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打击恋童癖，美国如何收紧法网

撰文|黄大拿&编辑|楚琦

引文：好莱坞的头号问题是恋童癖……

一个上市公司的董事长王某某涉嫌猥亵9岁女童被抓的消息引得舆论大哗。

王某某到底是猥亵还是强奸，最后会得到什么样的惩罚，一时言人人殊。可以确认的一点是，就全球而言，针对儿童的“性犯罪”在多数国家都是重罪！

今年5月，美国新罕布什尔州一名48岁的男子因性侵一儿童被判处终身监禁。

而就在王某某作恶的几乎同时，美国又传来了一则消息：电影业大佬、71岁的Van Wagenen，因为猥亵幼女，被犹他州法庭判处至少6年有期徒刑。Van Wagenen于1985年制片出品的《邦蒂富尔之行》曾获得第58届奥斯卡最佳女演员奖。法官在当天判决中还说，6年只是最低刑期，他期望陪审团能判得更长。

同样是在美国，2017年，一名华裔男子由于传播含有儿童性行为的视频和照片，被法官判六个月监禁和十年监外看管，并被要求登记为性罪犯。很简单，即使没有施暴，“儿童色情”在美国也是一条不可触碰的高压线！

儿童性保护的法律堤坝构筑得如此坚实让人赞叹。但所谓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美国走到今天，也有一个比较漫长的过程……

一

“好莱坞的头号问题是恋童癖”

“恋童癖”是以未成年为对象获得性满足的一种病理性性偏好。从恋童癖到实施针对儿童的性犯罪，尽管还有一段距离，但对儿童来说，恋童癖患者显然是一个具有潜在威胁的群体。

有人认为，中国人对恋童癖的认识明显不足。因为在不少缺乏儿童性保护意识的中国家长那里，其他成年人（无论熟人还是陌生人）对自己孩子的过分关注乃至亲抚的动作往往被视为一种善意的喜爱。

其实不仅仅是中国人是如此。

有一个好莱坞的著名影星，一度被恋童癖们所包围，但当影评家指出这一点的时候，她却和所在公司一起愤而告上公堂。直到若干年后，她在自传中痛批：“好莱坞的头号问题是恋童癖”。【1】

这个影星就是世界人民心目中的“小天使”秀兰·邓波儿。

上个世纪30年代正是美国经济大萧条时期，股市崩盘、银行倒闭，四分之一劳工失业，200多万人无家可归。而生于1928年的秀兰·邓波儿则成为大萧条时期人们的精神寄托。

当深受贫困和失望折磨的美国人走进电影院，看到荧幕上那娇小可爱、笑意盈盈的小天使的时候，他们中的多数对邓波儿真诚的喜爱和欢迎毋庸置疑。

但即使是在当时，也有人从邓波儿饰演的一系列形象中感觉到了恋童癖的口味。

影片中，邓波儿经常和成年男子搭戏，扮演那种无父无母、被“叔叔”收养的小可怜，而和他们的互动中，总透露着暧昧。

在一些影片中，她饰演的角色甚至和收养她的成年男性结了婚，虽然这看上去有悖伦理。

在有些人看来，小天使的一些经典动作更充满了性暗示：

在一部影片中，衣着暴露的邓波儿跪在地上，用嘴接住了乳白色液体；在邓波儿的代表作《亮晶晶》中，她更是被一群成年男性所环绕。邓波儿被两排男人高高托举，她用小手悄悄往下拉了拉裙子……

童星邓波儿为自己赢来巨大荣誉，也为电影公司收获了巨额票房。但英国作家格雷厄姆·格林，这个被誉为“20世纪最伟大的作家”的人却煞风景地提出了批评。

1937年，邓波儿主演的电影《威莉·温基》在美国上映。格林为杂志《日与夜》撰写了一篇关于《威莉·温基》的影评，其中引发轩然大波的一段话是这么说的：

“她的崇拜者——中年男人和神职人员——对她可疑的媚态做出反应，对她匀称、令人向往的身材做出反应。她的身体充满了巨大的活力。没有人对电影进行批评，只是因为故事和对话的安全帷幕落在了他们的智慧和欲望之间。”【2】

格林直指影片对女性儿童形象的设计在精心迎合恋童癖的口味。

格林为自己的直言不讳付出了代价。邓波儿和所在公司以格林恶意损坏邓波儿名誉为由，将格林和《日与夜》杂志告上了法庭。结果格林败诉，《日与夜》则赔偿了3500 英磅。

几年后格林写出了号称“二十世纪百部最佳英语小说”中的一本——《权力与荣耀》。也许他在写作这部书的时候才明白，好莱坞的权力与荣耀是碰不得的……

二

“我周围那些人就像秃鹫”

输了官司的格林万万没有料到，有一天邓波儿的反思会比自己当年的批评更为尖锐。

邓波儿22时退出影坛。关于她退出的原因，有人认为系其在银幕上转型失败。但她后来的自传则透露了另外一些信息。

邓波儿说：“好莱坞的头号问题是恋童癖，一直都这样。我14岁时就被他们包围了。那时还不知道他们是什么，直到长大才意识到，他们是什么，想要什么，我周围那些人就像秃鹫。”【3】

在一次专访中，面对采访者，邓波儿更透露了当年的不少隐秘：

因为邓波儿在屏幕上的固化形象，邓波儿不可避免地成了某些特殊爱好者的幻想对象。

1940年，电影公司的一名制片人把她单独带到办公室内，脱下自己的裤子向她裸露下体。当时她只有12岁，年幼无知的她笑了出来，而恼羞成怒的制片人一气之下把她赶出了办公室。

