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武侠《大漠狂龙传》第六章奸细是谁

刀白说小说 2024-09-22 18:34:35
唐精忠把他扶坐在地,撕开他身上衣裳,低声道:“贤弟,你别害怕,你中了黑龙土司的剧毒,我自有解救之法。”说着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划破曹伯彦手臂伤处的肌肤,黑血涌出,腥臭扑鼻。唐精忠下指闭了曹伯彦身上七处要穴,再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倒出一些黄色粉末在小刀划出的伤口之上。接着飞快地用刀将两人四掌全都刺破,再以四掌相抵。曹伯彦一惊,心想:“原来大哥所说的法子是最为凶险的‘过血’之法!他的血和我的血一接,岂不连他也沾上了剧毒?”可是他七处穴道已被唐精忠所制,全身麻痹,指尖儿也无法动弹,心里明白,哪里还能挣扎? 唐精忠一面催血过宫,一面指点高七娘子不停地用小刀划破曹伯彦行气时所经脉络的肌肤。若是寻常毒药,他可以用金针刺扎,再以指力按捺,足以令毒质从针孔中透出。但千年桃根与白蝮蛇口涎的毒性何等厉害,两种剧毒侵入体内,怎是一般的手法所能解救得了?他一面行功,一面看着高七娘子不停在曹伯彦的身上划出伤口,一盏茶的功夫,眼见流出来的血液由黑至暗红,又由暗红转成鲜红,便知曹伯彦身上的毒素已有大半换到了自己身上,曹伯彦身上剧毒之危,算是已然尽解了。他这才放心,出了一口气,收回手掌,盘膝运功,缓缓地对高七娘子说道:“曹贤弟的血变了颜色,大约是没问题了!姑娘,你好好听我说几句话。我这兄弟身世可怜,他四五岁上就没了父母,兄弟俩小小年纪,过着有一天没一天等死的苦日子······若非遇到他师父,恐怕,唉!” 他慢慢将那小小瓷瓶中的药粉一一给曹伯彦敷在各处伤口,撕开衣襟好好包扎,又取出一粒红色药丸塞入曹伯彦口中,继续对高七娘子说道:“毒门之中,人人都知两种剧毒无解的药物混在一起,那便有何等良医、何种手段,也无法医治,毕竟这世上,没有一个愿意牺牲自己性命来救病人的医生。”曹伯彦听到这儿,眼泪在眶中千滚万滾,终于忍不住一滴一滴从脸颊滑落。他全身无法动弹,自也无法转头看一看唐精忠凄怆苍白的脸色。高七娘子双手捂脸,不禁低声啜泣了起来。 唐精忠凄然瞧了一会曹伯彦,又看了看高七娘子,从针囊中取出三枚细如牛毛的银针,从布袍上撕下一块布片包了,塞在高七娘子手里,叹了口气道:“不知你为何未曾嫁给曹兄弟。这世上能共富贵的人多,能同赴生死的人却少。你为曹贤弟拼死御敌,曹贤弟为你奋不顾身,我都看在眼里,按理你们俩该是一对夫妻才是……你不知曹兄弟娶了个官家女子,这些年忧多乐少,过得多不容易?这三枚银针乃是我大唐门的镇门之宝白眉针,是我学艺有成、恩师作为纪念亲手所赠。我身中剧毒,离死不远,身无长物,便把这三枚毒针送给你们当作留念,但愿日后曹贤弟看到这三枚毒针,仍会想起我这位老哥哥。”高七娘子知道这是他临死前的交代,不禁心如刀扎,泪如雨下,手托布片,哪里还说得出一句完整的话? 唐精忠咳嗽两声,鼻孔中几滴黑血掉在衣襟之上。只听他继续说道:“好兄弟,有一件事我本不想跟你说,以免你分心,不能杀出重围。眼下咱们分手在即,这话哥哥却不得不说了。我们在大雪山遭遇强敌,十一位兄弟不幸战死山中,你可瞧出什么蹊跷么?