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星北,这名字如今听来未必耳熟,但他的才华之绝伦,可算是中国科学界的凤毛麟角。
此人,乃理论物理之大才,学界称其为“天下第一才子”,在现代中国的物理学殿堂中,可谓泰斗人物,甚至有“雷达之父”之誉。
束先生的数理根基深厚,是中国最早研究量子力学与相对论的先行者之一,人们也常唤他作“中国的爱因斯坦”。
而论其性格之刚烈,纵观整个知识界,怕是无人能与之匹敌。
爱因斯坦的得力助手,一腔热血报效祖国!归国后却沦为厕所清洁工
爱因斯坦的助手
1972年10月14日这一天,因诺贝尔奖声名远播的科学家李政道,第一次踏上离别已久的故土。
自1946年远赴美国,他已整整二十六载未归,终于此刻,在人民大会堂,周总理亲自会见了他。
总理的眉宇间满含期待,言辞中亦无不透出一份对中国教育现状的忧思。
总理希望李政道能够引荐几位海外的学术大家,当时我们急需有人来解决国内教育人才的‘断层’问题。
这话刚一出口,李政道便直截了当地答道:“中国不乏解决‘断层’问题的人才和教师,只是他们没有得到使用。比如我的老师束星北先生。”
这番话,掷地有声。
只是李政道未曾想到,束星北此时正身陷困顿,与世疏离,世事沧桑,令人唏嘘。
他虽心心念念想见到束星北一面,奈何终究未能如愿。
1943年,那时的束星北,是李政道在浙江大学的物理老师。
回想起那段岁月,李政道心中大概有着无尽的感怀。
束星北早在1926年便赴美留学,继而又辗转德国、英国,钻研理论物理的前沿课题,四处学习,其才情和学识早已锋芒毕露。
1931年,竺可桢力邀束星北回国,束先生便义无反顾,回到浙江大学任教。
在那风雨飘摇的抗日战争时期,浙大虽偏居贵州遵义的湄潭山寨,却如星辰隐于大地,熠熠生辉,被誉为“东方剑桥”。
束星北在这片青山绿水间启蒙了李政道,乃至培养了一批批日后成为世界顶尖的物理学家。
1926年4月,束星北自掏腰包,踏上了远赴大洋彼岸的求学之路。
他先是在堪萨斯州拜克大学修读物理,过了不到一年,便转学到了旧金山的加州大学。
1927年7月,他索性离开了美国,去了欧洲,开始了他的游历生涯。
在德国,他驻足于汉诺威工业大学,这一逗留,便是一段不短的时光。
若是说游学欧洲,倒不如说是束星北与命运的周旋,因为正是在1928年,他带着自己关于相对论的两篇论文,登门拜访了爱因斯坦。
那是怎样的场景啊,束星北,带着青年人的意气风发和一丝紧张,敲响了爱因斯坦的大门。
结果,这位被誉为当世最伟大的科学家,不仅阅读了他的论文,竟还将他收入麾下,聘为研究助手。
此后,束星北在爱因斯坦身边学习,直至爱因斯坦的研究一时受阻,无奈之下,爱因斯坦便推荐他前往英国投奔惠特克和达尔文这两位学术巨匠。
接下来的几年里,束星北的脚步停在了剑桥大学,拜于爱丁顿门下,参与了那时最轰动的物理学研究——狄拉克方程的推导过程。
1931年8月,他再度漂洋过海,去了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师从斯特洛罗克,继续追寻他的物理梦。
有血性的科学家
束星北,这人,是个有血性的人物。
那一年,正是“九一八”事变的阴霾笼罩下,他回到了故土。
1932年,束星北受聘于南京中央军官学校,成为物理教官。
可教书育人哪能磨灭他的锋芒?
束星北胸中自有万丈豪情,哪能忍受日寇肆虐?
