突然讲和?这分明是离间之计,意在挑拨陛下与侯景之间的关系。侯景生性多疑,内心一旦感到不安,必然会有叛乱之举。如果陛下答应与魏国交好,那就正中高澄的奸计。”

萧衍泪痕未干,静静地凝视着傅岐。这离间之计,如此幼稚的策略,我岂会看不透?当年刘山阳是怎么丧命的?我用两封空信就让他与萧颖胄兄弟反目成仇,刘山阳的人头被送往襄阳示众,两封空函便定下了荆州的命运。

高澄的计谋能比我高明?简直不在一个层次上。

萧衍随即给萧渊明回信,让他安心留在北方做客,并表示自己会派人前往邺城出使。送信之人是夏侯僧辩。夏侯僧辩返回北方的路线颇为蹊跷,他经过了寿阳。虽然寿阳是从南京到东魏的道路之一,但并非必经之路。

当夏侯僧辩被侯景截获并审问后,侯景大为震惊。梁国正与东魏恢复外交关系,一旦如此,他的前程将尽毁。人生的悲哀无非两种:没有理想或者理想破灭。依靠梁朝打回北方是侯景唯一的志向。

若南梁与东魏如果议和,他的梦想就会化为泡影。于是侯景立即向萧衍呈上奏章,反对两国议和,警告皇帝莫要落入高澄的圈套,并暗中以三百两黄金贿赂朱异。

黄金可以收下,事情却未必照办,毕竟死人不会讨债。朱异深知萧衍的心思,侯景难逃一死。

果然,尽管侯景极力反对,梁国的外交使者还是浩浩荡荡地前往东魏。

侯景再次上书抗议议和,萧衍只是淡淡回应:“朕与你的情义已定,绝不会成功时接纳你,失败时抛弃你。”放心吧,我不会舍弃你的。

侯景急得不行,第三次上书,言辞激烈,隐隐带有威胁之意:“我现在储备粮食、聚集部众,秣马厉兵,随时准备攻取赵、魏。”言外之意很清楚,我可以攻打北方,也能挥师南下。

“不必再启奏。”萧衍让侯景闭嘴。

局势愈发严峻,侯景内心充满了不安。他发现那个满口仁义道德、慈悲为怀的萧衍其实更为阴险狡诈。高欢虽被称作奸雄,但在为人处世上还算光明磊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尽管高欢也有猜忌的对象,比如对自己和彭乐就不太放心,可一旦启用,就会给予充分的信任。

而萧衍这个老家伙却表里不一,嘴上讲着义气,说不会抛弃,却又与高澄暗中勾结。

南梁与东魏两国议和,自己真的能像萧衍承诺的那样安稳度过余生吗?别忘了高澄还握有萧渊明及多名梁朝高级将领在手。如果高澄执意要用自己来交换萧渊明,萧衍又会如何应对呢?

侯景心生一计。伪造书信可是他的拿手好戏,何不用高澄的名义写封信试探一下萧衍的态度呢?于是,一封看似来自高澄要求用侯景换萧渊明的国书出现在了萧衍的案头。这无疑是侯景最后的价值所在,恢复两国邦交,换回战俘萧渊明等,萧衍似乎已经等待这封信很久了。

萧衍收到这封假冒的信件,很是开心,显然萧衍,当看到皇帝有同意的倾向时,傅岐急忙进谏:“侯景走投无路前来投奔我们,放弃他是不吉利的。况且侯景勇猛善战,历经百战,怎么可能轻易束手就擒?”

朱异则反驳道:“侯景是个败军之将,派个使者就能把他召来。”

萧衍不动声色,他觉得这两个人说得都有道理。从道义上讲确实不能杀侯景,毕竟杀降不祥,更何况是起义将领,不能仅凭一个使者就把侯景召来杀害。

然而,杀侯景还有别的办法。萧衍提笔写下八个字:“贞阳旦至,侯景夕返。”(意思:贞阳侯(萧渊明)若是早晨归来,那么到了晚上,侯景就能把他送到你们面前。)

看到这封信,侯景顿时感到一阵寒意袭来,整个人仿佛置身冰窖。这就是所谓的菩萨,所谓的佛教法王啊。前两天还信誓旦旦地保证,现在却翻脸无情。

侯景的担忧得到了印证,他愤然跺脚:“我就晓得东吴萧老头心肠歹毒,薄情寡义。”