原来那魔头是早就知道我们要来的,所以才伏下了东郭邪这样一等一的高手和一大批训练有素的血滴子,等我们自入罗网。我们此行隐秘,事先只有你一人知道要去做什么,直到出发前两个时辰,你才把此行具体何来告诉所有人。十五人中没人有机会漏出风声,但那魔头对我们行动了如指掌,定有奸细通风报信。若是自己人中出了奸细,那这个奸细多半是和你十分相熟的。” 曹伯彦心中一凛,只想开口说:“不错!大哥和我想的一样!”可他七处要穴被封,全身麻痹,想说话也说不出来,只有眼泪一直在流。 唐精忠又接着说道:“兄弟,大战伊始,我已疑我们中间出了奸细,但因我疑心的那个人是你十几年来同床共枕的人,我不愿朝她身上去想。你和她相敬如宾,我说是她你一定不信。我疑心弟妹,可并无一丝儿佐证,本想回到西安慢慢查明白了,如果是她,我便亲手取她首级,给兄弟们报仇雪恨。可惜这件事我已无法做了······”说到这里,毒性发作,身子摇晃了几下,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来。高七娘子急忙上前伸于扶他,却被他轻轻推开。 他向着高七娘子微微点头,道:“曹贤弟被我点了穴道,两个时辰之后,穴道自解。那时烦姑娘带曹贤弟出蜀道向关陇,速回天山。我有一颗亲手制的百毒丹,吃了这颗百毒丹,你肩上中的毒不用多久,自会尽行消散。一路之上曹贤弟若然再毒发,我有一瓶解毒丹,你给他服用,我再传你个法子给他放血,可保他性命无忧。姑娘,我的贤弟就交给你了,请你定要好好送他回天山。”传了放血之法给高七娘子,刚刚说完,便一跤摔倒在地。高七娘子见他慢慢合上眼睛,口角边流出一条血丝,真如心似刀绞,大叫:“唐大哥,唐大哥!”可是唐精忠就这么静静地躺在曹伯彦的身旁,任她怎么呼叫,也再无法回应了。 曹伯彦盘膝坐在地上,心里明白,却是一丝儿也转动不得。唐精忠点他七处穴道用的是唐门惊天指法、一等一的指力功夫,外人不知如何破解,曹伯彦与高七娘子也无能为力,只能如唐精忠所言,等够两个时辰才算。还有两个时辰天光放亮,黑龙土司或会将官兵招来,但那时曹伯彦体内剧毒尽去,当是能在高七娘子的帮助下破围北去了。 就这样,曹伯彦与高七娘子肩并肩坐在地上,唐精忠的尸首躺在地下,徐平躺在楼梯附近,李乐在门外石阶之侧,大堂里空无一人,除了门外呼呼的冷风,再无一点儿别的声息。虽然唐精忠替曹伯彦换血过宫,解了他体内剧毒,但毒药厉害之极,全部消散尚需时候,唐精忠又点了他七处要穴,非等两个时辰,曹伯彦不能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一声鸡鸣,曹伯彦但觉心口一热,一股气流自丹田向全身电掣一般游走,他被封闭的穴道终于不解自解。他觉得身上一阵温热,手脚都可以活动了。他双手撑地,在高七娘子的帮助下慢慢站起身来,高七娘子深情无限地望着他,突然之间,胸中热血沸腾,情不自禁地投入曹伯彦怀中喜极而泣:“大哥,你好了,你没事了!” 曹伯彦含泪点了点头:“是,好在有唐大哥这个生死兄弟。可是唐大哥、徐平和李乐,还有埋骨大雪山那十一个兄弟,他们却一去不回了。阿瑛,我不是成了个苟且偷生的胆小鬼么?”高七娘子用衣袖擦了他面上的眼泪,轻轻摇头:“不,你和大伙儿九死一生,同赴危难,已够兄弟义气。唐大哥宁肯舍弃自己的性命也要救你,难道他这么做就只是让你苟且偷生的吗?