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少将徐国夫回忆27:苦战在伊通河畔,四保临江

玫瑰有溢 2024-08-05 20:48:46

早春三月的伊通河已耐不住热闹世界的诱惑,带着残冰,带着碎雪,带着一冬天的污泥腐叶,欢畅地流入了第二松花江。她还带上了什么?带上了安口镇、谢家营的枪声了吗?带上了那大顶子山下、苇塘沟侧、太平岭前浴血杀敌的英灵了吗?

伊通河无言!

伊通河欲枯欲流的水哟,该不是泪水吧?!

当防线面临最危急时刻,战役总指挥韩先楚电话对我说:

"为了全局的胜利,你们担任阻击的两个团,即使打掉四分之三,甚至五分之四,也在所不惜,必须保证不出问题!"

每个团多少人?2000余人!

四分之三是多少?1500人!

五分之四是多少?1600人!

韩先楚将军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颤没颤?我想一定是颤抖着的!这颤抖足已说明我们的将军不是铁石心肠,但又必须铁石心肠!这才是八面威风,虎胆豪气大将军!

只可叹,将军已作古,十几年前已撒手人寰,乘鹤而去了!

就在伊通河欲流未流的早春3月,杜聿明带着愤懑,带着愁怨,带着满心满肺的不服气,以19个团之众成"一"字之势,南起安东、北至海龙,于250公里正面排开,第四次兵发南满。此时的松花江一改一冬天的温柔沉静,以排山之势,倒海之威卷着冰排雪被、号涛怒吼,把个南满北满隔得相望而难相聚。林彪伫立岸头仰天长叹:南打北拉!南打北拉!时至今日,当如何去拉哟!

南满临江城,分区常委会开得正酣,主持会的人还是那位在大兵压境、临江告急、是留是走举棋难定时拍板说出"留"字的陈云同志。当时敢说"留"时,除他个人胆识之外,因为他还有北满交给的定丸。北满敢给定心丸又因为北满可以"北拉"。此刻大江隔断两弟兄,北满欲拉难举步,南满只有单打独斗。南满有没有这个能力呢?这正是此次会议的中心议题。陈云是南满分局书记兼政委,大政方针他是要负总责的。他心里十分清楚,临江再战,靠北满"北拉"来分散敌人精力减轻自身压力可能极小;南满能用于正面防御的兵力只有三纵的3个师和四纵的1个师,每师6000人,总计也就2.4万人。其他部队用于外线作战指望不上,仅用2.4万人对杜聿明的11个师19个团12万之敌,把握能有多大?陈云心里有数,但他不说,他想作作"文章"之后,让战将们自己说,这就是革命家思想家的谋略。

参加会议的除党委成员外,还吸收军区直属单位领导参加。陈云说:"大家研究研究,这个仗能不能打,要不要打,怎么打!"七道江会议有人是主张撤出南满的,撤出南满的理由也并非不充分,但让陈云给否定了,结果还否定对了,敌人三犯临江三次败北。有了这个基础,谁还能说什么。坚持南满,牵制敌人,有利于全局。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无论战事多么残酷,也要坚持打下去。要准备打大仗,打恶仗,打硬仗,只能打胜,不能打败!这几乎是与会者的一致口径。

陈云最后逐一征求到会同志的意见:如果付出的代价过大,要准备共同承担责任,到时候后不后悔呀?

"决不后悔!"这又是一样的口气。

陈云又说:"那好,大家都同意,咱们就打。如果'全军覆没,我们共同负责,咱也学上海交易所的规矩,(拍板)成交了。"

3月31日,辽东军区发布作战指示:

今天粉碎敌人进攻的条件,比上次更为有利……今后只要歼灭敌人两个师,南满形势即可发生基本变化。目前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就是如何提高战斗的意志,发扬打硬仗、打大仗、打恶仗的坚强决心。战争胜利的要诀,就是积极地争取主动,努力造成敌人的弱点,积极抓住一切有利的时机,虽是微小的也不应该放过,以及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敌人……

会开得很圆满,话说得很透彻,陈云心里还是没底,他对肖劲光说:"老肖你这回不能再走啦,遇到紧急情况,我们也好来及时商量。"

肖劲光说:"那前线指挥怎么办?"

"让韩先楚回来!"

