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崩溃的开始——胡太后,入宫封妃,铲除权臣外戚,奢靡佞佛

雁玉历史 2025-01-26 05:28:30

虎毒尚且不食子,然而有些母亲却做出杀害亲生儿子的恶行,这无疑是种病态行为。权力常常会扭曲人性。在中国历史长河中,那些风光无限的女人如武则天、冯太后都曾被传出类似丑闻。武则天残害儿女,史书有明确记载;而冯太后对拓跋弘下毒手,史书只是简略提及。

由于这类事情极为隐秘,又涉及道德伦理,没人能亲眼见证,随着时间流逝,撰写史书的人也难以找到确凿证据。从狠毒程度看,冯太后远不及武则天,毕竟武则天杀害的是自己的亲骨肉。

除了武则天和冯太后,北魏的胡太后也是杀害亲子的母亲之一。若将武则天和冯太后视为英明君主,那胡太后只能与慈禧相提并论。胡太后的结局极其悲惨,她被扔进奔腾的黄河之中,这一切皆因欲望作祟。

杨白花

阳春二三月,杨柳齐作花。

春风一夜入闺闼,杨花飘荡落南家。

含情出户脚无力,拾得杨花泪沾衣。

秋去春还双燕子,愿衔杨花入窠里。

收录于郭茂倩《北朝乐府》中的《杨白花歌》,相传为胡太后所作的踏歌。胡太后倾心于名将杨大眼那容貌英俊、英勇非凡的儿子杨华(小名为白花)。因惧怕祸及自身,杨华与兄弟南下投奔南朝。

胡太后日夜思念,于是写下诗篇以表思念之情,追忆那段爱恋。宫女们则日夜手挽手,边踏步边歌唱,歌声中满是哀怨,尽显深情。

从这首诗可看出胡太后的才华。然而,若仅把她看作一位文艺且美丽的女子,则未免片面。

胡太后不仅武艺高强,骑射技艺超群,百步之外射中象牙簪上的针孔对她来说轻而易举。她心思缜密,懂得权谋之术,精通佛经,可谓文武双全。

在北朝,女性地位相对较高,有女主外男主内的现象,在北魏一百四十八年的历史里,约有四十年由女性主导政权,出现过两位女主。冯太后推动了帝国的兴盛,而胡太后却一手促成了帝国的覆灭。拓跋鲜卑建立的北魏帝国,可以说是成也女子,败也女子。

这位既英姿勃发又美貌动人的女子,在宫廷的二十年间,亲眼见证了北魏帝国从繁荣走向衰落。尽管许多矛盾并非她所引发,也不是她一人之过,但她的贪婪和情感需求加速了帝国的分崩离析,她无疑是帝国灭亡的关键人物。

与冯太后相似,胡太后的名字也难以考证。她出生在荒凉的大西北安定临泾(今甘肃泾川),此地为兵家必争之处。南北朝时期,平凉地区民族众多,民风彪悍。

胡家世世代代居住在泾河之畔,胡太后的祖上曾在羌人后秦做官,其祖父曾担任匈奴大夏国皇帝赫连勃勃的幕僚。后来,太武帝拓跋焘征服统万城,胡家便开始为北魏效力。胡太后的父亲胡国珍承袭伯爵之位。

胡太后诞生之际,胡国珍请人为她算命。术士言道:“此女面相非凡,将来会成为天下之母,诞下天子。”随后,他神秘兮兮地叮嘱:“此事仅你我三人知晓即可,莫要外传。”

尽管胡家身处西北偏远之地,胡国珍也只是世袭伯爵,女儿要想母仪天下,单凭术士的几句预言远远不够。

胡氏有一位姑姑是比丘尼,精通佛理,讲经时妙语连珠,曾入宫讲解佛经多年。她凭借宫中的社交关系,逢人便夸赞侄女美貌贤良、温顺聪慧。

宣武帝元恪听闻后心动不已,遂召胡氏入宫。

“六盘山上高峰,红旗漫卷西风。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

来自六盘山和泾水河畔的平凉女子带着蓬勃朝气和对新生活的憧憬,为北魏宫廷带来一股大西北的豪迈气息。

此时的北魏力正值鼎盛。冯太后的土地改革与孝文帝推行的汉文化政策,共同缔造了繁华似锦的洛阳城。自八王之乱以来,北方废弃的土地重新得到开垦,社会财富日益增长,这些财富都汇聚于北魏都城。

《洛阳伽蓝记》生动展现了洛阳的兴盛景象,“洛阳大市,周长达八里。市南设有调音、乐律二坊,坊中之人擅长丝竹之音、美妙歌声,天下绝妙的乐伎皆出于此。”

富贵人家“千金之家比邻而居,高楼大厦相对而立”。

洛阳也是当时闻名于中亚乃至西亚的国际都会。

“从葱岭以西直到大秦,众多国家与城市,无不倾心归附。商贾胡客每日奔走至此,几乎囊括了世界的各个角落。那些喜爱中原文化的外国人,因此定居于此者数不胜数。所以归附而来的人口,达到万余家。街巷整齐,城门热闹非凡,青槐遮蔽道路,绿柳垂于庭院,世间稀有的珍奇物品,这里应有尽有。”(这里提到的大秦,在《魏书》中有记载:“大秦国,又名黎轩,都城为安都城,从条支向西渡海一万里,距离代京平城三万九千四百里。国土方圆六千里,位于两海之间。”这应该是指东罗马帝国的首都君士坦丁堡。)

当时洛阳人口总户数高达十万九千户,若按每户五人保守估算,约有六十多万人。除了唐代,北魏时期的洛阳人口数量在历史上位居第二。更令人惊叹的是,在北魏洛阳的六十万人口中,来自中亚和西亚的移民竟多达五万人。

