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玄居然是朱雀门的人。只是他不是入室弟子,而是一位记名弟子,因为朱雀门收取门徒十分严格,淳于玄未曾投靠独孤无影时,勉强在朱雀门呆了六年,并未能登堂入室。淳于玄本身并非一个心思缜密的人,这六年中他在朱雀门所得甚少,自然不符朱雀门的收徒要求,未能如愿通过座师的考核而成为正式弟子。但他颇有武学天分,于是在第七年淳于玄便离开了朱雀门,从此漂泊江湖,后来隐藏行迹,拜入少林门墙,学了一身极为高明的少林功夫。但他虽然离开了朱雀门,却对师兄严铁公的亲厚始终念念不忘。后来严铁公满师下山,淳于玄已混进隋廷大内做了一名卫士,严铁公在长安和他巧遇,于是淳于玄就将严铁公引荐给了越王杨素。
独孤婴继续说道:“你们可能不知道晋王府不是新建,而是隋朝时期越王杨素的府邸。越王杨素是隋炀帝杨广的心腹重臣,经常借由这条少有人知的秘道往来王府和大内。因此后世有很多人诟病杨素,说他伙同炀帝秽乱宫廷,更有人说他在宫中一夜御数女,连隋文帝的后妃贾氏也未能幸免,都被他玷污凌辱过。”
李慕软越发诧异,说道:“这些话你是听谁说的?”
独孤婴叹了口气,道:“还能有谁呢?自然都是淳于玄自己说的。我们搬来此地,淳于玄就经常来我们住地,我还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吗,无外乎是垂涎于我们手里戒日神功的经文,想从我们这里分一杯羹罢了。青尧的腐骨神掌练到如此之高,一直令他十分艳羡。他对我们有所求,所以不时笼络奉承,不但送我们金银,连随侍的奴仆,也是他送的。我知道此人心机深沉,让青尧不要和他接近,青尧却不听。不过也好,要不然我也就没法知道这么多事了。淳于玄是二姐的仆人,他的话虽有些海阔天空信口雌黄,未必就全不可信。” 李钲道:“那以你所见,严玉瑾会是严铁公的什么人?”
独孤婴道:“这我倒是不知道,但以淳于玄自夸和严铁公的交情,从淳于玄的年纪上推断,如果严玉瑾和严铁公有关系,那就应是他孙女一辈的人物了。”李钲道:“这就能讲得通为什么晋王足不出京师,也能将严玉瑾这样的美人儿抓在手里了。淳于玄这样做,真是丧心病狂,他的师兄严铁公对他不错,按例他应该好好照顾师兄的后人才对,而他却卑鄙无耻地把严玉瑾送给了晋王,让严玉瑾堂堂一位武林知名门派掌门,成了晋王的玩物。”
独孤婴道:“严玉瑾是个性情刚烈的女子,听说她是吃了淳于玄给她下在酒菜里的软骨散,最终才失身给了晋王,由得晋王肆意玩弄。我也是后来听青尧和我说的,这才知道,原来淳于玄给严玉瑾下的药,还有一味令人谈虎色变的五石散。软骨散能令人昏迷, 五石散却能令女子乱性,否则像严玉瑾这样一个刚烈的女子,怎么会轻易失身给晋王呢?话题扯远了,我们说回正题。姬姑娘知道五石散是什么东西吧。”
姬玉笙点头道:“这个自然是知道的。”
独孤婴道:“五石散里有一种东西,名叫赤炎石,这种东西是五石散里最主要的药物成分,同时赤炎石可以提炼出来,混入木炭粉和硝石眼膜成的粉末,最后制成威力强大的火药。”
李钲和姬玉笙总算知道在扬州天王谷中失踪的那批数量巨大的五石散到底用作何用。它既是宇文世家用来谋取暴利的工具,同时也可以解释为何晋王不知这批五石散的事情,为何又会默许且不过问。
原来送到京师来的五石散并非单一用来卖钱,它的另外一个作用还有可能是秘密提取火药。京师火药管制极为严厉,除了军中可以按量取用,其他任何人等都不可以接近火药,买卖火药更是斩立决的死罪,而且制作火药的将作监最高主管竟是一位亲王,控制之严,令人难以想象。如果没有特许动用火药,必须从别的途径获得,而从五石散中提取赤炎石用来制作火药,却并非所有人都能想得到的办法。
宇文嚣等人需要火药,无疑晋王是知道的,但晋王也不敢轻越雷池,给自己招来麻烦,否则,龙骑都尉又会请他老人家去喝茶了。由此可见火药的用途绝不可告人。
姬玉笙道:“如此说来,这批数量惊人的五石散作用原来不止一项。可能宇文父子拿去黑市暗中贩卖牟取暴利的量很少很少,剩余的五石散都拿去回炉,用来提炼火药了。相较而言,火药的吸引力难道比白花花的银子吸引力还更强?”