如果你真的如此,那又算得上什么男人大丈夫、又怎值得我这么拼死拼活地和你同生死共进退?” 这时天也亮了,惊魂甫定的客栈老板和伙计胆战心惊地相继出来,高七娘子取出二十两银子叫了几个伙计,对他们说道:“烦你们帮我把这几具尸首搬去江边烧化了。这两人尸身上沾着剧毒,你们须得小心,别沾在身上上!” 那几个伙计虽是害怕,却更怕高七娘子翻脸杀人,更何况三四个人分二十两银子,何乐而不为之,何必跟钱过不去?当下几个伙计两两一伙,将尸首都搬去江边,生起柴火,分别一一烧化,骨灰扬在河流之中。 曹伯彦看着唐精忠、徐平和李乐就这么消失在熊熊大火中,心中空空洞洞,似乎自己的身子魂魄,也随他们一起向天边飞去了,凝目注视了良久,忍不住又掉下泪来。 从乐山到成都只有一百多二百里路,成都是四川提督治所,黑龙土司逃走后不知有没有去报信,曹伯彦和高七娘子不敢进成都,便沿着岷江向北,朝着陕、川、甘交界的岷山进发。路上风餐露宿的辛苦,自是不必细说。这日两人过了白江,前方已是兰州,古劲苍凉的玉门关遥遥在望。 二人进了兰州,曹伯彦体内残毒已未全清,一路奔波劳累,旧伤发作,毒气攻心,住进客栈时已不能再动。好在高七娘子走动江湖,不通医术,放血救人的法子却是唐精忠临死时一一教她,又有唐精忠临死前给她的解毒丹,当下立即给曹伯彦服药,放血解毒,曹伯彦这才悠悠醒转。高七娘子本想在客栈中住下,等曹伯彦痊愈之后之后再上路。不料才歇息半日,下午时分,忽听客店外面一阵喧闹,揭帘一看,竟是十几名血滴子武士带了兰州捕快大捜客栈,专查出关客商,要一个一个核对人头。 高七娘子暗暗叫苦,急忙把曹伯彦叫醒,两人从后窗跳下马廐,偷偷拉了自己的马上马就逃。三个血滴子武士正好搜到他们房中,只见后窗打开,推窗一望,急忙大喊:“捉住这两个狗男女!”两人马快,一打马就了跑出去!只听那几个血滴子在背后大骂:“飞到天边,老子也要把你这两个狗男女抓回来!”二人不敢回头,闷声不响一路飞奔出城,把那几个血滴子远远甩在后面。 黄昏日落,山月升起。高七娘子在前面跑着,耳旁听得远处水声轰鸣,波涛拍岸,知道到了黄河岸边。兰州西北的鄯山迫近黄河,两山对峙,中有险道,古称鄯山夹道。曹伯彦抬头一望,鄯山矗立面前,山岭皆石,峭壁陡立,山北便是黄河,过了黄河,就是西域地界,离天山也就不远了,曹伯彦不禁心里暗喜,当下和高七娘子并辔跑进了鄯山夹道。 二人在夹道中越入越深,一路但见丛莽密菁,荆棘满道,夹杂着满身长刺的沙棘树之类北方特有的树木。又走了一阵,前面现出黑黝黝的一片危崖,峥嵘突兀。二人借着星月之光,专拣稍见平坦一点的地方着足。走过一段,只见处处怪石奇岩,在黑夜中看着更觉阴森可怖。曹伯彦四下辨了地形,从乱山盘石间,向黄河边穿行。 二人疲累不堪,思忖背后并无血滴子追来,正想下马歇脚,忽听一阵“铿铿锵锵”琵琶之声从远处传来,那怪异的琵琶声倏忽钻进耳里,曹伯彦心头顿时有一种说不出的厌烦之感!他跳下坐马,双手抱拳,朗声道:“西安飞马镖局总镖头曹伯彦路过宝地,阁下是哪座山头的好汉,请贵手高抬,给条路走,曹某感激不尽!”话声未绝,说时迟,那时快,微风飒然,已是有暗器向他背后飞来,曹伯彦眼观四面,耳听八方,身形转处,宝剑一挥,把飞来的暗器击落,原来是三枚乌黑发亮的透骨钉!曹伯彦心中大怒,环顾四方,舌绽春雷般大喝一声:“尊驾何人,为何偷施暗算?” 只听有人桀桀怪笑道:“姓曹的,瓶儿罐儿,还有两个耳朵,你可听过俺‘铁掌琵琶’尚宝潼的名号吗?”