《洛阳伽蓝记》同样描绘了上层社会的奢华与堕落:皇室成员、王侯将相和公主们,坐拥山川之财,占据林泉之美。他们竞相建造园林宅邸,彼此炫耀攀比。高大的门户,宽敞的房屋,连绵的房舍,雕梁画栋的楼阁仿佛能生风起雾。每家每户都筑有高台芳树,每个园子都有花林曲池。桃李在夏日里绿意盎然,竹柏于冬日中依然青翠。

这种贵族生活的腐化,也导致了官场的腐败现象。洛阳的富庶依赖全国的供养,而北魏其他地区依旧处于自然经济状态,贫富差距极为悬殊。不同地方之间、人与人之间的境遇宛如天堂与地狱般迥异。北魏盛世虽现,但帝国衰败的迹象也已悄然萌发。

集权国家易滋生腐败的一大因素在于教育与法制建设的薄弱。孝文帝忙于迁都及南征,无暇顾及教育问题,享有世袭特权的鲜卑贵族们文化素养匮乏,不知廉耻,无视道德规范。宣武帝元恪曾试图复兴儒教,设立学校以振兴教育,然而执政十年过去,国子学、太学和小学仍未建成,连元恪自己都感到羞愧。

北魏帝国对贪污的惩治十分严厉,明元帝、太武帝、献文帝皆以严打贪污著称。孝文帝更曾下诏:贪污价值一匹绢帛即处死刑。

宣武帝元恪打算继续举起反贪旗帜,在亲政后的首个春天,充满活力的他在孝文大帝陵前立誓要严明法纪、整治朝纲。然而如同很多接任者一般,声势浩大却收效甚微。皇叔咸阳王元禧、北海王元详,皇弟京兆王元愉和广阳王元怀等人公然违抗,追求奢华、受贿索贿、肆意妄为、经商贩卖,坏事做尽。

宣武帝元恪以贪腐罪名铲除了意图谋反的咸阳王元禧,此事在北魏内引发巨大震动。元禧是孝文帝的二弟,也是北魏的巨富之一。临终之际,元禧与公主妹妹们诀别时,仍念念不忘家中的两位宠妾。公主们哭骂道:“你养这么多女人有何用,为了她们敛财逐利,最终畏罪谋反,才落得这般下场,还惦记她们做什么!”元禧羞愧难当。元

禧死后,他的五个儿子投奔南朝,萧衍都封他们为王。

民间有歌谣感叹元禧虽积聚财富却无法保全自身:

“可怜咸阳王,为何行事错。金床玉几不能眠,夜踏霜与露。洛水悠悠长漫岸,行人怎渡?”

此歌谣传至江南,那些在南朝的北方人,即便富贵逼人,听到弦管奏响这歌谣时,无不落泪。

将反腐作为打击政敌的手段,实为反腐败事业的悲哀。

宣武帝元恪并未果断坚决地肃贪,对于皇亲国戚也没有严加惩处。当官员们摸清新君的底线后,贪污之风愈演愈烈,鲜卑贵族与汉人豪强狼狈为奸,对百姓大肆掠夺。

就拿吏部尚书元晖和侍中卢昶来说,他们一个被称为“饿虎将军”,另一个被称作“饥鹰侍中”。元晖公然卖官鬻爵,大城市要价两千匹绢帛,中等城市一千匹,小城市五百匹,其他官职也各有定价,北魏朝廷因此被戏称为“交易衙门”。

元晖在冀州刺史任上离职时,车队绵延数十里,从信都到汤阴一路不断。车若缺角,他就割路边人家耕牛的角来补,这位吏部尚书搜刮民脂民膏到了如此地步。“饿虎将军”尚且如此,“饥鹰侍中”的贪婪程度可想而知。

宣武帝元恪的纵容姑息,导致上下效仿成风,将军、刺史纷纷侵吞公款、剥削百姓。他不敢触动既得利益集团,无力整治官员,只能眼睁睁看着贫富差距越来越大,民间怨恨滋生。他把希望寄托于佛教,在各地大兴土木建寺修窟。

整个帝国弥漫着香火气息,人们以为佛祖能解答一切苦难与饥饿。虚幻的因果报应论束缚着人们的欲望,却无法挽救北魏帝国的命运。

北魏宣武帝元恪沉醉在“当今如来”的幻想中,不愿醒来。

宣武帝元恪热爱阅读,深谙佛法,情绪内敛,心胸宽广,待人宽容,性情质朴。在他年少时,孝文皇帝曾进行了一次测试,召集众皇子,拿出宫中的珍宝器物让他们自由挑选。其他人都选择了珍贵的玩物,唯独元恪选了一柄骨如意。

元恪登基后行事中规中矩,在朝堂上总是庄重沉默,鲜有笑容,堪称一位守成之君。然而领袖往往需要创新与开拓精神,特别是在经历巨大社会变革后的北魏。世间之事难有完美,再周全的计划也会有不足之处。对于汉化改革遗留下来的棘手难题,元恪都选择回避。孝文帝太和年间那种锐意进取的精神至此渐渐消逝,不禁令人追忆英年早逝的孝文帝元宏,若是他能多活十年,或许北魏的历史会是另一番景象。

愿生太子

开朗的胡氏踏入暮气沉沉的北魏宫廷,宛如一阵清风,令元恪倾心不已。成为帝王之妻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充满无奈,家族虽能沾光,但有的妃嫔终其一生也难得与皇帝共度一宵。

胡氏晋升为承华世妇,在北魏后宫等级中仅高于御女,位列倒数第二。后宫女子分为七等,世妇的地位可见一斑。

大多数入宫的女子心中怀有两个愿望:一是与君王同床共枕,这在常人眼中再自然不过,于她们却是奢望;二是诞下皇子。

胡氏对君王的恩宠心满意足,但她渴望更进一步,怀上皇子。然而,北魏宫廷的嫔妃们都不愿首先生下太子。因遵循拓跋珪定下的严酷律令“立子杀母”,六十年来无数皇后、嫔妃因此丧命。所以众妃嫔只愿生诸王公主,不愿生太子,哪怕生男婴,也不愿是第一个。

