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翔 华福证券首席经济学家
本文刊发于《金融博览·财富》2024年第3期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唐代诗人刘禹锡宽慰和鼓励已过花甲之年的“银发”好友白居易的这一千古名句，表达的意思是“不要说太阳到达桑榆之间已近傍晚，它的霞光余辉照样可以映红满天”。
其实，无论从国内还是国际来看，老龄人口绝对数量和人口占比不断攀升，都是未来较长时间内不可逆的发展趋势，由此孕育了巨大的银发经济发展潜能。
1月15日发布的《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发展银发经济增进老年人福祉的意见》也明确指出，要实施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国家战略，加快银发经济规模化、标准化、集群化、品牌化发展，培育高精尖产品和高品质服务模式，让老年人共享发展成果、安享幸福晚年，不断实现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如前文所述，银发经济是向老年人提供产品或服务，以及为老龄阶段做准备等一系列经济活动的总和，涉及面广、产业链长、业态多元、潜力巨大。而银发经济的发展既具有很大的经济效益，更拥有突出的社会价值，具有重要的时代意义。
展望未来，与银发经济相关的产业链有望成为促进经济增长的重要动能，同时也孕育了巨大的投资机会。深入洞察各年龄层老年人的独特需求，挖掘银发经济巨大的投资空间和发展潜力，将带动相关产业发展，并掀起新的市场热潮。
1 老龄化时代，银发经济潜力巨大
人口老龄化对社会经济发展提出了挑战，但同时也为新的经济机会提供了契机，其中银发经济的发展潜力十分巨大。
1.1 老龄人口基数大的演变趋势明确
根据国家统计局的最新数据，2023年末，我国65岁及以上人口数量达2.17亿人，占总人口比例进一步提高至15.4%。我国未来老龄化趋势仍将延续是一个不容忽视的事实，其深远影响将触及社会、经济、医疗、养老等多个领域。
随着生育率的持续下降以及人均寿命的延长，老年人口比例预计将在未来几十年内继续上升。根据联合国的预测，我国65岁及以上人口占比在2050年将达到30%，这一变化不仅意味着对养老服务和医疗保健系统的需求将大幅增加，同时也将对劳动力市场产生重大影响。
从国际比较来看，根据世界银行统计，2022年全球65岁及以上人口占比9.8%，总数达7.8亿人。其中，高收入国家、中等收入国家、低收入国家的65岁及以上人口占比分别为18.0%、8.6%、3.2%，收入越高的国家老年人口占比越大，意味着老年人口能够产生的经济需求更大。
根据联合国的预测，2050年全球65岁及以上人口占比将达到16.5%，较当前增长近70%。因此，无论从国内还是全球来看，老龄人口群体的绝对数量和人口占比不断增加是一个非常明确的变化趋势。
1.2 银发经济发展潜能将逐步释放
银发市场的增长受到老年群体多样化需求的推动，涵盖生理、健康以及情感方面。随着人们步入老年，这些需求随之演变，造成消费行为及偏好的差异化。
通常，新退休的老年人群体因为拥有较多自由时间及相对稳定的经济基础，倾向于追求能够丰富精神生活的活动，比如参与旅游、培养兴趣爱好、参加文化活动等。这类消费活动不仅满足了他们对精神文化的追求，也有助于他们更好地适应退休生活。
另外，随着年龄的增长，老年人对生理健康、日常照护以及长期护理的需求显著增加。尤其是超过80 岁的高龄老人，他们对养老服务的需求尤为紧迫，涉及生活支持、康复照顾以及疾病预防与管理等多个层面。针对这一人群，银发经济的核心在于提供全方位、高品质的养老护理服务，确保能够全面覆盖老年人生活的各个需求。这样的服务旨在提高老年人的生活质量，同时也支持他们在晚年阶段能够享受尊严和舒适生活。
我国老年人口基数巨大，且未来人口老龄化趋势延续明确，老年人群体的消费需求不断增长，为银发经济带来了巨大的市场潜力。
根据国家信息中心的研究，目前我国银发经济处在加快发展阶段，银发经济规模约7万亿元，占同期GDP比重约为6%。预计到2035年，我国银发经济规模将达到30万亿元左右，占同期GDP比重约为10%。
2 关注银发经济产业链的发展特征
关注与银发经济相关的产业链，可以更好地在老龄化时代把握住银发经济的投资机会。