眼下该如何是好?王伟提议:“造反吧。”

侯景暗自思忖:造反?说来容易。这里不是河南而是淮南,这里也不是魏国,而是梁朝。

寿阳城茕茕孑立,四周山水陌生,举目无亲。曾经拥有十万雄师、千里疆土,如今却一朝尽失,仅余八百残兵败将,想要对抗一个幅员数千里的王朝,岂非痴人说梦?诚然,梁军在寒山之战中损失惨重,但要再集结十万大军对梁朝而言轻而易举,三十万亦不在话下。

慕容绍宗确实在战场上击败了梁军,梁军战斗力弱也是事实。然而,慕容绍宗麾下有十万大军,铁骑众多,而自己仅有八百人和二三百匹马。若说造反,恐怕只会沦为笑柄。

侯景曾在高欢面前豪言壮语:“若给我三万兵马,我便能横扫天下,渡江擒拿萧衍那老头,让他去当太平寺的住持。”那时他有东魏的强大势力撑腰,尚且要三万精兵。

时势造就英雄,想要出人头地得有实力,如今被打得狼狈不堪,寄人篱下,造反不过是送死。只要还有一线生机,侯景就不会反。王伟看透这点,说了句狠话:“我们坐等梁国安排是死,想成就大业也是死,大王您看着办吧!”

反正都是死,为何不轰轰烈烈地死一回?东晋的苏峻曾说:“我宁可山头望廷尉,也不让廷尉望山头。”苏峻仅凭一郡之地、万人之兵就造反,一度攻入建康掌控朝政,当然最后也死了。

那就学苏峻,潇洒走一遭再去见阎王。造反得有人,得有武器。武器好弄,只要有人才行,抢夺就行,敌人会给我们造。要鼓动人心,就得抓住这个陌生国家的弱点。

六镇之乱,侯景亲历其境,他麾下的将士多是那个时代的见证者。百姓并非害怕贫困,而是痛恨分配不均。

六镇边民原本在边疆过着清贫的生活,既要游牧、养殖、耕种,还要出征作战。孝文帝推行汉化后国家日益昌盛,北疆也趋于安定,但他们却起而造反。究其原因,贫富差距过大是一个关键因素。塞上的鲜卑人见汉化的鲜卑人生活优渥,心中愤懑难平。一旦遭遇灾荒之年,他们便揭竿而起。梁朝的情形也有相似之处。

梁武帝统治时期,江南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繁荣程度,甚至超越了元嘉盛世。南朝虽不像北朝那样重视农业发展,但商业繁荣,民众生活富足。“人人厌苦,家家思乱”不过是东魏的夸大宣传,并非事实写照。

梁武帝时期的江南繁华举世皆知,又怎会有“人人厌苦,家家思乱”的情况?当然,不排除有少数穷困山区存在贫困现象,但这在历朝历代都是存在的。

九品中正制延续两百多年,使得一些豪门望族积累了巨额财富,社会财富高度集中于少数人手中。西方社会之所以倡导公平竞争,让有能力的人脱颖而出,是因为聪明的人往往能够获取财富。

然而九品中正制下,财富可以在家族内部世代相传。国家不对上品贵族征收赋税,更别提遗产税了。贵族们的财富不断增长,普通百姓虽然能解决温饱问题,但生活质量并不高。孟子曾言“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这表明财富传承是有极限的,但在九品中正制的时代却难以实现。

国家从政策、法律、经济等多方面维护世家大族的利益,确保九品中正制得以推行。门阀贵族们更是自觉地捍卫自身权益,拒绝与庶族通婚、交往等。

与南朝其他皇帝相比,梁武帝萧衍堪称勤勉治国的典范。他不仅在国家治理上表现出色,统治手段也相当高明。对底层百姓,他既运用国家机器进行管控,又通过佛教思想进行精神控制。然而,社会贫富差距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颜氏家训》中记载了一些关于梁朝贵族子弟的趣闻轶事。比如有位名叫王复的建康令,竟然将马误认为老虎,被马的嘶鸣声吓得不轻。这反映出当时一些贵族的生活状态:他们平日里只顾着打扮自己,从不关心实际事务。

