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5月的一天,中共东北局巡视团里的一名巡视员,突然被告知副团长张闻天要见他。这名男青年急忙奔向对方的办公室,只见张闻天站起身,一边握手一边招呼他坐下。
张闻天
很快,张闻天告诉这位年轻人,找他来是想谈一下工作调动问题——组织上准备让其去给林彪当秘书……
此时,这名对此事没有一点思想准备的巡视员,不禁暗自吃了一惊。面对张副团长“你看怎么样?”的征询,他想了一下后,回答道:“我不愿意去”。接着,这位年轻人细述了三个原因……
被张闻天两次叫去谈话这位被组织上选中的男青年名叫谭云鹤。这一年,他26岁。
谭云鹤是四川万县(今重庆万州)人,他17岁时便加入中国共产党,投身革命工作。1940年春天,这名有志青年同另外两名同志一起,准备从西安办事处转道前往革命圣地延安。
一路上,为了不被敌人的特务盯上,他们不敢乘车,而是采用步行方式。就这样,三人走小路翻越了大巴山、终南山和秦岭,终于抵达了西安。
在找到西安八路军办事处后,他们如释重负。对方的一声“同志,你们辛苦了”,让三人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于是,在办事处的安排下,他们辗转前往了延安。
在这片红色土地上,谭云鹤进入陕北公学60队学习,后来担任党支部书记。从1941年开始,他在合水县选举工作团一干就是5年。
陕北公学
1946年,24岁的谭云鹤被党中央派往黑龙江密山县,在那里进行土改工作。后来,这位小伙先后担任永安、鸡西县委书记。
到了1947年10月,谭云鹤进入东北局,出任民运部干事、巡视团团员。第二年5月的一天,巡视团副团长张闻天的秘书蔡黎,突然找到了这位年轻人,说张副团长有事找他。
谭云鹤一听,觉得应该是工作上的事情,便急忙前去。张闻天见到他后,开门见山地表示,找他来是想同他谈一下工作调动问题……
原来,组织上准备让谭云鹤去给东北人民解放军司令、东北局第一书记林彪做秘书。张闻天告诉对方,其负责的是政务方面的事。
“你看怎么样?”说完这些情况后,张闻天问谭云鹤。对此事毫无心理准备的谭云鹤,不禁陷入了思考……
很快,这名男青年表示,如果组织上征求他的个人意见,他不愿意去。谭云鹤接着说明了三个原因:“第一,军队情况我不熟悉,这些年我一直搞地方工作,我还愿意继续做地方工作;第二,我没有当过秘书,不知道秘书怎么个当法,怕完成不了任务;第三,我这个人脾气不好,容易上火,听说部队首长一般脾气也不太好,有的还骂人,弄不好我同他干起来了,那多不好。”
在谭云鹤表明态度后,张闻天对他说了这件事的原委。原来,林彪之前的政务秘书调走了,这个位置已经空了一两个月,林总急着找人填补。
林彪
林彪对秘书的人选有三个要求:一要当过县委书记,因为他自己对地方工作不太熟悉;二要没有结婚的,因为在部队工作,拖儿带女不方便;三要写东西快一点。而对于这些条件,谭云鹤全部符合,因此才被组织上看中。
虽然张闻天说了这么多,谭云鹤却没有吱声。看到对方的反应,张副团长又循循善诱道:“你虽然没有在军队工作过,不熟悉军事工作,但你到军队工作一段时间也有好处,可以学到许多地方上学不到的东西。再说,按林彪提出的三个条件,我手头上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是不是你先回去考虑一下,过两天我再找你商量。”
就这样,谭云鹤从张闻天办公室回来了。此时,他的内心很不平静,思来想去,自己还是不愿意去,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只好决定先拖着。
过了几天后,就在谭云鹤希望能将此事拖过去时,蔡黎秘书又来找他了,还是让他去见张闻天。
这时的谭云鹤已经明白,张副团长十有八九仍然是要自己给林彪当秘书,不然如果可以不去,直接让蔡黎告诉自己就行了。
于是,在跟着蔡黎前去的过程中,谭云鹤一直忙着想这次该怎么说。然而,由于张闻天的办公室离自己不远,还没等他想好,就已经到了……
看到谭云鹤来了,张闻天满脸笑容地问他:“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谭云鹤决定实话实说,又将之前的理由说了一遍,表示自己经再三考虑,觉得还是最好不去。
对此早有准备的张闻天,动员这位年轻人道:“林彪急需配个秘书,我手头一时也找不到符合条件的人,是不是你先去工作一段时间,等我找到合适的人以后,再把你调回东北局,这还不行吗?”
林彪
眼看张副局长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谭云鹤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终于松了口:“我服从组织决定,去!”
听了这话后,张闻天很高兴,笑着对谭云鹤说:“你安心去好啦,我想你是能够完成任务的。”然后,他当场给林彪写了一封介绍信交给这位准秘书,上面的意思很简单,大意是现介绍谭云鹤同志去给你做秘书,请接洽。
不仅如此,张闻天又给谭云鹤写了一个条子,告诉他林总现在在太阳岛休息,按照纸条上的地址明天上午去找他就行了。
在林彪身边的日子于是,第二天上午,谭云鹤先是乘坐有轨电车来到松花江边,然后雇了一条小船,渡过松花江前往太阳岛。
太阳岛位于哈尔滨松花江北岸,名字从满语鳊花鱼的音译演变而来。19世纪末20世纪初中东铁路兴建后,很多外国侨民相继来到哈尔滨,并在太阳岛上修建别墅。
上了太阳岛后,谭云鹤按照张闻天给的地址,顺利找到了林彪所住的别墅。那是一幢平房,大概有六七个房间,门口有警卫站岗。
谭云鹤向警卫说明来意后,对方就领他进去了。进入客厅后,只见林彪坐在一张躺椅上,旁边站着夫人叶群。
这是谭云鹤第一次见到这位解放军著名统帅,可出乎他意料的是,林彪的样子颇为文静,与自己设想的截然不同。
“来了,坐吧”,林彪对谭云鹤说道。这位年轻人将张闻天写的介绍信交给林总后,对方同他交谈了起来。
林彪
在询问了谭云鹤一些基本情况后,当林彪听对方说其祖辈是从湖北麻城孝感搬去四川时,笑着说道:“那我们还算是老乡呢!”
