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曰:
雨晴烟晚,绿水新池满。双燕飞来垂柳院,小阁画帘高卷。黄昏独倚朱阑,西南心月眉弯。砌下落花风起,罗衣特地春寒。
——清平乐·雨晴烟晚·作者按
东方现出鱼肚白,又要起风了!
刺骨的寒风嗖嗖地紧贴着地面卷来,卷起了漫天的白雾,天边的云彩,都被这肆虐的大雪给染白了,米粒大小的冰晶被狂风卷着,打在人脸上好象鞭子在抽,又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小刀,刺得人肌肤又痛又痒,难受得很!
曹伯彦他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风雪压在一个并不宽绰的小山洞里,寒风刺骨,冷气沁肌,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曹伯彦半蹲身子,膝盖着地挡在众人前面,手里握着一口长剑,古铜色的绳子上,坠着一小块碧玉。望着风雪肆虐,曹伯彦好似一尊石像,那高瘦的身子,就像是钉在地上,纹丝不动。
天地之间,黯淡无光。
这云贵交界的大雪山,算上这一次,曹伯彦已是第三次来。按江湖“切口”,前两次是“踩点”,也叫“蹚场子”,一切就绪之后,曹伯彦接到师门指令,要除掉隐居在大雪山上一位臭名昭著的大魔头。这大魔头名叫黑山老人,相传乃是域外尼泊尔一个落魄王孙,不知何时来到中华,定居在大雪山上。这个黑山老人武功奇高,勾结“天下第一神魔”甘凤池,播乱江湖,作恶多端,害死了不少武林正道同仁。只是这黑山老人向来足不出山,找他极难,想将他除掉,更是不易,曹伯彦的师父乃天山双绝之一、掌门白眉师太因年岁已高,从西域到西南间关几万里,行事不便,便传信徒弟,叫他寻机刺杀黑山老人。
曹伯彦是西安七大镖局之中福祥飞马镖局的总镖头,私底下他还有个秘不示人的身份,那就是天山剑派第五十七代掌门慧清师太亲手成立的“天净沙”成员之一。康熙十二年,天山派掌门慧清、慧明二尼召十四公卿后人在天山龙眠谷中结密社,成立了一个以反清复明的江湖组织,取名“天净沙”,从天山派出色的弟子当中严格遴选,成为“天净沙”的成员,曹伯彦便是其中之一。白眉师太在他艺满下山之后,让他在西安城中开设了一家福祥飞马镖局,一来为“天净沙”筹措反清复明所需经费,二来也可就近监视满清动向,刺探情报。十年之中,福祥飞马镖局成了关中最大的镖局之一,曹伯彦的秘密身份还始终不为人所知,“天净沙”也终于成功地在西安城中打进了飞马镖局这颗坚韧的反清复明的“楔子”。
这次从西安赶来大雪山,曹伯彦是受了恩师重托,一来是刺杀大雪山上的黑山老人,二来是从黑山老人手中夺取三颗“沸龙丹”,谁知刚进大雪山不久,就遇上了这场罕见的暴风雪。
半个时辰过去了,风雪稍稍见小,天地间那怪兽一般的嘶吼渐渐停了下来,阳光透出了厚厚的云层,眼前渐亮。曹伯彦没顾得上掸一掸身上的飞雪,伸手拂开眼前的茅草,向外望去。
这地方看起来和三年前一样,岭上的参天大木除了积满厚厚的积雪之外,还是那么葱笼翠绿,此时已在深秋,四野无人烟,绿叶婆娑,随风摇曳,亦难掩一股肃杀之气。曹伯彦他们所处之地十里之外,是一座陡峭的小山,小山之上,有一座全部由石头砌成的庄园,墙高三丈,墙头栽满了锋利的铁蒺藜,小山的南北两面皆是向下的光滑石坡,寸草不生,一股泉水不急不缓地在石间流淌。庄园的背后是茂密清脆的青葱树林,有山有水,易守难攻。
曹伯彦身旁的王进宝是个急火性子,眼看敌人的“巢穴”就在眼前,早已忍不住蠢蠢欲动。他手握寒光闪闪的九环大刀正要出去,忽听曹伯彦嘘了一声,用力拉着了他的手。只这一拉,王进宝便觉左手腕上好似上了一道钢箍,登时半分也移动不得。他满脸不解之色,回见曹伯彦闷不作声,嘴向外努了一努。
山洞外传来一阵擦擦声,这是有武功高强的人施展轻功在雪地上疾速奔跑发出的响动。曹伯彦向王进宝使个眼色,王进宝立时会意,足尖轻轻一点,悄无声息地落在山洞前一株合抱大树的枝桠上,将身形隐进了浓密的树叶中;曹伯彦的兄长曹伯庸也如惊鸿掠水一般几个起落,穿进了山洞边的树林。
那阵擦擦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近到声息可闻的地步,山路急匆匆地跑来三人。这三人两男一女,前面的男子身材高大,背上斜背一个包裹,腰间挂着一对寒光闪闪的鸳鸯钺,鸳鸯钺的握把上两段红绸迎风飘摆;另外一人面貌与领头那大汉相似,眉眼鼻子嘴巴,几乎似从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手里提着一条铁枪;两个男子的身后跟着一个头戴布巾的女子,那女子丰腴有度,冻得脸颊通红,一身劲装,背上背着一对护手雁翎钩。
曹伯彦看见这三人,心头不禁一动:“这不是‘沂蒙三煞’么!他们是山东道上的剧盗,为何来到西南?”
