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收到妹妹微信的时候,我正在医院的走廊里等待取药。消毒水的气味裹挟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让我忍不住抖了抖肩膀。手机屏幕上那条信息仿佛带着倒刺:“姐,爸妈准备来城里养老了,你那套房子能不能借他们住?”

我站在走廊边缘,望着药房取号机上跳动的数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钱包里的诊疗单。这张薄薄的纸片上写着“类风湿性关节炎”几个字,每个字都仿佛带着重量,压得我喘不过气。
昨天刚交完这个月的房贷,卡里余额显示4位数,而我这个月的工资还要等半个月才能到账。 生活就像一台精确的计算器,每一笔支出都让结果更加接近零 。

“姐,你倒是说句话啊。”妹妹的第二条信息追了上来。
我深吸一口气,回复道:“小蕾,房子借是可以借,但得每月给我800块租金。”
2“你是不是疯了?找自己父母收房租?”妹妹的语音里带着明显的愤怒,“你眼里除了钱还有亲情吗?”

我望着诊室门口的便利贴价目表,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各种检查项目的费用。 这座城市的温度,永远是用钱来计算的 。手机屏幕上闪烁着2019年的时间戳,恍惚间我想起五年前第一次交房贷时的场景。
“姐姐,你不能这样。爸妈养我们这么大容易吗?”小蕾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看着窗外飘落的梧桐叶,轻声说:“那你知道我这套房子每个月要还多少贷款吗?知道我每天加班到几点才能勉强维持收支平衡吗?”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妹妹发来的一连串消息。她说我变了,说我太现实,说我不懂感恩。我站在医院的自动售货机前,看着里面3.5元一瓶的矿泉水,突然觉得很渴,却舍不得买。
“你在大城市有房有工作,活得多滋润啊。我和老公现在还在租房子住呢。”小蕾的抱怨像一把钝刀, 每一个字都在提醒我,我们之间那道看不见的鸿沟究竟有多深 。

我打开相册,翻到五年前的照片。那时候刚买房,装修时把存款花得一干二净,晚上就睡在地板上。枕边放着一个快递纸箱,里面装着从老家带来的棉被。每天醒来,都能闻到墙面未干的油漆味。
4药房的叫号声突然响起,惊醒了我的回忆。我拿着单子去窗口,看着柜台里的药剂师认真地数着药片。旁边的座位上,一位老太太正在跟儿女视频,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病情。

我给妹妹发了最后一条信息:“小蕾,我不是富婆。这套房子是我咬牙买的,每个月的房贷就要5000多。我现在还要看病吃药,如果爸妈住进来,我连自己都养不活了。”
人间有真情,但真情的分量,永远抵不过现实的重量 。我收起手机,拿着刚开的药,走向医院大门。门口的风铃被寒风吹得叮当作响,仿佛在奏响一曲注定无人理解的孤独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