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武伏魔演义第六章群星聚义历险脱虎口逆莽拜山下旨捉文叔

马武回身一望，不认得刘秀，不知来者何人，满心没好气道：“叫我做甚！”邓禹道：“既是英雄好汉，何不闻蔡阳刘文叔之名？”马武闻言大惊大喜，忙跪下拱手：“不知天汉贵胄在此，草民失礼，且请见谅！”刘秀双手搀起，好言抚慰：“兄盖世武功，何苦自投篡逆之人？”马武道：“仙师真传，嘱我考取功名，为师门张名。奈何那狗皇帝以貌取人，心甚不平！”邓禹道：“光汉真龙在此，何不早拜！？”马武复跪下磕头，喜道：“有龙经天，吾志可伸。文叔何处落脚，洒家回家安顿老娘，便来投你！”刘秀道：“此去复归南阳，或蔡阳，或宛城。兄不见弃，欲伸大志，可来会我。”马武道：“自当尊令。容某安顿老娘之后再来寻文叔，共决大事。此地不可久留，兄宜速去！”与一行人匆匆告别，出城去了。 刘秀等正待要走，忽闻校场众震天价响，地动山摇，原来乃是王养王当等一干佞臣侯王莽离开，便吩咐引发火药，将演武厅炸塌，托言反叛，以诛天下英豪。刘秀望见校场黑烟滚滚，叫声不好，急忙与邓禹阴丽华盖延铫期杜茂等人在杂乱的人群中随波逐流，手里牵着阴丽华只不松手便是。哪知路上人多，一行人冲得七零八落，竟尔失散，只有刘秀拉着阴丽华始终在一起。两人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见邓禹等人跑散，心中不禁惊惶。但见警卫京师城卫四处逡巡，到处鸡飞狗跳，官兵四处弹压。刘秀与阴丽华正跑，迎面来了一乘小轿。刘秀与阴丽华匆忙之间未曾听见锣响，被两个仆人一把拦住。 只听一个仆人喝道：“你这瞎眼躲懒的混账东西，带着小红出来看热闹，家里的事也不做了？”劈面就是几皮鞭。轿子里有人道：“把这两个不懂事的奴才带回去好好惩罚！”不由分说，仆人将两人给捆上，喝道：“还不回家！”刘秀偷眼见官兵擦肩而过，见是人家教训家中仆人，没人来管，刘秀这才明白，自己差点被官兵抓走，若非轿中人机敏，两人插翅也难飞走。心道：“吃几鞭倒也无算，被抓了去，却是九死一生。”连对阴丽华使眼色，两人都不吭声，低着头跟着那仆人和轿子后面走。 一行人跟着小轿穿街过巷，来到一条胡同中，只见坐北朝南有一座府门，大门两旁垂手侍立着几名仆人。轿子进府，从府中走出一位青衣大帽的管家，把刘秀和阴丽华叫过来，解开绑绳，道：“老爷有令：把这两人带到书房回话。”仆人带着刘秀和阴丽华进府门，穿堂过廊到了书房，有人把帘笼挑起，刘秀和阴丽华走进书房，见书案后坐着一位老者，四方脸，两道花白的眉毛，二目有神，鼻直口方，一部白须飘洒胸前，头戴方巾，身穿白袍，右手拇指上，绿澄澄一只扳指，足下一双布靴，桌上放着一杆旱烟。刘秀看这老者似曾相识，心中纳闷。只听管家道：“不是老爷眼尖，今天你们的小命儿就没了！瞧你们俩能飞出长安城去？”那老者把眼一瞪，低喝：“多嘴，都出去!” 书房里就剩三个人，那老者徐徐上前来来，上下大量了他几眼，问道：“你是哪里人氏？姓字名谁？”刘秀忙道：“我们是南阳府新野县人，姓王名光武，是来长安赶考的。没想到校场有人闯祸，我们匆忙之间乱跑，惊了老人家，十分过意不去。”心中惴惴：“这老者要是真把我认出来，把我交给逆莽，我命休矣！” 只听那老者连声冷笑道：“你是蔡阳刘文叔！”刘秀心中惊恐，脸色不变，忙答：“老人家许是认错人了也。