曹伯彦闻声一愕,喃喃说道:“铁掌琵琶?铁掌琵琶?”他蓦地想起一个和他的师父白眉师太同一辈份的一位武林怪杰! 白眉师太曾对他说起江湖中正邪两道的成名人物,说江湖上有个怪客名叫尚宝潼,为人不正不邪,性情古怪,练有一身甚为怪异的武功,一双铁掌、一面铁琵琶纵横江湖,击败过不少成名人物。他成名甚早,后来不知何故,忽然在江湖中销声匿迹、不知所踪,一转眼就过了二十余年。尚宝潼是四川铁琵琶门掌门“铁板铜琶双剑穿心”慧阳、慧和二僧的弟子,慧和慧阳去世后,他们的绝技铁琵琶除了尚宝潼之外再无别的传人。二十多年后,尚宝潼是否还在人世,白眉师太也不知道。她叮嘱曹伯彦,不管何时何地遇上尚宝潼,一定要小心谨慎他的铁琵琶暗器,想不到今日却在这荒凉的山道里碰上了!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一条瘦长的身影闪电般从一块巨大的石头上扑来,乌光一闪,一面黑黝黝的铁琵琶夹着劲风,向曹伯彦的天灵盖猛砸下来!曹伯彦听风辨器,长剑迎面一扬,和那人的铁琵琶碰个正着,登时火光飞溅,声如破钟。曹伯彦的长剑虽非神兵利器,却也是名家大匠千锤百炼打成,不能吹毛断发,亦可削铁如泥,但他这一招势猛力沉,却劈不开对方铁琵琶,兵器一触,禁不住身形揺晃! 那人飞开数丈,铁琵琶一收,厉声道:“姓曹的,你有伤在身,不是我的对手,看在你师父白眉师太的面上,我不杀你,只要你留下身上的包裹,速离此地,回天山做你的逍遥客去吧!你身上的东西是我囊中之物,我非取不可!你若不从,别怪我心狠手辣,当场取你二人的性命!”曹伯彦这才知道,原来这久未在江湖中露面的怪客敢情也是冲着自己身上的包裹而来,不觉心头一震:“这魔头专程在此截我,消息从何而来?难道也是‘她’传出去的吗?” 尚宝潼见他久久沉吟不语,手抱琵琶又逼上一步,厉声道:“怎么样?你是想交出包裹还是不要自己的性命?”曹伯彦虽惊不慌,手抚剑身,淡淡地道:“这件东西,染上了我十四位同门的热血,若是曹某二话不说便拱手送人,传了出去,天山派还有什么面目在江湖立足?”尚宝潼冷冷说道:“你该明白,我要取你的性命,易于反掌,你信不信?你不顾自己性命,难道也不在乎你身边那个妞儿的性命?你以为你能够侥幸从东郭邪的掌下逃生,就能逃过甘大侠的神机妙算吗?我已奉命在此等了你好多天了!”飞身一纵,手挥铁琵琶,便向曹伯彦扑来。与此同时,曹伯彦亦是飞身纵起,陡地大喝道:“狗贼无礼!”一剑一掌,挟风带雷,呼地同时击出! 尚宝潼早料到曹伯彦不会那么容易顺从于他,也听出了曹伯彦中气不足的内伤之相,却没料到曹伯彦身带内伤之下,武功仍是如此了得。他凌空扑下,其势既猛又疾,满拟就算曹伯彦功力非凡,当此情势,也非得倒纵避开不可,哪知曹伯彦非但不退,长剑护身,反而一掌迎面劈来。只听“砰”的一声,尚宝潼那面百炼钢所铸的琵琶竟给曹伯彦一掌打得向内凹进,琵琶腹内暗器如雨纷落。尚宝潼武功虽强,大意不及提备之下,也禁受不起他的须弥掌力,好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三丈,几乎站不稳脚跟! 曹伯彦“嘿嘿”一笑,行前几步道:“原来阁下不但学了双剑穿心的铁琵琶,还学了邪派第一神功‘腐骨神掌’,那你也是甘凤池那大魔头派来的鹰爪子了!” 江湖传言,“江南大侠”甘凤池归顺清廷之后,雍亲王为示笼络,除金银财宝之外,还赐了他一册失传江湖已久的“戒日神功”秘籍。