独孤婴道:“可不是吗,这也是他喝醉之后偶然泄漏给我知道的,原先我并不知道五石散的事,我虽然听过这种东西,却不知道有人在专门制作,更不知道背后的人是晋王和宇文世家。从今日参加正邪决斗的人来看,天星顶恐怕也涉入其中了 。”李钲咦地一声,道:“他们需要火药那又是干什么去呢,难道晋王他们还在预谋别的更可怕的事?”
独孤婴还没说话,只听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少时周大柱和孟衮两人敲门进来。孟衮满脸是汗,周大柱左臂中了一箭,两人刚进门,气喘吁吁地道:“不好了,外面已经被官兵给三面围住了!”
潜龙山庄是建在半山腰上,三面对着大路,背后则是深渊悬崖,不可攀越。第一次来潜龙山庄时,李钲和姬玉笙本打算从后山潜入,但探路的人说后山无法攀登,从上到下,都是光溜溜的石壁,石壁上长满青苔,无法着手,他们才改变了主意从前门偷进去的。山上林木荫森,此时已是深秋,满山都是红叶,草色渐已枯黄。李钲和姬玉笙得到孟衮和周大柱的通报,赶忙赶到大门来看。但见门外朔风怒号,尘沙扑面,不知多少士兵,将整个山脚牢牢围住了。放眼一望,刀枪映日,甲胄森森,一眼望不到边际。可见山谷中还在龙争虎时,京师早已调兵遣将,布置妥当。丐帮虽然放 了游哨,却仅及山谷之中,未到山谷之外。官兵列阵将山围了,中军大旗,打出一个“吴”字,来的竟是九城兵马司的三万铁甲军。
李钲沉吟道:“这是吴王的旗号,看样子我们在潜龙山庄邀集比武,皇上一早就知道,他怕晋王优柔寡断,才派了人前来弹压。”众人都问道:“这可如何是好?”李钲道:“且勿惊慌。山庄大门无险可守,如果此行是来围捕,他们早就冲进来了!”话音刚落,但见数骑大声呼和,纵马冲上前来,为首那人,乃是大内副总管呼延秉的弟弟呼延高。在沙漠中时,李钲曾和呼延秉交手,却未曾和呼延高朝过面。孟衮招呼 一声,和郭锦炎两人一道冲下山去。
呼延高见两人奔近,喝道:“无知草寇,天兵到此,还敢抗拒!”孟衮喝道:“天你奶奶个腿儿!”展开剑法,刷刷数剑,把呼延高从马上逼了下来。后面一个弓箭小队驰马上来,弯弓劲射。李钲喝道:“赶快回来!”但听箭如飞蝗,落点极准,向孟衮和郭锦炎射来。两人翻身拨打羽箭,飞奔回来。但听中军一声炮响,三队铁甲兵四面潮水般冲上,众人纷纷避入大门之中。铁甲军来势甚块,转眼迫近大门。群雄大怒,翻身杀出。领头那人被孟衮一剑搠死,一个被周大柱一鞭打碎头颅,倒撞下马,其余两个被沙天海抓住后心,右手拧住头盔交叉一扭,喀嚓一声,扭断了脖子。大门之内道路不宽,马队难以如意驰骋,铁甲军稍却,被群雄一阵反冲,渐渐退出大门之外。李钲忙指挥天山弟子将大门关紧,身强力壮的都上墙头守卫,用暗器和碎石袭击靠近的官兵。
肃平阳道:“皇帝把我们围在这里,定是晋王等不及抢着要杀人立威。铁甲军退去之后,不久还会再来攻打。”李钲用宝剑在地上画了一个草图道:“大门狭窄,正好可资利用。在门口挖掘陷坑,可阻挡铁甲军再次冲进来。我们人手不够,肃老去请傅帮主来商议,先挡一阵再说。”肃平阳急忙去请傅晋煵。