原来“沂蒙三煞”是同胞兄妹,老大“插翅虎”韩刚,老二“夺命枪”韩猛,老三“离魂钩”韩芳。这三兄妹少年时曾跟名医学习医术,后来拜大魔头赤灵子为师,学武十数载。曹伯彦押镖偶至山东,听当地的朋友说起过“沂蒙三煞”,故此认得。
三煞的师父赤灵子在黑白两道叱咤一时,后来在江湖中多方树敌,难以立足,便接了满清的礼聘,做了鹰犬。赤灵子未投靠清廷之前,因被仇人追杀,生死俄顷之际,“沂蒙三煞”救了他一命,赤灵子报之以李,收了三人为徒。“沂蒙三煞”现身大雪山,焉知赤灵子不在附近?想到这里,曹伯彦两道浓眉登时拧成了一个“川”字!
“沂蒙三煞”中老二夺命枪韩猛脚跟站定,四周一望,指着那座庄园对韩刚道:“老大,三颗沸龙丹已制成大半,只差添加最后几味药便可功德圆满,那老头会不会食言?”韩刚回头望了他一眼,道:“不会。我们是甘大侠派来的‘使者’,听甘大侠说,这老家伙从域外来到中华,举目无亲,无依无傍,正要靠这三颗沸龙丹谋一个进身之阶,他既然许下诺言,怎会食言而肥,跟甘大侠过不去?”
韩芳接话说道:“大哥说的是。那老头将来还要仰仗雍亲王出兵替他夺回失去的权位呢,不会轻易得罪甘大侠,再说甘大侠是雍亲王的左膀右臂,不兑现承诺,岂不是给他自己找麻烦?再说沸龙丹需要添加的药物由他亲手掌握,我们只不过帮他做好一半的成品,彼此之间没什么冲突,他犯得着得罪我们、得罪甘大侠吗?”韩刚拍了拍身上的包裹道:“甘大侠说,这三颗丹药是雍亲王指明制炼,要献给当今皇上的,原料难得,还需高手调制,经七七四十九日后,才可大成。我倒不担心你们说的,我担心的是我们帮甘大侠制炼沸龙丹的事传到江湖上,还不知有多少人在打这三丸丹药的主意呢!”
韩猛说道:“沸龙丹制成成药,尚可延年益寿,三颗只制成一般的丹药抢了去有何用?大哥你未免太小心了!”韩刚哼了一声,说道:“江湖上都知道我们的师父投降了朝廷,师父不见踪影,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拿我们做徒弟的来开刀泄愤?我们还是小心为好!”“好”字说完,忽听耳旁微风飒然,曹伯彦倏然现身,一只手搭在韩刚的肩头,森然说道:“朋友,你说的没错,曹某正是要打这你三丸丹药的主意!怎么样,请你将身上的包裹交出来吧!”
三煞不约而同大吃一惊,韩刚吃惊更甚,对方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自己身后,自己丝毫未曾发觉那也就罢了,搭在自己肩头的这只手掌掌心宛若千斤巨石,压得他无法移动分毫,韩刚大惊之下,满头冷汗涔涔而下,双眼突凸,脸色倏变。
“看打!!”韩芳厉声喝道。话音未落,左手疾扬,三点寒星,自侧飞来。韩猛亦身形一晃,手中铁枪倏地出手,枪尖寒光一闪,疾刺而来,韩刚趁曹伯彦一疏神之间,猛地身子一挫,趁机甩脱曹伯彦手掌,直滚下土坡。“沂蒙三煞”同时发难,原在曹伯彦意料之中,当即身躯一翻,呼呼呼连环三掌,掌力将发未发,势捷如电,一个变招,双指点向韩芳的腰胁软骨。这一下指掌夹攻,若给打中,韩芳立刻便要瘫倒在地。韩芳一觉不妙,立刻腾空一个倒翻,飞出丈许,双钩直迫曹伯彦前心!
