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奖金通知单在手里攥得起了褶子，长年被茶水浸染的办公桌上，透过百叶窗漏进的阳光照在那个鲜红的数字上——1000元。十年的销售生涯，这是第一次拿到季度业绩奖。指尖还残留着纸张的粗糙触感，我的心跳快得像十八岁第一次收到情书。
1“老婆，发奖金了？”老公的微信在深夜11点37分跳出来，屏幕的蓝光在昏暗的卧室里格外刺眼。我把头埋进被子里，轻声回了句“嗯”，生怕吵醒了隔壁房间的婆婆。
婚后三年，我和婆婆之间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墙，明明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总觉得她的目光里带着打量。
老旧小区的电梯还是那个毛病，总在七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我站在水果店前，看着那个金黄的榴莲，空气里飘散着一股浓郁的奶香。“500块，特价的金枕头。”老板娘的吆喝声让我的手慢慢伸向了钱包。
2塑料袋被榴莲的重量拉得变形，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家，玄关处婆婆的拖鞋摆放得整整齐齐。客厅里飘来阵阵2008年《康熙来了》的笑声，那是婆婆每晚必看的重播节目。
“这是什么味道？”婆婆皱着眉头从沙发上站起来，她的目光落在我手中的塑料袋上，“你买榴莲了？多少钱？”
我的声音比蚊子还小：“500…”
3“你疯了吗？500块买个榴莲？你知道500块可以买多少斤小白菜吗？”婆婆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茶几上的玻璃杯都在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钥匙转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老公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来，他的衬衫已经起了褶皱，领带也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
“妈，老婆拿到季度奖金了，1000块呢。她平时那么省，连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这次买个榴莲，就当是给自己的奖励。”老公的声音温和却坚定。
4客厅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电视里艺人的笑声。婆婆愣了一下，目光在我和老公之间来回移动。
“季度第一？”婆婆的语气软了下来，“那确实该奖励一下自己。”她站起身，走进厨房，翻出了好久不用的水果拼盘，“我记得你爸以前也爱吃榴莲，说是补气的。”
我看着婆婆的背影，突然发现她的头发已经有了不少白丝。她把水果拼盘放在茶几上，动作轻柔得像在摆放易碎的瓷器。
“来，娃他爸最喜欢用这个盘子。老是说这盘子能把榴莲的味道衬得更香。”婆婆的眼角有了浅浅的笑纹，仿佛看到了多年前某个温暖的画面。
我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突然觉得鼻子有点发酸。 那道无形的墙，在这一刻似乎有了一道裂缝。
客厅的老式挂钟敲响了十声，窗外的月光洒在水果拼盘上，榴莲的香气在这个初夏的夜晚静静散开。婆婆坐在沙发上，轻声说起了从前的故事，关于她和公公，关于她的年轻时代，关于那些我从未听过的温柔岁月。
人总说婆媳关系是道难题，可有时候，一个小小的榴莲，一句温和的话，就能让紧绷的弦松动那么一点点。我看着婆婆慢慢舒展的眉头，忽然明白，原来爱是可以被传递的，就像这榴莲的香气，在这个家里，慢慢地，温柔地，弥漫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