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拍打着窗户，我看着病房里输液瓶里一滴滴落下的药水，昏黄的日光灯下，丈夫的脸色比床单还要苍白。护士刚刚告诉我，他需要尽快做手术，费用预计要30万。这个数字像一记重锤，击碎了我仅存的那点希望。
1掏出手机，通讯录里那个熟悉的名字让我犹豫了很久。六年前借给小姑子的10万元，原本说好第二年就还，可如今依然杳无音信。记得那天她穿着香奈儿套装，红着眼圈说要扩大服装店规模，看着她递来的借条，我动了恻隐之心。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听筒里传来餐厅的嘈杂声和她爽朗的笑声。 当我说出手术费的事情时，她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 ：“嫂子，你也知道现在经济不好，我这店里周转也困难。”
透过病房的玻璃，我看见楼下停着一辆崭新的奔驰，车标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那是上周她发朋友圈炫耀的新座驾，380万，全款。
2“要不这样吧，我先给你转5000，剩下的等我手头宽裕了再说。”她的话让我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病床上的丈夫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我手忙脚乱地给他拍背，听筒里却传来她的抱怨，“其实这些年，我在想，当初借钱的时候你们也没给我打欠条，现在…”
眼前突然浮现出那张借条，泛黄的纸张上沾着一小块咖啡渍，是她当时在咖啡厅写下的。 我清晰地记得那天是2018年3月8号，妇女节，她说要做个不一样的女强人。
护士推门进来换药，带进一阵消毒水的气味。我深吸一口气，“你还记得那张借条吗？就放在…”
“借条？什么借条？”她打断我的话，“嫂子，你是不是记错了？我怎么不记得有借条？再说了，这么多年了，就算有借条也该过追索期了吧？”
3我站在窗边，望着楼下的银杏树，叶子已经开始泛黄。六年前的秋天，她刚开始创业，我和丈夫都看好她的想法。丈夫说：“自家妹妹，帮一把是应该的。”那时候的她，还会常常带着水果来看我们。
现在躺在病床上的丈夫，曾经为了帮她东奔西走，四处筹钱 。2019年她店铺装修，又找我们借了3万，说是过年就还，这笔钱我们连提都没提过。
护士长走进来，提醒手术必须在这周内进行。我看着丈夫日渐消瘦的脸庞，想起去年他还在为妹妹的事情操心。谁能想到，他会突然查出肝癌晚期？
4“其实我这些年也不容易，开店亏了多少次，你们是不知道。”电话那头的她声音里带着不耐烦，“再说了，我现在的车是贷款买的，每个月还贷都很吃力。”
我望向床头柜上的病历本，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这半年的治疗过程。 丈夫瘦了二十多斤，眼睛深深地陷了进去，但他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 。前天他还在说：“等我好了，一定要请妹妹吃饭，好久没见她了。”
“嫂子，你也别为难我了。我知道哥生病了，但是我现在真的很难抽出这么多钱。”她顿了顿，“要不这样，我问问我老公，看他那边…”
我挂断电话，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六年前的那个下午，她说：“嫂子，等我发达了，一定加倍报答你们。”现在想来，那些话就像秋天的落叶，随风飘散，再也找不到了。
丈夫在睡梦中皱着眉头，可能又在疼了。我轻轻擦去他额头的汗珠，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小姑子发来的信息：“嫂子，你要理解我，现在这个社会，钱这么难赚，自己的钱包都要先顾住…”
我关掉了手机，打开抽屉，里面是我这些天瞒着丈夫，已经写好的房子出售协议。 窗外的雨还在下，但我的心里已经不再有任何波澜，有时候，最深的伤害往往来自最亲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