曹伯彦蓦地双掌一沉,喝声:“好!”身形飘动,快如闪电,一下就反踏中宫,直抢过来,横掌如刀,猛切韩芳手腕,左手一钩,抓到韩猛肋下,只听砰砰两声,三条人影一触即分,韩猛和韩芳各自斜跃三步。曹伯彦蓦地腾空飞起,身子一倾,居高临下,双掌齐发,分袭两人,掌力如山,猛压过去!
韩刚爬起身来,看清来人是谁,心头一惊,暗道:“姓曹的与我们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什么跑来与我们为难?他是江湖上的成名高手、‘天山双绝’门下高弟,可不好对付!”但见曹伯彦掌影翻飞,转眼之间反守为攻,呼呼轰轰,威势惊人。一百零八路须弥大悲神掌讲究以柔克刚,练到最高境界,举重若轻,足以隔板碎豆、击石成粉。曹伯彦每一掌发出,都挟着劲风,看似轻描淡写,实则狠辣无俦!
四人进退攻守,转眼斗了十多招,这时曹伯彦的兄长曹伯庸带着同伴朱雄和李霸阻住了上山的去路,王进宝和王进勇兄弟守住了“沂蒙三煞”的身后,其他张荣、杜鹤、余猛、徐平、李乐、王耀、费江、唐精忠八人也纷纷现身出来了。
“沂蒙三煞”见对方人多势众,登时慌了手脚,但这时他们已身陷包围,是进亦不可,退也难能,只能硬着头皮硬撑下去。三人中韩芳武功稍弱,额头见汗,虽未露败象,一对双钩攻不进去,渐觉吃力。韩刚心中暗想:“论功力姓曹的至多胜我半筹,就算他功力比我预想的高,也绝不能在我三人围攻之下轻易取胜,道不得我三个反倒输与你一个?只要杀了他一个,哪怕不能脱身,亦有震慑之功!”催紧攻势,再斗七八招,但觉曹伯彦掌力如涛,前赴后继,直是无休无止,自己首当其冲,被对方掌力压得心跳如鼓,呼吸逼促,心中一急,鸳鸯钺倏地连环横扫,势猛风狂。
曹伯彦催动掌力,猛地掌心微微一缩,大喝一声,掌力排山倒海般直击过去,方圆一丈,登时全在他掌力笼罩之下。韩芳斜身进步,一招“飞燕投林”,钩光如矢,径刺曹伯彦额角,嗤嗤刺耳之声,实不亚于万军丛中飞来两支利箭。曹伯彦喝声:“好!”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长袖一挥,“啪”的一声,韩芳左手剧震,雁翎钩脱手飞出,钉在一株大树之上,钩身微微晃动。曹伯彦踏上一步,喝道:“看在数面之缘,留下包裹,我让你三个安然离开,再要不听良言,可别怪曹某手下无情!”左掌一挥,右掌一拿,倏地变招,掌心向外一登,又将韩猛震退几步!
天山派一百零八路须弥大悲神掌乃是天山派历代英贤勤修补缀的四大镇山绝学之一,全套掌法一共一百单八路,既不难练,亦不难学,贵在难精。曹伯彦自幼练功,但见他拳掌兼施,攻守互用,看似普通的手法在他手下使出,循环反覆,变化无穷,招招皆见深奥,“沂蒙三煞”双钩来也好,铁枪来也好,鸳鸯钺来也罢,曹伯彦始终只用这一路掌法,出掌或侧或正,或重或轻,声息时有时无,但每一掌都深为厉害,不论轻发重发,都有万钧之力!“沂蒙三煞”三般兵器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便似滔天的洪水遇着坚固的“堤坝”,“洪水”百般冲击,“堤坝”始终岿然不动,冲扑不破。四人转眼斗了六十招开外,曹伯彦以一斗三,竟占了上风。
他脚踏九宫八卦,一掌护胸,一掌迎敌,须弥大悲神掌反击之力越来越强。韩刚心道:“看这家伙貌不惊人,想不到如此扎手!”曹伯彦扎根功夫极稳,内劲悠长,掌法守中带攻,双掌翻飞,或拍或抓,或按或击,攻势宛若长江大河,源源不竭。酣斗中猛听曹伯彦一声大喝,左手划了半个圆弧,右掌拍出,回身侧步,趁着掌力尽发的余势,闪电般接着连发三掌。韩猛铁枪一展,突然一个转身,喝声:“着!”一枪猛地刺来,曹伯彦移形换步,掌力忽然一松,凝重如山的劲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韩猛一枪扑空,曹伯彦倏地腾空飞起,左掌当头猛击下来!