胡氏却与众不同,她坚定地说:“天子怎能无子嗣,岂能因惧怕自身安危而使皇家绝后?”不久后她怀有身孕,身边姐妹劝她堕胎,以免儿子被立为太子后自己丧命。可胡氏意志坚决,在夜色中向天许愿:“愿我腹中胎儿为男婴,若他是长子,即便子生母死,也在所不惜。”

西北女性性格独特。天道酬勤,胡氏果然诞下一子,这男孩一出生就陷入宫廷的纷争之中。胡氏面对的是来自高句丽贵族出身的皇后。

宣武帝元恪的第一位皇后于氏,她的家族是北魏的显贵,其祖父于栗殚为鲜卑的大酋长。于氏家族世代在朝中担任要职,一门之中有一皇后、四位被追封的公爵、三位领军将军、两位尚书令和三位开国公。元恪立于氏为后,主要目的是借助于家的力量来制衡那些权势滔天的皇叔们。

于氏性格内敛、温和且宽容大度、不善嫉妒,然而这样的性格并不适合复杂的后宫环境。北海王元详的母亲高太妃曾言:“女人若不嫉妒是要挨打的!”于氏能成为皇后只是依靠家族的势力,并非凭借自己的能力。

后宫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地方,汇聚了帝国的各种力量,也是女人们施展手段的地方。真正的本事是什么?那就是心机深沉、表面和善实则暗藏杀机、八面玲珑、善于争宠献媚、心狠手辣并且善于玩弄两面派的手法,通过践踏他人来抬高自己。如果仅仅依靠美貌和床上的技巧,难免会被世人视为狐媚之人,即便一时受宠,也难有好结果。

于氏家族虽然显赫,但她却早逝。后宫就像是精英女子们的战场,善良的人往往没有好报。于氏去世后,就像烟花一样,只留下短暂的光亮。

公元501年,14岁的于氏入宫并被封为贵人,同年被立为皇后,在三夫人之中地位仅次于皇后和昭仪。四年后她生下皇子元昌,但元昌三岁时夭折,于皇后不久之后离奇死去。

官方给出的死亡原因是病亡。儿子和母亲相继病死,这一切是否有些蹊跷呢?确实很奇怪,难道仅仅是巧合吗?《魏书》记载:“(于皇后)生皇子昌,三岁夭折。其后突然暴毙,宫中的事情十分隐秘,无人知晓。”尽管于家势力庞大,但除了病亡也查不出其他原因。

然而,没有人相信这个死亡证明,《魏书》还记载:“世人普遍认为这是高夫人所为。”

高夫人是谁?她是元恪的贵嫔,由于贵嫔在三夫人之列,所以也被称为高夫人。高氏并非出身于传统的豪族,而是新兴的权贵家族。

高氏的姑姑是元恪的母亲,而她的伯父则是当朝宰相高肇。高氏的伯母是元恪的姑姑高平公主,她的堂嫂则是元恪的妹妹长乐公主。这些错综复杂的亲属关系表明,高氏是真正的外戚势力。

高皇后的出生地在高句丽,但高贵嫔可能生于辽东。尽管韩国学者对高皇后的高句丽血统颇感兴趣,高氏家族却坚称自己为渤海高氏,只是曾在高句丽居住过一段时间。

高氏比于皇后晚三年入宫,她第一个孩子是个男孩,但不幸夭折。第二个孩子是个女孩,这让高氏深感失望。看到自己生的儿子早逝,而于皇后的孩子健康成长,高氏心中难免愤懑。此时,高家的权势如日中天,高肇掌控朝政,除去于皇后对他们来说似乎并不困难。

于皇后去世后,高夫人被封为皇后。高皇后性格善妒,不允许任何人接近皇帝,管理极为严格。无论是世妇、御女,还是昭仪、夫人,都不得与皇帝亲近。有些嫔妃直到元恪病逝,都没能与他共度一夜。

元恪和他的父亲孝文帝一样,惧内且怕老婆。冯润皇后不让孝文帝与其他女人过夜。孝文帝曾无奈地对身边人说:“女人的嫉妒心如此强烈,连我这样的帝王都无法幸免。”

然而,孝文帝的女人比元恪的女人幸运。

孝文帝驾崩后,除了五位高等级的妃子留在宫中,其他三夫人以下的嫔妃都被允许回家。那些回家的嫔妃是否改嫁不得而知,但至少她们还能享受性生活,这算是孝文帝给予她们的一种人性化的补偿。相比之下,许多封建帝王死后,他们的妃子要么殉葬,要么守寡,要么出家。孝文帝在这方面处理得较为人道,值得称赞。

自孝文帝迁都洛阳,到宣武帝元恪去世的这二十年间,偌大的宫廷里仅有一位皇子平安长大,那就是胡氏所出的男孩。令人疑惑的是,高皇后为何没有对这对母子下手呢?

当高氏登上皇后之位时,胡氏却怀了身孕,这是宣武帝仅有的一次风流韵事,之后他便难以亲近其他女子。

高皇后当时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竟忽略了胡氏的存在。毕竟,那时胡氏不过是地位低下的世妇。孩子出生后是个男孩,北魏后宫顿时被各种情绪充斥着。胡氏满心欢喜,宣武帝元恪也十分兴奋,而高皇后则心生嫉妒,嫔妃们有的幸灾乐祸,与胡氏关系亲密的姐妹们则紧张不已。

宣武帝在兴奋之余保持着高度警觉,之前两个男孩离奇死去,以宫中的医疗条件难道真的无法保住他们的性命?过去的已经无法挽回,但如果继续有人死去,那自己就无后了,成了无能之人。于是,他为这个孩子取名元诩,亲自挑选乳母和护卫,并将小婴儿安置在一座独立的宫殿里,这座宫殿成了禁地,除了皇帝本人,任何人都不得进入,包括皇后、嫔妃以及孩子的母亲胡氏。

