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篇】曼陀菲尔23:德国人为什么说“东线是地狱”

巴巴维维 2024-05-30 07:53:25
【人物篇】曼陀菲尔23:德国人为什么说“东线是地狱”

1945年3月8日夜,曼陀菲尔将第5装甲集团军的指挥权交给哈佩,然后奉命离开西线,返回柏林报到。

9日,曼陀菲尔见到了三军总长凯特尔,对方谆谆教导地说:“你年轻,容易急躁,千万别让元首过分焦虑。尽管你的地位与众不同,但不要说太多,不要把部队的那些情况、你的反对意见和要求提出来。元首要忧心的事情太多了。”

没有人喜欢凯特尔,这位“点头将军”很少去前线。他虽然身材魁梧,但在希特勒面前总是唯唯诺诺,不敢违抗元首的意愿。

曼陀菲尔被带到一间偌大的会议室,见到垂头丧气的希特勒。后者见他走进来,远远地就大声喊道:“所有将军都是骗子!”

这是曼陀菲尔第一次受到元首的人身攻击。去年八月时,他指挥的“大德意志师”在东普鲁士遭遇惨重损失,希特勒当时也只是就事论事,并没有对他说出不堪的话。不久前的2月18日,他返回柏林接受“骑士十字勋章钻石双剑银橡叶饰”时,希特勒仍旧和声细语地表达了谢意和感激。

当曼陀菲尔走到近前并行过礼后,很平静地问道:“请您告诉我,曼陀菲尔将军或他属下任何一位将领什么时候欺骗过元首?”

在场的所有人都一愣,希特勒本人也一时语塞。然后他解释说,自己的话并不包括曼陀菲尔和他手下任何一位将领。

曼陀菲尔先是介绍了一下西线情况,当他说自己“在白天根本不能自由出入,因为时刻都有盟军飞机”时,对方耸耸肩,表示难以置信。但曼陀菲尔说阿登战役结束后的两个月中,自己的座车曾三次被盟军飞机击毁,希特勒这才用吃惊的表情表示了信服。

希特勒随后介绍了东线战局,然后命令曼陀菲尔接替劳斯担任第3装甲集团军司令,并立即赴任。

西线虽然已经濒临崩溃,但柏林人更能体会到来自东线的压力。

曼陀菲尔离开东线已经半年,1944年9月时,双方的战线仍在波兰东部的维斯瓦河畔,以及东普鲁士与波罗的海国家的边界一带。现如今,数百万苏军已经陈兵奥德河畔,这里距离柏林的最短距离只有70公里。

2月初,苏军白俄罗斯第1方面军率先抵达奥得河,在柏林以东的屈斯特林地区成功强渡,并建立了稳固的桥头堡。与此同时,德军在东岸也保留了几处桥头堡,从北至南包括斯德丁(战后划归波兰后称“什切青”)、阿尔特丹和法兰克福(德国有两个法兰克福,一个在美因河畔,一个在奥得河畔)。

整个二月,德国人都在议论苏联人什么时候会向柏林进军。陆军总长古德里安提醒希特勒——屈斯特林以北地区(东波美拉尼亚)存在一个巨大的缺口,必须迅速堵住它,否则苏军就会从那里冲进来。

希特勒立即下令组建“维斯瓦河集团军群”,但他拒绝任命古德里安推荐的魏克斯,理由是对方年老体弱、精力不足。令古德里安大跌眼镜的是希特勒最终属意毫无军事经验的希姆莱。

希特勒决心任命希姆莱有两个主要原因。其一是希姆莱有能力在国内完成迅速动员,用最短的时间部署到柏林东北;其二是他想借助此事再次向国防军将领表达不满。

“维斯瓦河集团军群”下辖两个东线老牌集团军——第3装甲集团军和第9集团军。曼陀菲尔的前任劳斯也曾是他的上级,在军中以善于防守著称。

劳斯接手第3装甲集团军后,奉命率领8个残缺不全、番号古怪的师向苏军发动反击(至日行动),但最终落得徒劳无功。

3月7日,劳斯从前线赶回来向希姆莱汇报战况,后者狗屁不懂,于是安排他在次日直接向希特勒汇报。

作为一名老派军官,劳斯在汇报时依照惯例讲了这次行动的总体情况。希特勒打断说:“我已了解总体局势,我想从你那里听到详细情况和你各师目前的战斗力。”

劳斯讲完后,希特勒未作任何评论就让他离开了,然后他冲着凯特尔和约德尔抱怨说:“真是糟糕的汇报,这个人除了细节什么都没有讲。从他讲话的方式来看,我肯定他是柏林人或是东普鲁士人,必须解除他的职务。”

