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房梁”“栋梁”“脊梁”,是“梁”字现在多用的义项。
但确实,“梁”的本义是“桥”。
《说文》:“梁,水橋(桥)也。”
又:“橋(桥),水梁也。”
许慎这是互训——梁即桥,桥即梁;水梁即水桥。
于是有“桥梁”一词。
段玉裁《注》说: “水梁者,水中之梁也。梁者,宫室所以关举南北者也。然其字,本从水,则桥梁其本义。而栋梁其假借也。”
他还说:“(古之梁)皆今之桥制。见于经传者,言梁不言桥”。
《诗·大雅·大明》:“造舟为梁,不显其光。”《正义》:“比船于水,加板于上,即今之浮桥”。
《国语·周语中》:“故《夏令》曰:九月除道,十月成梁。”《注》:“成梁所以便民,使不涉也。”

之如此,或因“桥”更早之义,为架于井上取水的“器械”。
《礼记·曲礼上》:“奉席如桥衡。”《注》:“桥,井上桔槔。”
“桔槔”,就是古时从井中汲水的“杠杆”。
段玉裁《注》:“凡独木者曰杠,骈木者曰桥,大而为陂陀者曰桥。古者桔槔曰井桥,……高举之义也。”
“骈木”且“大而为陂陀”架于水上,应是“桥”成为“水梁”同义的缘由。
无论如何,“梁”和“桥”,许慎认为皆是形声字——梁,“从木、水,刅声”;桥“从木,喬(乔)声。”
此说当无异议。
梁,“从木、水”,即水上架木,会意也。“刅”,音“chuang”,为声旁。
段氏《说文注》,将“梁”和“刅”,均归于先秦古韵十七部的“第十部”,与“良”“荒”“伤”“光”同在一部。
“刅”,是“創(创)”之初文。
《说文》:“刅,伤也。从刃,从一。”
段氏《注》:“凡杀伤必以刃。……从刃从一,一者伤之象”。
小篆时已有了“創”的写法,《说文》言:“刅,或从倉”,不过,“从倉”仍然是形声字。
《说文》,收录了没有“刅”的“梁”之“古文”。见上图。
段氏于此古文下《注》:“水阔者必木与木相接,一其际也。”
由此可知,“梁”更早并非形声字而仅是会意字。
另,金文中,有无“木”而有“水+刅”之“梁”字。
《金文编》收此字取于“梁伯戈”,注曰:“梁,不从木,国名,嬴姓伯爵。见于左传者有梁伯,秦穆公灭之。”
此“梁”,当为姓氏本字——也知,“刅”为声旁。
《金文编》中,还收入了“上刅下木,右边邑”的 “梁”字,“从邑,大梁鼎”——“梁”作为地名的本字,“刅”亦为声旁,但不“从水”。

自西晋杨泉发端,至宋代王圣美等明确提出“右文说”,的确揭示了一些形声字右侧的“声旁”,存在“表义”功能。
如“戋”“刍”为“声旁”,表“小”义;“才”,表“初”义;“仑”,表“规律”“条理”义,等等。
“橋(桥)”字之“喬”,确合此理。
《说文》:“喬,高而曲也。”
这也正合段氏所云“大而为陂陀”为“橋(桥)”之貌。
即便如此,“刅”对于“梁”而言,从金文姓氏之“梁”和地望之“梁”看,虽然是“创”之初文,但要说其在“声旁”之外还“表义”,就未免过于牵强了。

古文中,最早表示“始创”的字,除“剙”之外,是“立+刅”,金文收此字。
“右文说”的“声符表义”不是绝对的,不是“凡”,亦非“必”,难说“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