王复不认识马这一现象,至少说明了两点:一是他日常出行多依赖轿子、牛车或羊车;二是他的身体素质和心理承受能力都较弱。这些贵族并非普通的富二代或富三代,而是传承了十几代的富贵人家。这样一群养尊处优的人,如果遇到真正的危机,恐怕连普通人都不如,更别提担当统治者的重任了。

难怪梁武帝萧衍看到临川王萧宏那富可敌国的财富时会表示赞赏。毕竟,萧宏的财富来源合法正当,他就像现代的大银行家一样,通过放贷获取收益,并不存在什么过错。借钱还钱,以物抵债,这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关于萧衍治理国家,曾有一位老者当面质疑:“陛下立法,对平民严苛,对权贵宽松,这不是长久之计。如果能反其道而行,天下将会大治。”

然而萧衍怎会听从?他根本无法采纳。历经两百多年的九品中正制在梁朝正值鼎盛,财富高度集中于权贵之手,难道让萧衍去做那劫富济贫之事?他没有废除九品中正制的胆量。

宋、齐两朝常有夺位之战,尚可重新分配财富。但梁朝五十年太平盛世,越是和平,问题就越加严重。于是侯景只需煽动平民对贵族的仇恨,如同六镇起义一般发动民众,便能成就大业的一半。这既可以说是革命,也可以说是造反,具体用词取决于你站在哪一方。

侯景麾下的将领多出自六镇,无论当初是镇压者还是造反者,都具备底层斗争经验。王伟、徐思玉等谋士出身寒门,对贵族统治深恶痛绝。在这些人的努力下,寿阳城迅速被鼓动起来,市场税不收了,田租也不收了,所有赋税一概免除,全民皆兵,妇女也被平均分配给将士,所谓的将士不过是些农民和小商人。

纵容

侯景征召了八千士兵。有了兵力,侯景心中也多了些自信,便向朝廷索要装备、武器和军服。萧衍很爽快地答应了。

然而朱异却耍起了小心思,侯景要求一万匹锦缎制作战袍,朱异却用青布来替代,给的武器也是劣质品。侯景大为恼火,于是上书皇帝请求派遣铁匠工人,打算自己制造武器。萧衍依旧只回复了一个“给”字。

此时侯景已经下定决心造反,不再遮掩自己的意图,稍微有些见识的人都能看出来。

被萧衍派去辅佐侯景的元贞多次上奏,希望能从寿阳调走。侯景却对元贞说:“虽然河北还未攻下,但江南未必不能得到,你再忍一忍。”这话一出,谣言便成了事实。

元贞心里想:“别再害我了,上次空欢喜一场,差点丢掉性命,这次说什么也要溜走,造反简直是自寻死路。”于是元贞没有等到朝廷的调令,就在深夜乔装打扮逃出寿阳城,直奔建康,把事情原原本本地汇报给了皇帝。

老菩萨依旧面不改色,询问元贞想去何处为官。元贞回答自然是越远越好。老菩萨挥了挥手,便把元贞派往千里之外的始兴担任内史,那地方在广州韶关一带,如此一来,倒也远离了纷争之地。然而令人诧异的是,萧衍对于侯景叛乱之事竟毫不在意。

侯景试图拉拢豫州刺史羊鸦仁一同起事。一则他以为自己和羊鸦仁都是北方降将,在悬瓠共事过一阵;二则羊鸦仁因丢失悬瓠被萧衍斥责过。

但羊鸦仁并不这么看,他在北方时籍籍无名,是萧衍将他提拔到刺史高位,有着知遇之恩。

侯景谋反之举在他看来简直是痴人说梦,分明是以卵击石。他觉得这事儿甚是可笑,难道自己看起来真像个傻子,让侯景觉得有机可乘?于是羊鸦仁将此事禀报朝廷,为了使萧衍相信,他还把侯景的说客一并擒获送往建康。

如果说元贞的话只是空口无凭,那么这次可是有人证物证齐全。

出人意料的是,萧衍却下令释放了说客,朱异还在朝堂上放话:“侯景手下只有几百残兵,哪有本事谋反?”

