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没了。”老徐站在宿舍门口，低着头，手里提着一双布鞋，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我愣了几秒，心里“咯噔”一下，盯着他手里的鞋，半天没回过神。
“啥，鞋没了？”我声音比平时高了几分，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老徐抬头看了我一眼，脸红得像炭火，又赶紧低下头。
“是啊，没了。”他咬着牙，半天才挤出几个字。
当时我心里复杂得很，气是有的，但更多的是说不出的滋味。那可是我提干排长第二年发的第一双新皮鞋，一次都没舍得穿，就这么没了？
我盯着老徐的脸，他嘴唇抖了抖，像是要解释什么，可又像不知道怎么开口。
宿舍里静得出奇，连外头操场上战友们跑步的脚步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算了。”我摆摆手，硬生生把那口气咽了下去。
“鞋没了就没了，人别丢了。”
老徐一听，抬头看了我一眼，眼圈都红了。
“老葛，我真对不起你，这事儿……”他声音哽了哽，低着头没再往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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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得从半个月前说起。
1978年5月，我刚提干排长第二年，工资涨到了52块，一个月到手也就38块多。
这点钱，在当时算是不错了，但对家里来说，还是远远不够。
母亲身体不好，家里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上个月母亲来信，说大弟要盖屋子，家里还欠了债，问我能不能寄点钱回去。
我看着信，心里一阵发堵。
钱，哪里去找？
说实话，我这38块多也没剩下多少。
平时除去伙食费，再买点牙膏牙刷，剩下的基本都寄回家了。
唯一值点钱的，也就那双刚发的新皮鞋。
那双鞋四四方方的，皮面擦得锃亮，鞋底厚实，连鞋带都带着点光泽。
我一直没舍得穿，想着等哪天重要场合，再拿出来用。
可谁知道，竟出了这档子事。
那天晚上，老徐推开我的宿舍门，站在门口，像是有话要说。
“老徐，啥事儿？”我看他神色不对，赶紧问了一句。
他站了半天，搓了搓手，终于开了口：“老葛，我……我想问你借点东西。”
“借啥？”我一愣，帮兄弟是应该的，可老徐这吞吞吐吐的模样，还真让我摸不着头脑。
“你那双新皮鞋……能不能借我穿几天？”他说完，脸一下子红了，眼睛也不敢看我。
“皮鞋？”我愣住了。
“你借皮鞋干啥？”
老徐挠了挠头，低声说道：“下周我回家探亲，想借你的鞋穿着见见人。你也知道，我家里穷，这次回去，主要是想把婚事定下来。可这身打扮……”他说到这，苦笑了一下。
我心里咯噔一下。
老徐的情况，我是知道的。
他家在西北农村，父亲早年病逝，家里还有个奶奶、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全靠他母亲一个人撑着。
他每个月的津贴几乎都寄回了家，自己连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
这次回家，他是打算趁着穿军装的机会，把婚事给定下来，可连一双像样的鞋都没有。
想到这，我心里一软，摆摆手，笑着说：“这事儿啊，行！鞋拿去穿，兄弟之间，别见外。”
老徐一听，连连摆手：“不行不行，那鞋你还没穿过，我……”
“别废话了！”我直接打断他，把鞋从柜子里拿出来，塞到他手里。
“穿上它，争取把咱连的嫂子带回来。”
老徐愣了几秒，眼圈有点发红。
“老葛，这份情，我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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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徐走后，我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
鞋是借出去了，可家里怎么办？
母亲的信还在抽屉里放着，我看了一眼，又赶紧合上。
这事儿，还是得缓缓。
可谁知道，半个月后，老徐回来时，竟然告诉我鞋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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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床沿，心里说不出的窝火。
鞋没了，家里的债还在，老徐这次相亲也不知道顺不顺利。
越想越烦，连晚饭都没吃下去。
第二天，连长开会时看了我一眼，问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摆摆手：“没事儿，昨晚没睡好。”
连长点点头，也没再多问。
可这事儿，心里像扎了根刺，拔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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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老徐忽然又找到我，手里提着一双旧皮鞋，满脸的愧疚。
“老葛，这鞋是我以前攒钱买的，虽然旧了点，但你先凑合着穿……”
“你拿回去吧。”我摆摆手，心里一阵发酸。
“鞋没了就没了，还提什么旧鞋。”
老徐站在原地，脸红一阵白一阵，嘴唇抖了抖，像是要说什么，可最后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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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才知道，老徐回家后，鞋被村里一个孩子给穿走了。
孩子家里穷，穿着鞋跑出去玩，结果摔进了河沟里，把鞋冲跑了。
老徐知道后，急得差点跟人家吵起来。
可他转念一想，那孩子的家里比他还穷，鞋没了就没了，实在不好再追究。
他说这些的时候，脸上挂着苦笑。
“老葛，我真对不起你。”
我看着他，叹了口气：“算了，鞋是小事，别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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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让我没想到的是，老徐愧疚得很，竟悄悄给家里写了封信，让弟弟赶紧去找那双鞋。
半个月后，他弟弟竟真把鞋给送回来了。
鞋头有点磨损，但还能看得出原来的样子。
老徐捧着鞋，像是松了口气，跑到我面前，脸上满是兴奋：“鞋找回来了！虽然有点破，但比没了强。”
我盯着那双鞋，忽然间心里一阵发酸。
“鞋破点不要紧，人没丢脸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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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才知道，鞋虽然没穿成，可老徐的相亲却成了。
姑娘家看中的是他的人品和担当，觉得他是个可靠的人。
他说起这事时，脸上挂着笑，眼里却透着感激。
“老葛，这事儿，我一辈子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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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后，我回家探亲时，路过老徐的村子。
他家门口晒着一双老旧的皮鞋，鞋头磨得发白，但擦得干干净净。
我站在门外看着，心里忽然涌起一阵暖意。
鞋是物件，情是根。
借鞋是一时，兄弟的情谊，却是一辈子的事。
用户15xxx31
扯蛋的介绍，无聊！