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巴菲特的世界和中国土豪的世界完全不同

撰文|黄大拿&编辑|楚琦

引文：不要以为巴菲特大赚，实际很可能是巴菲特午餐要被中国土豪玩坏了。巴菲特的“餐”注定要输给中国人的“局”。

继“步步高”创始人段永平、“中国私募教父”赵丹阳、天神娱乐董事长朱晔之后，我们终于等到了第四位喜提巴菲特午餐的中国土豪。

九零后孙宇晨连续几天都盘据在热搜榜上，各种解读、分析乃至嘲讽与谩骂，很可能已将读者轰炸得有些疲劳。大拿这里就不复述了。

但大拿为什么还要写这篇文章？

很简单，因为巴菲特、孙宇晨大热，有人向大拿提了一个近乎无厘头的问题：巴菲特为什么总是拿他的午餐时间来拍卖，而不是晚餐？

“为什么是巴菲特午餐，而不是巴菲特晚餐？”初看上去，这一点都不像一个有价值的问题。

但很快大拿就将对提问者的轻视抛在了一边。为什么是巴菲特午餐，而不是巴菲特晚餐，其中的缘由其实并不简单。弄懂了这个问题，你才会知道巴菲特与中国土豪的根本区别，也才会明白中国土豪的入场给慈善午餐带来了什么样的蜕变……

一

午餐，还是饭局？

首先需要肯定，出现在拍卖场上的，只可能有巴菲特午餐，而不会有巴菲特晚餐。

中国人可能会感到奇怪，不都是吃饭的时间吗，区别何在？而对美国人来说，午餐和晚餐的区别可就太大了。

先来看看有关传记中披露的“股神”一天的生活：

6:45，起床。巴菲特说：“我一点都不想在早上4点起床工作。”

然后巴菲特会开始阅读《华尔街日报》、《今日美国》和《福布斯》。

随后进入早餐时间。每天早上在他前往麦当劳之前，他的妻子会在他车里的杯架上放置好一些零钱，可能是2.61美元，也可能是2.95美元或者是3.17美元。巴菲特在书中以自嘲的口气自述：当股市行情很好的时候，他会选择更贵的那一个套餐。

巴菲特的午餐也是在外面解决。差不多到要吃午餐的时候，巴菲特往往就会想到要带人去麦当劳吃一顿。他还曾经用优惠券给比尔·盖茨买过快餐。

晚餐呢？几乎雷打不动，“股神”会选择回家吃饭。巴菲特开玩笑地说：幸亏夫人烹调手艺不错，他才能够免于每餐都吃麦当劳。

晚餐后开始阅读，直到10:45，巴菲特按时上床睡觉。【1】

亿万富翁生活的节俭和古板可能会让不少中国人吃惊。但大拿不想把重点放在这里。

巴菲特的晚餐为什么会雷打不动地选择在家吃饭？作为商场上的成功者，作为控股百余家公司、掌控几千亿资产的超级富豪，难道就没有无法躲过去的一些所谓应酬？

众所周知，在中国人这里，一度以晚上在不在家吃晚饭作为判断一个人是否混得风生水起的标志。以此来看巴菲特的晚餐，的确让人费解。

但对美国人来说，这一点甚至根本不需要解释。

中国人重视晚餐，所以经常会把一些重要的活动安排在晚餐。翻阅一下中国历史就会明白，很多著名的大事都是发生在晚宴上。即便是现在，你如果想请心目中某位重要人物吃饭，一定也是选择在晚上组一个饭局，似乎不这样安排就显得不够郑重。

美国人也格外重视晚餐。但同属重视，性质却迥然有别。美国人认为晚餐最重要，是因为晚餐的时间属于家庭，在他们看来，在外忙碌了一天，晚餐是放松自己并享受天伦之乐的最佳时机。

这种对家庭的重视其实是美国人的传统。早在19世纪，法国政治思想家和历史学家托克维尔在考察美国之后，就曾这样评价家庭对美国人的意义：“美国人，从家庭中汲取对秩序的爱好，然后再把这种爱好带到公务中去。”【2】