傅晋煵因不慎中了李青尧的“摧心指”伤了眼目不能前来,便将丐帮弟子都派了过来,听从李钲的指挥。困在潜龙山庄的群雄也闻讯都前来帮忙,众人大为振奋,照着李钲的指点,在大门内两丈挖掘陷坑。大门关闭,群雄在门中挖坑,外面的人丝毫看不出来。
陷阱挖好不久,呼延高果然又率铁甲军冲到。他在吴王面前夸口,要逞豪强,竟不增兵,仍只带领刚才攻山上来的数十名铁甲军。这一次每个士兵手中都拿了盾牌,挡住群雄的暗器和飞石,霎时间冲到门前。李钲在墙上看了,飞身跳下,迎着呼延高喝道:“来来来,我与你见个输赢!”姬玉笙、肃平阳、孟衮、周大柱等人也出来接战。斜刺里一名铁甲军纵马冲到,一脚踏上陷阱,大叫一声,跌了下去,接着一声惨呼,被守在坑边的丐帮弟子推下巨石砸死。呼延高吃了一惊,暗叫:“侥幸!”手脚稍缓,李钲振臂一剑,将呼延高震得退到坑边,情急之下双足牢牢钉在地上,运剑反扑。
两名铁甲军急忙挺矛来刺李钲,姬玉笙从旁跃过,举灵蛇剑挡开长矛,飞身一滚,两名铁甲军长矛刺在地上,火光直冒。姬玉笙施展空手入白刃功夫反扯长矛,一扯之下,那两人气力十足,这一扯竟未扯动,姬玉笙不假思索,矮身反手一剑,反将马蹄砍断,甲马一声大吼,轰然倒地,将那铁甲军压倒不起。猛可里头顶风声响动,两条长矛呼啸而至。姬玉笙右腿一缩,滚过一边,把手一挥,掷出一把铁莲子,铮铮铮铮,打得两人身上火星直冒,两人吓了一跳,长矛略缓,振臂又刺,周围已无回旋余地,好在姬玉笙身形灵巧,竟在间不容发之际,居然一一避过,飞身扫腿,砰砰两声,两名铁甲军掉落马下。门口陷坑周围寻丈之地,人多手杂,转身都是不便,更别说趋避退让。姬玉笙剑法虽然精妙,终不及两名铁甲军身披重铠,马术精熟,兵器又沉,时候一长,已是攻少守多。
姬玉笙不欲缠斗,暗想:“叫这帮铁甲军冲了进来,如何得了?他居高临下,骑术精绝,难道急冲过来得我也去砍他马腿?须砍不过来!”眼前长矛又到,猛然向上一拔,平地飞起开三尺,远远落下,突然有人当头一掌劈到,势劲力疾,生平未遇。姬玉笙右手宝剑一带,化解了掌力,暗暗心惊:“这是谁?此人功夫不在钲哥哥之下!”回头一望,来的是个身高膀阔气度威猛的老者,却未见过。但见冷风吹拂,那老者袍角隐隐露出一个白色的八卦图案,心中一惊:“原来是武当飞鸟神宫的人!怪不得掌力如此沉雄难挡!” 但见那老者白眉倒竖,虎目生光,大喝声中,又是呼呼数掌,疾如闪电,风雷般向姬玉笙攻去。但见一个猛攻,一个固守,就似惊涛骇浪,浪头一个接着一个向礁石扑去,但礁石始终屹立不动。
李钲正和几个铁甲军缠斗,偷眼看了,心中暗自寻思:“看样子玉笙已深得我传她的剑法精髓,倒又不必那么担心。”要知他和姬玉笙朝夕相伴,分开的时候极少,他的无字天书上的功夫和天山剑法教了不少给姬玉笙,就连达摩十八剑的剑招姬玉笙也已大半练成,只是功力稍差、火候未具罢了。两人斗得甚紧,姬玉笙并未露出败相,反倒是那老者被姬玉笙怪异的达摩剑法连走险招,几次都险些受伤。两人斗到分际,只听姬玉笙一声娇斥,反手几剑将那老者逼开数步,嗤嗤嗤,三粒铁菩提向那老者打去。那老者连连闪避,姬玉笙剑如追风,偏锋直上,登时杀得那老者连连退步。