在军校,他依旧保留着那股侠义之气,不改其直言锋利的秉性。
有一日,蒋介石亲临视察,校领导自然是心中紧张,特意安排包括束星北在内的几位教授接受召见。
可是束星北,对蒋氏那“消极抗战”的政策早已满腹不满,心中烈火焚烧。
这次召见,哪里是去见礼?分明是去“面斥”!
恰逢“一·二八”事变不久,束星北心里早有定论。
那十九路军和八十四师违抗命令与日寇血战,才是民族气节;而国民政府与日签订“淞沪停战协定”,不过是丧权辱国的妥协之举!
于是,当着众人,束星北毫不犹豫地把质问抛向了蒋介石。
束星北言辞犀利,直指蒋氏为何不抗日,反而向敌屈膝。
蒋介石听罢,一时间竟被逼得无话可答,只得愤然拂袖而去,临走还甩下一句“你太年轻,不懂政治!”
年轻?束星北未必是懂得不多,只是他不屑于那些虚伪的“政治”。
正是这一场“面斥”,束星北终惹恼了蒋氏。
到了1932年7月,他不得不离开南京,受聘于浙江大学,任教于物理系。
热血男儿岂能安于三尺讲台?
到1937年“七七事变”时,束星北已是浙大声名远播的教授,忽然,有一天,他消失得无影无踪。
竺可桢、何增禄等教授慌了手脚,四处打探,连夜寻找,却总是无果。
最后,还是他的妻子在一处临时兵营操场上,找到了他。
当时,束星北已然剃了光头,身着军装,成了社会义勇军的先锋。
这世界,理应有血性的人站出来,与命运一决雌雄。
抗战岁月,浙江大学辗转西迁,扎根湄潭。
那时,竺可桢四处罗致人才,许多一流学者纷至沓来,一时间,浙大群星璀璨,名流荟萃。
各路精英汇聚湄潭,不仅仅是讲学,他们的科研成果早已攀上国际前沿的高峰。
1937年5月,竺可桢特邀理论物理权威玻尔到浙大作报告。
束星北、王淦昌等人全程陪同,这几位中国物理界的顶尖人物与玻尔探讨物理学前沿问题,切磋交流,气氛热烈。
玻尔归国后,不少浙大物理系的学生想追随他,申请去欧洲留学,求教深造。
哪知玻尔却不理解,回信说,既然有束星北,还要去欧洲留学干什么?
言下之意,束星北他们已足以与国际顶尖比肩。
在那个动荡的年代,浙江大学无疑是新中国科学人才的摇篮,竺可桢、李政道等两院院士,51位全数出自湄潭。
1944年,英国科技史学家李约瑟访问这座“偏居山寨”的浙江大学,称其为“东方的剑桥”。
李约瑟对束星北尤为敬佩,束星北的论文使他眼前一亮,回国后即在《自然》杂志上发表,称其为“天下第一才子”,这一称号从此在学界流传开来。
抗战爆发后,束星北不仅在物理学的殿堂里独树一帜,亦将满腔热血投身军工事业。
激光、无人机、雷达、袖珍发报机。
这些当时国际上刚刚崭露头角的科技,束星北早已潜心钻研。
他不声不响地将这些尖端技术研究透彻,并为其发展作出了卓越贡献。
1945年,他成功研制出中国第一部雷达,从此便有了“中国雷达之父”的美誉。
束星北为人特立独行,在科学之道上执着固守,却从不肯屈服于权势的压力。
他将对科学的执着融入了社会生活。
抗战胜利后,国民党当局要他加入组织,威胁说不入党便不发奖金。
束星北嗤之以鼻,不仅自己拒绝,还告诫学生绝不可因金钱而折腰。
见他这般硬骨,国民党恼羞成怒,下令扣押他的科研资金,甚至以囚禁相威胁。
更为惊人的是,束星北索性命令学生拆掉已安装完毕的雷达设备,这一举动,让国民党当局颜面扫地,于是便让军令部将其囚禁。
他像是一棵扎根在风雨中的孤树,宁可在狂风中摇曳,也绝不随风低头。
辉煌一生,坎坷一生
在一些人看来,束星北无疑是个异类,属于那种性格鲜明、智慧卓绝的天才。
他生来便具备一种独特的才华与激情,仿佛是天意将教育学家与科学家的灵魂,合二为一,赋予他一副躯壳。