结果作战指示中又写道:

"为加强和统一前方部队的作战,决定由曾(克林)、韩(先楚)组织前方临时指挥部。韩于4日到达十师后,即于曾一起指挥作战。"

临时指挥部作战部署已下达:

"九师在柳河附近的安口镇、谢家营地区阻击敌人暂二十师和一八四师;集中七、八、十师、军区炮兵、纵队炮兵合歼敌八十九师。"

我说:不惜战至最后一人

吃过3次亏的杜聿明此次依然沿用老套路:左、中、右三路分兵前进。

左路即北路,计一八二师、一八四师、暂二十一师所部;

中路即主攻方向,计八十九师、五十四师、二师、一九五师、二十师、二十二师所部;

右路即南路,计二○七师、十四师、二十五师所部。

北路的敌一八二师一部有我军区独二师担任阻击。敌暂二十一师驻守海龙、朝阳镇。这样北路就剩下个敌一八四师,后来中路的敌二十师也归了过来。一八四师位于梅河口,二十师位于清原。这两个师成了我九师四保临江战役的作战对象。

此次战役担任正面阻敌的主要是我三纵的3个师,四纵十一师已插入抚顺、本溪一带敌后作战,十二师位于桓仁一带监视南线之敌,只有十师参加正面阻击。但却让四纵的副司令员韩先楚担任前敌总指挥,这在一般人眼里似乎有些不好理解,但在当时的情况下我们都很理解,并且都觉得是很正常的事。这是因为我三纵各部队是支组织纪律观念特强的部队,只要上级决定的,无论谁来指挥,我们都坚决服从。纵队刚组建时,由辽东军区兼纵队领导;后来曾克林担任了纵队司令,又因有特殊指派,未能指挥作战。一保临江基本上是各师自主作战,二保临江以后我纵由肖劲光司令员直接指挥。所以此次作战受韩先楚同志指挥未有任何想法。

在部队即将进入防御地域之前,韩先楚打来了电话,他对我和谭政委说:"你们九师这次防御跨度约40公里,并且要以1个师对敌人两个师或还不止两个师,任务确实艰巨啊。但你们应该知道,北线阻击,关系到能不能吃掉敌八十九师的大问题。如果我们不能歼灭先敌一部,我们的南满命运也就很难估算了。所以希望你们不惜牺牲一切为代价,坚决阻住敌人,保证歼敌主力的北翼安全!"

我说:

"请首长放心,我们坚决执行指挥部命令,不惜战至最后一人,也不让敌人越防线半步!"

放下电话,我一时无语。

"怎么了老伙计,是不是感到底气不足啊?"这时谭开云政委走过来,递给我一支烟,问道。

我点燃烟深深吸了一大口,然后才说道:

"事情明摆在这里,敌强我弱、敌众我寡,要完成任务,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啊!不过事已至此,我们没有退路,只有豁出命跟敌人一拚了!"

"拚是要拚的,但要拚的理智,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要冷静。你是怎么打算的,咱们碰碰吧。"

谭开云与我同年生人,江西农民暴动参加红军,任过红军团政委、抗大支队政委、军分区政治部主任。进东北后,首任二十三旅政委,后改任九师政委。在抗大时我们就相识。到东北二十三旅,他是正职,我是副职;后来我改任副旅长、副师长、师长,已经18个月了,我们始终在一起,一起吃,一起住,一起走,一起高兴,一起忧虑,黑土地把我们连在一起,是同志、是同事、是战友、更像兄弟。他文化基础比我好,为人耿直坦诚,待人热忱实在,干了一辈子的政治工作,是我军思想水平、政策水平、组织能力都很高的高级领导者。不仅如此,在军事指挥上也十分在行,无论在二十三旅还是九师期间,堪称名副其实的"诸葛军师"。他以其政工干部的沉稳冷静,为我们所在部队取得不俗战绩做出了重要贡献。18个月啦,无论大的战役还是小的战斗,无论我是副职还是正职,只要用兵,只要他在,我们俩总是要"碰一碰"。跟他碰过之后,我才觉得踏实,跟我碰过之后,他才心里安然,这已经成为我二人的共同习惯。

此刻,我心中忧虑,他又何尝不是呢,他本来很少吸烟,此刻连吸了几支,呛得连声咳嗽亦未停止。

"还说我哪,你不也是一样!"

"老徐,想到这四分之三、五分之四,这心里不好受哇!多好的战士们啊,一年多了,餐风宿野、忍饥受冻,吭都不吭一声,这一仗下来,还能不能再见面?想到这些,我这心里发紧啊!"

"好啦,不要再说了,现在我们惟一能做的就是制定周密计划,研究可行战术,在保证完成任务的前提下尽可能的减少伤亡!"