为了表彰胡氏诞下皇子的功劳,她被晋升为充华嫔,从那时起我们就可以称她为胡充华了。

高皇后终日忧心忡忡,只因自己膝下无子,尤其是没有皇子。皇帝眼下仅此一子,日后必成太子。一旦太子登基为帝,胡充华将主宰后宫,而自己又该如何自处?忽然间,她想起了前朝的冯太后。她恍然大悟,为何献文帝生母李贵人被赐死,孝文帝之母李夫人亦难逃厄运。只要她们尚存于世,冯太后便难以掌控后宫,更遑论摄政。

“子贵母死”,这道祖制真是英明至极。高皇后不禁露出一丝冷笑。倘若她能诞下男婴,定会对这条残忍的规定和那位冷酷的先祖深恶痛绝。

元诩三岁时顺利被册立为太子,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子贵母死”这条铁律竟突然失效。性格内敛、不喜张扬且略显柔弱的宣武帝元恪,竟然废除了由道武帝拓跋珪所创立并沿用百年的这项法令。

并非是胡充华的美貌与才情令元恪倾倒,因为他本非贪恋美色之人。

宣武帝元恪似乎认为,若让高家势力继续扩张,恐对新君执政不利,后宫有股力量制衡才是上策,因此不愿加害胡充华,使她得以幸免于难。

高皇后惊愕不已,这一切皆因高氏一族行事过于张狂,手段太过极端,树敌无数所致。元恪重用外戚高家,原意是为了平衡皇族与元老大臣之间的权力。

自高肇掌控朝政后,他诬陷北海王元详及皇帝身边的亲信赵修、茹皓意图谋反,并暗中杀害了因被控谋反而被捕的京兆王元愉。最令人愤慨的是,他还冤枉深受民众爱戴的彭城王元勰谋反。这位本不愿在孝文帝驾崩后担任辅政大臣的贤王,在临终之际悲愤地大喊:“皇天啊,我如此忠诚却被杀!”

元勰的妃子李氏目睹此景,伏尸痛哭并诅咒道:“高肇你这乱杀人的人,若天理昭彰,你也难逃恶报。”任城王元澄也因此事而整日酗酒,精神恍惚。其他亲王们则纷纷闭门不出,不敢再过问朝政。

李氏是李冲之女,皇族与鲜卑贵族及士族之间多有联姻关系。高肇为了帮助元恪削弱皇族势力,因此得罪了许多人。尽管他和侄女合谋害死于皇后之事看似完美无瑕,但民间对此仍议论纷纷。于氏家族与高家因此结下深仇大恨。

“子贵母死”这一政策的废止,与其说是元恪主动取消,不如说是迫于各方压力的结果。权贵们不愿让高家继续独揽大权。高皇后想抚养元诩为子的愿望也落空了。众人早已蓄势待发,只等新君登基,便要彻底铲除高家势力。胡充华虽得机会上位,但她出身的胡家又怎有能力颠覆北魏江山呢?

政变

若要扳倒高肇,只需静待其后台崩塌。这不会太久,毕竟宣武帝元恪的健康状况实在堪忧。

北魏历代皇帝身体多不佳,与他们早婚关联紧密。道武帝拓跋珪十五岁诞下明元帝拓跋嗣,景穆太子拓跋晃十三岁产下文成帝拓跋浚,拓跋浚十五岁得献文帝拓跋弘,而拓跋弘十三岁生孝文帝拓跋宏。元恪在二十七岁时才得元诩,但之前已有两位皇子夭折。

皇帝身体欠佳,朝中上下皆知。公元514年,南朝益州有两名将领叛逃至北魏,力劝元恪攻蜀,并愿充当向导。

元恪心动,就魏军统帅人选征询群臣意见。众人出奇一致地推荐司徒高肇。高肇的敌人盼他离开洛阳,其亲信则希望他借伐蜀建立威望。

高肇出身高句丽蛮夷之地,凭裙带关系飞黄腾达,从平民跃升朝廷高位,直至总理之位。尽管手握大权,却遭人轻视,他渴望通过军功赢得尊重,于是爽快应允。

十五万魏军气势汹汹地朝着成都进发。大军启程后仅仅三个月,宣武帝元恪便驾崩了。

这场变故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他未能及时指定辅政大臣,而此时太子元诩年仅六岁。

宣武帝元恪的魂魄刚刚脱离身躯,那些心怀叵测之人就迫不及待地开始暗中谋划。

知晓皇帝去世消息的人寥寥无几,仅有卫尉兼左卫将军于忠、右卫将军侯刚、太子詹事王显、大长卿刘腾以及中常侍孙伏连等少数几人。

于忠和侯刚共同执掌禁卫军,其中侯刚还担任宫廷厨师长与御膳房总管之职。王显则是北魏赫赫有名的医者,早在元恪尚未出生之时,其母腹中的胎儿状况便是由王显诊断得知。由于元恪体弱多病,一生都离不开王显的照料。

至于刘腾和孙伏连,则是宦官身份,刘腾更是后宫的总管大人。他的仕途升迁颇具戏剧性。当年孝文帝元宏南征之际,彭城公主不顾风雨兼程赶到悬瓠,向朝廷告发冯润皇后与他人有染之事,恰巧那天刘腾受皇后之命前往军营,却背叛了皇后,将皇后与情人之间的私密往来细节全盘托出,自此之后便不断得到提拔重用。

在北魏时期,朝廷对宦官、医师和厨师一视同仁,他们都有机会担任官员,甚至地方官。王显就是这样一个例子,他不仅担任过地方官职,还成为了国家的大法官——御史中尉。

于忠与侯刚秘密联合起来,找到太子少傅崔光,商讨支持太子登基夺权的计划。当时太子年纪尚幼,内有高皇后掌控,外有高肇势力,大权实际上掌握在高家手中。于忠来自一个有权势的家族,他是于烈的儿子、于皇后的兄弟,与高家有着深仇大恨,一心想要扳倒高家。

崔光是孝文帝提拔的人才,元宏皇帝非常欣赏他的才华,称赞他的学识如同黄河奔流不息。孝文帝常常对大臣们说:“以崔光的卓越才能和广阔胸怀,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二十年后应该会成为司空。”

孝文帝时代,崔光担任侍中兼太子少傅。二十多年过去了,他依然担任着这两个重要职务。这让人不禁思考,这是公平合理的吗?