羊鸦仁和侯景都感到困惑,不明白萧衍的用意。侯景向萧衍呈上奏章试探其态度:“若羊鸦仁所言属实,我愿受国法惩处;若是他诬告好人,还请陛下惩治。”然而奏章却如石沉大海。

萧衍既不怀疑侯景,也不责怪羊鸦仁。

这让侯景更加困惑,于是又呈上奏章,语气更为强烈:“臣以为陛下与高澄议和实在荒谬。臣一心只想复仇,但缺乏地盘,请陛下将江西划归臣下掌控,否则臣将率铁骑渡江,直取汀东,到那时恐大家都难以安宁。”

这种对朝廷和皇权的蔑视,萧衍却再次忍耐下来。

朱异向侯景的使者传达了皇帝的歉意:“寻常人家养几个宾客尚能令他们满意,朕只有一个宾客,却招来诸多怨愤之言,这是朕的过错啊。”

萧衍所说的贫家并非指真正的穷人,而是寒门阶层。虽然江西不能割让,但萧衍不断赏赐侯景财物,以至于建康和寿阳之间的信使往来频繁。

侯景由此认定,曾经以一州之力取得天下、在钟离大战中获胜并一度攻入洛阳的萧衍已经老迈且昏聩。当双方关系正处于蜜月期时,侯景却突然叛乱了。

如果当时萧衍能稍加警惕,或许就能避免台城被围困的困境,但他却视而不见。有人认为,萧衍是想以慈悲为怀来感化侯景,期望这个“魔鬼”能转变成忠臣为己所用;也有人觉得,晚年的萧衍已变得昏庸。

然而,萧衍并非真的心怀慈悲,否则他不会同意用侯景去交换萧渊明。毕竟侯景背叛高澄后,若被送到东魏只有死路一条。那么,萧衍真的是变糊涂了吗?

实际上,萧衍不仅没有糊涂,反而过于精明。他接纳侯景投降,一是为了借助侯景的力量收复中原,二是为了掩盖自己在战略上的失误。如果收留之后又抛弃,那便是落井下石的小人行径。正如傅岐所说:“侯景因走投无路而来归顺,放弃他是不吉利的。”

侯景前来投诚,且曾是萧衍册封的河南王,在道义上不能将其杀害,因为杀降不祥,更何况他是一个起义将领?萧衍自诩为明君和佛教法王,自然不能对归附自己的起义将领下手。

可是不杀侯景终究会成为隐患,并且也无法与东魏达成和议。面对这种情况,饱读史书的萧衍肯定知晓《春秋》中的故事。左传开篇“郑伯克段于鄢”讲述了一个道理:郑庄公故意纵容弟弟谋反,最后成功击败弟弟,却未背负逐弟的恶名。

侯景已有谋反迹象,且有人证物证,就像郑庄公的弟弟共叔段一样,但尚未公然举旗造反。于是,萧衍效仿郑庄公的做法,故意纵容侯景,让其以为自己毫无防备,从而放心大胆地起兵叛乱。待到侯景真正造反时,萧衍再进行平叛,将过错全部推给侯景,自己则坐享名利双收之果。

镇守合肥的合州刺史萧范察觉到侯景的奸计,屡次上奏请求讨伐侯景,然而萧衍却并未应允,只是淡淡地回复:“朝中自有定夺,卿不必多虑。”他显得胸有成竹,仿佛一切尽在掌控。

当听到侯景起兵的消息时,萧衍面带笑容,自信满满地说:“此人能有何作为!我折根短棍就能教训他”

于是,萧衍迅速制定了战略计划,派遣五路梁军分进合击,对寿阳形成包围之势。其中,合州刺史萧范被任命为南道都督,北徐州刺史萧正表为北道都督,司州刺史柳仲礼为西道都督,西豫州刺史裴之高为东道都督,而邵陵王萧纶则被封为大都督,担任总指挥,五路大军共计十余万。从兵力对比来看,梁军占据绝对优势,萧衍对此志在必得。

然而,世间之事往往难以完全按照人的意愿发展。人们总是希望将所有的好事揽于己身,把所有的坏事推给别人,但过于追求完美往往会适得其反。萧衍未曾料到,侯景并非孤军奋战。

