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房里的消毒水味还未散尽，手机振动声打破了午后的宁静。那条微信，像一把钝刀，缓慢划开了我们平静的生活。“奶奶走了，明天回老家。”老公发来的消息，简短得不带一丝温度。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我抱着怀里的女儿，手指轻轻抚过她细嫩的脸庞。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消毒水的味道里，又多了几分冰冷的意味。
1“你必须回来。”电话那头的他语气斩钉截铁。我望着床头柜上的月子餐，红枣银耳羹还在冒着热气。 产后第十五天，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我连翻身都需要扶着床沿。
“可是…我还在坐月子。”我试图解释，声音不自觉地发颤。
“矫情！奶奶对你多好，你连最后一面都不愿意见？”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刺得我耳膜生疼。2025年的寒冬，病房的暖气开得很足，我却感受到一股彻骨的寒意。
2记忆倒带到三年前的腊月，那是我第一次去老家。奶奶颤巍巍地端着一碗姜汤，碗底还垫着她珍藏的老毛巾。“姜是去年自己腌的，暖身子。”她的笑容和煦如春，让我这个外来媳妇瞬间红了眼眶。
如今再想起那碗姜汤的温度，喉咙便像被什么堵住。 我何尝不想去送奶奶最后一程，可月子里的禁忌像无形的枷锁，让我寸步难行。
护士推门进来换点滴时，我正对着手机发呆。“产妇要避风，”她叹了口气，“何况现在是三九天。”
3“不把我当家人？”他的质问像一记重锤，砸在我心口。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时间显示：22：47。女儿在襁褓中动了动，把小手搭在我的手臂上。
我想告诉他，医生说产后一个月内避免远行，要好好调养。我想告诉他，新生儿免疫力脆弱，不适合长途奔波。我想告诉他很多很多，可是所有的解释在他眼中，都成了推诿和矫情。
“你要是不回来，以后就别回来了。”他最后撂下这句话，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声，像是无情的讽刺。
4深夜的病房，只剩下监护仪发出的规律声响。我摸了摸还未完全消退的疤痕，泪水模糊了视线。身边的小家伙睡得正香，她皱了皱小鼻子，像极了他年轻时的模样。
护工阿姨端着红糖水走进来，看见我的泪痕，欲言又止。“月子要好好坐，”她放下水杯，轻声说，“不然要吃一辈子的苦。”
我望着窗外乌云密布的夜空，突然记起奶奶常说的话：“家是讲理的地方，不是讲理所当然的地方。”如今这个道理，却像一把双刃剑，割伤了彼此的心。
5天蒙蒙亮时，我做出了决定。颤抖着手给他发了条信息：“我会去的，但不是现在。等我坐完月子，一定带着孩子去给奶奶上香。”
消息显示已读，却迟迟没有回复。病房里的暖气依旧轰鸣，可那份温度却再也传不进心里。 月子里的每一天都是煎熬，既要护着初生的骨肉，又要背负着不孝的罪名。
窗外的天空渐渐亮起来，新的一天开始了。我抱紧了怀里的女儿，在晨光中喃喃自语：“宝贝，原谅妈妈的自私。等你长大了，一定要记住，有些事情，不是非黑即白的对错。”
护士推门进来查房，带进一阵冷风。我裹紧被子，想起奶奶爱喝的那碗姜汤。 也许从今以后，我和他之间，再也找不回那份温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