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医院走廊的墙上,手里还攥着那张皱巴巴的化验单。走廊尽头的日光灯在这个阴雨天特别刺眼,仿佛要把人的眼泪都晒干。我摸了摸口袋里那张老年卡,恍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这个年纪。
1“妈,你得每个月给我们5000块钱。”儿子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我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我记得他小时候特别喜欢捡这种叶子,说像大象的耳朵。

厨房里小孙子泡的那杯菊花茶还冒着热气。他刚走不久,临走前还奶声奶气地说:“奶奶,我明天还来找你玩。”可现在,他爸爸的这通电话,让这杯茶都变得苦涩起来。
电话那头又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是二孙子醒了。我听见儿媳在安抚孩子,儿子的声音也变得急躁:“妈,你就当帮帮我们,现在物价这么高,两个孩子的开销你也知道。”
我摸了摸自己微微发颤的手指,那里还留着昨天被开水烫伤的红痕。为了给小孙子煮鸡蛋,我连这点疼都没喊出声。
2“妈,您考虑得怎么样了?”儿子站在我家门口,手里拿着一沓在小区门口发的房产广告。我注意到他西装的袖口已经有些发旧,那是我三年前给他买的。

“其实我觉得这事儿还是要慎重考虑。”儿媳轻声说道。她把手里的保温杯递给我,杯子上还贴着2008年买来时的价格标签,已经泛黄了。
厨房的座钟滴答作响,那是老伴留下的最后一件东西。 指针敲在数字8上时,我忽然记起今天是他离开的第1000天。他走得太突然,连养老金都来不及告诉我密码。
3“奶奶,你为什么最近都不来接我放学了?”小孙子的微信语音里带着委屈。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日期是11月3日,杭州的桂花开得正好。

我看着阳台上那盆开了三茬的绣球花,默默删掉了打好的回复。花盆底部裂了条缝,是去年小孙子不小心碰的。他哭着说要赔我,我却舍不得他掏那个零花钱。
楼下广场舞的音乐依稀传来,有人在跳《最炫民族风》。记得刚搬来时,儿子还说这里环境好,适合我这个年纪的人住。 只是他不知道,我晚上常常站在窗前,看着对面出租屋年轻人的灯火,想起他们当年拼搏的样子。
4“妈,要不您搬来和我们住吧,也好有个照应。”儿媳端着一碗红豆汤,坐在我对面。阳光透过纱帘,在她脸上落下细碎的光斑。

看着她略显疲惫的眼睛,知道照顾两个孩子已经让她焦头烂额。她还记得我爱喝红豆汤,这碗汤熬得火候刚好,红豆软烂但没有破皮。
“你们工作那么忙,我在家反而添麻烦。”我笑着推辞,顺手把装着养老金存折的信封往包里又塞了塞。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听着隔壁老人院传来的电视声响。新闻里在说独居老人的问题,我摸了摸枕边已经凉透的位置,第一次认真考虑要不要把房子卖了,去别的城市生活。
夜深人静,我打开手机备忘录,开始写给儿子的信: “妈妈这辈子最大的欣慰,就是看着你过得比我好。但请原谅我的任性,我想用最后这点时间,活出自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