侯景巧妙地抓住了梁朝的弱点,尤其是萧衍的软肋,并成功拉拢了盟友。历史告诉我们,再坚固的堡垒也可能从内部被攻破。正如若非八王之乱,匈奴人难以轻易进入洛阳。

侯景深知,要想击败强主萧衍,唯有从他的内部问题入手,而这正是历代独裁者最为头疼的问题——政权的交替与帝位的传承。

自南朝刘劭弑父夺位以来,皇族内部的权力斗争从未停歇。为打破这种血腥循环,萧衍制定了一个近乎严苛的原则:绝不伤害皇族成员。在中国历史上,许多明君都曾采取过宽待皇族的政策,但像萧衍这样,即使面对谋反也坚决不杀的做法实属罕见。

萧衍的六弟萧宏曾两次试图谋害他,但他并未追究,反而表现出极大的宽容。他用行动向皇族传递了一个明确的信息:和睦相处才是正道。权力和欲望常常使人迷失,帝位更是最大的诱惑。

传统的嫡长子继承制本就是一把双刃剑,晋武帝司马炎宁愿选择一个平庸的太子也不愿改变这个制度,明太祖朱元璋也是如此。然而,萧衍却打破了这一传统,选择了更为贤能的儿子作为继承人。他的太子萧统,编纂了著名的《昭明文选》,这本诗文集至今仍被文学爱好者推崇备至。

尽管历史无法假设,但萧衍的选择无疑为后世提供了另一种思考方式。

萧统天资聪颖,堪称神童典范。三岁便能诵读《孝经》与《论语》,五岁时已将五经烂熟于心。这般聪慧的太子行事自然超凡脱俗。他以道德楷模自居,不食荤腥,穿着简朴,在雨雪灾害之时,总是率先救济灾民、发放补助,做好事从不留名,恰似雷锋般无私奉献。

在那个风气浮华的南朝,当其他贵族子弟沉溺于声色犬马之际,萧统宛如一股清流。母亲离世后,他悲痛欲绝,滴水不进,原本丰腴的身躯迅速消瘦。

自十岁起,他对歌舞毫无兴趣长达二十余年。有人建议他在后花园欣赏歌姬表演,他却淡然回应:“何必丝竹之音,山水自有清韵。”

萧衍心思缜密,而萧统同样精明过人。然而,这位睿智的太子也曾犯下失误,即腊鹅厌祷事件。

当年,萧统为了安葬丁贵嫔,派遣众人寻找风水上佳的墓址。有个叫俞三副的宦官收受了贿赂,他帮着把行贿者的土地卖给萧统,并许诺若能卖出三百万钱,就分一百万钱给他。

俞三副暗中向萧衍禀报:“太子想买的地,比不上这块对陛下更有利的地。”当时萧衍年事已高且有许多忌讳,便下令买下那块地。

丁贵嫔下葬后,一位道士说:“此地对长子不利,不过如果加以镇压,或许能稍作缓解。”于是萧统在丁贵嫔墓旁长子的位置埋下了蜡鹅等物。鲍邈之和魏雅曾受萧统宠信,但鲍邈之逐渐被疏远,心怀不满,就暗中向萧衍告发:“魏雅为太子做了厌祷之事。”

萧衍派人挖掘坟墓,果然发现了蜡鹅等物,大惊之下想要彻查此事,幸亏宰相徐勉极力劝谏才停止,仅仅诛杀了那个道士。而萧统却因此事余生都蒙受羞辱难以辩解。

萧统在三十一岁那年不幸离世。他的死因颇为奇特,他在皇宫的池塘中游玩采莲时,不慎落水,腿部受伤,最终未能治愈而亡。

据史书记载,萧统担心自己的病情会让父亲担忧,所以禁止宫人向皇帝透露自己的状况。他行事谨慎,害怕给多疑的父亲留下不好的印象。可是怎么会落水呢?是因为采莲。又和谁一起去的呢?是宫女们。这看起来不太像是一个勤勉君子该做的事,与萧统一贯的形象有所出入。

萧统肯定没想到自己会这样死去,事情太过巧合。人的生命既顽强又脆弱,有的人开车一辈子都没出事,有的人刚拿到驾照就遭遇不测;有人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却安然无恙,有人待在相对安全的指挥部却丧命。世间之事难以言说。

萧统去世后,百姓们深感悲痛,萧衍更是如此。萧衍并非单纯为萧统这个儿子的离去而悲伤,而是因为这件事如同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一般,带来诸多难以预料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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