这戒日神功乃是腐骨神掌、碎骨绵掌、摧心指、修罗剑、阴阳爪和化血刀六种武功的总称,相传兴于域外,隋唐之交传来中土,几经易主,为皇家所得。甘凤池乃是前明公主、凌霄城掌门独臂神尼的大弟子,得了这册秘籍,以凌霄城正宗内功修练戒日神功六种武功之一、号称“古往今来邪派第一神功”的腐骨神掌,正邪合一的武功练到为山九仞,打遍江南江北,正邪两道,无人是他对手。 甘凤池做了寒灯会主人后,门下收了七位高手,并称“七霸”,七霸之中排名第一也武功最高的,便是曹伯彦在大雪山上见过的那位来自尼泊尔落难王族的后裔黑山老人,排第二的是东郭邪,第三位就是尚宝潼。尚宝潼加入寒灯会后,甘凤池便将戒日神功中六种武功最易修练的“腐骨神掌”抄了一个副本送给他,以示拉拢。东郭邪因自已是旗人身份,又是风雷掌门沈一岳的弟子而崖岸自高,不屑去练“腐骨神掌”。尚宝潼练功的时间不长,“腐骨神掌”刚刚入门,掌风中已有淡淡的阴寒之气,曹伯彦听师父谈过“腐骨神掌”的往事,一接手就认出了尚宝潼的掌法来历,身躯突然一挺,闪电般一剑刺了过来! 人影倏移,只听得“啪”的一声,尚宝潼肩头一晃,将曹伯彦倏地抛出丈外,手中长剑也脱手飞出。只听尚宝潼尖声喝道:“无知小子,尚有何为!来人呀!”话犹未了,撮唇一啸,几条人影已从嵯峨怪石之间现身出来!领头的是一对面目相似的兄弟,哥哥韩明使五行轮配软鞭;弟弟韩亮用的是判官笔。韩明来势甚快,一眨眼的功夫已扑到近前,软鞭带着风声,向曹伯彦打来。曹伯彦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左手食指连弹,“嗤,嗤,嗤”发出了三枚飞蝗石,骂道:“纵恶为非,死有余辜!”单掌一压韩明鞭梢,右手反袖一拂,又将韩亮攻来的一对判官笔震开!韩明的软鞭是用金丝缠上山藤制成,坚韧非常,被曹伯彦一压一扯,软鞭不断,虎口却勒得鲜血直流,呯地一声,被曹伯彦掌力震翻在地,变了滚地葫芦,“啪”地声响,韩亮肩骨被一枚飞蝗石打碎,大叫一声,跌出丈外! 尚宝潼大吃一惊,想不到曹伯彦如此悍勇,身陷重围,又无兵器在手,出手依然如此凶辣,转眼之间便连伤两人!只见曹伯彦横跃三步,捡起自己的宝剑,深吸口气,郎声说道:“姓尚的,天山派与你无冤无仇,你拦路邀截,意欲何为?”尚宝潼双手叉腰,发出金属交击般刺耳的笑声,说道:“我再说一次,我与你无冤无仇,也不想和天山派结怨!只要把身上的包袱交出来,我绝不为难你!” 曹伯彦冷冷地道:“天山派名彪青史,誉满九州,门徒弟子再如何不肖,怎会向魑魅魍魉之辈摇尾乞怜!” 尚宝潼哈哈笑道:“好一个‘名彪青史、誉满九州’!想当年天山派鸣琴先生何等人物,不照样也伤在我们门主掌下,弄得身死名裂、盛年归西,你纵算学全了白眉师太的绝技,重围之下,岂有完卵?”鸣琴先生是天山双绝的师弟,年刚五十,就不幸去世,听说正是伤在“腐骨神掌”之下的。 “江南大侠”甘凤池从“反清义士”屈膝成为清廷鹰犬,乃是雍亲王府中的第一名高手。他少年拜在凌霄派掌门独臂神尼门下练成一身绝艺,与七位同门师弟并称“江南八侠”。可惜此人武功高则高矣,却刚愎自用,恃强凌弱,傲慢贤长,曾因私怨血洗天池派,将天池派上下三十余口尽数杀害,为武林正道所不耻。独臂神尼在世时,甘凤池不敢过分张扬,独臂神尼去世后,他以独臂神尼首座弟子的身份据掌门之位,后来更投靠清廷,充当走狗,同门七人中的六人为他所惑,也投降了满清,成了可耻的叛徒。 