小城子的一所民宅里,一盏豆油灯照着三个人的脸,三张严肃的脸。方脸的是谭开云政委、长脸的是茹夫一参谋长,偏圆脸的是我。油灯端得太近,燎了谭政委头发,燎了我的长眉毛。我们三人都盯住那幅已经破旧的十万分之一的地形图。

鸡叫了。

鸡又叫了。

鸡再叫了。

"就这么定:二十五团守谢家营;二十七团守安口镇东北的大顶子;二十六团守安口镇东南的502高地;炮营在荣家屯待命听调。为了掌握部队,蓝副政委和茹参谋长随二十五团到谢家营坐镇指挥。"

说到这里我对茹夫一参谋长说:"通知营团长速来开会。"茹夫一走后我又对谭政委说:"老谭,我先作战斗部署,然后你再给大家打打气。""好,是要让大家把气鼓足!"

半小时后,参加会议人员到齐。我环顾了一圈说道:

"同志们,杜聿明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撞南墙不回头哇,现在又是三路大军,兵发南满,企图趁松花江解冻开江,北满部队暂时不易支援之机,还想把我们赶走,大家说走不走哇?!"

"不走!"

"对,走是得走,但走的不是我们,而是杜聿明!分局陈云书记也是这么说的。军区成立了前敌指挥部,韩先楚总指挥让我师还是'啃骨头',下面我把作战部署说一下:

"指挥部决定以七、八、十师和军区、纵队炮兵首先吃掉敌中路冒进的八十九师。为了保证这次战斗的顺利实施,令我师在谢家营至安口镇40公里的宽大正面阻击北线敌一八四师、暂二十师增援。我命令:二十五团进入谢家营、太平岭一带阻敌一八四师;二十六、二十七团进入安口镇、苇塘沟一带阻敌暂二十师。早饭后,各团迅速向防御地域进发,查明地形、敌情,提出详细作战计划报师部。

"最后强调一点,师里没留预备队,指挥部也不可能再给我们增兵,所以各团各营要留足预备队,要有打硬仗打恶仗的思想准备,要不惜一切代价阻击敌人,决不准敌人越防线半步,确保主力歼敌。"

我讲完后,谭政委又讲了话,具体内容记不清了,中心是要求部队发扬顽强战斗、不怕牺牲精神,树立必胜信心。

3月25日夜,我师3个团主力全部进入防御地域,至30日夜全部完成防御作战工事的构筑。谢家营方向的二十五团具体部署是:以二、三营为第一梯队,二营于太平岭南的四方台、三营于太平岭北的小东山,两营以钳形攻势交叉控制由梅河口通向谢家营的公路。一营为预备队。

安口镇方向的具体部署是:以安口镇为中心,二十七团于镇北大顶子至480高地;二十六团于镇南502高地至小苇塘沟。两团亦以钳形攻势向西防御,阻击敌人沿安口镇通往小城子公路东援。

4月1日傍晚,敌八十九师进入我军主力攻击地域。此前,北线之敌在郑洞国、石觉两位正副指挥督促下,一八四师出梅河口、沿公路向六八旦、谢家营方向行动;暂二十师出清原入南山城,沿大路向东,进至伊通河西岸大沙滩一带。

3月31日5时,敌一八四师五五0团1个营向谢家营我二十五团防御阵地进行了试探性进攻,遭我二十五团二、三营阻击后又缩回张家店、胡家店集结地。4月1日,南北两路之敌同时向我师阵地发起攻击。自此,正式拉开了四保临江我九师防御作战的序幕。

这是一个晴朗的日子。清晨,太阳早早映照在山尖,各种鸟儿啾啾吱吱叫得欢畅,一簇簇红色达子香,一片片粉色的杏花、白色的梨花还有无数叫不上名的黄花、紫花争芳斗艳、漫山飘香。山下的伊通河也浅鸣低唱,悠闲温和。如果不看那翻起的新土,新掘的战壕和若隐若现的工事与炮口,如何也让人看不出这里将要发生一场血与火的惨烈争夺。

太平岭南四方台的一个隐蔽工事里,张海棠团长和茹夫一师参谋长每人手握一架望远镜,不停地向西北而来的公路上瞭望观察。两个人一边望一边说:

"怎么,杨朝纶这只狐狸昨天挨了一点打,就不敢动了?"

"你放心,八十九师已被围住,这个杨朝纶是不可能不动的,这个便宜你张团长是注定沾不上的。"

"会不会走别的路?"

"可能性不大,敌人有大批汽车,这是梅河口通向谢家营惟一能走汽车的路,他一八四师不可能上下走几百里再绕回来吧,再说山城镇有了个二十师,窄窄的一条路,也走不开两个师呀!"

"那为什么到现在没有动静?"