在下王光武，不姓刘。”那老者把头一摇：“你说你不是刘文叔，老夫来问你，你要带上佩着的五龙玉佩从何而来？”刘秀只得推搪道：“是我在途中买的。”那老者又是几声冷笑道：“买的？这玉佩普天下只有三块，分赠三位汉室宗亲，其中两块，分别为景帝和武帝陪葬，如今还在世上流传的，只有一块五龙玉佩。别说你这玉佩不是买来的，就算你买了玉石请人雕刻，那雕刻的人也是杀头灭九族的罪过！年轻人，说实话，在我这人不用撒谎，你的来历我都知道了，你再含混其词，饶不过去！说，你的玉佩哪儿来的？”刘秀听他说出玉佩来历，大吃一惊。 刘秀心中吃惊，再仔细看那老者，越发觉得似曾相示，忙镇定心神，问道：“难道老人家是刘氏宗亲？”那老者横了他一眼，站起身来道：“问出这句话来，多半还是有些诚意了。老夫刘唐，有个大哥名叫刘钦，三弟名叫刘良。看这块玉佩，你多半是大哥刘钦的儿子了？”刘秀又惊又喜，急忙跪倒：“原来是二叔父，侄儿正是刘秀。”老者刘唐将刘秀搀了起来，落下几点老泪道：“王莽篡汉，灭我刘氏宗亲，我心不昧，忍辱偷生至今。今日见你，心甚喜之。”二人落座，刘唐问道：“这位女子是谁？”阴丽华穿着男装，被他一眼看破，忙裣衽施礼：“小女子新野县阴家庄主之女阴丽华。”刘唐微微点头：“好。你们两个都坐下。文叔，你不在蔡阳，到长安所为何来？”刘秀就把自己和邓禹、铫期、盖延、杜茂一同到长安城赶考说了一遍。 刘唐听了摇头道：“你这番错了！你当在南阳养成气候，将来再兴兵灭莽，光复汉室。你今到长安，逆莽耳目太多，倘有差错，如何是好？依我之见，还是速回南阳才对。”刘秀道：“同来兄弟们失散京师，侄儿不敢独自回去。”刘唐道：“我改名‘陈复’，曾做逆莽朝中太常卿，暗中结好不少被迫附逆但依旧心存故国的刘氏宗亲，更有些门生故吏。你们且在此藏身，待我找人打听你那几个兄弟的下落便是。我那几个门生颇有来历，你一并带了他们去，日后自有用处。”刘秀大喜，拜谢叔父：“请二叔费心。”刘唐吩咐仆人沏茶，预备酒宴，给刘秀和阴丽华压惊。 不多时听外面有人传报，说贾都尉和冯校尉几个人来拜见老师。刘唐出去不多时，带了几人进来给刘秀引见：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约莫三十岁上下，名叫贾复，字君文，南阳冠军人；姓冯的名叫冯异，字公孙，汉族，颍川父城人；一个名叫王霸的， 字元伯，颍川颍阳人，另外一个，名叫祭遵，与王霸乃是少时好友，又是同乡。贾复和冯异由刘唐举荐，做到巡城校尉和都尉，王霸和祭遵则是新近才到京师投靠老师刘唐，以待后来的。四人听说眼前少年乃是蔡阳刘秀，十分仰慕。酒饭齐了，众人入座，斟酒布菜。 刘秀就把兄弟走失的事说了一遍，贾复道：“他们若是被官府拿去，按理说，只能判个唐突无理之罪，我们巡城衙门的人不会不知。”刘唐听了，皱眉曰：“逆莽司法紊乱，屈打成招杀人害命的事屡见不鲜。只怕他们被别的衙门捕去，你们却一无所知。”冯异道：“容弟子仔细打探，然后来报。”刘唐点头，嘱咐：“文叔在长安城决不可久留，你们从速行事。”贾复和冯异先起身告辞去了，王霸和祭遵与刘秀闻名素未谋面，有心追随，倾心结纳，刘秀也感二人抱负，又见两人身形魁梧，将来必是将才，一直饮酒至夜。 过了一日，冯异和贾复来了，道：“老师果然老谋深算。这群举子在校场没被炸死的，都关在大理寺中，等候裁处。