高肇不过是个出身低微的外族人,既没有文学才华,也没有军事才能。于忠找到了正确的合作伙伴,两人迅速达成共识,连夜决定请太子即位,谁最先拥护谁就能获得最大的功劳。

众人齐刷刷地前往太子东宫,东宫太监王温从睡梦中抱起小太子,匆忙赶到显阳殿换上礼服,然后直奔太极殿。

王显对此表示担忧:“这么着急合适吗?现在还是深夜,等到天亮再向皇后报告举行仪式不是更好吗?”

然而,崔光坚决地说:“皇帝驾崩,太子继位,这是法律的规定,不需要等待皇后的命令!”小太子吓得哇哇大哭,崔光挥了挥手,告诉周围的人:“别哭了,上殿即位吧。”

他们没有通知其他文武百官,只有这几个人参与其中。崔光临时担任太尉的角色,捧着策书献上皇帝的印玺和绶带,太子跪下接受,正式登上宝座。崔光和其他几位值夜班的官员立刻叩头高呼“万岁”。

这样的安排真的合适吗?王显心里暗自思忖,不好,这些人可能要篡夺权力,必须赶紧通知高皇后。高皇后收到消息后,第一个念头便是除掉胡充华。

作用力总是成对出现,当你想要伤害他人时,也意味着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高皇后错信了不该信的人,与她密谋的竟是大内总管刘腾。

这位不识字的太监虽然目不识丁,却有着敏锐的头脑。他察觉到于忠等人已占据优势,高家就像即将从桌上滚落的蛋,注定要破碎。于是,刘腾选择支持胡充华,将高皇后的计划透露给了右卫将军兼御膳房总管侯刚。

侯刚立刻通知了搭档左卫将军于忠,于忠随即向他的智囊崔光请教。崔光沉思后表示:"我们必须保护好充华妃,因为她是我们对付高皇后的关键。高皇后并不难解决,真正棘手的是掌握军权的高肇。只要我们控制住朝廷局势,高肇就不敢轻举妄动。"

为了稳定政局,他们决定请皇族亲王们重新出山。然而,高肇一派自然不会坐视不理,王显和孙伏连等人以皇后名义发布命令,坚持由高肇继续掌权。此时,高肇虽在外领兵,但朝中事务暂时交由王显和高猛处理。

政治斗争演变成暴力冲突,最终军队介入。于忠命令禁卫军逮捕王显,理由直白:对先帝的治疗不够尽心,导致皇帝驾崩。在被捕时,王显大声呼喊抗议,按照北魏宫廷的传统刑罚,侍卫用刀柄打断了他的肋骨,次日王显便去世了。随后,高阳王元雍和任城王元澄重新掌握了朝廷大权。

小皇帝亲自写信给前线主帅高肇报丧,高肇得知消息后感到极度震惊与恐惧,内心充满懊悔。为何偏偏在此时率军出征?皇帝驾崩时自己不在身边,只能听凭他人摆布。如果带兵返回京城就是谋反,但造反需要极大的勇气,况且他真正掌控的不过数万士兵。作为一个从未带过兵的人,他在军中毫无威望,将领们也不会听从他的指挥。高肇连续多日以泪洗面,面容憔悴、形销骨立。与其造反必死无疑,不如按规矩行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命运不会永远给人侥幸的机会。当高肇回到洛阳时,迎接他的是一群满怀复仇欲望的亲王和他们冰冷的目光。

太尉和高阳王元雍原本住在西柏堂,负责处理各项事务,并与领军于忠秘密谋划要除掉高肇。他们暗中召集了壮士直寝邢豹、伊瓮生等十余人,在舍人省的隐蔽处埋伏起来。

当高肇哭祭完梓宫,在众多官员面前走向西廊时,清河王元怿、任城王元澄和其他诸王都对他指指点点,用眼神表达不满。

高肇一进入舍人省,那些壮士便一拥而上将他擒住,随后将其拖出杀害。朝廷随后发布诏书,列举他的罪行,但又声称在刑书尚未下达之时,高肇就已经自尽身亡。至于他的亲信党羽,朝廷并未追究责任,只是剥夺了高肇的官职和爵位,以士人的礼仪安葬了他。到了傍晚,他的家人从西侧门悄悄地把尸体运回了家。

高皇后选择出家,法号为慈义,洛阳瑶光寺继冯清皇后之后迎来了第二位皇后。三年后,高皇后在青灯梵钟的陪伴下离世,以普通尼姑的身份被安葬。

其墓志铭揭示了她的真名:“尼讳英,姓高氏,勃海条人也。文昭皇太后之兄女。” 高氏家族渐渐淡出历史舞台,于忠独揽大权并与诸王产生冲突。

为了制约于忠,诸王邀请太后的胡充华参与朝政。胡充华巧妙地调和了诸王与于忠之间的矛盾,并将后者派往地方任职。

在冯太后之后,另一位女性登上北朝政治舞台。胡充华开始称朕,大臣们上书时皆尊称她为陛下,这标志着北魏进入了长达十年的胡太后专政时期。胡太后任用了父亲胡国珍及崔光、侯刚、刘腾等功臣辅政,同时拉拢皇族力量,如亲王元雍、元澄、元怿、元怀等都被委以重任。胡太后通过昭雪冤案收买人心,使北魏政局逐渐趋于稳定。