李钲不欲杀害朝廷官兵,不用宝剑,空着双手,运掌如风,声东击西,几个铁甲军眼睛一花,已被他飞出圈外,手腕一转,夺过一条长矛拦腰直扫,砰地一声,将一名铁甲军打得几个踉跄,险些摔倒,趁机突围而出,飞上墙头,但见山下尘头大起,知铁甲军将会硬攻上来,忙叫道:“大家快向后面退却!”潜龙山庄依山而建,前低后高,越到高处,铁甲军的重装铁骑越难施展,而群雄大多是练过轻功的,到了山坡上面,反倒更容易躲闪,不至于被铁甲军冲散。
群雄以一传十,大多知李钲为人机警机智,当即遵令退却,离开大门口。果然不多时,只听蹄声如雷,第一个铁甲军小队急驰进来,却在半山腰上被群雄滚下路边的假山怪石砸得退下山去。铁甲军的重装战马都钉着厚厚的蹄铁,马身上还披着重重铁铠,路上虽然平整,到底是碎石铺成,又是仰攻,一个不小心,马蹄打滑,极易连人带马都翻下山坡去。铁甲军不敢硬逼,陆续退却。
那边姬玉笙却和那老者斗得不分高下。李钲急忙冲下山坡,双掌一并,硬接了那老者一掌,砰地声响,宛若平地惊雷,那老者连退数步,站脚不住,飞身窜下山坡去了。紧接而来的一对铁甲军连冲两次,都被群雄奋力挡住,铁甲军稍稍后却,但攻击的距离一次比一次近,正在危急,忽听远远传来鼓角之声。李钲侧耳一听,知道这是鸣金收兵的信号,果然先后拥进来的两队铁甲军后队变前队,前队变后队,整齐有序,缓缓退出大门。众人见铁甲军训练有素,也不敢硬逼,听说门外鸣金收军,各自欢喜。
周大柱带了好几个人四处搜寻,终于在一个厨房里搜出来米面和肉,众人正在饥肠辘辘,见了米肉,大声欢呼,就地生火,把厨房里一应吃喝都搬出来烧熟,勉强吃了顿饱饭。但门外三万铁骑,比困在庄中的武林群雄多过百倍,若是三万铁骑同时冲锋,将山庄大门和围墙都冲毁,众人即便有山坡作为屏障,也是如汤泼雪,不勾一扫。众人吃饱了肚子,到处寻找绳索,以便从悬崖爬下去脱险,但却一无所获。
李钲见东、南、北三面被铁甲军围得铁桶也似,只有西面悬崖是唯一的空隙,忙趁着大家休息之际,带着肃平阳和姬玉笙到后面查看。但见谷中云雾缭绕,更不知深浅,山崖石壁,果然厚生青苔,滑不留手,不禁暗暗叫苦。李钲再到大门墙头上来看,但见铁甲军似乎越来越多,潜龙山庄三面受迫,不到半个时辰,三万人马兵戈如墙,阵势严整之际,四下一望,毫无漏洞,声势十分惊人。但好在看样子铁甲军往来驰骤,并未得到命令继续攻击山庄。
李钲心中奇怪:“以这种情势,主帅只需一声令下,潜龙山庄立刻便是灰飞烟灭,为何并不下令攻击?”又想:“三弟该管九城兵马司,他奉旨前来,不得不为之。但三弟处理政事自是游刃有余,军事方面未必精到,这个阵势,万万不是他可以布置得了。但他布好阵势,却不攻击,或许他这是有心放我们逃走?但逃走又从哪里去逃?总不能从山崖上跳下去吧!”心中越想越奇怪,陡然心生一计:“还有约莫半个时辰天色垂暮,待我趁夜下山,去军中见一见三弟,看他到底意欲如何?”但眼看情势逼人,若是这个时候铁甲军发动攻击,潜龙山庄难免玉石俱焚,想到此处,李钲心头不由得一股凉气直冒上来。
但见漫山遍野布满火堆,放眼望去,无穷无尽,隐隐只听得人喧马嘶,李钲看罢,默然不语。回来对梅少和等人商议对策,众人七嘴八舌,一时殊无良策,魏长风从门外走进,笑道:“有办法了!”众人心中一振,忙问:“有什么办法?”魏长风道:“鲁兄弟在外扒树皮搓绳,大家赶快帮忙吧!”