今早传来消息，说逆莽下旨，说道众人都是赶考的举子，念他有心为国出力，从轻发落，只是今后永远不许来考功名。三日后甄别完毕，就会放人。”贾复道：“另外，逆莽张挂图榜，捉拿蔡阳刘秀，十三座城门都贴有榜文，文叔此番有奥出京师，那便难了。”刘唐问道：“文叔并未如何，为何通缉他？”贾复道：“逆莽夜梦紫龙盘踞金殿，着钦天监推算，钦天监曰王气起于南阳之野，文叔在蔡阳声名大振，又是刘氏宗亲，逆莽因此下令余者不问，只要单捉刘秀。”刘唐道：“如之奈何？” 冯异道：“这好办。来日教文叔化妆成巡城御史衙门的人和我们一道出京便了。阴小姐无人认得，只需重复女装，哪个来看她？”刘唐素知冯异办事谨慎，老成持重，听了十分欢喜，就留两人在府中用饭。贾复冯异执意不肯，告辞出府，先回衙门去了。过了三五日，果然将邓禹、铫期、杜茂、盖延四人带回，只是入监时吃了几鞭，丝毫无损，相见文叔，十分欢喜，更多谢贾复和冯异救命之恩。再问秀兄刘演，早逃出京师，依旧回山东依附樊崇去了。 这时加上贾复、冯异、王霸、祭遵四人，又得四个臂膀，刘秀先谢叔父刘唐。刘唐道：“我汉高祖建立不世之功，后世子孙，念之涕泪。汝等日后当守望相助，兴复汉室，方不愧我汉家子孙。”贾复道：“老师之言甚是。日后文叔兴兵灭莽，我等愿效犬马。”刘秀大喜道：“仁兄之言，正是小可的心愿。将来我兴兵之时，请各位兄弟拔刀相助。”贾复、王霸、冯异、祭遵这才放，重新列座，奉刘秀与老师刘唐坐在上首，几个人吐露肝胆，畅发肺腑。席间贾复道：“我有两位同僚，虽然屈在下属，实是干国之才，文叔可容贾某引见？” 刘秀听了，求之不得，忙问是谁。贾复道：“容贾某教来请见，文叔再做定夺如何？” 刘秀大喜，忙教贾复去请。不多时请了两人来刘唐府中参见。其中一人五十开外，身高八尺，虎背熊腰，一张紫堂脸，一部黑须，根根似针。头戴淡黄巾，身穿箭袖靠袄，腰系五彩丝鸾大带，红绸中衣，足下快靴。见了刘秀，立刻跪倒磕头：“久闻高祖九世孙刘文叔礼贤下士，慷慨忠义，又有大志，老夫很不能早见。老夫耿纯，河北巨鹿人也，世之大族，特来参拜。”刘秀听罢，还礼相搀。另外一人也姓耿，却是扶风茂林人氏，名叫耿弇，字伯昭，十七八岁，面白如玉，眉清目秀，是个俊俏人物，十八般武艺精通，善使一支画戟，开得好硬弓，曾赤手空拳入山打虎，长安朝野，无人不知耿弇“打虎将”的美称。 所以这段关节叫“群星聚会”，众人皆乃二十八宿中有名人物：邓禹是角木蛟、贾复乃氐土貉、冯异为萁水豹、祭遵是牛金牛、盖延是虚日鼠、耿纯是室火猪、王霸是鬼金羊、耿弇是房日兔、铫期是井木犴、杜茂是参水猿，此是群星小会，将来二十八宿一一归位，乃是紫微大帝刘秀光复大汉天下的开国功臣，画像云台，名标青史，为东汉开国“云台二十八将”，此乃后话。几人自从相交，隐秘其事，不令外界得知，每日在刘唐府中盘踞，讲练武艺，谈说三略六韬，吃酒谈心，只等贾复冯异说风声稍小，再混出京师，到时龙归大海，方能大展拳脚。 这一住，住到九月秋凉，转眼重阳节到，初八日晚，贾复和冯异来见刘唐，道：“逆莽九月初九要登太白山，城卫都有护卫之责，正好是文叔离虎穴之时。”刘唐大喜，道：“这自是个好机会。全靠你们安排。”一面命刘秀等人各自准备，阴丽华就恢复女装，作为大臣家属随同出城。冯异道：“明日一早城卫出城扎寨，各位明早穿我部下盔甲混在人群中一道出城。阴小姐就跟着京官亲眷走。”刘秀点头：“是。”贾复道：“各位先去收拾，明日一早我派小军来叫各位同去。”