南北朝时期战事不断,南梁萧衍所建的浮山堰拦截淮河,导致河水泛滥,淹没大片土地,北魏重镇寿阳城也被洪水淹没。面对这一局势,北朝女主决定与南朝君主展开一场较量。

浮山堰

浮山堰堪称非凡之作,因其缔造了一项壮举——截断淮河;然而它也令人不齿,毕竟它是为战争而生,吞噬了无数生命与巨额财富。

据信,浮山堰在当时可能是世界上最长的堤坝,长达九里,约莫3600米,相比之下,如今的三峡大坝仅2309米。不可置否,浮山堰的设计构思十分奇妙。

人类诸多奇思妙想常源于瞬间的灵光一现。北魏将领王足投诚南朝,在途经寿阳时,恰逢江淮地区暴雨倾盆,河水泛滥,涌入城中淹没房屋,城墙仅差两块木板的高度便被淹没。

暴雨不会持续太久,只要疏通河道,洪水不久便会退去。王足到达南京后,向梁武帝萧衍提议堵塞淮河以水淹寿阳。王足只是简单地阐述了他的想法,作为投降他国的见面礼,但萧衍却对此投入了全部的热情。

钟离之战中,梁军成功挫败了魏军南下的计划,却无法攻克北魏在淮南的重要城镇寿阳。基于守江必守淮的战略考量,寿阳如同钉入淮南的一颗钉子,让萧衍如芒在背。无论是强攻还是智取,萧衍尝试了各种方法,都被寿阳守将李崇一一化解。

李崇乃献文帝之母李氏的侄儿,世人称其为“卧虎”,足见其非凡之处。萧衍施出反间之计,将李崇封为车骑大将军,他的儿子们也都被封侯,然而宣武帝元恪却丝毫不为所动。寿阳遭遇洪水侵袭,李崇稳坐城头,哪怕面临被淹死的危险也不愿离开半步。

洪水退去,皆因有河流的缘故。我若堵住淮河,看你还能否坚守。萧衍心中一喜,开始谋划在淮河筑坝之事。韦睿曾以肥水淹没合肥,但肥水不过是一条小支流,而淮河则是仅次于长江与黄河的大河,想要堵塞淮河谈何容易,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伟大的构想实现起来总是充满艰难险阻。萧衍坚信这个方案,派遣了两位水利工程学者前往实地考察,其中一位便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科学家祖冲之之子祖暅,他同样是一位杰出的科学家。

二人经过一番实地调查后回来向萧衍汇报:“淮河中的沙土松软且流动,不够坚实,工程根本无法完成。”

萧衍的成功源于他的自信,而他的失败也在于这份过度的自信。他不相信科学家的意见,只相信自己的判断,认为人定胜天,没有什么办不到的,于是决定继续筑坝。

朝廷调集二十万军民,任命康绚为总工程师,开始在淮河上修建大坝。康绚是康居国后裔,祖籍新疆,在萧衍起兵时就追随左右。

工程从浮山延伸至潼河山,采用两岸同时填土的方式推进。起初进展顺利,514年秋动工,次年春完工。但因冬季水位低,地基不稳,一场春汛就让大坝毁于一旦。

面对质疑,萧衍力排众议,认为失败乃成功之母。他将责任归咎于淮河中的蛟龙作祟,下令收集民间铁器数千万斤沉入河中镇压。实际上这些铁料被用于加固河床。

尽管如此,大坝仍难建成。后来有人建议用木笼装石填土,效果显著。于是百姓砍伐沿淮树木,搬运土石,方圆百里变得光秃秃的。夏季施工条件艰苦,疫病流行,加上严冬缺衣少食,大量民工丧生。

南梁筑坝之举令北魏的胡太后深感不安,她接连派遣魏军攻打浮山堰,然而康绚成功抵御了魏军的攻势。北魏钦差李平率领着李崇、崔亮、萧宝夤等将领麾下的水陆大军猛烈冲击硖石。硖石城最终被攻破,眼看北魏大军逼近浮山堰。但此时魏军内部却出现了矛盾,崔亮因不满李平与李崇,假借病重之名返回洛阳。

昌义之指挥梁军前往浮山堰增援,李平无奈之下只能撤军。更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尽管李平怒不可遏,胡太后却丝毫没有责备崔亮的意思,毕竟崔亮是崔光的堂弟。非但没有受到惩罚,崔亮还在朝堂之上与李平争论起攻下硖石的功劳归属。

仿佛上天有意见证这一伟大工程的诞生。历经十余万劳工的牺牲,耗费了巨额的物资和资金,在又一年的努力之后,浮山堰终于竣工。这座大坝长达九里,底部宽度达一百四十丈(约四百米),顶部宽四十五丈,高度为二十丈。坝上种满了杞柳,并设有军营驻扎士兵守卫。

浮山堰拦截了滚滚东流的淮河之水,导致上游水位急剧上升,河水漫过两岸,波涛汹涌,方圆数百里的淮河南北地区一片汪洋。

寿阳城化作了一片泽国,守将李崇将城中的军民迁移到八公山上早已建好的魏昌城,并在寿阳、硖石和魏昌三地之间搭建了浮桥以便往来。

南北朝时期,自然环境优美,淮河清澈见底,碧波荡漾。泛舟水上,船行于城郭之上。房舍与坟茔皆淹没在水中,清晰可见。

梁朝军民欢呼雀跃,他们的努力终于有了成果,奇迹发生了。萧衍心中满是得意,谁说建不成?这不是建成了吗?天下哪有他萧衍办不到的事?无需一兵一卒,不久后淮南将不再有魏人的身影。

胡太后心急如焚,刚掌权就遭遇萧衍的挑战。越渴望的东西越得不到,她下诏令任城王元澄率领十万大军从彭城南下,无论如何也要毁掉大坝。

李平却笑道:“之前我带兵去过淮河,那水量根本不用出兵,过不了多久,浮山堰就会自行崩塌。”

浮山堰再坚固也是人造之物,非天然山峰可比,水越积越多,时间久了怎能承受如此压力?