直到邓波儿成年，她才觉醒自己的童年陷入了一种怎样的境地，而那些表演给成年人看的东西又意味着什么……

利用儿童的天真无邪，包裹充满隐喻和暗示的毒药，以满足心理扭曲者的幻想，从而谋取巨大的商业利益。好莱坞成功了，但童星们在付出代价。

继邓波儿而起的好莱坞著名童星当推主演《绿野仙踪》的朱迪·嘉兰。但朱迪·嘉兰同样是好莱坞恋童风的受害者。在片场，她遭受着同行的骚扰，片场之下，电影公司的许多高层时不时会伸出咸猪手。

受到恋童癖伤害的儿童往往无法走出阴影。成名后的朱迪·嘉兰依赖药物而生活，最终于47岁时选择了自杀身亡。

邓波儿、朱迪·嘉兰们为好莱坞带来了荣耀，但自己则在为好莱坞的邪恶作证，成了这种荣耀的牺牲品。

但这样不堪的一页终究翻过去了。虽然现在又传来了电影业大佬、71岁的Van Wagenen因为猥亵幼女被判刑的消息，但其作恶只可能是个人行为。

当下的美国，连在手机上储存一张别人孩子的半裸图片都涉嫌违法，如果好莱坞还像过去那样公然消费儿童，把儿童作为满足心理变态者幻想对象的作风依旧，不是找死的节奏吗？

三

宁可牺牲言论自由也要保护儿童

和其他文学样式一样，电影往往是社会现实和大众思想的一种反映。

在邓波儿时代，围绕儿童，一个成年男性表现出的趣向是喜爱还是痴迷，并没有清楚的界限；儿童一些成人化的动作，是天真无邪的表现还是近于色情暗示，也没有明确的区分。

显而易见，当时的人们还未意识到对儿童的痴迷是一种病态，或者说可能有些人和格林一样有所感知，但也根本不曾想过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潜藏着可怕的社会后果。

此一时彼一时，放到今天的环境中，邓波儿当年的一些影片能不能成功上映都是未知数，更不用说引来观众的狂热追捧了。

人们对恋童癖的认识为什么越来越深刻，对儿童的性保护为什么越来越严格？

就中西历史来说，虽然恋童的特殊癖好可能都存在了很久，但真正严肃的讨论却始于上世纪60年代。

“在早晨，她就是洛，普普通通的洛，穿一只袜子，身高四尺十寸。穿上宽松裤时，她是洛拉。在学校里她是萝莉。正式签名时她是多洛雷斯。可是在我怀里，她永远是洛丽塔。洛丽塔，我的生命之光，我的欲念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魂。”【4】

1955年，俄罗斯裔美国作家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出版的《洛丽塔》一书引来巨大争议，因为此书讲述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和12岁少女洛丽塔之间的禁忌爱恋。巨大争议让纳博科夫一举成名，围绕恋童癖的讨论也浮出了水面。

在争议之后，恋童癖逐渐被公认为人类不可接受的恶行。

走到这一点，缘于道德观念的进步，同时也是由于技术进步的刺激。

上世纪80年代后，家用影碟机、录像机、复印技术的普及，使儿童色情制品开始广泛传播。而伴随互联网的飞速发展，儿童色情制品更有泛滥之势。

人们逐渐认识到，制作儿童色情制品的过程，其实就是对儿童进行性侵犯的过程，如果不对儿童色情制品的传播和泛滥强力遏制，将给儿童带来巨大风险。

事实也正是如此，在技术飞速进展的近几十年，不论男童还是女童，其受侵害的程度都远远超过了历史上任何一个时代。

所以《联合国儿童权利公约》将儿童色情制品问题定义为“被强迫的色情侵害和性剥削”，西方国家讨论针对儿童的性犯罪时都要提及儿童色情制品话题。无论是美国1977年《反儿童性剥削保护法》、1990年《儿童保护、康复及处罚促进法》，还是1994年通过的《儿童性虐待防制法》，惩治“恋童癖者性侵”和“儿童色情物品制贩”都是其中的重要内容。

对儿童的性保护越来越严格的趋势还在继续。

2003年，美国国会通过《儿童色情法案》规定，通过网络传播“让人信以为真”的真实或谣传色情内容，只要涉及儿童，无论是真实的还是模拟的，都将被视为犯罪行为。根据情节轻重，罪犯可以判处5～20年监禁。

但这一法律一度受到了质疑，因为有人认为电脑色情图片并不涉及真人，应视为“言论自由”的一种表达方式，应受法律保护。

美国人对“言论自由”的重视是其他国度的人们无法想象的。在这种语境下，《儿童色情法案》曾被认定为违宪。

然而到了2008年5月，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宣布，通过电脑提供或者索求儿童色情图片(无论是否为真人图片)的任何行为，属于非法，肇事者将锒铛入狱。最高法院的决定，意味着2003年的《儿童色情法案》并未违宪仍然有效。

为什么冒着可能损害言论自由的危险，也要为保护儿童制订看上去的确非常严苛的法律？

在美国人看来，答案不言而喻：儿童是弱者，他们没有自我防卫的能力，因此也最需要法律的周密呵护。

尽管如此，但还是冒出了像电影业大佬Van Wagenen那样的恶魔。

法网编织得再紧，法律再严厉和周密，也不敢奢望完全斩断恋童癖向儿童伸出的罪恶之手，设想一下，假若法律缺位，又会是一种怎样的场景？

注释：

【1】【3】朱彤译《邓波儿自传》，中国广播电视版。

【2】格雷厄姆.格林《生活曾经这样》， 上海译文版。

【4】纳博科夫《洛丽塔》，上海译文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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