这之后,林彪对叶群说:“你去拿几张纸给他”。谭云鹤一听,不知道这位首长想要干什么。很快纸张拿来了,林总对谭云鹤说:“我说,你记。”
于是,谭云鹤在一张桌子旁坐下,掏出钢笔等着林彪说。可令他奇怪的是,此时的林彪手里什么都没拿,不知他究竟要说什么……
只见林总躺在躺椅上,半闭着眼开了口:“国际主义是无产阶级的天性……”他说话的速度不快不慢,就这么说了好一会儿。
这一边,谭云鹤迅速记录下林彪的话,生怕漏掉一个字。突然,林彪停了下来,对他说:“把你记的给我看一下。”
翻了翻谭云鹤所作的记录后,林总对他说:“记得还不错,你明天就来吧。”可谭云鹤面露难色地说:“明天我来不了……”
原来,这时谭云鹤原本的工作还没有交接完。于是,经林彪同意,他可以几天后再来。
五天之后,谭云鹤来到了已经结束休息的林彪位于辽阳街的住处。那里也是一座平房,但院子比较大。
敲了敲门后,一个警卫开门问谭云鹤找谁,当得知这是新来的秘书后,对方就让他进去了。谭云鹤一进院子,就碰到了叶群。
叶群(右)
“你来了!我猜你这两天该来了”,叶群满脸堆笑地说道。接着,这位女主人将负责林彪生活和警卫工作的秘书王本叫来,介绍两人认识。
这之后,叶群对谭云鹤说:“我带你见首长去。”当他们走近客厅时,叶群喊道:“谭云鹤同志来了。”
不一会儿,只见林彪从卧室里出来了。见到自己这位新秘书后,他向其交代了具体工作。林总告诉谭云鹤,他主要负责处理文件和电报。
林总交代完具体事项后,就让叶群领谭云鹤去宿舍。当时谭云鹤带来的行李很少,除了一套被褥外,只有几件换洗的衣服,一个装着书籍和日用品的小箱子,还有一把小提琴。
由于谭云鹤和王本都没有结婚,他们两名秘书便住在了一起,外屋则是两人的办公室。在原先的政务秘书缺席的这一两个月里,文件和电报都是由王本兼管的。于是,谭云鹤开始向对方请教相关方法,并很快掌握了。
那段时间里,部队一直没有打什么仗,让谭云鹤感到自己有些清闲。一天,林彪来到了他的办公室,两人闲聊了起来。
林总问自己这位新秘书这段时间有什么问题,谭云鹤说现在事情不多,自己闲不住,希望能多做点事情。
听了这话,林彪想了一下,说那你就先帮我办两件事,一件是起草每周向军委和主席汇报的军情简报,另一件是有些人让我题词,你帮我考虑一下题些什么内容。
随着时间的推移,谭云鹤不仅工作熟练起来,还对林彪的工作生活有了更多了解。据他观察,林总和罗荣桓的关系十分和谐与默契,罗荣桓经常到这里找他。如果遇到什么问题,两人往往一商量就定下来了。不仅如此,他们各有分工互不干涉,搭档得很愉快。而另一位与林总关系很好的是刘亚楼,两人也算是老上下级关系了。
刘亚楼
在生活方面,从谭云鹤接触到的和王本告诉他的来看,林彪的生活比较简朴,从没听过他有过生活方面的要求。当时他的厨师来自冀东,虽然政治上很可靠,但厨艺却不怎么高明,但林总从没说过什么。
谭云鹤注意到,林彪比较不好动,很少出去散步。除了在考虑问题时喜欢在屋子里踱步外,就喜欢坐着或者在躺椅上躺着。在性格方面,林总比较平和含蓄,同很多军事将领大相径庭。
不久后的一天,林彪要前往东北局小俱乐部,接见一批中共派往苏联学习的学生。这种事本来应该是由王本安排,可当要出发之际,他却不知道上哪里去了,只剩下了谭云鹤。
不仅如此,当谭云鹤叫车时,却发现汽车和司机也不知去向。这位政务秘书意识到问题大了,急得汗都流出来了……
就在谭秘书给东北局办公厅打去电话,要对方赶紧派车来后,林彪一看表,发现时间已经不多了。不想让孩子们等自己的林总,表示自己要走着去。
从两地距离看,路程并不远也就一里地。可谭云鹤出于安全考虑,劝林彪再等几分钟,误不了事。然而,林总坚持要走,并立即带了两个警卫员出发了。
此时的谭云鹤心想,自己和王本事后肯定要挨批评了。可出乎他意料的是,林彪回来后一句责备自己的话都没有。不仅如此,在为林总工作期间,他从没有受过对方批评,没听首长说过一句重话。
就这样,谭云鹤尽心尽力地完成着自己的工作。1949年初北平解放后,他跟随林彪到了那里。随着部队向南开进,这名南方人内心暗喜,觉得自己离家乡更近了。
就在此时,张闻天给林彪写来一封信,表示谭云鹤有地方工作经验,如果林彪同意,就让他再回到东北局。
谭云鹤(左)
就这样,谭云鹤再一次服从了组织决定,回到了沈阳。虽然离开了林彪身边,但那段往事在多年之后,依然深深铭记在他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