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钲道:“你的意思是说,独孤婴正在把李青尧往走火入魔的路子上引,让他不知不觉间陷入万劫不复?没想到独孤婴看上去那么单纯,竟然留有这么一手厉害的后着。但还有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我们总不能等着他自己走火入魔毒发身亡吧?”姬玉笙笑了一声,手指点了点李钲的鼻尖,道:“傻哥哥。走火入魔不一定非得要死啊,独孤婴也许只想废掉李青尧,却愿意和他一起忘掉仇恨,忘掉功名利禄,做一对平凡夫妻呢?如果是,这大概是他们俩最好的结局了!但愿独孤婴能得偿所愿,我们也能因此将李青尧彻底从江湖中除掉,那时皆大欢喜,各取所需,不必斗得你死我活,你说是不是很好呢?算啦,我们正好趁着这三个月的时间,把天下的武林正道有志之士联络起来准备一场大战吧,以免事到临头,手忙脚乱。李青尧的事,迟早要作一个了断,咱们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跑。”
李钲道:“好吧,那我只好也去你‘家’里借住三个月啦。原本我们是要来找宇文世家的晦气,没想到宇文世家的人还没见到,反倒先和李青尧这混账碰上了面。不过这样也好,最少我们知道李青尧的武功已经到了什么地步,也确定了独孤婴虽然对我满怀仇恨,毕竟还是心中有所松动,愿意帮助我们阻止李钲练成‘腐骨神掌’或者其他戒日神功中的武功了。”本来两人刚到京师的时候,李钲是想和姬玉笙一道去五毒教在太白山下的临时总舵万华山庄藏身的,但姬玉笙拿出了那两张人皮面具,本来已打算说出口的话还是被他硬生生地吞回去了。五毒教在京师的教众已陆续被发还云南,万华山庄此刻空无一人,他是个脸皮薄的人,担心姬玉笙怪他心怀“不轨”而拒绝他,所以才没想过再提。
姬玉笙点了点头,把脸靠在他宽厚的胸膛上,道:“好呀。奔波了这么久,现在我又受了伤,哥哥身上的伤也还没完全好。我们正可以借这三个月的时间好好休息一下。五毒教的其他人虽已回转故乡,但留下在京师的暗探还有相当的人手,到时我把他们召集过来。”轻轻在李钲的脸颊上吻了一口,轻声道:“傻哥哥,这三个月中你让妹子做什么,妹子也会答应你,你爱怎样都可以。”李钲嗯了一声,将她紧紧地搂在了怀中。
第二日清晨姬玉笙还在熟睡,李钲先戴上人皮面具去外面探了一圈风声。但见京师四处除了巡逻的巡城卫兵力有明显增加之外,大理寺巡捕衙门的人并未见在街上出现,昨天晚上发生在晋王府的事仿佛并未发生一般。李钲在一个包子铺吃了一笼包子,暗中留意客人们的议论。翻来覆去客人们所津津乐道的,不过是晋王娶的小妾到底是哪家的闺秀、长得漂亮不漂亮等等,并未见人说起晋王府被人捣乱的事。李钲一边吃一边听,心中暗暗放下心来,心想晋王府未露风声,大概是因为晋王觉得脸面无光,不许对外张扬的缘故了。于是再买了一笼包子给姬玉笙带上,便优哉游哉地走回客栈来。
姬玉笙已经醒来,见他进门,笑道:“哥哥去哪里了?”李钲把手中的包子一晃,道:“我去外面吃了早饭。肚子饿了么?”姬玉笙接过包子谢了他,道:“你一说还真有点饿了。外面有什么动静吗?”