2.1 银发经济发展的时代意义
从时代意义上讲，银发经济不仅反映了人口结构变化的社会趋势，更是推动创新、促进产业升级和社会进步的重要力量。随着技术的进步和消费观念的变化，银发经济促使企业和政府重新思考服务模式，并通过技术创新和服务优化来满足老年人群体的精细化需求，从而提高老年人的生活质量，推动经济和社会的可持续发展。
此外，银发经济的扩展还促进了新兴产业和就业机会的增长，如养老服务、健康管理、休闲旅游等领域的发展，为经济增长注入了新的动力。同时，它也推动了技术创新和应用，特别是在智能科技、生物医药、远程医疗等领域，加速了产业结构的优化升级。
总的来看，银发经济产业链的发展离不开其两大核心特征，即社会性和经济性。随着老龄化人口数量的快速增长，养老问题逐渐变成事关我国公平与稳定的重大社会问题。养老事业的重心是承担社会基本责任，而想要高效地承担好这一责任，离不开养老产业的高质量发展。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未来需要更高质量的养老服务和多层次的养老体系，这是养老产业经济性的体现。而养老产业的发展，将为社会提供高质量的养老服务，以及更好地承担养老这一社会基本责任。
银发经济的兴起反映了社会对于老年人的价值重估，不再仅将老年人视为经济负担，而是认识到他们对社会的贡献以及他们作为消费者的潜力。这种观念的转变有利于构建一个更加和谐、公平、可持续发展的社会。
2.2 银发经济产业链的主要构成
银发经济是向老年人提供产品或服务，以及为老龄阶段做准备等一系列经济活动的总和，其经济活动覆盖面广、上下游产业链长、具体生产和商业形式多样化，涉及国民经济中的多个领域和产业。
国家统计局于2021年公布的《养老产业统计分类（2020）》将养老产业范围确定为：养老照护服务、老年医疗卫生服务、老年健康促进与社会参与、老年社会保障、养老教育培训和人力资源服务、养老金融服务、养老科技和智慧养老服务、养老公共管理、其他养老服务、老年用品及相关产品制造、老年用品及相关产品销售和租赁、养老设施建设等12个大类，并进一步细分成51个中类和79个小类。
根据以上国家养老产业分类标准，笔者认为银发经济产业大体可归为六大类：一是老龄文化产业（包括老年教育、文体娱乐、体育表演等）、二是老龄健康产业（包括疾病诊疗、康复护理、理发美容、养生保健等）、三是老龄宜居产业（包括居家养老、社区养老、机构养老等）、四是老龄制造产业（包括老年食品、老年日用品、营养保健品等）、五是老龄服务产业（包括老年人人力资源、婚姻服务、代理服务等）、六是老龄金融产业（包括老年商业保险、养老理财信托等）（见图1）。
以上六大类银发经济产业将成为未来老龄化社会经济的重要增长点，同时也将孕育巨大的投资机会。
3 重点把握“四大”投资机会
我国人口老龄化程度不断加深，老龄人口成为市场重要的消费人群之一，基于老年群体的银发经济市场规模日渐庞大。同时，老龄人口的晚年生活也是当前社会的重要议题，发展银发经济有利于保障老龄人口的生活品质和健康福祉。
深入洞察各年龄层老年人的独特需求，对于准确捕捉银发经济的增长趋势，以及向老年人群体提供更加周到和高质量的服务至关重要。
从投资角度来看，笔者认为有如下几个方向值得重点关注。
3.1 旅游度假与文体娱乐
旅游度假是当前老年人喜爱的休闲娱乐方式之一，较青壮年群体而言，银发群体的空闲时间更多，可以灵活安排旅行及出游时间，有更强的出游意愿。当前，我国老年旅游市场规模不断扩张，保持着较高增速水平，银发经济的发展动力得到有效激发。
结合老年群体的特点，打造“智慧旅游”、无障碍设施、“长辈模式”等适合银发群体的旅游方式，有利于打破老年人出游的障碍，满足老年群体的旅游度假需求，进一步激活银发经济的发展活力和投资价值。
另外，在互联网技术及相关应用不断发展的今天，网络不断渗透进我们的日常生活，也影响着银发群体的生活习惯和娱乐方式，在我国老年群体日渐庞大的同时，老龄网民人数也在不断增加。根据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发布的数据，我国老龄网民占比逐年上升，2022年我国60岁及以上网民群体占比高达14.3%，较2015年增长了2.7个百分点，互联网络成为老年群体接受信息、与外界互动的重要途径之一。
