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0月21日，今日说法播出的由江苏省金湖县人民法院审理的“临终前的遗嘱”节目，引发了社会关注，如：军人死亡附加保险金是否属于个人财产。基础法律知识扎实，是依法治国的条件之一；军人临终前遗嘱效力如何，还需从“小丽”与军人的婚姻说起。

今日说法重述·临终前的遗嘱

左标，江苏金湖人，生前在某武警部队服役。2023年4月，家人为其办理出院手续前一天，左标在医院写下遗嘱；按照遗嘱，左标生前所有财产，包括部队抚恤款项和本人存款等由其母亲左付香一人继承。

左标2005年入伍，后来转为士官；2017年8月，左标与相恋好几年的小丽登记结婚。朱善全，左标的父亲，2014年与左付香离婚；2023年，朱善全因病丧失劳动能力，又没有收入来源。有人可能要问，左标为何将其所有个人财产指定母亲继承？

一方面，遗嘱提到，左标有意愿以母亲名义抱养孩子，如果抱养成功，母亲为小孩的法定监护人；左标与小丽没有生育孩子是原因之一。

另一方面，左标随母亲左付香姓；朱善全因家庭贫困“招婿入赘”，以及婚后因赌博与左付香离婚可能也是原因之一。

2023年4月20日，家人将左标从医院接了回来，没有几天，左标就离世了。遗嘱处分了共同财产，也未给朱善全保留必要份额；2023年6月，左付香主动提起诉讼后，同年12月金湖县人民法院作出如下一审判决：

第一，左标生前留在部队的93.3万元，原告左付香、被告小丽和朱善全分别分得46.3万元、36.3万元和10.7万元。

第二，左标生前购买房屋归左付香所有，剩余房贷由其偿还。

第三，左标生前银行存款20万元归左付香所有。

各方当事人均没有上诉，目前一审判决已生效；有人可能要问，左标生前留在部队的93.3万元，原告左付香为什么要多分？地方退役军人事务部门对军人死亡附加保险金的性质未作出认定，法官认为30万死亡附加保险金属于军人个人财产。

《军人保险法》第二章规定了军人伤亡保险。第八条规定：“军人因战、因公、因病致残的，按照评定的残疾等级和相应的保险金标准，给付军人残疾保险金”；第十一条又规定，“已经评定残疾等级的因战、因公致残的军人退出现役参加工作后旧伤复发的，依法享受相应的工伤待遇”。据此大致可以得出结论，军人死亡附加保险金性质应当与工伤保险待遇相同。

目前《社会保险法》第四章规定的工伤保险并不包括因病致残，但不能认为军人死亡附加保险金属于军人个人财产；其理由为，军人伤亡保险所需资金由国家承担，个人不缴纳保险费，缴费原理，或者规则与工伤保险相同。

确定军人死亡附加保险金性质后，其归属可按《工伤保险条例》相关规定类推解释，如：根据第三十八条规定，因工死亡的，其遗属从“工伤保险基金”中领取的丧葬补助金、供养亲属抚恤金和因工死亡补助金。据此，死亡附加保险金由军人的“遗属”所有。

军人死亡附加保险金的性质

有人可能要问，遗属又怎样确定呢？在本文看来，遗属的范围应根据《民法典》规定的婚姻家庭确定，但司法实践将家庭成员与继承混为一谈，如：在传统中国，继承仅发生家庭成员内部；目前司法实践却将家庭内部中的继承根据《民法典》第六编规定的继承处理。

三、依法治国，对基础法律应作实质理解

《民法典》未颁布前，调整家庭关系的法律有《婚姻法》《收养法》，家庭成员似乎仅包括配偶、父母、子女等人；调整家庭财产继承的法律仅有《继承法》，用本法调整家庭财产再分配似乎也理所当然。但是，司法实践可能出现下述“尴尬”局面：

例如：甲乙夫妻登记结婚组成新家庭，并育有一子，甲不幸车祸遇难；甲的死亡赔偿金却有多人“继承”，或者分配，乙与其子生活却陷入困境。

2020年颁布的《民法典》第一千零四十五条第三款规定，“配偶、父母、子女和其他共同生活的近亲属为家庭成员”；有人可能要问，父母、子女一定是家庭成员吗？答案是否定的，“共同生活”是判断家庭成员的先决条件。

我国传统法律对家庭成员的认定更有包容性，如：台湾地区的“民法典”继承清末民律草案规定，没有血缘关系人的共同生活若干时间也是家庭成员；在财产关系上，目前影视剧也有体现，如：特殊情形下，“家长”给“仆人”发遣散费等。

《民法典》将继承编列在婚姻家庭编之后，并规定了家庭成员；此排序意味着，法定继承仅在家庭关系解体的情形下发生，家庭关系未解体，法定继承仅限于家庭成员。我国传统法律继承如此，如：“在室女”继承权的规定，《民法典》据此规定了家庭成员；依法治国条件还包括对基础法律应作实质理解。

目前，多数人可能认为“刑法”“行政法”是基础法律；但在本文看来，前述部门法主要是民事关系的保护法，作为“生活百科全书”的《民法典》才是基础法律；对《民法典》不能实质理解便不能更好地理解“刑法”，或者“行政法”：

例如：法律人不能实质理解《民法典》中欺诈，或者胁迫，刑事司法实践便不能正确认定诈骗和敲诈；再如：法律人不能实质理解《民法典》中的物权，行政司法实践便不能正确处理征地拆迁补偿；如此等等。

依法治国条件，对基础法律应实质理解

就“临终前的遗嘱”裁判而言，其结果可能不当，如：婚姻存续期间的所有收入为夫妻共同财产；但裁判结果符合目前的主流实践，即：法定继承不以家庭成员为主。但是随着计生政策的放开，司法实践倘若再坚持法定继承突破家庭成员的认识，矛盾可能不可避免，如：上述乙与其子生活陷入困境可能更加突出。

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

第一千零四十五条 亲属包括配偶、血亲和姻亲。

配偶、父母、子女、兄弟姐妹、祖父母、外祖父母、孙子女、外孙子女为近亲属。

配偶、父母、子女和其他共同生活的近亲属为家庭成员。

中华人民共和国军人保险法

第八条 军人因战、因公、因病致残的，按照评定的残疾等级和相应的保险金标准，给付军人残疾保险金。

第十一条 已经评定残疾等级的因战、因公致残的军人退出现役参加工作后旧伤复发的，依法享受相应的工伤待遇。

工伤保险条例

第三十八条 因工伤发生的下列费用，按照国家规定从工伤保险基金中支付：

……；

（八）因工死亡的，其遗属领取的丧葬补助金、供养亲属抚恤金和因工死亡补助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