李钲道:“没有。待会儿你吃完了我们就去太白山吧。这阵子我先去找一位丐帮弟子替我传信,叫我们的人都到京师太白山脚下你的山庄里会合,同时再请和我们相熟的几大门派前来相会。”姬玉笙应了,道:“你去吧,我还想再休息休息。”李钲抱着她温存片刻,便起身去街上寻找丐帮弟子,一面雇了一辆马车过来接姬玉笙启程。
等李钲再回客栈的时候,姬玉笙已经梳洗完毕,两人一起下楼,上了马车,向城外赶去。一路上但见巡城卫的兵马四处巡逻,九城兵马司和巡城卫都是吴王该管,心想离吴王已近,却暂时无法见面,不禁有些伤感。大车向延兴门慢慢走去,不时碰上巡城卫的人拦路搜查。好在两人改换了面貌,打扮成了一对中年夫妇,面相极为普通,随身也没什么行李,巡城卫的兵士检查了一番,便放两人平安出城。
两人到了万华山庄,早有五毒教的暗探得了姬玉笙沿路放下的暗记,赶来拜见。姬玉笙吩咐将北方分舵的主要人物都叫回来,另留了十余人在山庄随侍,其他人等,按照分工各自行事。姬玉笙和李钲呆在山庄无事,一面切磋剑法,一面好好疗伤。山庄曾是五毒教在京师的临时总舵,珍贵的药材极多,有姬玉笙这对五毒教的无双圣手,两人的伤势在半个月内,调理得诸邪尽去,两人都是心神大好,其中缱绻缠绵,自是不在话下。
这日闲得无聊,姬玉笙独个儿去几处园中走了一圈,忽地心中一动,暗道:“这一路来,多亏了哥哥谨慎守礼,足见我所托非人,有他陪我一生,爹爹在天之灵,也该感到安慰了。嗯,虽然皇上所赐的大婚之物都运回天山,我人是他的,比什么都强。”便来李钲房间,进了门轻轻掩上房门,微笑道:“哥哥感觉如何?”
李钲道:“你这古怪精灵地又想搞什么鬼?瞧你鬼鬼祟祟的样子。”姬玉笙笑道:“我就算鬼鬼祟祟,又岂能瞒得住哥哥的法眼?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看看如何?”李钲笑道:“也好,万华山庄这么大,我还没全部看过呢。这段时间正好没事,就请你当我的向导好啦。”姬玉笙笑了笑道:“我要带你去的地方可不简单。”两人出了门来到后园中,姬玉笙取出一把钥匙打开地上一个隐藏在草丛中的木门,道:“我们以往在这里时,年年都要酿一批好酒存在这酒窖之中,一来款待过年时从各地赶回来拜见的分舵舵主和堂主,二来与官府往来平日也要应酬。那时我们离开,新酿好的酒刚刚密封保存,未知此时酒气是否已经足够。哥哥陪我下去看看。”
李钲摸了摸她的长辫子,笑道:“咦,你还真的埋伏了机关呢!”姬玉笙道:“哈,可不是我埋的机关,是荆人庆和铁如意他们催督临时总舵的人做的。哥哥跟我来吧!”从门口墙壁上摘下一个小小的火把点着,关上了门,两人一起携手下到酒窖当中。
酒窖里漆黑一片,有些凉风。原来酒窖建造较为巧妙,每个地方都有管路通向地面,自然抽风到地窖里来。除了储存美酒的地方密不透风之外,其他同地上的亭台楼阁中都差不多,有休息用的长椅,也有喝酒的地方,布置得整整齐齐,有条不紊。打开酒窖不一会,两人都闻到了一股醇香的酒味,竟令人有似醉非醉的感觉。
