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罂粟、没衣穿、工业艰、日俄垂涎:1930年代的西北

浪里沙民国史 2024-03-16 02:19:01
编者按

西北,自唐朝以后,经济似乎一直在走下坡路。1934年,作者嘉猷笔下的西北百姓生活越来越惨,工业发展艰难,日俄虎视眈眈。读罢让人悲从中来,感慨万千!

陕西省重要矿产地图,民国

国民政府成立(1927)不久,即注意到西北的贫穷落后与丰富资源。当日本无耻发动九一八事变并侵占东北后,政府采取“以空间换时间”的持久战略,西北作为大后方受到广泛的重视。从20世纪30年代起,一批批军政官员相继到西安等地考察,并在社会上营造着“开发西北”的浪潮,然而,西北开发依旧滞缓。那时的西北民生到底什么样?有什么内忧外患 ?请看作者的揭露。

西北农民过的可怜生活,是牛马不如的生活呀!

“锦绣河山笼暮霭,敉(mǐ)声牧笛诉斜阳。”

1916

隆隆的火车飞一般驶过了居庸关,便进到了冀北肥沃的平原地带,向车窗外张望时,几十里的麦作地被晚风吹得很大的波纹,两个牧羊老头蹲在空地上看一大堆羊吃草,天险的高山和万里长城已经渐渐的渺茫起来,此外,还只有天半红紫色的鱼鳞般的晚霞映入我的眼帘。这时觉得微有暑意,已经完全不像塞北滋味了。我们一行,就在这晚风吹拂的火车中回北平(今北京)。一月来遨游西北的生活结束了。

回忆起西北来种种情形,恐怕都是你们想不到的,不独是南方居处的人想不到,就是久居华北的人也想不到,归并说一句,就是西北农民过的可怜生活,是牛马不如的生活呀!他们没饭吃,吃的是黑面;没衣服穿,穿的是土羊皮筒;没楼房住,住的是矮屋子或地洞。

南京开发西北协会主办杂志,1934

要人们(居高位、有权势的显要人物)睡在洋房子里闹“开发西北”,穿绸缎丝罗的政客从而附和之,吃牛奶鸡子(蛋)的学者们,使劲办刊物以宣传之,农民之穷依然还是一天天的深刻化。能够深入去调查体味他们实地的苦况生活者,只有日俄特派旅行团及特派考察人员而已。

开发西北协会第二届年会,8月4日已经展开了会幕,将来是否有新的进展,尚不可知。然而协会会员在大同时,张张扬扬地逛云冈石佛寺,而口口声声却说是在云冈地方考察。这未免给我对协会会员们办事上的怀疑,觉得他们会做官员文章。

日本特务考察撰写的油田资源报告

西北是中国文化策源地,在古史上可征(证明)的,文化中心的移动,是由帕米尔高原转到河套转到中原,转到东南。现在是西北荒凉,东南繁荣了,几十年来,边疆问题日亟,实业落后日甚,当局为谋中国本部安全,为谋实业之提倡,才又谈起开发荒芜的西北了,因为陕甘石油矿、晋北之煤矿、青海新疆之金矿和大量农产品兽畜皮毛等,都蕴藏着极大的财富,是可以调补全国经济的。

孩子没有衣服穿、罂粟花开满天

西北地旷人稀,大部分荒地长着牧草,因为放牧人民逐水草、住蒙古包,在固定地上耕作为生的,反是很少。目前的价值,羊肉二十几斤售价一元,羊皮一张仅售价二三角,一个牧人终年辛苦看四五百头羊的生产,适够温饱而已。

西北没衣服穿的孩子,1943

甘肃青海间的女子,16岁以下的常没裤子穿,她们暑天裹着,冬天穿羊皮筒。棉布在西安卖一毛钱一尺的,在甘肃便卖到三四毛,普通制一条粗布裤,得牺牲一个月的食粮,他们在官厅征税后仅有余粮,是很少舍得再拿来制衣裤的。暑天工作,不是穿极破旧的裤子,便是用块布或树叶遮遮下体;到冬天便穿皮筒子,皮筒是用三四张晒干弄软了的羊皮以粗线缝成衣服样子的皮衣。

兰州附近罂粟地里的农民,1936

平绥铁路上,一过大同往西,便看见无数的罂粟地开着美丽的花,至于麦粟等谷物粮食,简直少似凤毛麟角,他们吃大烟是家常便饭,用大烟待客,好像广西倒茶给客人喝一样普通,政府要靠大烟的税收来支持政治费用,人们因为大烟的利六七倍于种麦粟高梁,所以绥远省之种烟,无地不风行,绥远省之种麦粟高粱,无地不稀少也。

日本、俄国列强虎视眈眈

宋哲元此时为察哈尔省主席,1935

最可注意者:日人之注意西北无孔不入,比中国人本已对地方情形之明了程度要强得多多。俄人固然目前也是不肯放弃西北,暗地里与日本勾心斗角的争持(互不让步),可是实际上现在日人势力膨大与深入,已是远超俄人之上。利害相共,想到日俄将来免不了一战,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多么糟糕呀!

察哈尔(民国省级政区)东,居民们负的两重负担,入的两国国籍。当中国兵来时,他们让中国人登记,纳中国国民的粮税;当中国兵走时,他们让伪国登记,纳伪国的国民粮食。这样,如水益深,如火益热。假使田地是动产的话,察哈尔东早已没有了居民,居民们早以迁地为良了!

张家口城内商旅,1933

张家口为塞外著名商场,近几年被俄人在库伦(乌兰巴托的旧称)拉掉不少生意,一切货物,许多都由库伦走恰克图(清代俄中边境重镇,原属中国。今位于俄蒙边界界河的北岸)出口,弄得张家口商业一落千丈,生意凋敝已极。最近半年,张家口又多了61户商家,多了2000多人口,表面上似乎又繁荣了一些,可是实际上,增多的商户和人口完全是由平津迁去的,因为平津的商业受帝国主义之压迫,比张家口受苏俄的压迫还要厉害呀!

开发钱不多、组织还混乱

西北实业公司之大同酒精厂,1936

西北实业公司机车厂新制汽车,1935

谈到开发西北有两个体系:一是晋绥,一是陕甘。晋绥,有西北实业公司,经阎锡山等主办;陕甘,由中央绥委员会抽一部分钱来办。试想,中国的西北不由中央一手开发,还要分两个体系来各干各的事,况且资本都不雄厚,办事人不见得为人民的利益去干,这不使人悲观吗?

晋绥系在西北实业公司之下,分设八工厂,资本没有一个能超出百万。陕甘系在中央绥委会每年借款美棉借款项下拨250万元,从事于修公路,办牧场……

嘉猷 《创进月刊》 1934 年

本文由“瀚海淘沙”独家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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