"是啊,我也正在想这个问题,如果找不出别的原因,那大概就是暴风雨前的暂时宁静了。"

茹夫一参谋长的判断完全正确,敌一八四师既非怯阵亦非改道,而是在筹划酝酿突然猛烈的攻击。昨日试探性攻击敌人心理有了准备,他们企图以连续而猛烈的进攻,一举突破我军防线,力图避免打成对峙状态。

是啊,国民党军师乃至旅团级长官与他们的杜长官都犯一个毛病,"我就不信我美式装备的堂堂国军就打不过破枪烂炮的共军!"事实上就是打不过。越打不过越不服,越不服越想打,再一打,输得更惨。所以有许多国民党军将官被俘后还不服。当然我们没有时间像诸葛亮那样玩七擒七纵的游戏,如果有时间玩上几次,不,用不上七次,保准他们也都会成为孟获第二。被俘了还好,终归有明白的一天,可怜那些死了的,临死也没明白为啥"国军"打不过"共军"。

天将午,一八四师终于露面了,先出动的是两个营,分别向我太平岭两侧阵地展开攻击。敌人的炮火异常猛烈,其中有一种炮威力甚大,当时我们称其为化学迫击炮。即使我们这样的老兵从前也没见过这样的炮。说准确些,是炮弹。打了几十年仗,对于炮我是不怎么在乎的,你打你的,我该干啥还干啥,等你步兵上来了我再揍你。自从进东北,听了老蒋的这种炮我心里就烦,那响声不同于一般炮的响声,说脆不脆,说闷不闷,说不出来的一种动静。现在听说有一种用噪音折磨人的办法,这种炮的声音就有点这个意思。再加上炮弹里有化学剂,气味难闻,呛眼睛,熏鼻子。总之这种炮让人的五官神经都难受。

炮击之后,敌人发起了猛烈进攻。当时我太平岭两侧阵地各为一个营,但每个营只有两个连投入战斗,另一个连作为营预备队;每个连又只有两个排投入战斗,另一个排作为连预备队。所以阻击正面只有4个连投入战斗,每两连抗击敌6个营的攻击,这应该说明显的敌众我寡。但我们的战士个个都像出山的猛虎,闹海的蛟龙,非但没有惧意,还一边打一边念念有词:

"再多点,再密点,一扫一面子,少了不过瘾。"

"来吧,遭殃军,老子等你等得心都痒痒啦!"

"小子们看准喽,我这铁疙瘩也给你来个天女散花!"

"有种的别趴下,看是我的枪子儿硬,还是你妈拉巴子的脑瓜骨硬!"

......

茹夫一和张海棠二人在战壕里听到战士们嘟嘟囔囔、边打边说轻松自如的样子,忍不住就乐,"这些小家伙真有意思,多危急的处境也堵不住这张嘴!"

太平岭北侧小东山阵地,我三营两个连战士打得也甚为猛烈,手榴弹一个接一个不是投而是扔,轻重机枪交替射击,让敌人抬头的机会都没有。大约1个多小时吧,两股敌人在损失过半的情况下,不得不仓皇退了下去。

几乎就在敌人撤退的同时,更密集的敌炮火铺天盖地倾泄到我军未来得及隐蔽的阵地上,工事严重毁坏,人员也出现很大伤亡。伴随着密集炮火,敌人的第二次冲锋又开始了。我军战士已来不及整修工事。移开战友的尸体,便又投入阻击。

天阴了晴、晴了阴,那不是云彩而是硝烟尘土;花开了谢,谢了开,那不是山花而是弹花血花。

八连前沿阵地被突破,又一个营的敌人发起冲锋。连预备队已经用上了!

"命令营预备队火急支援八连,打退敌冲锋后以反冲击夺回前沿阵地!"副政委蓝廷辉在向三营长下达命令。

这时二十五团的电话接进我的指挥部,张海棠团长详细汇报了战况。我说:"好!好!你们打得好,一定要坚持住,敌人的脾气你们是掌握的,三分钟冲劲,用完就蔫啦,但一定要顶住这三分钟!"