饶是韩猛凶悍,亦自心惊,不敢招架,慌忙闪躲,只听喀地一声,肩头吃了一掌,铁枪当啷一声脱手掉地!韩芳一惊,手中钩稍稍一慢,曹伯彦右掌闪电般击到,“砰”的一声,如着败革,韩芳结结实实吃了一掌,痛彻心扉,踉跄飞跌。韩刚怪啸一声,鸳鸯钺一上一下,猛推过来。曹伯彦霍地塌腰一转,反手一掌,拦腰便劈,韩刚步法不慢,闪身躲开,韩芳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龙形飞步”飞掠而出,单钩还了一招“毒龙飞天”,疾斩敌人双足。
她招数刚出,曹伯彦身法疾变,连发两掌,向着韩芳全然想不到的方位打来!光影翻飞,人影闪动,“铮铮”两声,韩芳的雁翎钩忽然歪过一边,曹伯彦突然飞身跃起,叫道:“赤灵子的绝技离魂钩果然名不虚传,想要胜我,你还要多练十年!”声到人到,左手一拿,右掌一劈,呼的一掌,韩芳尖叫声中,好似断线的风筝,给曹伯彦击出数丈!
韩刚韩猛双双狂叫了声“妹妹”,飞身上前,韩刚鸳鸯钺猛将曹伯彦迫退数步,低头一看,但见韩芳倒在地上痛苦抽搐,面色苍白,口鼻喷血,气息奄奄,兄弟俩心胆俱裂,韩猛大吼道:“姓曹的,还我妹妹命来!”拾起铁枪,势如疯虎扑上前来,一招“夜叉探海”,刺向曹伯彦前心要害,韩刚的鸳鸯钺“秋风扫叶”,也向曹伯彦腰间扫来。
曹伯彦身子微侧,左手掌缘向韩猛铁枪顺手一推,韩猛身不由主铁枪倒转,铮地一声,与韩刚削向曹伯彦腰间的右手钺相交,当的一声火光四溅,兄弟俩手腕均是一阵酸软。这一手“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乃是须弥大悲神掌中以巧降力的功夫,借敌击敌,以寡胜众。韩氏兄弟一惊之下立即斜跃转身,两般兵器后发先至,唰唰声响,用的都是以死相拼的狠辣招数。曹伯彦气凝如山,右手微微一沉,中指疾弹,当的一声,韩猛右臂发热,上身剧震,连退了三四步。
韩刚鸳鸯钺猛插曹伯彦后心要害,曹伯彦身形扭转,对准鸳鸯钺刃口又是一指弹出,铮地一声响亮,韩刚左手鸳鸯钺把捏不定,急飞半空,曹伯彦跟着疾步上前,肘角向上一挂,左掌挥出,砰地一响,将韩刚震得飞出三丈多远。他打倒韩刚,倏地斜身一冲,肩头一耸,撞在韩猛肋间,喀喀数声,韩猛肋骨断了三四根,登时口吐鲜血。曹伯彦一不做二不休,趁势左掌拍出,结结实实地打在韩猛天灵盖上,韩猛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七孔流血,登时毙命!
这几记重手势捷如电,曹伯彦一击毙敌,身形一晃,纵跃如飞,掌力向韩刚狂风猛扫。韩刚刚刚爬起,但觉掌风飒然,曹伯彦金刚铁掌已贴着他胸膛。只听砰的一声,韩刚被他掌力震得再飞出去,跌翻在地,口鼻流血,破口大骂道:“姓曹的,你杀我弟弟妹妹,还敢逞凶……”倏地撮唇急啸,嘿嘿狞笑道:“我的援兵来了,姓曹的,有种的别跑!”不过片刻,但听小山之边,传来一声长啸,那啸声穿云裂石,尖锐刺耳,甚是难听!