众人心头一省,登时来了精神。丐帮弟子和天下盟人数最多,当机立刻分派,都跟魏长风去帮鲁挚的忙。原来鲁挚未曾练武之前,乃是山中的猎户,经验颇多,潜龙山庄后山丛林密布,要从悬崖脱困,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磓崖而下,鲜嫩的树皮纠缠一起,十分坚韧,以前鲁挚金山打猎,经常用树皮结绳做网,捕捉野兽,可谓轻车熟路。众人吃饱了肚子,做起事来手脚麻利,更兼有了树皮结成的绳索,就可以从悬崖脱困,群情振奋,做事更快。不到半个时辰,结成一条百十来丈长的树皮绳索,垂下崖去。孟衮武功高强,身体又请便,便自告奋勇,第一个下山。
孟衮下去不多时,便用力摇动绳索。众人大喜,一个一个,跟着垂下山崖,三百多人,颇费气力,一个一个缓缓下到山崖崖底,李钲让众人先下,自己和鲁挚、肃平阳三人守在崖上,一直等众人下尽,三人才方始慢慢下来。众人脱了第一个险境,相互道喜。李钲当即分配人手,受伤的人走在中间,武艺较高的人跟着李钲和姬玉笙在后面殿后,前面由周大柱、孟衮领头,抹黑出谷,千万不可打亮火光,以免招来官兵注意。
众人走了半个时辰,自是跌跌撞撞,擦破皮跌破膝盖的人屡屡见之。走到最后,山路越走越险,盘旋而下,绕入后山。行得数里,遍地皆是乱石,再无道路可循,亦不见有何物可以指示方向,夜黑风高,无由判定东南西北。众人正没法时,一名和孟衮等人在一起开路的天下盟弟子跑了回来,道:“前面有人拦路,不过尚未发现我们。”李钲道:“有人就有出路,大家切莫慌张,在此等候,等我去探一探路来。”楚天扬和郭锦炎忙挤出人群,道:“我们也一起去。”李钲道:“好。大家在此等我们的信号。听见响箭的声响,才可过来。咱们快到那边瞧瞧。”带着姬玉笙、楚天扬和郭锦炎三人跟着天下盟的弟子,疾向来处奔去。
几个人转过一道石梁,但见谷定虚和几名弟子正在树林里躲着。会合一处,悄悄上前,不许厮杀。摸到近前一看,果见两个火堆,火堆周围团团坐满了人。眼前好大一个山谷,谷中篝火烧得烈焰腾空,噼啪作响。李钲隐身石后,回身挥手,叫众人不可作声。正在此时,听得女子的声音道:“重兵围困,今日送这帮家伙一起上西方极乐世界,得证正果,大事便谐,大首领可以放心了。”
李钲听那女子的声音甚熟,探头出去一望,但见崖壁下有两个女子,也杂在一群黑衣人中间正在说话,一个是紫衣秋水,一个是逸真,心道:“原来她们。只不知她们嘴里的‘大首领’是谁?”又有一个男子声音道:“吴王的意思,是教那帮人好好归降投诚,大首领不欲如此,吴王却偏偏固执不听。”紫衣秋水道:“这也怨不得。吴王和李钲那小子感情甚深,吴王做事又远不及晋王太子心狠手辣,首领要劝他听从自己的意见,自然难以如愿。反正去送命的也不是我们‘恨崖’的人,我们何必担心?哈哈!”