安口镇一点不比谢家营轻松。

这个暂编二十师,是老蒋从云南调来的九十三军卢浚泉部下。滇军出关,自感不如"嫡系"之优越,但又不肯甘心,总想干出点轰轰烈烈的业绩引起蒋委员长的重视,所以每战其势决不低于"嫡系"。更加这二十师师长王世高年轻气盛、争功心切,故此我安口镇两团苦战至酣,险象连连。

4月1日晨,敌暂编二十师先头部队约1个团兵力即进占伊通河以西,与安口镇遥遥相望的大沙滩一带,两军相距不足5公里。大沙滩向东有一条浅水河通向伊通河,河两岸宽约500米,两边均为五六百米高的山岭。沿北山有一条约3米宽的马车道。河床边有疏密不等的杨柳树林直抵安口镇。安口镇以西越伊通河支流300米有一长形高地,山下为东岗子村,住家不足三五十户,大沙滩马车路直抵此村。此高地约二三百米,是入安口镇的门户,我二十七团派一营守此高地。

大沙滩之敌未走马车道,而是沿河两侧利用树林野丛隐蔽前进,于11时突然对我一营阵地发起攻击。尽管敌人自觉行动诡秘,但为我侦察人员发现,故"突然攻击"未达突然效果。我一营官兵奋力阻击,接连打退了敌人3次冲锋,但自身也有较重伤亡。是夜,我令二十七团一营撤出,由二十六团一营接替该阵地。

2日拂晓,敌二十师又以3个营分3路向我该高地突击,炮火之猛烈令人难以启眼张鼻。二十六团一营在异常残酷条件下,以顽强的精神英勇战斗,至黄昏前,接连击退了敌7次冲锋,自身人员伤亡超过三分之一。

这时敌人约以两个团的兵力再次发起冲锋,企图强行通过我二十六团一营高地进攻安口镇,一营阵地十分危急。见此,我一面命令师炮营集中炮火拦截,一面命令两团各派一个营反冲锋,扼制敌攻势,掩护二十六团一营放弃长形高地,撤至河东安口镇之南主防御阵地。

3日拂晓,敌二十师王世高来了个老虎赶羊一窝撵,倾全部兵力在飞机大炮掩护下扑向我安口镇南北两侧前沿,部分小高地接连丢失。二十七团郑志士团长和二十六团夏克团长连连电话告急。

我把吸了半截的纸烟狠劲地一摔,对作战科长吼道:"命令他们把预备队全部拿上去,迅速发起反冲击,无论如何也要夺回丢失的阵地,决不能把敌人放过来。"

这时谭政委对我说:

"你在这里指挥,我到前边看看去。"

"我们俩都去,你到二十六团,我到二十七团!"

作战科长急了:"你们都走,谁来指挥?指挥部来电怎么办?"

我说:"团自为战,按原定计划打,有情况你就应酬一下吧!"说完,我俩各带五六个警卫人员冲向前沿阵地。

10时左右,两个团的反冲击同时开始,战士们像下山猛虎一样扑向敌人,与敌展开了肉搏战。二十七团三连一班朱献仁端着刺刀同时与3个敌人拚杀,刺刀断了抡枪托,枪托断了拳打脚踢用牙咬,牺牲时他嘴里还含着敌人的头皮和头发。八班战士王 x x 人长得小却特机灵,两个敌人向他扑上来,他猫下腰向敌人扬沙土,待敌揉眼睛之机,他端起刺刀一枪一个全刺倒了。二连二排徐立福排长带领20多个人一路冲杀,势不可挡,夺取轻机枪1挺,步枪6支,连续夺回4个高地。二十六团在夏克团长、马顺天政委带领下把敌人追出了半华里,丢失的阵地也全部夺回。

谢家营一线,我二十五团已两次收缩阵地,近14时,敌人向我最后一线阵地发起进攻。危急时刻,张海棠等团领导亲率小分队迂回敌侧后,三面夹击敌人,迫使敌人撤回。

4月3日16时,敌八十九师在兰山、大花斜一带被我七、八、十师全歼。消息传来,我师官兵无比兴奋,我命令各团全线出击,对慌忙撤逃的一八四、二十师以有效打击,扩大战果。追击效果很好,3个团两个方向总毙伤敌1000余人,俘敌400多人,同时还缴获了大批枪炮弹药和物资。我师伤亡约三分之一。

战斗结束后,韩先楚一见面就给了我一拳:"大眼眉,我请你喝酒,这一仗你是首功!"

"功不功的我不在乎,不过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我没用五分之四,也没用四分之三,只用了三分之一!"

四保临江战役结束了,结束在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的季节。达子花映红了南满的高山绿水,长眠在这里的战友们,有这鲜艳花丛的陪伴,英灵得以安慰了吧?!

【徐国夫(1914年12月6日—2004年8月26日),安徽六安(现六安市裕安区石板冲乡砚瓦池村)人,1931年参加中国工农红军,次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是全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六、七届委员会委员。1955年被授予少将军衔,曾荣获二级八一勋章、二级独立自由勋章、一级解放勋章和中国人民解放军一级红星功勋荣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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