曹伯彦心头一震:“这人内力好生厉害!若是黑山老人那老魔头来了,今日难说是场恶战!”手起一掌,将韩刚震毙,将他身上包裹抓起打开一看,是个黑沉沉的盒子,盒盖上刻着一个“雍”字,盒上挂着一把玲珑精致的小锁。他潜运指力扭断小锁,但见三颗红彤彤的药丸裹在绒布之中,阵阵异香扑鼻。他心中一喜,心道:“这便是沸龙丹了!”复又包了包裹,紧紧束在背上,忙同伴们叫道:“丹药已得,强敌转眼就来,此地不宜久留,我们人生地不熟,不要聚在一处,分头行事!”猛提口气,施展轻功提纵术,带着兄长曹伯庸和王氏兄弟飞步向岭下赶去。
阳光之下,但见小山上数十条人影星跳丸掷般飞快奔来,人到近处,才见那群人个个劲装武士装扮,一个红发怪人转眼已到面前,喝道:“杀了我们的人,夺了我们的东西,这就想走么?!”倏地迎着曹伯彦双掌拍出,其他人见他动手,也纷纷呐喊,冲杀过来,曹伯彦的同伴们亦无惧色,各使兵器,捉对厮杀,静谧的山岭之下,顿时响起了一阵阵喊杀之声!
曹伯彦接手数招,已知这红发怪人的武功在韩氏兄妹之上,侧身一闪,拔剑出鞘,只听铮地一声,声若龙吟,两条人影一触即分,曹伯彦退了三步,那红发怪人身形微微一晃,掌影飘忽,一招两式,分击曹伯庸与王进宝,王进勇被另几人给挡住,倏然间人影一花,那红发怪人从曹伯庸的剑光里钻了出来,王进宝九环大刀斜里一挂,刀身给那红发怪人击了一掌,蓦觉浑身剧震,虎口又麻又热。那红发怪人目不移影,中指一弹,又弹在曹伯庸无锋的剑脊之上,曹伯庸陡觉一道热流宛似电光石火般直攻掌心,不由自主身子一抖,险险跌倒,幸他见机极快,急退三步,打了两个盘旋,消了那一指之力,这才站稳。
曹伯彦和那红发怪人换了几招,已知兄长不是他的对手,急忙一招“临江截斗”,剑尖刺向那红发怪人背心,王进勇运起铁掌,与兄弟王进宝联手夹攻,堪堪将那红发怪人的攻势给化解。只听那红发怪人哈哈狂笑道:“上天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还不把包裹给我放下!”长袖一挥,掌力疾吐,又把曹伯庸迫退几步,鼓气成风,吐气成罡,当真凌厉非常!曹伯庸唰唰几剑,寸步不让,也还了几招。
那红发怪人稍一却步,桀桀怪笑道:“要拼命么?夺了我们的东西,杀了甘大侠的使者,我还没跟你们算账呢,想要杀我,只怕你们还没这个本领!”错步回身,左掌划圆,便向王进宝猛击,王进宝的九环大刀一刀从他胁下穿过,没能伤他,那红发怪人陡地反手一抓,五指如钩倏地一晃,喝道:“给我滚开!”原来他声东击西,明打王进宝,实击的却是王进宝的哥哥的王进勇。
王进勇少林俗家,带艺投师天山门下,以掌力见长,但他内功和弟弟王进宝相比,却逊一筹。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那红发怪人已是声到人到,“呯”的一声,王进勇结结实实吃了一掌,“哇”的一声,登时口吐鲜血。这几下兔起鹘落,快如闪电,那红发怪人震翻王进勇,随手一抓,又把王进宝大刀荡开一边,双掌一错,一招“黑鸦抖翅”,脚踏洪门,向曹伯庸当胸拍来,一招连袭三人,疾如迅风!
《武经》有云:“掌走白,拳走黑。”意思说的是用掌适合正面交锋,用拳则长于偏锋侧袭,像那红发怪人这样踏正洪门,中路急攻的手法,十分罕见,曹伯庸见王氏昆仲抵挡不住,王进勇转瞬受伤,疾地剑柄微微一转,用了一招须弥大悲剑剑中的“卸”字诀,那红发怪人这一掌用足了真力,被曹伯庸以巧降力顺手一带,不由自己身体一冲,打个趔趄,前冲几步。幸而他功力深湛,脚步一移,立即便趁势脚跟疾转半圈,掌随身动,直接从“黑鸦抖翅”变为“三拜山门”,不仅稳住脚跟,解开了曹伯庸的剑招,反手一圈,呼呼两掌,手法辛辣之极。
曹伯庸也不示弱,将一百零八路须弥大悲剑法施展,一口长剑指东打西,指南打北,一直之间,到处都是他的人影剑光,恶战红发怪人,步步杀着,剑剑追风,转眼斗到三十招开外。这时人影一晃,曹伯彦亦是倏地腾空扑来,声到人到,快捷无伦,那红发怪人只觉劲风扑面,正想解招抢攻,说时迟,那时快,曹伯彦长剑抖处,两面剑锋忽似卷起了一个无形漩涡,那红发怪人双掌一探,竟击了个空,用力太猛,险些跌倒,曹伯庸趁势一剑,噗地一声刺着了他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