互联网的广泛普及，拓展并重塑了银发群体的文体娱乐渠道，不同于以往老年群体传统的广场舞、太极拳、收看收听电视广播、下棋等文娱方式，网上购物、网络交友、短视频等新型文娱方式吸引了大批的银发忠实用户，受到越来越多老年人的关注和喜爱。
在此背景下，基于银发群体需求的一些互联网新模式，如电商零售、网络直播、短视频带货等，成功获取了巨大的银发流量，蕴含着新的投资机遇。
3.2 老年消费与适老用品
总之，我国银发群体的财富总量较大，老年人口具备巨大的消费潜力，有望打开消费市场的新局面。
中国人民银行发布的《2019年中国城镇居民家庭资产负债情况调查》呈现了我国不同年龄段的家庭总资产情况。可以看到，按户主年龄分类，2019年我国65岁及以上群体的家庭总资产达到了288万元，总资产量排第四位，相较于青年群体而言，有更多的财富积累。
老年群体所积累的财富为其消费能力的提升奠定了基石，现代社会不断更迭的科技和日新月异的变化也影响着银发群体消费的方方面面。有别于传统消费理念，银发群体的消费需求不再局限于基础的医疗保健领域。随着传统消费观念的转变，银发群体的消费需求向多元化、高品质、健康化、定制化、便捷性发展，逐渐实现生活需求、健康需求、情感需求、自我实现的满足。
例如，生活需求层面，满足银发群体基本生活需要的一些消费品，如食品、衣物等是值得关注的投资机会；健康需求层面，专注于老龄人口的医疗服务、疾病预防、营养食品等领域仍具备广阔的发展空间；情感需求层面，现阶段市场针对老年人打造的情感类产品的推广普及率不高，养老服务、老年兴趣班、老年沙龙、智能陪伴屏、智慧音响等形式的情感满足类产品及服务具有一定的投资价值。
值得注意的是，在良好的社会氛围下，银发群体的潜质才可能充分发挥，并推动银发经济发展形成良性循环。
3.3 医疗保健与康复护理
近年来，人口老龄化一直是大众关注的焦点问题，在老年人口规模不断扩大的同时，大众对于健康保健的意识也在不断加深。我国“十四五”规划和“2035 年远景目标”均高度重视医疗卫生领域，倡导医疗康养和银发经济发展相结合，推进养老事业和相关产业协同发展。其中，营养保健食品在促进大众健康方面发挥着积极作用，保健品市场迎来空前的发展契机。
中国产业信息网公布的数据显示，2007年我国保健品市场规模仅为551亿元，而2021年我国保健品市场规模就实现了新突破，较2007年增长了2157亿元，达到2708亿元，当年保健品市场规模环比增速为46.6%，为近十五年以来的最高，我国保健品的市场规模实现了高速扩张。
另外，在我国传统家庭结构中，年轻人口较老龄人口数量更少，年轻人出于自身工作压力、与老人异地等原因，可能难以顾及老年人的日常护理。而医疗服务与康复护理的融合发展有利于缓解这一矛盾，或成为未来银发经济发展的重点领域之一。
民政部发布的《2022年民政事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截至2022年，我国各类养老机构和设施数量为38.7万个，床位数为829.4万张，较2018年分别增长130%和14.1%，我国各类养老机构和设施数量实现大幅增长。因此，可以预期的是，医养结合的全方位护理模式可能会成为新的投资增长点。
3.4 养老保险与金融服务
2016年，人民银行和银保监会发布的《关于金融支持养老服务业加快发展的指导意见》提出，要优化养老保险体系建设，开发满足老年群体需求的差异化金融产品，提高老年群体金融服务的便利性。2023年10月底，中央金融工作会议进一步明确了养老金融的具体要求，为养老金制度、养老产业与金融服务融合等方面指明了发展方向。
我国养老金体系由三大支柱构成，第一支柱为政府主导的基本养老金，满足基本保险需求，第二支柱为面向职工的企业年金和职业年金，第三支柱为个人商业养老金，其从个人需求出发，由商业机构提供养老金融保障。我国目前已确立了基本的养老保险制度，正不断构建多层次的养老保障体系。
近年来，我国基本养老保险支出持续增长，2014 年我国基本养老保险支出仅为19048亿元，2022年我国基本养老保险支出较2014年增长231个百分点，达63079亿元，环比增长4.8%，但总体来看，基本养老保险支出增速逐年放缓。目前，我国第二、第三支柱占比较低，商业养老金在未来有望实现高增长，将推动银发经济进一步走向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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