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问我，你们这月工资发了吗？
我说，上个季度都没发。
她咬着筷子说，跟我们差不多。
食堂里，我们俩面对面坐着。
都是单位内的编外人员，日子都不太好过。
上菜的阿姨看我们发呆，笑着说，又在讨论工资的事呢？
我说，是啊。
阿姨叹了口气：现在这行情，能有个班上就不错了，我家那口子单位都破产重组了。
听阿姨这么一说，我和同事对视了一眼，仿佛找到了安慰。
回办公室的路上，我问同事，你们有人离职吗？
她摇摇头：都在熬着，大家总觉得，再熬一熬，说不定就好了。
最近，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为什么不缺钱的人总是抱怨工作压力大，而真正拿不到工资的人反而沉默？
办公室里，凯旋还是每天准时来，准时走。
他媳妇刚生完二胎，家里开销大，但是从来不抱怨。
去年他岳父生病，他悄悄跟我借了两万块，说等发工资就还。
到现在，这个话题我们都很默契地没再提起。
同事们都在等一个"转机"。
老张总说，等财务那边批下来了，肯定能发。
荔枝说她听说上面要重组，到时候说不定工资待遇更好。
我记得前两年看过一篇文章，说人为什么会沉迷赌。
因为赌相信，只要自己坚持下去，一定会回本。
我们何尝不是在赌？
赌的是单位会好转，赌的是付出总会有回报。
昨天组长喊我去办公室，说上面打算清退一批编外人员。
我问他，那工资怎么办？
他抽了口烟说，能补多少补多少吧。
走出办公室，我看到墙上贴着的"奋斗者"海报。
突然想笑。
不是嘲笑这些标语，而是嘲笑自己的天真。
以为熬着就有希望，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
晚上回家，媳妇问我今天怎么这么早。
我说单位可能要裁员了。
她正在收拾碗筷的手顿了一下，说：那挺好的，趁这个机会换个工作。
我愣住了。
原来她一直在等我这句话。
躺在床上，我翻看手机里的招聘信息。
才发现，这两年错过了多少机会。
总觉得单位里有个编制，就算拿不到钱，将来也能转正。
其实何尝不是在透支自己的青春？
今天早上，我交了辞职信。
主任看了很久，问我是不是想好了。
我说想好了。
他说，那行，你先回去等通知。
回到工位上，同事们都用异样的眼光看我。
仿佛我背叛了什么。
凯旋凑过来小声问：你找到新工作了？
我说没有。
但是我知道，再不走，可能就真的走不了了。
有时候，最大的懦弱不是不敢面对现实。
而是不敢承认自己在浪费时间。
中午，老张请我喝酒。
他说：你走得对，我们都是被所谓的稳定绑架了。
我问他要不要一起走。
他笑了笑：我年纪大了，再说家里还有贷款要还。
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
但是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所谓的稳定，不是死守一个位置。
而是在不断流动中寻找新的机会。
辞职的事情定下来后，我仿佛卸下了一个重担。
晚上陪儿子写作业，他问我：爸爸，你以后不上班了吗？
我说：爸爸要换个工作了。
他说：那你能不能换个工资高的？这样我就可以买那个遥控飞机了。
我揉了揉他的头。
突然觉得，为了这句话，值得重新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