建坝本应设置泄洪道和闸门,康绚明白这点。但以当时的技术无法建造闸门,他就派人挖了一条泄洪道。

然而一条泄洪道难以排尽大量积水,且不能全排到南梁境内。于是康绚想了个反间计。

间谍四处散播消息,说浮山堰防御坚固,不怕进攻,就怕掘沟放水。水干了,浮山堰就没用了。萧宝夤信以为真,动员北魏军民开凿淮河,挖沟引水向北流去,沟宽五丈。但这对于广阔的水域来说太微不足道了,况且上游淮水仍源源不断地涌来。

之后康绚带着荣耀返回南京,把浮山堰交给徐州刺史张豹子管理。张豹子心怀嫉妒,这伟大的工程本该属于他,却给了康绚。他对浮山堰不闻不问,更别提修缮了。

五个月后,淮南迎来雨季,淮河的水位急剧上升。滔天巨浪如巍峨山峦般无情地拍打着浮山大坝,驻守在堤坝上的士兵每晚宿于坝顶,常被这骇人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九月十三那天,一声犹如惊雷般的巨响划破长空,那震耳欲聋的声音传遍三百里,似恶魔在咆哮。

浮山堰最终被洪水冲毁,汹涌的水流如脱缰野马般向东狂奔。目睹这从天而降的大水,人们心中满是恐惧,瞬间就被淹没在洪流之中。

洪水席卷了淮河两岸的军营、城堡和村庄,还有十多万生灵,在一片绝望的哭喊声中向着东方奔腾而去,直至大海。

萧衍落泪了,这是他首次尝到失败的滋味。多么恐怖啊,不知有多少人在暗中讥笑他、诅咒他,又有多少人正为此欢呼雀跃。短短四个月,他从幸福的巅峰跌入失落的深渊。

“佛祖没有眷顾我。”萧衍终日惶恐不安,他已经无力再继续他的宏伟计划,既无财力也无人力。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败,那些为了战争与杀戮而创造的东西,终究会反噬自己。佛祖绝不会庇佑杀人者,永远都不会。

永宁寺

北魏胡太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阿弥陀佛,佛祖庇佑我大魏。"

这位从西北贫瘠山地走出的女子,一跃成为掌控朝政的皇太后。她不仅在钟离之战惨败后为北魏挽回了颜面,更让南朝梁武帝萧衍颜面尽失。谁能说佛祖不曾眷顾这位胡太后呢?

为了表达虔诚之心,也为积攒功德,胡太后在皇宫旁兴建了一座规模宏大的永宁寺,将北魏佛教推向鼎盛。这座寺庙极尽奢华,供奉着一座高达一丈八尺的纯金实心佛像,十尊真人大小的金身佛像,以及两尊巨大的玉石佛像。

主殿气势恢宏,宛如太极殿再现;南门巍峨壮丽,不输端门。千间僧房内珍宝琳琅满目,令人叹为观止。寺中九层木塔高耸入云,地基深及地下,风铃随风摇曳,声传十里。

然而十八年后,这座宏伟建筑竟被雷电引发的大火焚毁,目睹此景者无不悲泣,哭声震动京城。当时北魏境内寺院多达两万余座,但胡太后仍不满足,派遣使者西行取经,带回大量佛典。

惠生法师虽未能如玄奘般远赴天竺,却也在边境带回一百七十部佛经,历时三载方归。

有人评价北魏时期的佛教兴盛:“自佛法传入中原,佛塔寺庙之多,前所未见。”那时的北魏几乎成了佛国。为了躲避兵役和劳役,很多平民选择出家为僧,这导致从事生产和军事的人越来越少。

佛教的蓬勃发展让北魏的统治阶层感到忧虑,像任城王元澄、李崇、李玚等人都上书指出过度尊崇佛教带来的问题,比如占用土地、聚集人口以及影响农业生产,他们认为与其把钱花在这些方面,不如用来办学。其中李玚更是尖锐地批评佛教是“鬼教”,他警告说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每家每户都去当和尚,两代之后国家就没人了。

胡太后听了连连称是,说“有道理,有道理”。

然而,胡太后虽然表面上答应得很好,实际上却没什么实际行动。佛教领袖们向她投诉李玚诋毁佛教,结果胡太后只是象征性地罚了李玚一两金子。在胡太后的这种温和治理下,北魏帝国既达到了繁荣的顶点,也陷入了腐败的深渊。

北魏官员们的贪婪程度甚至超过了西晋时期。自从推行均田制后,北魏的国家财富不断增加。这个帝国长期雄踞北方,西域和东夷各国不断进贡,与南朝也有贸易往来,财政收入持续增长,国库变得十分充裕。

胡太后有一次前往存放绢布的仓库视察,看到满仓的绢布堆积如山,一时兴起,让随行的一百多位王公贵族根据自己的力气随意取绢。谁也没想到这些王公贵族和嫔妃公主们会如此贪婪,拼命往自己家里搬,最少的也拿了上百匹。

刚刚回到朝廷担任要职的“卧虎”李崇与章武王元融因为背负的绢布太重,摔倒在地,一个扭伤了腰,另一个崴了脚。

胡太后既觉得好笑又有些生气,命令卫士将他们赶出仓库,一匹绢也不给。这件事成了朝堂上的笑柄,在民间广为流传,“陈留章武,伤腰折股,贪人败类,玷污我明君之名。”

其实不止李崇和元融,北魏皇族中的豪强富户都竞相奢侈,争相比富。据史书记载,高阳王元雍极为富有,其宫室园林不亚于皇家禁苑,家中有六千童仆和五百歌姬舞女,出行时仪仗塞满道路,回家后歌舞通宵达旦。