曹伯彦镖局中有一位镖师的远房亲戚以前是凌霄派的一名执役弟子,他私下对曹伯彦说起甘凤池,说他投靠了雍亲王后,雍亲王为示笼络,将一本“戒日神功”秘谱当作礼物送给了他。甘凤池如获至宝,死心塌地地为雍亲王效力,凌霄派的势力因此而如日中天,门下弟子越来越多,三年之内,已济身武林第一大门派。甘凤池志得意满,索性将凌霄派从大雪山移到首善京师。十年光景弹指而逝,回首风烟,昔日名满江湖的“江南八侠”已灰飞烟灭、不复独臂神尼在世时的赫赫威名了。岁月如流,“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十年之后,不但“江南八侠”的名号早已为人淡忘,连独臂神尼的名字,武林中年轻一辈知道的人亦已不多了。 尚宝潼见曹伯彦脸上神色不定,似乎洞悉了他的心思,哈哈笑道:“我老实告诉你,你们十五人什么时候从江南动身、什么时候到的大雪山,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打尖吃饭,甘大侠全都了如指掌,你以为你出了玉门关就没事了吗?嘿嘿!” 曹伯彦心头一凛,暗道:“唐大哥的推断没错,知我们前往大雪山所为何事的人里的确出了奸细!”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解下了身上的包裹,轻轻拍了拍道:“人在江湖,无非名、利二字。甘大侠看得起曹某,所谓‘男儿膝下有黄金’,曹某又何尝不愿弃暗投明、以身上这件宝物当作进身之阶?曹某只是还有一点疑问,要请尚老哥你指点一二。” 尚宝潼哈哈一笑,得意之极,说道:“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有心投诚,门主面前,我自会一力保荐。嗯,不知你心中有什么疑问,只管说出来,尚某十分乐意为你指点迷津!”曹伯彦道:“咱们都是江湖汉子,直肠直肚,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小弟心中只有一个疑问:我们到大雪山计划周全,滴水不漏,知道内情人的屈指可数,不知甘大侠如何知道我们的行踪?” 尚宝潼微微一诧,随即冷笑说道:“先不说甘大侠亲手训练的‘血滴子’是何等厉害,天下没有他们探听不出来的风声,你们自认计划得天衣无缝,可曹老弟大概没想到,走露风声的人会是尊夫人吧!”曹伯彦得了唐精忠的点醒,疑心到自已的妻子,因为他远去大雪山,飞马镖局无其他人知道,曹伯彦情知此行凶多吉少,为后事计,便把他的行踪告诉了妻子。但他离开乐山之后,心中仍存一丝侥幸,不愿怀疑妻子:“她虽生在富贵门第、官宦世家,我们夫妻十几年相敬如宾,她总该念夫妻之情,不至将我出卖!”但此刻听尚宝潼亲口说了出来,仍不啻于一个晴天霹雳,狠狠打在他的心头! 就在这一刻,他听见了“实证”,确凿无疑证实了他的妻子正是将他们出卖的“奸细”。他听完尚宝潼的话,恍似坠入千年寒谭,从头凉到脚掌心!呆立良久,他渐惭回过神来,眼前一忽儿浮现妻子娇媚的容颜,一忽儿仿佛又看到了十四位同仁血淋淋的样子,他抓着包袱带子的手越攥越紧,身躯也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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