一夜功夫，诸事齐备。到了五更早朝，果然有五城兵马司的人出来先行戒备沿途各处要害，预备王莽出行祭山。远远只听城中皇宫龙凤鼓响，景阳钟撞，王莽临朝，文武大臣山呼万岁，凌晨下旨万岁起身，九月九与民同乐，登山拜天。刘秀等人都换了城卫盔甲，混在人群中站了。 三声炮响，朝天辇由宫门内出来，二十四名太监乘马先行，二十四名宫娥彩女乘坐小轿，御林都尉上马在前头带着御林军跟随在后。肃静、回避、龙灯、凤灯、宫灯排开，日扇、掌扇、龙凤扇摆列着随在牌后，文武大臣全都上马随在王莽车驾后，出东门望太白山而行。长安城内因逆莽出行，悬灯结彩，看热闹的男女老少挤满街道。雨兰公主的凤辇到了东门，东门的门军门官在门脸儿排班站立，哪个敢拦住雨兰公主的銮舆查查有没有奸细呀！刘秀挤在人群里，舒舒服服地走出了东门。到了长亭外，传旨歇马，待得王莽二次起行，刘秀等人早趁休息之际，脱了官服从山野走脱。贾复冯异祭遵四人也弃了官位，保着刘秀阴丽华及老师刘唐一家老小一路急行，向东望临潼而去。 刘秀一行人刚离开长安，不知后面生事起来。原来城卫衙门中贾复有个下属，名叫胡三的，看出了其中破绽。他常到佥事房回话，见通缉令上刘秀的五官相貌与贾复冯异常去的刘唐府中一人的相貌一样，暗地也就留上神了。有一天贾复和冯异到刘唐府中去，这胡三也暗中跟了去，就在门外盯梢。后来偶见刘秀送客出来，已铁定知道那名叫“王光武”的公子，就是朝廷下令通缉、死活不论的蔡阳刘秀。贾复和冯异等人走后，胡三心中弄鬼：“你们平时得多少上官的赏赐，从不见分我一点半点，我将这件事报官，还怕不得赏钱？”既起了异心，悄悄离了班值，直到五城兵马司衙门。这天正是南城兵马司信陵侯王光值班，正碰上胡三前来报案。 王光大吃一惊，心中一想：“这贾复冯异两人，都是太常卿陈复（刘唐）打招呼一手提拔，本侯是点过头的。如今这两个人竟然和刘秀搞在一起，背反朝廷，纠察下来，罪过不小！”心知王莽素来心狠手辣，不敢走露半点消息，即时命人把胡三看押在重案牢中不许接近，自己到太师府上求见太师王鉴。王鉴思虑片刻，曰：“不怕，你是我的门生，只管奏禀陛下。如果事情是真，拿住刘秀的功劳是你的；倘若拿不着刘秀，事情是假的，你也并无过错，即可秘密将胡三处死，也就罢了。” 王光一听，立刻带了禁卫，驰往太白，求见王莽，将贾复、冯异和刘唐三人窝藏放走钦命要犯刘秀一事奏禀王莽。王莽做的是糊涂皇帝，不知贾复冯异二人正是由刘唐引见给王光，贿赂求职的，当下传旨，命东路主管东哀王王休、典禁大将军苏献率军追赶刘秀：“抓住刘秀，连刘唐、贾复、冯异三人一并拿来复旨；倘若抓不住刘秀，那便是城卫胡三以下犯上，着即格杀勿论。”二将遵旨出朝，率领五百轻骑离了长安，顺大道追赶刘秀，沿途调集兵马，四处搜寻。 且说刘秀一行人逃出京师，离了临潼太白山，行至弘农地方。弘农镇守主将乃是南通王王召部将焦延。刘秀知焦延是有名左道之士，甚是利害，不敢穿城，从弘农过了灵宝，折道向南，要往武关而来。方至白水，后面喊声大作，滚滚尘起。登高一望，却是东哀王王休与典禁大将军苏献旗号，看看赶来。不多时铫期又来道：“左有天水侯王建人马、右有宁都侯王邑人马。 正后有济南侯王骏兵来。”刘秀听得四面合围，铁桶一般，不禁汗如雨下，着急惊慌，一道真气透顶而出，直冲霄汉。不知刘秀生死如何？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