李钲心头一震,想起在昆仑山时,听颛孙玄和司空煦等人曾经谈起“恨崖”,知道中是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江湖组织,但没想到紫衣秋水也是恨崖的人。当下向楚天扬等人打个手势,先站起身来,倏地从崖壁上跳了下去,长声喝道:“李钲在此!”紫衣秋水等人大吃一惊,但见火光中一个高大的人影飞身而来,正是李钲,手执长剑,就这么一站,登时神威凛凛,紫衣秋水和逸真一见令狐冲,尚不及反应,剑光闪动,一口宝剑从火光中刺将过来。紫衣秋水见来势凶猛,当即退了一步,反手接了一剑,剑身嗡嗡直响。
紫衣秋水一惊,急飞身跃出,但见山谷中东一团、西一堆,混斗甚急。李钲紫微剑向前一指,青光闪动,疾刺而至。紫衣秋水不敢硬接,展开轻功,几个起落,已奔到姬玉笙身前,一剑刺来。猛听夜色中嗤嗤嗤声响,身边两个黑衣人应声倒下,额头各插了一根细如牛毛的飞针,脸色青黑。紫衣秋水虽然也擅毒物之道,心中却暗暗心惊,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毒药,沾肤即死,连忙退后,身后只听一人大声惨叫,一名黑衣人手臂被姬玉笙一剑齐肩卸落。
姬玉笙杀得性起,纵身过去,刷刷两剑,当面两人一中小腹、一断左腿,一死一伤;回过身来,李钲紫微剑剑光到处,三名黑衣汉子在惨呼声中倒地不起。只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叫道:“合力斗他,先杀了这厮!”三条灰影应声扑至,三剑齐出,分指李钲咽喉、胸口和小腹。这三剑势道凌厉,李钲吃了一惊,心道:“这是武当飞鸟神宫剑法!”心念刚动,三剑剑尖已去身不盈尺外。李钲宝剑圈转,身形转处,便将三剑一齐解了,剑意未尽,又将三人逼得退开了几步,只见左右各是两名灰衣道士,中间一位老者,正是曾和姬玉笙在山庄大门口交过手的,肤色黝黑,双目炯炯生光,凛然有不怒自威之感。
他不及仔细看三人相貌,斜身窜出,反手刷刷两剑,刺倒了两名和紫衣秋水一道夹攻姬玉笙的黑衣人,提起内力,足下丝毫不停,紫微剑到处,必有一人受伤倒地或中剑身亡。那三名道士衔尾直追,可是轻功不及,始终和他相差丈许,无法靠近。只一盏茶功夫,已有三十余名敌人死在李钲剑下,当者披靡,无人能挡得住他的剑招,敌我双方强弱之势登时逆转,谷定虚等人见了,急忙发出响箭,召唤后面的同道,一同杀来。
李钲当先开路,奔行如飞,忽而直冲,忽而斜进,剑光所到之处,敌人无一得可幸免,过不多时,又有二十余人相继倒地。后面的武林群雄眼见李钲剑法如此神出鬼没,直是生平所仅见,欢喜之余,心中为之欣然:“明月神尼当年一口宝剑纵横天下,无所抗手,邪魔外道,望风而遁。想不到神尼去世之后,她的弟子又再复当年神尼的威名,真是可敬可佩!”心神大振,蓦地里发一声喊,潮水般冲杀过去,紫衣秋水和逸真带来的人手只有百十来人,被杀了个尸横满地,余者更无斗志,顷刻逃个干干净净。姬玉笙赶到李钲身边,叫道:“哥哥,擒贼先擒王!”李钲蓦地一省,腾空飞起。向紫衣秋水和逸真飞扑过去,身后那三名道士正要前来拦截,又一名白衣老者飞身来到,双掌一分,噼啪声响,将两名灰衣道士震开,喝道:“武当飞鸟神宫的人为何助纣为虐?”
那老者心头一凛道:“阁下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