束星北这般既有深厚物理学修养,又能在学术上游刃有余的人,实在是稀世难求。
他对物理内涵的领悟之深,几乎无人能及。
束星北的课堂,便是一场思想的盛宴。
他讲课时,从不依赖讲义,甚至连参考书也懒得指定,黑板上的提纲更是从来没有的。
他是认为,知识不该被困在方寸之间。
他一贯用最朴实、最生动的语言,从学生熟悉的日常现象切入,将那些晦涩的物理理论一一剖析、讲明。
他讲课时,有时站立,有时忽而跳上讲台,兴致高时还索性坐在椅背上,挥洒自如,妙语连珠,讲到激昂处,一条腿不由自主地颤动着,仿佛宇宙的奥秘就在他手中跳跃。
束星北的课堂,更像是一场带领学生徜徉宇宙的奇妙旅程。
他总能将学生的思维带入那浩瀚的天穹,领略到物理学中的神秘与辉煌。
讲到高兴时,他仿佛进入了某种境界,神采飞扬,眼中闪烁着无限的光芒。
他又绝非那种自我封闭的“大师”。
课堂上,倘若有学生指出他的纰漏,他便立即肃然起身,静坐聆听,目光谦逊,毫无半点架子。
每当学生讲出新见解,他总是难掩激动,捶学生一拳,拍案而起,口中连呼:“妙!妙极了!”
束星北的教风如此,才培养出一批批卓越的物理人才。
但束星北或许注定和坎坷命运纠缠不清。
有人说,束星北的一生多灾多难,是因为他性情刚直,不畏权贵,率真求实,终究无法与世俗的苟且为伍。
这样的性格,若是在安稳的年代,或许会被赞颂;但在动荡不安的时代,反倒成了他命运悲剧的原因。
束星北,是中国最早被迫害的一批科学家之一。
他的苦难,并非来自生活的贫瘠,而是那种无法施展抱负,无法为国效力的深层次痛苦。
1964年,当中国第一颗原子弹成功爆炸,举国欢腾之时,束星北却独自躲在冰冷阴暗的小屋里,双手捂住面庞,泪水簌簌而下,声嘶力竭地嚎哭着。
那哭声,是对自己报国无门的深深绝望。
他那颗为国家鞠躬尽瘁的心,却只能在现实的冷漠中碎裂。
到了1972年,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李政道回国,周总理嘱托他为解决中国教育人才断层的问题尽力,建议他从国外引荐一些有才学的科学家来华讲学。
李政道满怀敬意地说自己的的恩师束星北,科学造诣绝不逊色于国际顶尖学者。
然而,李政道并不知道,这位曾经在中国物理学界无人能及的束星北,早已在青岛的一家医学院扫了十几年的厕所。
尽管如此,即便他饱受不公,束星北对祖国的日益强盛却从未心生怨怼。
时光如水,国家的昌盛依旧是他心头的唯一光亮,他为之无怨无悔地奉献着。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1979年,中国面临一场新的挑战,第一枚洲际导弹的数据计算成了难题,整整一个科学院竟无人能够解出。
束星北再次被推到前线,钱学森将此重任托付给他。
据说国家为此拨款百万,但束星北淡然拒绝,分文不取。
他只需要一枝笔,一摞纸,在没有任何计算机辅助的情况下,用他的智慧和经验准确无误地完成了任务。
当时,他已经73岁。
这一消息传开,整个航天学界为之震撼。
那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天才从未老去,束星北依旧是那个能撼动科学界的巨人。
参考资料:
天才物理学家束星北
高荣伟
物理学家束星北先生的坎坷一生——纪念束星北诞辰110周年 王洪鹏;于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