尤其重要的是这种传统还保留了下来。2015年，有调查显示，当被问及“你的人生最大目标是什么？”74%的美国人的选择是“想要个快乐的家庭”。

之所以只有“巴菲特午餐”而不会有“巴菲特晚餐”，就因为两者的性质完全不同。在巴菲特那里，晚餐不属于工作的时间，但午餐却可以。

从慈善午餐活动的过程来看，为了募集足够的善款以帮助穷人，巴菲特陪你吃饭就是在做一份工作。既然是工作，就有工作的要求。从形式上说，它绝不是中国人理解的“饭局”。

工作是什么？《圣经》中，使徒保罗这样劝勉众人：“我们在你们那里的时候，曾吩咐你们说，若有人不肯作工，就不可吃饭。……我们靠主耶稣基督吩咐、劝戒这样的人，要安静作工，吃自己的饭。”

“安静作工，吃自己的饭”，这种工作的态度让人肃然。

据传巴菲特是无神论者，但这位承诺在有生之年向慈善机构捐出99%以上个人财富的富豪曾经说过：“你占有的越多，反而往往被物质所占有。我所拥有的最珍贵的财富，除了健康以外，就是形形色色的有趣而恒久的朋友。”

听其言而观其行，你会觉得巴菲特是一个没有信仰的人吗？

二

吃了巴菲特午餐的外国人在哪儿？

毫无悬念，马上要吃巴菲特午餐的孙宇晨风头盖过了最当红的明星。不仅是孙宇晨，此前的三位中国土豪也都成了名人。

但在吃饭的人群中，中国土豪毕竟只占了四位。于是这里又有了一个问题：那些吃了巴菲特午餐的外国人在哪儿？是否也都像孙宇晨们一样依附巴菲特的光芒熠熠闪亮？

先来看一下2017年前的历届午餐拍卖价格：

2000年 匿名人士，2.5万美元；

2001年 匿名人士，1.5万美元；

2002年 匿名人士，2.5万美元；

2003年 Greenlight Capital公司CEODavid Einhorn，25.01万美元；

2004年 彩色宝石加工企业Gems TV首席执行官贾森，25.01万美元；

2005年 匿名人士，35.11万美元；

2006年 步步高电子工业有限公司董事长、著名投资家段永平，62.01万美元；

2007年 Harina Kapoor、帕伯莱投资基金集团执行合伙人Mohnish Pabrai、对冲基金Aquamarine Funds LLC负责人Guy Spier，65.01万美元；

2008年 赤子之心中国成长投资基金创办人赵丹阳，211.01万美元；

2009年 加拿大财富管理公司Salida Capital CEO 康特妮·沃尔夫(Courtenay Wolfe)，168.03万美元；

2010年 对冲基金半岛资本创始人泰德维斯切勒 262.63万美元；

2011年 对冲基金半岛资本创始人泰德维斯切勒 262.64万美元；

2012年 匿名人士， 346万美元；

2013年 匿名人士，100.01万美元；

2014年 新加坡的Andy Chua， 216.68万美元；

2015年 天神娱乐董事长朱晔 235万美元。

2016年 匿名人士。【3】

看过上面的资料，一个最大的疑问会油然而生：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匿名人士？这些匿名人士肯定不会是中国人，否则以中国媒体的八卦精神和追巴菲特的热度，怎么都会刨出根底。

还有一个问题：即使没有匿名，和孙宇晨们相比，吃了巴菲特午餐的外国人的风头也相差了很多量级。大拿起初以为是语言障碍，所以另请懂英文的朋友查阅了外文资料，结果显示几乎无一例外，这些人士都没有因这一顿午餐而成为公众人物。

难道说，在这些外国人乃至其所置身的社会看来，参与这样一种形式的慈善活动原本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原来，房子是用来住的，不是用来炒的；工作是要做事的，也不是拿来营销的。

首先需要明白，在中国土豪入场之前，巴菲特午餐的吸引力无非在于两点：慈善，还有巴菲特个人的魅力。

换句话说，吃午餐的人们大致属于这样两类：要么真心想做慈善，要么真心想从巴菲特经验和阅历中得到启迪。

因为吃午餐的外国人太低调了，2007年的中拍者Guy Spier出来接受媒体采访就显得弥足珍贵。他坦陈，参加午餐前，自己身陷在纽约的金融漩涡当中不能自拔，工作当中也非常激进和功利。

在他吐露苦恼后，巴菲特告诉他，不管是成功的事业还是人生，关键不在于别人怎么看你，而在于你所做的事情是否与它本身的核心价值相符，在于你是否真正关注和追求自己内心的价值。