同样在场的古德里安后来回忆说:“在我看来,劳斯描述的细节非常准确,显然他熟悉自己前沿的每一寸土地,也了解每一支部队的能力和价值,而且他的思路非常清晰。”

见希特勒又将矛头对准了国防军,古德里安忍不住反唇相讥道:“劳斯是我们能力最强的装甲兵将军之一,当他向您介绍总体局势时,是你本人打断了他,是你命令他汇报各师的情况。至于他的出生地,他是一个奥地利人,跟你是同乡。”

二人随后的争吵没有让希特勒收回成命,劳斯最终还是被罢官,将指挥权交给了曼陀菲尔。

履新的曼陀菲尔先是到集团军群司令希姆莱那里报到。对方态度冷淡,甚至是带着敌意,因为曼陀菲尔从来就不允许党卫队染指自己的部队,他还曾说:“党卫队、帝国保安总局或盖世太保的任何人,未经我的同意,如若试图招募我的部下用作别的职责,将会被立即逮捕。”

即便是统帅部下发的命令,曼陀菲尔也会拒绝配合党卫队或帝国保安总局实施任何行动,希姆莱曾为此暴跳如雷,但曼陀菲尔在希特勒心中地位特殊,所以他也不敢报复。

两个人的会面并没有谈及前线局势,此时的希姆莱正背着希特勒寻求“和平出路”,所以他通篇大讲自己的政治观点和如何依靠意志力来坚守防线。当曼陀菲尔询问具体问题,比如部队的损耗、补给、弹药状况时,对方则支支吾吾一个也答不上来。

3月10日,曼陀菲尔赶到斯德丁与劳斯交接工作,他采纳了老长官的建议,将集团军参谋长留任。

首次视察防线和部队后,曼陀菲尔坦言“非常令人沮丧,部队几乎缺乏进行有效防御的一切必要手段——无足够的火炮;无工兵和技术人员;无预备队;各师和战斗群严重缺编,缺乏运输车辆,部队不仅战斗力不强,机动性也很差”。

曼陀菲尔描述的是一支10.5万人的疲惫之师,他们负责防御德国东部边境最北面的150公里防线。战线的北端是波罗的海,南端与友邻第9集团军以施韦特为界。总体来说,布塞指挥的第9集团军守备的是柏林防线的正面,曼陀菲尔的第3装甲集团军守卫的是左侧翼。南面则是舍尔纳指挥的中央集团军群防区。

第3装甲集团军在奥得河东岸保留了一块面积为80公里的桥头堡,并以那里的阿尔特丹城命名。这一带有利于防守——树木茂密,地形西高东低且有断层,奥得河右岸支流密布,大片的沼泽地能让德国人想起1941年的白俄罗斯。

后勤是有保障的,毕竟这里已经是德国国土了。

“阿尔特丹桥头堡”部署有重兵,但他们大多是从波兰溃退下来的残兵,包括党卫军第11、第23、第28师和第10装甲师。此外从国内紧急组建的部队也被送到了这里,他们有两个共性——部队番号稀奇古怪、部队实力相当弱。

第3装甲集团军最有战斗力的是第32军,所部包括第281步兵师、第25装甲掷弹兵师、第9伞兵师和第1海军师。他们驻守在奥得河西岸,但可以快速通过奥得河上的大桥进入右岸。

苏军的目标是柏林,但在向那里进攻前,朱可夫决定彻底肃清所有外围障碍,包括德军据守的阿尔特丹桥头堡。为此他调来了战斗力极强的第5突击集团军和近卫第2坦克集团军,他们将与第47和第61步兵集团军一同拔除奥得河右岸的铁钉。

3月12日,苏军对阿尔特丹桥头堡的攻势停了下来,德国人知道那不过是更大规模进攻前的短暂沉寂。

苏德双方交战数年,彼此都非常了解对方的习惯。朱可夫的确在调整部署,他让近卫第2坦克集团军和两个步兵集团军继续包围桥头堡,第5突击集团军南调准备进攻柏林,然后他又调来了4个炮兵师,使战场上的炮火密度达到每公里250门~280门。

曼陀菲尔也利用战斗间隙把奥得河西岸的部队投送进去,并把大量弹药和补给运到右岸储存起来。在战术部署上,他命令炮兵部队从前沿阵地撤下来,以躲避苏军在进攻前一贯猛烈的炮击,待对方部队发起冲击时,再迅速靠前布置。