李钲将火把插在墙壁上,情不自禁地握着姬玉笙的双臂。两个相爱已久的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心里满是蜜意柔情。李钲望了许久,情不自禁低头去吻姬玉笙,姬玉笙微微一惊,似要躲闪,却又似拒还迎,绵软的嘴唇闪了两下,终于还是忍不住贴了上去。两人热吻良久,姬玉笙俏脸生晕,低声道:“哥哥,你抱着我。”李钲低声笑道:“傻丫头,你又不是孩子,为什么要我抱?”姬玉笙暂却娇羞,抬起头认认真真地看着他,道:“我只是要你抱,我要你一生一世都记得今天。哥哥,你说,今天像不像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李钲抱着她笑道:“可惜这里只有松枝火把,哪有红烛和鲜花?你没在做梦,别说梦话。”
可姬玉笙已经钻入他坚实的怀抱中了。
李钲的双手碰着了姬玉笙火热温润的娇躯,他想将姬玉笙轻轻推开,只是心中却万万不想。但觉姬玉笙的身体好像着火一般滚烫,低声道:“哥哥,我们虽没有山盟海誓,可是是真心相爱,是不是?”李钲嗯了一声,也低声道:“不错。可我以前竟然对你还有所误会,如今想来,真是该死。你不会怪我吗?”姬玉笙在他怀里轻轻摇头,在他耳边说道:“我从过来没怪过哥哥。哥哥,我们是皇帝指婚,天地为媒,江南塞北的山川作证,但愿我和哥哥此情生生世世,此情不渝。”忽然噼啪一声,一阵微风吹来,火把正好燃尽,倏地熄灭了。黑暗中只听一声裂帛和姬玉笙惊慌失措的娇喘,过不多久,姬玉笙颤抖着发出一声痛苦而快乐的尖叫,天地之间,仿佛一下就寂静了下来。
过了良久,两人才从长椅上坐了起来。李钲抱着姬玉笙低声道:“玉笙还好吗?”姬玉笙满脸娇羞,轻轻理好衣裳,与靠在他肩上说:“我还好,咱们早已由皇上指婚,有了白头之约,是不是?妹子的一切,哥哥随时都可以来拿,妹子心甘情愿。”姬玉笙俏丽的鹅蛋脸儿红直到耳根,道:“哥哥不嫌弃妹子是个异族苗人就好啦。”李钲抱着她温软的身躯,低声道:“别说这孩子气的话。我怎会嫌弃你?你是娘临终时看中的人,从我们认识以来,你帮我的多,我给与你的少,只要你不后悔,我就会如今日一般待你到老到死。”姬玉笙道:“有哥哥这句话,就算教妹子立刻去死,也心满意足。”李钲一把将她抱紧,道:“不许说‘死’字!”
五毒教分派出去的人手和李钲联系的丐帮弟子不几日传信回来,五毒教北方三个重要分舵的人已经在赶往万华山庄的路上,天山剑派的好手,也都在赶来的途中,至于诸如西昆仑三大世家、河套天下盟、绛州龙门剑派、西北崆峒剑派、江南梅花剑、韦陀门、少林嵩山下院、江南著名的游侠谢振堂和谢高堂兄弟、峨嵋派剑侠郭锦炎、朱玉清夫妇等,都将在十日内赶到山庄。一想起天下盟,李钲便对姬玉笙道:“外公生死不明,我这个做孙儿的孙一直疏于此事,简直太过不孝。但不知司马长兴他们会不会赶来?正好可以问问他们有没有外公的消息。”姬玉笙道:“这个倒不难。不知我们的人赶来时,天狗会不会同行?天狗若是同行,就不怕找不到外公他老人家的消息。”李钲眼睛一亮,点头道:“还是你心细点子多。我怎么把这位老前辈给忘了?”