虽然李崇的财富与元雍相当,但他生性吝啬,常对人酸溜溜地说:“高阳一顿饭的钱,够我吃上一千天。”他只是嘴上过瘾,而河间王元琛则毫不掩饰自己的财富,公然与元雍比富。他家骏马的食槽是用纯银打造的,窗户上装饰着玉凤衔铃、金龙吐旆。

宴请诸王时,元琛拿出的水晶杯、玛瑙碗、赤玉盏等器物制作精美,都是国内罕见的珍品。

有一次,元琛展示了他的女乐、名贵骏马以及各种珍稀宝物,还带着诸王参观了他那满是金银财宝、绫罗绸缎的府库,那些东西多得数不清,光芒耀眼。元

琛得意地对旁边因背绢布而扭伤脚的章武王元融说:“我不遗憾自己没见过石崇,只遗憾石崇没机会见到我。”

元融一直以自己的财富为傲,但看到这些才知道还有更厉害的人,回去后难过了三天。京兆王元继安慰他说:“你的财物也不比他少很多呀,何必这么羞愧嫉妒呢?”

元融长叹一声:“我本以为比我富有的只有高阳王,没想到还有河间王!”

元继觉得好笑,原来这位亲王一直觉得自己是北魏第二大富豪呢,就打趣道:“你就像淮南的袁术,不知道世间还有刘玄德呢。”

缺乏资金难以维系生活,而财富一旦过剩也只是账面上的数字。在满足基本的生活需求之后,过多的钱财其实并无太大价值。如果只知道一味地索取,却不懂得回馈社会,那么社会就会以强制手段进行再分配。那些骤然暴富的人往往不明白高尚道德的意义,其实高尚道德最终是为自身谋福利。

付出与收获应当相匹配,当社会上部分人群过度聚敛财富,导致财富高度集中时,危机就会悄然降临。

公元519年,即北魏孝明帝神龟二年的二月二十日,北魏朝廷发生了一件意义深远的重大事件。尽管它不像各地农民起义那样令人胆战心惊,但这件事背后所蕴含的影响却是极为深远的,就像北魏帝国的大坝上出现了一道危险的裂缝。

火烧张宅

孝文帝迁都洛阳后重建了门阀体系,重视文人而轻视武将。那些随孝文帝南迁的原拓跋鲜卑部落联盟中的禁军军官,如羽林、虎贲等,并未被纳入高门士族之列,遭到大鲜卑贵族和汉人大地主的排挤。他们被视为“代来寒人”,无法晋升官职,从之前的仕途顺畅变得艰难。这些军官的后代,其先辈曾追随拓跋珪等人征战四方,如今却因被视为武人而充满怨愤。

事情的导火索是给事中张仲瑀上书朝廷,建议修改选官制度,将武人排除在清品之外。这导致京师一片哗然。北魏本以军事起家,孝文帝改革时都不敢完全排斥武人,而张仲瑀竟敢如此大胆。他是征西将军张彝之子,张彝身为冀州大中正,性格耿直傲慢,在朝堂中备受尊重。

自孝文帝推行汉化以来,鲜卑人分裂成两大集团:迁至洛阳的大鲜卑贵族和留在平城的鲜卑人。前者已成为封建大地主,后者仍是游牧部落首领,双方在文化和利益上存在巨大差异。

北地鲜卑族曾多次发起武装叛乱,皆被孝文帝平息,其势力逐渐衰弱。如今,洛阳的鲜卑大贵族觉得是时候将鲜卑武人完全排挤出朝廷了。他们与汉人豪族联手,选中了性格张狂的张彝父子作为先锋挑起事端。

迁至洛阳的鲜卑大贵族已由昔日的狼变成今日的羊。然而,代北的鲜卑人,包括在洛阳的鲜卑军人,依旧保留着游牧民族那种勇猛好斗、粗犷不羁的性格。当有挚友离世时,他们会依照游牧传统,用刀割脸,让鲜血混着泪水哀悼。如此英勇的鲜卑军人怎能容忍这等不公平的羞辱?更何况背后还有漠南部落首领和贵族的支持。

鲜卑军人暗中策划示威活动,扬言要消灭张家,并在大街上张贴告示约定行动时间。而此时的张彝父子却显得十分淡定,毫不在意。这是因为他们知道此事是胡太后和朝廷的意思,那些军官又能怎样?

那一天,羽林军、虎贲军等一千多人聚集到尚书省门前叫骂示威,却找不到张仲瑀和张始均兄弟二人。军官们用瓦片、石块砸尚书省大门,但官员们无一人敢出来阻止。

愤怒的民众举着火把,随手拾起路边的杂草、树枝当作武器,手里紧握着石块、木棍闯进张家。他们将身为朝廷高官且年迈的张彝拉到庭院中,肆意地对他进行殴打和羞辱,还点燃火焰焚烧张宅。张始均为救父亲苦苦恳求,却遭到军官们的暴打后被扔进火海活活烧死。张仲瑀身受重伤逃离现场,而张彝被打得气息奄奄,在两天后离开了人世。

起义爆发,洛阳兵变!

朝野上下一片震惊,胡太后迅速下令缉拿闹事者。

没过多久,最高司法机关做出判决:八个主要肇事者被判死刑,其余参与者则免于追究。随后颁布特赦令,准许武官凭借资历进入仕途。

一场极为严重的事件以戏剧性的方式结束。八个人成了替罪羊,军官们聚众闹事的诉求得到了满足。然而,在武力胁迫下,朝廷的权威何存?

面对孝文帝改革留下的诸多问题,胡太后既无魄力进行变革,也无力应对战争,政策朝三暮四,草率收场。

在这期间,有一位来自北方边疆的年轻人始终默默注视着这场闹剧,他就是怀朔镇的一名小小信使——高欢(鲜卑名:贺六浑)。这个看似卑微的年轻人,日后却将缔造一个全新的鲜卑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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