Guy开始彻底反思自己的生活。在巴菲特午餐结束6个月后，他选择了搬离纽约，定居瑞士，追求工作与生活的平衡，寻找自己内心的核心价值。【4】

超级富豪，天价拍卖，看上去多么纸醉金迷，但最后你是否会发现，无论巴菲特，还是追随其吃饭的人，价值观其实是高度的契合？

三

你的“饭”，我的“局”？

中国土豪的入场堪称巴菲特午餐的一大变局。

2009年的巴菲特午餐会上，一个名叫赵丹阳的中国人送给巴菲特两件礼物——贵州茅台酒和阿胶。

仍然是在午餐会上，赵丹阳还向巴菲特推荐了港股物美商业的股票，巴菲特当时回复说回去再看看……

“回去再看看”，工作餐上随口一说，真是太普通太平常的一句应答。但老谋深算的巴菲特却不知道后面埋着一个很深的局。

午餐会之前，赵丹阳的基金已经持有了物美商业的股票。与巴菲特午餐后，随着赵丹阳高光时刻的到来，其持有的6595.05万股物美商业不足一周已大赚1.56亿港元。为见巴菲特所花费的211万美元（约1635万港元）算得了什么？

当时即有私募人士透露，“赵丹阳与巴菲特吃饭的过程，早已被精心设计和安排了”。

使徒保罗说“安静作工，吃自己的饭”，赵丹阳提笔在后面加了一句：冷静做局。

吃过一回亏的巴菲特从此制定了午餐的一条新规：不谈论个股。但看样子，类似新规还得不断添加。

刚刚竞拍成功、兴奋不已的孙宇晨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

“我可能在午宴的时候提一个小小的请求，就是希望能够在巴菲特的手机上，给巴菲特安装第一个数字货币的钱包，然后我希望能够打一点波场币给他，有可能这个波场币，会成为巴菲特人生中的第一个虚拟货币。我想教巴菲特体验我们是如何发送，接收虚拟货币，以及用这些虚拟货币能够在去中心化的世界里，完成什么样的应用。”

巴菲特曾经非常鄙视虚拟货币，认为毫无价值，并说交易数字货币等于交易粪便，孙宇晨要让这样一个人改变立场能否成功，是另一回事。

大拿担心的问题是，从此以后巴菲特会不会再增加一条午餐新规：不准带手机？

但即使类似打补丁的规则不断地添加上去，恐怕也无济于事。中国土豪有时候真的很土，但不排除在某些方面的智商极高。有人感叹，“老了的巴菲特，越来越玩不过这帮中国人了”，但究其实，这与巴菲特老了有什么关系呢？

同样是巨大财富的拥有者，巴菲特的世界和中国土豪的世界完全不同。

针对孙宇晨，有舆论痛斥：把中国人的脸丢到国际上去了！的确，送钱，还让别人鄙视，够丢脸了。但切勿以为巴菲特和慈善活动的组织者就是受益的一方。

以巴菲特的影响力，以西方人对慈善价值的高度认同，类似竞拍活动根本不缺举牌者，因此，你觉得别人会由于出钱的是中国土豪而分外高兴吗？

把水搅得异常混浊，让一个慈善活动严重偏离其宗旨，应该是到目前为止，中国土豪出场所能起到的唯一作用。不要以为巴菲特午餐大赚，实际很可能是巴菲特午餐要被中国土豪玩坏了。巴菲特的“餐”注定要输给中国人的“局”。

当巴菲特听闻今年的午餐拍出了456万美元时，他表示十分“震惊”；当他知道拍下的人是一位名叫孙宇晨的数字货币创始人时，他又平静地说，很高兴加密货币先驱赢得了拍卖午餐，我期待见到他与他的朋友们。

巴菲特不是川普，不能制定排除规则。类似表述张弛有度，也只能如此了。

但孙宇晨很快就在微博中转发上述报道，兴奋地宣布：巴菲特十分期待与孙宇晨和他的朋友们共同会面。

这样的套路中国人太熟悉了，隔着屏幕都可以闻到孙宇晨得意的气息。只是不知道巴菲特能否看到孙宇晨的微博，如果看到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

孙宇晨也许可以玩转巴菲特，但他的麻烦应该不久就会来到。玩弄小聪明的人看不到大势。

注释：

【1】《巴菲特传》，中信出版社2008年版。

【2】《美国的民主》，【法】托克维尔著，商务印书馆。

【3】引自雅虎财经。

【4】黄林瑜《中国人为啥爱竞拍巴菲特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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