又过了几日,江南地方的人由韦陀门的掌门丘信元和丐帮帮主傅晋煵领头,梅花剑掌门人梅少和、谢氏兄弟、扬州和苏州丐帮的几位堂主先到了。丐帮帮主铁掌傅晋煵及苏、扬两地的四位舵主包括肖光庭等人是极少露面的老前辈,辈分之高,除少林寺掌教觉远之外再无人能与比肩。他们一到,李钲和姬玉笙便联袂出迎。傅晋煵迎着李钲抱拳笑道:“久闻明月神尼的弟子出类拔萃,在江湖上做了好些事情,令人不敢侧目,今日一见,老夫何幸如之。”
李钲忙回礼道:“岂敢。傅老帮主名闻遐迩,是天下一等一古道热肠的老前辈,傅帮主亲自光降,晚辈才倍感荣幸。”傅晋煵与先到的各位武林同道各自以礼相见。当年明月神尼振臂一呼,号召天下武林正道讨伐独孤月时,梅花剑的掌门梅少和和傅晋煵便是并肩战斗的生死之交,如今再次见面,自然是十分熟络,无需多提,姬玉笙吩咐五毒教弟子准备款待众人。这时一名弟子进来报告,说已查到了潜龙山庄中有人鬼鬼祟祟地活动,不少奇装异服的三山五岳中人陆续来到潜龙山庄。潜龙山庄的周围几日内巡查守卫变得森严之极。李钲和姬玉笙听了心中有数:“只要知道他们在何处落脚,后面的事就好办得多了。”吩咐下去,不许五毒教弟子自作主张轻举妄动。只等人手到齐就杀上潜龙山庄,先将潜龙山庄废掉再说。
接着二三日中,邵自庸、肃平阳、孟衮、魏长风、鲁挚、柳清泉等天山好手及西昆仑三大世家的掌门西门藏、颛孙玄和司空煦联袂而至。邵自庸、肃平阳、颛孙玄、司空煦四人乃是江湖名宿,和丐帮主傅晋煵辈分一般,都是极少现于江湖的老前辈,四人一到,气氛更加热闹。李钲将孟衮拉到一旁,问明家夫妇在天山如何?孟衮笑道:“放心, 他们都好好的,用心养育你的首席大弟子呢。”李钲听说,哈哈一笑,心中极为宽慰:“这孩子是我天山门下第一位正式入室弟子,须得将来不要给师门丢脸才好。”这里正在叙礼,门外来报,说“天下盟”副盟主谷定虚带着河朔分舵舵主司马长兴、河东分舵舵主屈铁山、河西分舵舵主张大木到了。原来在扬州时,谷定虚临时得了总舵的消息,未及和李钲等人同事便急急忙忙赶回甘州去了,连道别也来不及。至于何事,稍后再说。
谷定虚等人到万华山庄的那天晚上,龙门剑派新任掌教楚天扬和龙门六道星夜赶来。楚天扬的师兄骆常峰负责在龙门看守刚被抓回去的哥舒兄弟无法分身,这次就没同来,托楚天扬向李钲致歉;倒是崆峒剑派掌门赤云子和师弟赤风子来了。赤云子是三十多岁就闭门封剑、此后便极少在江湖行走的年轻一代剑法宗师,剑法修为在师弟赤风子之上。赤风子并带来一封信转交给李钲,李钲拆信一看,原来是纳兰写来的,大意是想去海外走一走,他在万华山庄举行的正道聚会,他们夫妻就不来参加,勉励他好生从事。
原来赤风子在离开扬州,和西门藏、司空煦等人一 同回到西北,未曾回崆峒就往阴山访友,回来的途中无意中碰见纳兰和萧十三娘夫妻俩正要从关东出海。赤风子坚请二人上山住了几日,和师兄赤云子盛情款待。纳兰和萧十三娘在山上住的这几日,正好姬玉笙派出联系武林正道的使者也到了崆峒,所以才有纳兰这封信到来。李钲问了纳兰夫妇的近况,得知纳兰身体已经大好,武功虽然未能全复,但已不如在沙漠峡谷中遇到时那么低沉,萧十三娘陪在他身边,夫妻俩夫唱妇随,颇为怡然自乐。李钲听了,不禁松了口气。