第3装甲集团军几乎没有坦克和突击炮,这样他就无法实施德军在防御阶段屡试不爽的战法——苏军进攻时,装甲部队从两翼对进攻部队实施打击。

3月14日,苏军开始实施炮火准备。一名党卫军第11装甲掷弹兵师(北欧师)士兵后来回忆那场炮击时说:“各种口径的大炮射出的炮弹重重地捶打着我们狭小的阵地。从最重型的榴弹炮、喀秋莎火箭炮、120毫米迫击炮到各种步兵炮,甚至是37毫米反坦克炮。他们不分昼夜地向我们的阵地和阿尔特丹城狂轰滥炸。在炮火的碾压下,每样东西都变成了细碎的粉末,整个防区上空都飘荡着厚厚的烟雾。”

东线德军的抵抗意志远比西线强,逃跑将受到严厉的惩罚,向苏联人投降也不会有好下场,所以苏军的炮火不管有多猛烈,当步兵发起冲击时,仍旧面临守军无情的抵抗。

这是一场纯粹的硬碰硬较量,曼陀菲尔手上没有成建制的装甲部队,他无法在危急时刻发起有效的反击。苦战数日后,守军阵地被不断压缩,直到越来越靠近撤退的唯一通道——奥得河大桥。

那位党卫军士兵继续回忆说:“前线离阿尔特丹城的边界仅有100米左右了。整个大地就像地震一样从未停息过震颤。伴随着炮弹的爆炸,整个天空都在不停地嘶鸣和震动,想在这种情况下合上一会眼睛都是奢望。满眼看去都是痛苦、肮脏、胡子拉碴的士兵们的脸……”

“尽管什切青(即“斯德丁”)和阿尔特丹都储有充足的补给,但送到前沿阵地来的还是很少。不止一次,炊事班往前沿送食物时,连人带物都被炮弹炸得四分五裂。我们可以忍饥挨饿,但难以忍受疲劳。双眼都睁不开了,脸也一直紧绷绷的。在这个到处燃烧和爆炸的地狱里根本没有一块安静的地方,爆炸的间歇中满耳听到的都是伤员痛苦的嘶嚎或呻吟。足以毁灭一切的弹雨落到每个地方,倒塌的墙体砸向前进的部队,落到伤员们去急救所的路上。我们的地下掩体也成了死亡陷阱,苏军的120毫米迫击炮装有延迟引信,只在穿透屋顶后才炸,掩体里的人们都被锋利的弹片击中毙命。”

3月15日,守军放弃外围,撤入阿尔特丹城内。双方开始在城内的街道和残存建筑里进行惨烈的巷战。

战斗场面往往有着这样的景象:苏军步兵在街角隐蔽处等候己方大炮炮轰楼房,之后坦克开上前去再对残垣断壁进行齐射,形成道道密集的火网,弥漫的硝烟中步兵乘势蜂拥而上,就在此时,隐身各处的残存德军一阵扫射,楼前顿时留下大片尸体,但又一波苏军踏着尸身继续前冲,躲在地窖或楼梯间的德军与涌入的苏军对射或徒手相搏。

尽管伤亡不菲,但数量和火力均占优势的苏军前仆后继,还是将一幢幢建筑摧毁或攻克。

3月17日,巷战进入高潮,北方师几乎打光了,只剩下少数老兵死守着防线。他们衣衫褴褛、数日未眠、饥饿疲劳,脸上到处都是血迹。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就是奥得河大桥。

3月19日,曼陀菲尔致电古德里安,请求将部队撤出阿尔特丹桥头堡。他在电文中宣称“要么将所有部队连夜撤至奥得河西岸,要么次日晨全军覆没。”

希特勒批准了曼陀菲尔的请求。后者随即要求党卫军第28装甲掷弹兵师(比利时师)组建一个战斗群,并赋予他们确保奥得河大桥畅通的命令。

德里克斯少校组建了一个500人的突击营,并得到几辆豹式坦克的支援。他们在距离大桥以北1500米处坚守,掩护身后的友军交替撤离。

当晚,右岸守军顺利撤到西岸,德里克斯战斗群一直坚守到20日清晨。当他们奉命撤离时,德军随即炸毁了奥得河大桥。

据说这个战斗群最后仅剩35人。

城内的战斗并没有停止,一些人选择留守,更多的则是无法撤离火线。当战斗于21日彻底平息时,德军共有4万人被击毙,另有1.2万人被俘(苏军宣布的数字)。

撤出来的部队并不可观。曼陀菲尔回忆说:“党卫军第10装甲师的两个装甲掷弹兵团完全解体,第10坦克团仅剩下几辆坦克;北方师的两个团几乎全军覆没;党卫军第27掷弹兵师的幸存者不足百人;党卫军第28掷弹兵师剩下700人;几个国防军师同样损失惨重,其中以第1海军师最甚。”

随着右岸桥头堡被一一肃清,德国人终于要直面柏林之战了。作为战争后期德军最优秀的将领之一,曼陀菲尔也将迎来自己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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