紧跟着五毒北方三个分舵来了三十位好手,由姬玉笙自废掉荆人庆和铁如意之后亲手提拔的年轻一辈的干才“铁蝎子”慕容重、“飞天凤”蓝四姑、“如意神掌”顾天佑三人领衔,不顾风尘,先拜过教主。李钲偷得闲暇,这才来看谷定虚等人,一问才知原来天下盟遭重创之后,关长老等几位长老率领弟子退到阴山分舵,一面派人请回副盟主谷定虚主持大事,一面到处查找袁敦彝的下落,那次在扬州,谷定虚就是因为司马长兴等人有了一些线索,而天下盟中人群龙无首,才急忙赶回天下盟去,以至于也来不及和李钲等人当面告辞了。
一问司马长兴,才知因为谷定虚的缘故,查找袁敦彝的下落也惊动了丐帮的人,大家齐心合力访查之下,发觉袁敦彝最后一次露面竟是在京师附近。挟持他的人不知来历,但武功极高,绝非等闲之辈,丐帮北方分舵的一位负责传送消息的副堂主竟因此丧生在敌人掌下。李钲听了,心中既喜且忧。喜的是查找许久,有了外公的一点线索;忧的是劫持袁敦彝的人武功竟然如此之高,令人不敢掉以轻心。那位副堂主在北方分舵是数一数二的好手,武功不在扬州分舵老舵主肖光庭之下,连他都死在敌人手中,可见来者不善,绝非易与。李钲等姬玉笙一回来,便将此事一说,姬玉笙点头道:“哥哥且莫急。”再派人手,搜寻京师周围。傅晋煵听说,也指派京师分舵的弟子胁从查找。
过了二日,找袁敦彝线索的人还没回来,却来了两位不速之客。一位是回鹘天星顶的舍罗尊者,另外一个是他的师弟查罗尊者,这两位乃是天星顶自般若法王以下“七大尊者”中的翘楚,在寒月城沙漠中被李钲和姬玉笙所救,心怀感激,听到江湖风传说天下第一高手明月神尼的关门弟子李钲在关中号召武林正道与腐骨神掌一决死战的消息,便即下了天星顶,兼程赶来。两位尊者一来参与盛会,报李钲和姬玉笙的救命之恩,二来想以师兄弟的亲情劝大师兄般若法王放弃禄位,不再和晋王一伙为伍,重回故园。
李钲听说是舍罗尊者和查罗尊者两人到了,急忙和姬玉笙一道亲自出迎。众人皆知天星顶的般若法王受聘来到长安,成了晋王私下册封的“国师”,礼遇之高,等同于袁天罡和李淳风这样的风尘异士,连葱岭宇文世家的掌门“阴魂不散”宇文嚣也甘居其下,都不禁暗暗诧异。等李钲和姬玉笙将两人迎接进来,一问情由,都不禁各自嗟叹。般若法王堪称当世有数的武学大师,没想到临到岁暮,竟然还是抵挡不了名位的诱惑而与江湖正道为敌,而他的两位师弟却又如此深明大义,着实令人钦佩。
吃过晚饭,刚刚歇息下来,忽听外面似有厮杀叫骂之声,孟衮跳了起来道:“咦,这不是周大胖子的声音吗?!”他和周大柱未曾跟随李钲之前在乡下共处十年,孟衮的妻子还是周大柱的表姐,这两个人平素又是公不离婆秤不离砣的一对儿,对周大柱的声音自然熟识之极。
李钲侧耳一听,道:“不错,是周大柱。他在外面骂什么?”急忙带着众人出外,只见一个蒙面灰衣人手持一口闪闪发光的长剑,正和周大柱在门前恶斗,孟衮喝道:“胖子不要着慌!”周大柱正在吃紧,忽见众人全部出来,喜出望外,心神一分,未及应声,那灰衣人长剑一指,电光疾闪,剑尖倏地就刺到了周大柱胸口“璇玑穴”。孟衮大惊,疾地飞身一剑,刺向那人后心,那蒙面灰衣人若是不回剑遮拦,背心就要被刺个透明的窟窿!
哪知那人剑法高绝,孟衮这一剑虽然精妙,但那人似乎剑法远在孟衮之上,反手一挥,寒光飞起,周大柱手中的十三节水磨钢鞭已到了他的手中,就像周大柱老老实实递给他一般。原来他虚剑一刺,正是要迫孟衮出手,同时诱使周大柱欺到身前,一招“空手夺白刃”,就把周大柱的钢鞭给夺了。这招“空手夺白刃”的功夫并不深奥,但他身形步法,无不配合得恰到好处,拿捏不差毫厘,若无其事瞬间连败两大高手,李钲看了,也不禁一阵骇然,忙喝道:“双方罢手!”双掌一错,在孟衮和那灰衣人两口长剑之间倏地穿身而进,众人还没看清他的身法掌法,砰地一声,那灰衣人已是凌空一个飞身倒纵,飞出了三丈多远,长剑一挥,竟如雷轰电闪,袭向孟衮。
孟衮只觉一股大力排山倒海般的压来,虎口登时震裂,长剑拗曲,脱手而飞。姬玉笙忙从侍女手中取过灵蛇剑,一招“后羿射日”,剑尖乘隙而进,将那灰衣人拦住,这一招解得极为巧妙,但她剑尖刚一触到那灰衣人的身体,却似刺在了一堆滑不溜手的油脂之上,剑尖忽地滑过一边,姬玉笙收手不及,险些倾仆。李钲连忙身随步转,使出天罡神抓,一招“天王掷鼎”,将对方的攻势挡住,那人虽然手持长剑,却是丝毫伤不了他,心中吃了一惊,急忙撤剑避开,说时迟,那时快,二人双掌相交,只听“砰”地一声,那人退出三丈,李钲自己也收不住脚步,身形几乎歪倒。
李钲才站稳脚步,只听那人朗声道:“尊驾可是天山派的李钲李掌门么?真好武功,佩服,佩服!”他的声音如同金属相击,铿铿锵锵,刺耳非常,李钲心头一凛,暗道:“这人剑法和内功都好生高明,不知是何来历?”两人这一交手,都用上了平生绝学,在内力的较量上彼此都没有占到对方的便宜,以空手对剑,则是李钲稍胜一筹,但那人不过多退数丈,足见他的功力即便不及李钲,也已是非同小可。
李钲道:“不敢!请问阁下怎么称呼?”
那人一笑道:“不用急着问我姓名,胜得了我手里的宝剑,再通名姓不迟!我还要再试试你的武功,否则我心里不服气!”李钲莫名其妙,正待说话,只听那人又笑道:“李掌门,请你小心,看剑!”长剑一指,“嗖”的一声寒芒电射,已时一剑刺来,身形飘忽,忽东忽西,转眼已扑到李钲的跟前,彼此相距已时不到一丈之遥,剑尖一勾,寒光点点,恰似冰河星落,耀眼生花,千点万点,当头直罩下来!李钲仔细一望,觉得他的剑法似曾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而且那人一口长剑寒光闪耀,定非一口普通的宝剑,但他长剑振处,剑光如雪,一式接着一式,一招后随一招,宛若长江大河,滚滚而来,威力竟是大得惊人!
他咄咄逼人,李钲也被迫以剑应剑,伸手在腰间一按,铮地一声,将紫微剑取在手中,宝剑扬空一闪,一招“风樯阵马”,快如闪电,那人只是稍一分神,只听“唰”的一声,衣襟已被李钲一剑穿过!那人勃然作怒,喝道:“好剑法!”长剑盘旋一舞,化成一团寒光,出剑如电,也还敬了李钲一下,李钲见机极快,身随步转,软剑一弹,将那人的剑招解开。但那人的剑招诡异如电,剑尖飞过,也将李钲的左袖划开了一个两三寸长的口子。
这几招一过,众人都已看出,那灰衣人的剑法不及李钲神妙,但内力浑厚,绝不在李钲之下。李钲斗了这几招,也暗自惊讶,心道:“这人的剑法真堪称一流,就是不知是友是敌?如今正是集天下正道和李青尧这帮魔头决一死战的时候,若能将他留为我用,其益大焉!”原来李钲学全了师门的武功绝学,又得了外公袁敦彝送给他的无字天书秘笈,融会了两派之长,任督二脉已经打通,内息源源不断,用之不竭,取之不尽,那人的剑法虽然诡异快速,三十招之后,已渐渐为李钲的达摩十八剑和天山剑派天罡凌云剑相互混同的剑法所制,渐渐有些施展不开了。
说时迟,那时快,李钲已是一剑刺到,那神秘的灰衣人腰板尚未挺直,匆忙之下,急用了个“铁板桥”身法,身躯倏地仰面倒下,但觉鼻尖一凉,一股冷风直飞过去,那人人在地上,躺着身子背心着地一旋,挥剑奋力一格,滴溜溜一闪闪开。他这一招堪称败中求胜,招数虽时难看,确是真才实学,非同小可。这一剑格出,却是后续不足,已然力不从心,只听当的一声,夜空下溅起火光数点,那灰衣人手中长剑剑刃之上,多了个米粒大小的缺口,身不由主地滚出三丈,猛地跳起,叫道:“好啦好啦,要再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